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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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部某高职,正热烈地展开社团招募新生的活动。

    为了吸引更多新进的团员,各社团负责人扯开嗓子一次又一次喊着自己精心设计的广告词,此起彼落的叫声快把教官室的玻璃给震破了。

    在椰林大道上,每一个一年级的新生就有三个二、三年级的旧生包围着;而想在新学期跳槽到其它社团的人,也被原社团的重量级干部给硬生生拖回去。

    “救命喔!花艺社有女土匪要绑架我。”一个三年级电工科的男学生被两个畜牧二的女学生拉回花艺社的摊位去。

    “你当初要我参加花艺社,现在你自己却要溜,不可以!”季晓慧人高马大,拉着比自己大一岁的学长因而不显得吃力。

    身形瘦弱的杜缘筝,则是以双手推着学长的背,逼这可怜的男生往前走。

    “你剩下高三这最后一年,该完全奉献给花艺社才对,怎么可以跳槽呢?”

    “什么最后一年?我又没得绝症。”电工科的男学生大叫大嚷地抗议。但他最终还是被拖到摊子前,在花艺社的名单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在花艺社旁的摊位是国乐社,他们早就想拉拢杜缘筝,因此趁着花艺社社员没有注意时,国乐社社长一把将缘筝拉了过去。

    “嘿!同学,你取这好名字,就代表你会和音乐结缘,快加入我们的行列吧!”国乐社社长笑嘻嘻地将笔塞到杜缘筝手里。

    杜缘筝不怀好意地一笑,旋即拿着笔在纸上写着:你死心吧,我不参加。然后将笔还给国乐社社长。

    “学弟,参加花艺社可以手脑并用,刺激脑细胞活化,防止老年痴呆症。快加人我们吧!”杜缘筝将目光移向一年级男生。

    走近国乐社正准备签名的新生,一听见杜缘筝的介绍,以为自己走错地方。国乐社社长急着拉人,杜绿筝却大刺刺地站在国乐社的摊子前大叫:

    “请参加花艺社、请参加花艺社!”

    见死党陷人“敌军阵营”中正在“奋战”季晓慧连忙冲到缘筝身边,同声呼喊:

    “参加花艺社,是你聪明的选择!”

    柄乐社社长不甘示弱地叫:“这里是国乐社,大家快来喔!”

    情况愈吵愈混乱,大家已分不清哪边是“国艺社”、哪边是“花乐社”?因为负责以叫声招揽新生的老社员自己叫着叫着就弄混了,到最后,连“花园社”、“国花社”都出笼了。

    一个普通科的男新生才一经过国乐社,便被杜缘筝一把拉住,不由分说就带到花艺社的摊子前:

    “学弟,快签名吧!签完名你就可以走了。”

    那个男新生转头看了杜缘筝一眼,只见,橘子色的明亮、绿色的清新、白色的纯洁、紫色的神秘、粉红的柔情,各种美丽的光芒,都在她身上闪过。

    季晓慧努力挡着想抢人的国乐社社长:“学弟,你拿笔在纸上签名不是困难的事,快快快”在三秒钟之内,季晓慧说了十二个“快”字。

    男新生握着笔,在名单上写下工整的三个大字:徐胤书。

    “学弟,小时候字写得太漂亮,长大你就会变丑男。这样吧!

    你过来国艺社,我教你怎么签名以后才能变帅哥。”国乐社社长不仅把自己的社团名喊错,而且还强词夺理。

    杜缘筝笑着将书卡送给徐胤书:

    “本校没有国艺社。这是我自己做的书卡,给你作纪念。记得星期六下午一点我们在校外那家‘老朋友’面店联谊,不能缺席哦!”“嗯!一言为定。”徐胤书一离开花艺社的摊位,便发现杜缘筝送给他的押花书卡上面,竟然有一个很可爱的爱神丘比特。

    原来押花并不单纯只是把花压干水份之后放在卡片上去护贝就算完成,它也可以经过精心设计,巧妙拼凑出细致的作品。

    徐胤书觉得自己有点喜欢花艺社了。

    新生招募后的第二天,杜缘筝趁着下课整理社团资料。教室外散步的羊群不停“咩咩”叫着,而杜缘筝则是频频咳嗽。

    都怪昨天一整个下午都在扯着嗓子说话。

    “喝瓶加盐沙士吧!我的喉咙也痛得要命。”季晓慧递来一瓶饮料。

    “这是不是我们跑到国乐社捣蛋的下场?”杜缘筝问。“才喊了半天而已,为什么喉咙这么难过?”

