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憩园并未如众人所预期的张灯结彩,大肆庆祝,只是象征性的在大门边贴上小小一个“囍”字,燃了一串特短的鞭炮后,整个仪式便告完成。既没有宴请宾客,亦无三定六聘,过程简单得有些仓卒与草率。

    周管家告诉园外那些争破头想挤进去凑热闹的群众,今儿他家老爷仅是纳妾,并非娶妻,故一切从简。

    “还没娶妻就先纳妾?邪门!”

    大伙意兴阑珊地掉转头,马上又兴高彩烈地讨论得口沫横飞。

    楚孟扬枯坐花厅,维持他一贯的不动如山。

    娶妻也好,纳妾也罢,但凡他想做的,便毋需向任何人解释原委。

    “老爷,夜深了,请回房歇息。”左从风为他斟上一壶碧罗春,恭谨退往斜后方。

    他端起瓷碗,浅浅啜了一口,沉郁的脸容依然愁结凝重。

    “有她的消息吗?”他问,眼中是习惯一次次失望后的漠然。

    “有。”左从风面上殊无喜色,反而罩上层层阴霾。

    “在哪?”他一跃而起,双眸炯炯发亮。

    左从风却不以为然“在一名花农家中,她她现在过得很好。”

    分明话中有话。“你认为我做错了吗?”

    左从风打一开始就不赞成楚孟扬纳苏月琪为妾,那无异是将仙儿阻绝于门外。

    试想,哪个女孩儿家能忍受这种事情。

    苏月琪不配常憩园的女主人,没有人肯服从她的,尤其是他左从风。

    “从风无权批评,从风只知道仙儿姑娘不该受此不公平的待遇。”在他眼里,仙儿无异是枝头凤凰,和他家主子曾经厮守过的那些女子相较,真乃天地之别。

    “公平?她无故离去,甚且未留只字片语,这对我就公平了吗?不知好歹、绝情无义的女人是没资格要求公平的。”她迟早会是他的,他发誓,无论他纳十个、八个小妾,仙儿接不接受,都无法改变“她是他的”逃讪宿命。

    左从风不语,他完全不能苟同主子的论调。五年了,他第一次,在心里反抗、质疑他。

    “怎么?你不同意我的做法?”他一呼百诺,惯于从下属眼中看到崇仰钦羡的神色,这种无言、消极的抗议令他火冒三丈。左从风的态度让他有遭背叛的感觉。

    这吃里扒外的家伙“仙儿给了你什么好处?”

    “老爷?!”左从风虎目倏然圆睁“您可以责打从风,但不可侮辱从风的人格。”

    你不正是因为他的耿直磊落,才与他赤胆相照的吗?

    楚孟扬察觉失言了“我跟你道歉。”这些天他的心绪呈现空前混乱,脾气更是火旺得一触即发。

    “从风了解老爷的苦处,唯今,如何善后才是最重要的。”

    “我不认为那是个问题,男人三妻四妾乃天经地义的事,仙儿如果想成为憩园的女主人,就必须学会包容。”贩夫走卒犹时兴一妻一妾,何况他富甲一方。

    所谓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有为者亦若是。大丈夫不必拘泥于小事,仙儿非凡俗之人,她应该看得更透彻。

    “问题是如果她不想呢?”就他所知,仙儿从没答应这桩婚事。她会不告而别,显见即使主子蛮横强要她回憩园,也未必能如愿获娶美娇娘。

    “你是在暗示我,纵有万贯家财也不见得能娶到我喜欢的女人?”他的人生经历不是这样的。

    当年他穷苦潦倒,功名、婚事全部付诸阙如,然今非昔比,放眼于洛阳,谁能与他争锋?如此显赫的权势,犹得不到一名女子的青睐?笑话!

    “姑娘非尘俗之人,这点主子比从风还清楚。”俗气的女人只会要钱,仙儿要的却是真心真意。

    左从风不明白她特殊的身分背景,但从她炽烁无邪的明眸中,他见到了那份“真”他素来对自己的眼光自信满满。

    “女人终归是女人,只不过大同小异罢了。”他坚信金钱可以买到一切,包括爱情。

    “仙儿姑娘不能与市井无知妇女相提并论”

    “够了。”他的指陈太过赤裸裸,偏偏又讲得切中要害,使楚孟扬怒火更炽,却无处、也不能宣泄。“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你不向我道贺,反而说些放肆无礼的话,知不知道该当何罪!”

