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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虎一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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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壁虎一号

    那只壁虎泊在偌大的一面墙上,如一叶孤舟出没于无边的风涛里——月光将窗外树的影子描在这墙上,风一吹,树影便晃动起来,真有点“风涛”的意思了。

    他坐在书桌前,手里一本雪莱诗选,懒懒地翻到了第一页:一只猫咪真痛苦/确确实实不舒服/善良的人啊我必须忠诚告诉你/(因为我是有罪的人)/它在等着吃一顿/以便填饱它那小肚皮。他今天干什么都没情绪,觉着有一种莫名的忧郁在蚀着他的心。对生活,他似乎已有点儿厌倦了。逝去的日日夜夜似乎在他心里并没有留下太多的痕迹,而未来在他却更显得茫然。他的生命的酒杯似乎一生下来就被喝光了,他只能独对着这只空空的酒杯发呆。“你应该自己斟满生命之杯!”他对自己说。他像古代传说中的出外寻找幸福的主人公一样地出发了——他到过很多地方,干过很多工作,也吃过不少的苦。现在老了,可以说是功成名就了,他又回到了他曾经出发的地方。“带回来的只有满头的白发与满身的沧桑,生命的酒杯仍然空空如也”他叹道。

    他把书扔到一边去,将身子陷在圈椅里,抬起头,茫然地出着神;不期然瞥见了墙上的那只壁虎。“你这墙角冷静的猎人,每当黑夜与蚊虫联袂而来,你就默默守护在墙角,而你的猎物却只不过是几只小小的蚊虫罢了。”可壁虎却并不理会他的嘲讽,仍然沉浸在自己狩猎的欢乐中。

    一个恶作剧的念头突然攫住了他。他爬上一条凳子,猛地一下用手按住了壁虎的尾巴。壁虎挣脱了尾巴,向阴暗的地方逃去,转眼就不见了。他松了手,那段脱落的尾巴掉下地来,在他眼前不住地扭动着,就像他的过去。    壁虎二号

    壁虎是寂寞的。

    寂寞的壁虎有着青铜的躯干和头颅,如同一帧小小的浮雕,在日光灯的清辉里泛着冷冷的微光。

    壁虎在墙上箭似地游动,但它们是沉默的。

    自鸣得意的蚊虫有着灵活的翅子,在空中嗡嗡营营地四处奔忙。不时地落在没有防备的人们的皮肤上,窃取他们温热的鲜血。

    壁虎在青铜的沉默中向这嗡嗡营营的生活发出了闪电的一击。

    但蚊虫们有着惊人的繁殖力,于是壁虎在这场令人绝望的战争中耗尽了自己的一生——蚊虫们是最后的胜利者。

    每到夏天,成群的蚊虫在空中嗡嗡营营地奔忙,歌颂着自己种族的辉煌胜利与丰功伟绩;而壁虎,三三两两地,在墙上箭似地游动,如一帧小小的青铜浮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