    鸭舍里的鸭子传来一阵“啊啊啊”的叫声,好似在取笑她。

    杜缘筝不高兴地一吼:

    “臭鸭子,小心我把你变成姜母鸭。下礼拜的实习课,先拿你来开刀。”

    杜缘筝所就读的这所高职是历史相当悠久的学校,一开始只有农科,后来又加人工科、普通科。校内有实习工厂和牧场,牧场里畜养着各种品种的鸡鸭羊群,还有一间实验教室及值日室,值日室里有许多标本,充斥着福马林的味道。

    杜绿筝是畜牧兽医科的学生,她与同学们经常要在一般教室与实习教室两边跑,不过她挺喜欢在牧场上课,因为可以指挥羊群,像个神气的女王!

    “喂!牧场里的黑妞们,等下有普通科的学生要来参观牧场。”教务处的工读生骑着主任的脚踏车来到牧场前,对牧场一吼叫之后便又离开。

    因为时常砍牧草、扫鸡舍,所以畜牧的学生都晒出一身健康的肤色。但杜缘筝很不服气,她认为她不算黑,所以当有人喊她黑妞,她就开始发牢騒:

    “我可是漂亮的小麦颜色咧!而且最近这几天,我又白了一些些。”

    季晓慧糗了缘筝一句:“筝,面对事实吧!”

    杜缘筝正想在季晓慧头上敲一记爆栗,无奈上课钟响,只好赶紧将资料收好放口书包,再拿出课本摊开放在桌上。这节课可是大名鼎鼎的畜牧杀手的授课时间。

    所谓的“杀手”并不是形容少男少女杀手那种万人迷的类型,而是每个科系事把学生当掉的老师。他们不仅教学态度严谨,所教授的科目也是最难的。

    而令许多学生留级、或者拉低平均分数,痛失保甄考试机会的有机化学,就是这位畜牧杀手所教授的科目。

    “我要让贵班能参加保甄的人数,减少到十名以内。”这是学期开始第一堂课,畜牧杀手便撂下的狠话。

    杜缘筝和其他的同学一样,都战战兢兢地听着畜牧杀手上课。起初大家都很认真,但等到普通科的学生一到牧场外集合,大家就开始分心了。

    “这群菜鸟能不能安全通过恐怖的水泥桥?”季晓慧才轻声问了缘筝一句,就听见教室外好几声惊呼。在牧场的围墙外有一条大水沟,学生戏称“护城河”水沟上、牧场大门前有座小水泥桥,因为坡度向牧场门倾斜,本地九月上旬又多雨,不但校园处处有校长所谓的“大、中、小型游泳池”护城河更是滚滚黄河不停流动。

    而水泥桥很滑,常有人会滑倒,尤其是新生,若不小心就会脚下打滑,然后一屁股坐在桥上。

    刚刚的惊叫声,就是普通科的学生因不熟悉地形而摔跤。

    畜牧科的学生在教室内哄堂大笑。

    “杜缘筝同学,你知道三酸甘油脂的化学武怎么写吗?”畜牧杀手绷着脸问。

    杜缘筝站了起来,正努力想着三酸甘油脂的化学式怎么排列?一个男学生顽皮地回答:

    “老师我知道,是sk2十b2十c十钙十ru4868910。”

    全班爆出一阵笑声,畜牧杀手要杜缘筝坐下,然后要那名男学生将这个怪怪化学式写一百遍。

    杜绿筝在便条纸上画一个生气的鬼脸,正想拿给季晓慧时,又听见值日室中叫声迭起。

    “他们一定看到雨伞节和寄生虫的标本了。”趁着畜牧杀手在黑板上写化学式时,她压低嗓子和季晓慧说。

    值日室里的标本有动物内脏和畸型仔猪,杜缘筝第一次到牧场时,也是大惊小敝的。不过现在都习惯了。

    普通科的学生参观完值日室,又去禽畜合参观。在经过实习教室时,有位男学生天真地问:“老师,畜牧二的人在‘办桌’吗?”

    在实习教室内只有四张长形大桌,畜牧科的学生每次上课都要分组,然后围在桌子四周边缘坐下。只要来到这,大家都会很想摆几盘菜肴,甚至煮个火锅大吃一顿。

    杜缘筝往窗外看去,发问的人正是她硬拉进花艺社的徐胤书。看见杜绿筝盯住自己,徐胤书快乐地挥手。

    徐胤书肤色健康,黑得发亮,看起来好像反而比杜缘筝大一岁,也有几分帅气。

    小心手上的笔记本被羊啃。

    杜缘筝在纸上写着一行大字,然后举起来给徐胤书看。徐胤书用手语比出谢谢,再朝她咧嘴一笑。

    在畜牧杀手转身面对学生之前,杜绿筝及时将纸藏在实习作业底下。

    “老师,那头白色的羊把我的课本封面给吃掉了!”在参观羊舍时,一名普通科的女学生大叫大嚷。

    畜牧二的学生又一阵大笑。那头白山羊是一头年纪不小的母羊,在一群黑色的吐根堡山羊及咖啡色努比业山羊中,这头白羊相当显眼,但也是恶名远播!因为它不仅爱吃学生的课本,甚至连制服也会啃,虽然咬不破,但衣服上会留下一摊口水,怪恶心的。

