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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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花乃吾乡之特产,但东北、华北及长江以南各地亦均有栽培,唯其产量则远不及吾乡。据新修邵东县志记载,吾乡黄花出口量约占全国黄花出口总量的三分之一。这里所说的黄花其实是黄花菜,吾乡俗称黄花。

    在我国古代,黄花之义有二。其一曰菊花。淮南子。时则训:“菊有黄花”王介甫诗云:“昨夜西风过园林,吹落黄花遍地金”菊花中据说有一种叫“黄花郎”的,李易安词中“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即以此寓双关之意。屈原离骚:“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可见菊花也是可以服食的,至于能否作菜,则不得而知。本草纲目云:“其苗可蔬,叶可啜,花可饵,根实可药”又云其嫩叶及花皆可炸食,则作菜似亦无不可。古人以为菊能延年,其功效大类仙人之胡麻饭,故神农列之上品,隐士采入酒斝。费长房言九日饮菊酒,可以辟不祥。神仙传言康风子、朱孺子皆以服菊花成仙。荆州记言胡广久病风羸,饮菊潭水多寿。按张华博物志,则言菊有两种,苗花如一,惟味小异,苦者不中食。菊之品凡百种,茎叶花色,品品不同,其茎有株蔓紫赤青绿之殊,其叶有大小厚薄尖秃之异,其花有千叶单叶、有心无心、有子无子、黄白红紫、间色深浅、大小之别,近世更有人培植出了黑色的墨菊,故笼而统之,称菊花为黄花,似乎不大妥罢。黄花的第二义,则是菜花。司空图独望诗:“绿树连村暗,黄花入麦稀”即是。杨万里宿新市徐公店:“儿童急走追黄蝶,飞入菜花无处寻。”可见菜花大多是黄色的。吾乡暮春三月,田野里紫云英(吾乡俗称草紫,或曰苕子)盛开的时候,菜花也正黄了,很多的蜜峰嗡嗡地在花丛中嬉戏,好不热闹,然黄蝴蝶则不大有,多半是白蝴蝶,亦间有一二花蝴蝶,也是很有趣的。

    吾乡俗称黄花之黄花菜,属百合科,是金针菜的一种。多年生宿根草本。肉质根肥大。其花茎顶端着生三五朵漏斗状淡黄色花,有香气。黄花别名颇多,曰萱草曰忘忧曰疗愁曰丹棘曰鹿葱曰鹿剑曰妓女曰宜男。诗经。伯兮云:“焉得萱草,言树之背”谓忧思不能自遣,故欲树此草,玩味以忘忧也。稽康养生论:“合欢蠲忿,萱草忘忧”至于萱草何以能忘忧,则有李九华延寿书云:“嫩苗为蔬,食之动风,令人昏然如醉,因名忘忧。”按照现代较科学的说法,乃生黄花含秋水仙碱之故也。疗愁是吴人的叫法。任昉述异记曰:“萱草一名紫萱,吴中书生谓之疗愁。”董子云:“欲忘人之忧,则赠之丹棘,一名忘忧故也”其苗烹食,气味如葱,而鹿食九种解毒之草,萱乃其一,故又名鹿葱。周处风土记云:“怀妊妇人佩其花,则生男。故名宜男。关于又名妓女的来由,本草纲目语焉不详,但云吴普本草有载,当是觉得“妓女”不雅之故。

    本草纲目。萱草集解云:“萱草处处田野有之,俗名鹿葱,五月采花,八月采根。今人多采其嫩苗及花跗作菹食。时珍曰,萱草下湿地,冬月丛生。叶如蒲、蒜辈而柔弱,新旧相代,四时青翠。五月抽茎开花,六出四垂,朝开暮蔫,至秋深乃尽,其花有红黄紫三色。结实三角,内有子大如梧子,黑而光泽。其根与麦门冬相似,最易繁衍。南方草本状言,广中一种水葱,状如鹿葱,其花或紫或黄,盖亦此类也。或言鹿葱花有斑文,与萱花不同时者,谬也。肥土所生,则花厚色深,有斑文,起重台,开有数月;瘠土所生,则花薄而色淡,开亦不久。嵇含宜男花序亦云,荆楚之土号为鹿葱,可以荐菹,尤可凭据。今东人采其花跗干而货之,名为黄花菜”而吾乡的黄花,似乎只有淡黄的一种,未见过红紫色的。黄花的采摘,吾乡多在端午之后,阳历大约六七月的光景。正是大热天,日头很毒的时节。由于黄花朝开暮谢,且开过的黄花即不中吃,故一般要在正午黄花将开未开之际采摘,假若花已开过了,则一般就任他留在枝头,零落成泥辗作尘。在诗人们眼里,头戴斗笠,三五成群地在明媚的日光下采黄花一定是很浪漫的,或许要让他想起诗经里的“采采芣苡”或唱着山歌采茶的情景。万楚诗云:“眉黛夺将萱草色,红裙妬杀石榴花”如此想象女子采摘黄花的情景似亦无不可。但其实采摘黄花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儿。你想想,六月正午的日头,要多毒有多毒,不是为了谋生,不是因了对“生”之执着,誰愿意?

    黄花采下来之后,一般晒干后方可食用。我在深圳也吃过鲜黄花,不过味道不佳,且如果未煮熟,秋水仙碱没完全被破坏,吃多了难免中毒。而干黄花则无中毒之虞。黄花味道鲜美,营养丰富,吾乡多用来作汤或汆肉。本草纲目云:“煮食,治小儿赤涩,身体烦热,除酒疽。消食,利湿热。作菹,利胸膈,安五脏,令人好欢乐,无忧,轻身明目”如此看来,当初林妹妹若是多吃点黄花,或许也不会抑郁而终了。

    近几年来,虽然也是住在故乡,却很少见过黄花。一来是在县城,二来黄花确比以前要少了。改革开放后,吾乡之人多经商,种黄花的人少了。即使在本地的饭馆,黄花也难得一见,外地来的东西却触目皆是。人们对自己已所拥有的东西往往不知珍惜,而追求自己所没有的却未必是更好的东西,这也是人之常情,无足深怪的。但是,如果能发挥地区土特产的优势,深入研究与改进黄花的栽培技术,进一步扩大黄花的出口,不也是很好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