    左从风锁紧双唇,不再置喙。他就是这样,每次遇到争不过楚孟扬,又碍难虚与附和时,他就抿嘴不吭气。

    “说话。”他视左从风如手足,两人每有争执,他向来不介意压低嗓子跟他吼得天翻地覆。他深知左从风豪气干云,对自己尤其耿忠尽责,他的规劝泰半师出有名,一语中的。

    随便他鬼扯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沉默,那代表是他楚孟扬九成九错了,才会令他无言以对。天杀的家伙,难道他就从来不出错?

    “夜深了。”

    “废话!”这还要你提醒吗?

    楚孟扬愤然起身,不是前往苏月琪进驻的新房,而是返回位于东厢水濂居的寝室。

    她乞求给她腹内的小孩一个名分,他已经照做,算是仁至义尽了。基于表妹的情谊,他能给的就这么多,她应该心满意足,不该再有奢求。

    溽暑午后,骄阳依然缠绵。

    憩园内的百花奇草于这一季开得分外零落萧索。许是天候酷热,或是雨水不足,更可能是因为仙儿芳踪未归。那个自称是洛阳仙子的百花之王。

    楚孟扬前前后后派了不下二十个人次,前去接她回府,传回的讯息却都是教人勃然生怒。

    哼!人在福中不知福。难不成要他亲自相迎?

    连着数日华南各处的传来佳音,漕帮上是徒众一致地推他接掌总舵,使他如虎添翼,声誉日隆。可,所有的成果都难以激起他内心的丁点喜悦。

    他没有理由不高兴呀!这一切不正是他戮力追求、谋取的,他不该有怅然若失的寂寥才是,但她好吗?

    楚孟扬屡次见着左从风,都想问他仙儿委身农舍过得如何?缺不缺什么?有没有提过她也想他?

    她会思念他吗?

    可悲呵!身为一名权势相倾的大丈夫,他居然连一个女人的心都掳获不了,而这个救他喜、教他忧的小小仙子,却不费吹灰之力便掌握他的喜怒嗔怨。

    可恶!他不屑想她,不要越陷越深,不要不要不要!天!他开始鄙视自己的无能了。她毕竟只是一名女子,可以轻易被取代、被囚、被杀的弱女子,哪来的邪魔妖术得以牵引他的每一处知觉?

    “老爷找我?”周管家弯身于廊下。

    “备马。”

    “是。”

    周管家才转身,他又后悔了。

    “等等。呃不用了,你去忙吧。”他到底应维持起码的尊严,去求她?办不到!

    廊后帘内传来一声极低的叹息。是左从风。纵使他刻意压低声量,楚孟扬仍听得分明。

    “不计前嫌,已经是我能容忍的最高极限,她不该得寸进尺。”

    要命的大男人思想作祟。

    左从风无奈摇摇头,料想这场冷战再僵持不下,肯定是两败俱伤,徒然浪费大好光阴。

    “大热天的,根本不是花季,你们这群牡丹有没有搞错啊?”降龙高坐云端,对着脚底下的仙儿及一园落英缤纷比手画脚。

    “我们这叫知恩图报,就因为此时不是牡丹花季,才更能抬高花价,卖个好价钱。乔氏夫妇挣了银两,生活无虞后,咱们主子便可安安心心住下来,免受那姓楚的大恶人再三欺凌。”代表众花发言的白牡丹一副义愤填膺的叉着腰,恨不能替仙儿去找楚孟扬大干一架。

    “嘘!当心被‘人’听见就糟了。”仙儿朝她猛眨眼,命令她乖乖回去“窝”着。

    “你也走吧,”仙儿斜睨降龙“成天跟前跟后,烦不烦哪?”她还有好多活儿等着做呢,从日出到日落,她宁可载日荷锄归,也逃避闲宕下来,让荒凉的心田无情鞭策她相思的伤疤。

    “横竖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我帮你。”降龙翻身变成一名十七、八岁的美貌少年郎,诡笑地挨近仙儿,欲夺她手中的锄头。

    “谢了,仙儿福薄运舛,担不起你的大恩大德。”旋身想甩掉他,却被他抓个正着。

    “不客气。我这人一向乐善好施,特别对美丽佳人”

    “闭嘴!”仙儿拗不过他,干脆连锄带铲一起送他。“再敢出言无状,当心我到玉帝面前告你。”

    降龙照样嘻皮笑脸“你办不到的,忘了你已是个如假包换的凡人,连筋斗云都无法驾驭,怎么到南天门去?”