    这一堂课终于结束,钟响之后畜牧杀手便回到牧场对面三楼的科办公室。杜缘筝跑到教室外的草皮上伸懒腰,徐胤书走了过来:

    “晦!学姐,你们畜牧科真幸福,可以在这种地方上课。早知道这里好玩,我当初该填畜牧科才对。”

    每年招生,畜牧科总是最后一个额满,像在徐胤书父母的心目中,这种科系将来是要做苦工的,所以徐父徐母要儿子千万别选畜牧科;但他们忘了,畜牧科只是简称,真正的全名是畜牧兽医科,毕业后还可到兽医院工作呢。

    杜缘筝就是为了当兽医才自高雄来到这里念书的。

    “如果你天天都得和羊群抢课本,还要把跑到牧场外篮球场的笨羊抓回来,又要背那些讨人厌的化学式、一大堆的病毒细菌和葯名,你就不会觉得好玩了。”杜缘筝右脚一踹,把一只鬼鬼祟祟躲在徐胤书背后的努比亚公羊给赶走。

    “学姐,你们牧场后面有一片甘蔗园耶!”徐胤书一脸天真:“没想到畜牧科也种甘蔗,真好。”

    杜缘筝毫不扭捏地放声大笑:“哈那不是甘蔗,那是一种叫盘固拉的牧草,很甜很有营养的。”望着徐胤书不明所以的表情,杜缘筝知道,这是一个连什么是禽什么是畜也分不出的城市乡巴佬。

    “哦!是这样啊。”徐胤书很有兴趣地看着在一旁啃草皮的吐根堡羊:“好可爱唷,听说它们脾气很好是不是?”徐胤书伸手想让山羊舔他的手掌,结果山羊一口便含住他的手。“喂!会痛。”徐胤书急忙缩手。

    杜缘筝还来不及告诉徐胤书,在这牧场内,羊群是真正的霸主,脾气超级超级的爆。

    谁教徐胤书笨到会相信山羊脾气很好呢?

    女生宿舍每逢周五晚上七点以后的自由活动时间

    杜缘筝、季晓慧、唐敏,以及三年级的学姐杜晴晴,四个女生躲在寝室内,开着小灯,将面对男生宿舍的窗户及寝室门上的小窗户全用黑布盖住。

    “隔壁寝室的一个学姐在过世之后,回宿舍看见有学妹睡在她的床上,那个学组认为学妹抢了她的床位,她就天天在学妹耳边说:‘去别的地方睡,去别的地方睡’”杜晴晴说着一个流传在宿舍内,以抢床位为主题的鬼故事。

    “食品科的方秀萍在校史馆前看到一个只有上半身、飘来飘去的教官。”杜缘筝也以很神秘的口吻描述她听来的小道消息。

    “听说我们牧场的禽畜舍,一到晚上鸡鸭就会变得比白天还多。”季晓慧为了不落人后,捏造了一个鬼故事。“那些都是以前解剖的。”

    畜牧二里功课最好的唐敏忍不住发问:“那些是什么品种的?是纽汉西还是来亨鸡?几个月大?公的比较多还是母的比较多?”

    “拜托你好不好?别那么学者风范了。”杜缘筝夸张地做出要昏倒的表情。

    接下来,四个女生轮流说了好几个鬼故事,愈说愈紧张、愈说愈诡异,四个女生都起了鸡皮疙瘩,还觉得似乎有一股阴风自门外吹来。

    突然,寝室的门一阵碰撞,黑布掉了下来,小窗户赫然出现一颗人头,四个女生不禁放声惊叫。

    “干什么?”寝室门被打开,那颗头探进寝室内:“没事把寝室弄得阴森森的,想吓死自己是不是?”

    原来这个人是皮肤极为白皙的女教官。而从光线阴暗的寝室往窗外看,的确每个经过的人都像幽灵。

    “你们哪!别老是讲那些有的设的,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晚上不敢起来上厕所。”教官叮咛几句之后便关门离去。

    季晓慧伸手拍拍自己的前胸:“吓死人了!我们别再讲鬼故事了啦,学姐替我们算命。”

    杜缘筝举双手赞成:“好!我想知道我的真命天子什么时候出现?”