    仙儿顿悟,泪珠儿趁势由她万念俱灰的俏脸滑落“降龙,我白来世上一趟,一事无成。此生误我是痴情,你切切不可重蹈覆辙,走吧,快走!”

    “你还惦记着他?需知天下凡俗但闻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他心中已经没有你,认清事实吧。”

    “不要再说了!”

    “我偏要一次说个够!那个楚孟扬是妖孽投胎,行事怪异,全无章法。你何不随我摆脱尘嚣于深山密林之中,得享一份空寂,共臻至善至美。”

    “你在勾引我?这种行为和人有什么两样?”

    降龙有些汗颜,然目光仍是锲而不舍的精亮。

    仙儿咬咬牙,将铁锄抢了回来“你我无缘。”

    “有的,只要你忘了那惊扰世道人心的浊物。”降龙一掌擒住她,不愿放她走。

    “不要这样。”

    突地,仙儿瞟见一双凶悍燃着熊熊妒火的眼。

    楚孟扬先是扬一扬眉,继而朝降龙射出两道凌厉星芒,那伪装的邪笑僵在脸上,像蓄势待发的烈火。

    “我改日再来找你。”降龙不问也知道来者何人。普天之下,大概只有楚孟扬可以轻易左右她的喜怒,让她脸容复杂得近乎迷茫。

    仙儿凄婉一笑,马上掩面住反方向跑。她不要见他,那是老在梦里纠缠,令她萦怀怅落的人儿啊!

    “别走。”楚孟扬拔足急追,却总是差了数尺,硬是追不上。

    是降龙从中作梗。在他眼里,楚孟扬根本配不上仙儿!他到底是个凡人,而仙儿最终仍是得返回南天门。注定没有结局的情爱,何必开始?

    仙儿越跑越远,楚孟扬锲而不舍,紧追其后。

    “执迷不悟。”降龙冷笑。马上化作轻烟,乘风奔到长江头,商请海龙王借来虾兵蟹将,一路涛卷浪送,呼啸骇返。

    天色陡地变黑,狂风骤雨,江水泼泼狂滚朝楚孟扬四周漫袭而来。

    “不可以,降龙!”仙儿凛然驻足。仅见楚孟扬伫立在昏沉黑雾中,高大挺拔,雄踞一方,完全无视于穷山恶水压顶。

    太迟了,此时的降龙像个五内翻腾的妒妇,一心想收抬楚孟扬,永除后患。

    “只要你答应即刻跟我回去,我便大发慈悲饶他一命。”

    “我”仙儿进退维谷,回首张望那张教她魂牵梦系、目光焦灼的脸庞。

    如果贬谪为人就能与他朝朝暮暮,共守烛灯看日出,她宁愿就此翻滚红尘,永不成仙“我”

    但,炯亮冷冽的眼直逼得她不能言语,唯有泪千行。

    “与我同归于尽?”楚孟扬深邃的眸泛起血丝和水露。

    天!他邀她一起死?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那个新嫁娘?

    充其量她不过是他露水姻缘里的一段小插曲,她为什么要伟大到陪他共赴黄泉?

    强烈的不甘心驱使她节节后退降龙从楚孟扬眼中窥见失望、落寞、愤怒与无边的凄楚。

    他赢了,哈哈哈!他就知道她终究会获得最后的胜利。嘿!等等,他在干什么?找死吗?

    楚孟扬挺直背脊,扬着脸面,无畏无惧地往湍水江河一步步踏入。他要找回他的仙儿,不惜付出任何代价。

    “停,退回原地,停住!”降龙大叫。他本意只想吓吓他,并无意伤他。

    凡人不都是贪生怕死吗?为何他能视死如归?

    哼!不信你巨胆撼天。

    降龙合什念咒,天际忽尔现出一条精光万丈的苍龙,翱翔于苍穹,震声吟啸,骄狂腾空而起。

    此刻风起云涌,龙脊上的鬐,焰电竖数,头角峥嵘,眼睛血红晶灿,仿佛能力摧群山。它张牙舞爪自空中俯冲,宛似要置楚孟扬于死地。

    仙儿见火球不断,旋即嗅到毛发烧焦的味道它切莫假戏真做才好!

    楚孟扬傲然挺立,执着冷郁,一尘不惊地与它对峙。

    他不怕它?!还故意漠视它庞大慑人的气势?!这怎么可能?除非他吃了熊心豹子胆。

    降龙犹惊悸忖着,楚孟扬已然昂首前移,搬出永恒不变的孤傲面容,正眼不瞧苍龙,目光投放至仙儿惊疑不定的朱颜。

    “不要,”仙儿仓皇无措“你忘了,你家里还有位新娘子,她没理由年纪轻轻就为你守寡呀。”

    楚孟扬肃着脸,抿嘴不语,眼中依然只有她,脚步仍不停歇。

    这样的一个男人,磐石一般镇定,浑身有骇人的力量,逼令降龙不敢造次。

    江水行将淹到他的下颏,再往前数尺必遭灭顶。

    他没那个胆,虚张声势而已。降龙到了这时候,还不遗余力瞧扁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自我安抚心神,不破他吓得魂飞魄散。

    “不要过来,你回去,回去好吗?我求你。”仙儿不明白他何以如此。

    是为了彰显刚毅卓绝、不轻易妥协的枭雄性格?还是藉机向众人昭示唯我独尊的狂惊霸气?

    总之,他置死生于度外的行止绝不是为了她,在他眼里,女人可以恩爱、可以缠绵,但不可以倾心相属仙儿拒绝相信。

    “我既然来了,就没有空着手回去的道理。”仙儿是他一手创造的,为他所拥有,他来要回自己的女人乃天经地义的事。

    “你不走,很快便会被大水吞噬,要不了多久,就就将一命呜呼。”她虽然恨他,却依然不忍心见他无辜丧命。

    “早在五年前我已经死过一次,彻彻底底了无生趣。今日再死一次也未尝不可。”他不怕死,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任谁也别想胁迫他。当年他之所以忍辱偷生,为的便是向苍天证明他绝不认输,他要知恩图报,一切羞辱、残害、欺凌,他也势将一并讨回。

    很快,整个疲乏的艳阳已遭没顶,大地空余一片青晖。

    楚孟扬无限倨傲,仰视光怪陆离的天际,与降龙挑衅地对峙。

    “苍龙,回去!”

    忽地,传来一声娇叱,那猛吐火焰的苍龙马上乖乖的鸣金收兵,潜入云层。

    楚孟扬大是诧异,这位女子的声音恁地熟悉,仿佛是古刹中拔刀相助的侠女!他游目四顾,拚命寻找她的踪影,却遍寻不着。

    慌乱中,没注意到方才犹淹至颈项的江水,刹那一古脑地退得干干净净,降龙也自动消失。

    终于只剩下他二人。

    “不必枉费心思,何仙姑走了。”仙儿见罡风已靖,心中巨石才妥妥当当放了下来。

    “她是何仙姑?”与恩人缘悭一面,可惜。

    “嗯。是南海的何仙姑,掌管三江六河,你认得她?”

    “应该是吧,数年前她曾救我一命。”楚孟扬凄婉一叹,眉宇间现出无尽沧桑。

    “咦?你的际遇的确异于常人。”仙儿索然回身,提起裙摆,准备离去。

    “你上哪儿去?”他忙挡住去路。

    “回洛阳城亳山上。”除了找个隐密偏僻的地方修炼,否则她还能上哪儿去。

    “你不能一走了之。”楚孟扬猿臂一伸,轻易攫获她的双肩“你是我的”

    “你的什么?”仙儿咄咄追问。她要他一个交代,一个明确的告知,她在他心目中究竟占多少分量?

    “我的女人。”

    “仅仅如此?你众多女人当中的一个?”她的心如一片鸿毛,迅速飘向幽暗的深渊“可见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嘛。”她忿恨地扬起下巴,直视他的黑瞳。

    天!他耳鬓全白了,一下子犹似老了十岁。

    “并非每个女子都能让我从容就死。”他拂开仙儿额前纷乱的发丝,印上一记灼热的吻。

    “为什么?她不好吗?还是你喜欢变换口味?其实你大可不必风尘仆仆赶来找我,倚红院里多的是莺莺燕燕。”这种口气活脱是妒妇的翻版,她是怎么啦?一开口就管不住自己。

    “她很好,但我要的是你。不要拿自己和青楼女子相比,降低自己的格调,也连带贬损我的尊严。”

    他挺了不起的,一出口就训人,还不带脏字。

    “我懂了。”她凝出一阵假笑,不落痕迹地挣脱他的钳制。“因为她没有我美是不是?我忘了你从来就只迷恋美色,根本不在乎谁是谁?”哼!好色之徒。

    “走吧。”楚孟扬蓄足耐性,听她发完牢騒,即一刻也不愿多浪费,马上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他轻装简从,不经通报,也不曾知会任何人便赶到这儿来。离去时,自然也无需惊扰乔氏夫妇。

    仙儿不为所动。“我没办法跟一个生性凶残的人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想到水旺伯无端病死,她就怒火中烧。

    楚孟扬微愕,继而淡然一笑。

    “我是凶残,然只对恶人。”苍天不仁,他尽一己之力,替天行道,有何不可?

    “水旺伯也算是恶人?”

    “他与我何干?”楚孟扬大惑不解。这女人为了不愿和他返回憩园,居然拉里拉杂扯出一箩筐不是理由的理由来责难他。

    “亏你装得一副无辜相。你曾答应我请一名大夫去替水旺伯诊治,结果呢?不过才几两银子,你竟让他活活病死。你说,你不是天性凶残是什么?”

    仙儿指证历历,他则如坠十里迷雾。

    左从风办事素来可靠,怎么会出这样的纰漏。

    “此事必定另有隐情。”

    “隐情就是你舍不得花钱,惯于草菅人命,言而无信,而且死不认错。”

    “你胆量不小。”自他一夕致富后,便再也没人敢直指他的过错,何况那还是些莫须有的罪名。

    “不高兴?惹火你了吗?”仙儿取出藏于怀中的画轴,交到他手上“毁了它,连人带画,我会感激你的。”

    “你在威胁我?”楚孟扬脾气极硬,他肯亲自跑这一趟,已经是破天荒的了,她却不知珍惜。

    “别会错意,我这是在请求你。”既然离不开他,又没那度量和别的女人共事一夫欸!天,她甚至不确定他肯不肯要她呢。

    他当她是什么?口口声声说她是他的女人,所以就能任其好恶挥之则去、呼之即来?“你宁愿一死,也不愿跟我回去?”这是他听过最荒谬无稽的话。他不信和他相处有那么难。

    仙儿凄凉地点点头。

    气死他了。“我为你拚却九死一生,险些送命,你就这样报答我?”难道她丝毫不留恋他们共同有过的美好辰光。

    仙儿怔忡地低喃:“你那么做,是因为爱我吗?”

    “我那是”

    爱?记不得有多久,他不曾问过自己还能不能爱。他殆精竭虑,只求出人头地,雄霸一方,女人等同于财富,用来满足虚荣、象征权势,他何尝真心爱过她们?

    爱?太虚无太飘缈,也太奢侈了。他早经荒芜、冷死的心,是否依然残留着那样的火苗?他不敢确定,因为遗忘太久。

    “不用回答。”在他尚未更严酷刺伤她之前,她还来得及阻住泪水,不让酸楚再度折磨她已然破碎的心。

    何必多此一问?他脸上的表情不是已经写得够明白了吗?

    走了吧,散了吧!

    日暮乡关何处去?烟波江上使人愁。

    一切原来仅是她的痴心妄想,爱上这样一个人,除了伤心依然只余伤心。

    仙儿幽幽叹惋,翻身跃入画轴许久许久之后,周遭犹萦绕着声声叹息像那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