    唐敏闻言,便假装要呕吐,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开了寝室大灯,杜晴晴便在笔记簿上写上一堆数字,加加减减之后,便指出杜缘筝交往的对象不是比缘筝年轻,就是比缘筝大十岁以上。

    “筝,你弟不是在畜牧一吗?你可以叫他帮你介绍。”唐敏竟然认真地想为缘筝物色男朋友。“先叫缘笛提出十个人选,我们再根据他们的优劣定出十个等级,掐头去尾取中间,资质平庸的我们不要,太优秀的不是很木讷就是很高傲,普通等级的才有可塑性。”

    季晓慧伸出右手食指摇了几下:“不,要血统纯正,两眼清亮没有分泌物沉积,鼻子湿润,两脚与肩同宽,臀部结实,没有掉毛的现象。”

    这是哪门子的标准?

    “拜托。”杜绿筝向后仰倒,懒做地躺在床上:“不要用兽医的眼光来看人类。再说我也讨厌姐弟恋,和小表交往,我还得照顾他呢。”

    她是极渴望被疼、被宠的,她宁可对方年纪比她大许多,也不肯做一个姐姐级的情人。

    “那你去找一个年老丧偶的伯伯吧!说不定,你能继承上千亿的遗产。”杜晴晴提出荒唐的建议。

    星期六中午,一群花艺社的学生挤在“老朋友”面店里,喳喳呼呼的,没片时片刻安静过。

    学校对面有个果菜市场,附近有各种小型商店,却没有任何一家速食店,学生放学后的联谊活动,都在这家面馆。

    为了这次的联谊,许多逢周六曾离校返家的住宿生都特地留宿。而依照宿舍的旧传统,不管男生女生,大家都会在寝室内讲鬼故事,然后吓得自己不敢睡觉,隔天起床,脸上全都多了一副黑框眼镜。

    季晓慧首先抱怨:“昨晚起床上洗手间,走廊上的气氛已经很诡异了,结果‘雄雄’冒出一个长头发脸白白的女人,害我以为见鬼了。结果原来是食品科的学姐在敷脸,真吓人。”

    “男生宿舍才可怕,好像一直有个黑影蹲在楼梯口,很多人都看见了。”一个男生心有余悸地描述。

    “拜托,那是饮水机的影子。”电工三的男生驳斥。

    “大白天谈鬼,大家都很有胆量。”杜缘筝提出建议:“对面的香蕉园有一条小路,听说一直走下去的话,会看到一间小屋,那里闹鬼,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杜绿筝的话在花艺社里向来很有份量,所以尽管有一部份住校的社员明明前一晚已经被自己吓得半死,却还是和其他人一样拍手赞成。

    此时,徐胤书才珊珊来迟,他也是住宿生,却因为在校园里的大树上发现松鼠的踪迹而逗留许久。他傻傻地在树下呼唤,只希望松鼠下来和他玩,但松鼠根本不理他。

    “学弟,迟到是会损害帅哥的形象哦。”杜缘筝糗了他一句。

    徐胤书狡猾地笑:“学姐只要我一定参加可没说准时参加,所以这次就饶了我吧。”

    杜缘筝呵呵笑道:“臭小子,你比我弟弟更顽皮。”

    杜缘筝皮肤虽不够白净,却依然是容光照人,就算是年纪比她还轻的人见了她的天真笑颜,也会觉得她是个可爱的妹妹。

    一句“臭小子”让徐胤书心里觉得不舒服,好像他就真的是个不成熟的毛头小表似的。

    “我高一了哪!十六岁的男生,哪里是臭小子?”徐胤书倔强地想:我个头比你高,看你才像是一个小丫头。

    不过,缘筝的笑容很俏皮,真令人为之心动。

    “叫一碗阳春面吧。很好吃的!”杜缘筝笑着介绍这家面店最让学生喜爱的招牌汤面。“又香又浓,面条又q,吃一碗你就很饱。”

    既然是学姐的推荐,徐胤书便兴致高昂地点了一碗面。

    在入学之初,徐胤书及其他的新生早就听过学长们对“老朋友”的赞美,只是住宿生在放学后若想出校外,必须到教官室填假单。徐胤书嫌累,所以至今才有机会到“老朋友”一尝阳春面的美味。

    “学姐,谁是哆啦a梦?谁又是飞车党首脑?”吃面的时候,徐胤书听见隔壁桌学长们的对话,感到很好奇。

    杜缘筝望着人学已一个星期似乎未完全进人状况的徐胤书:

    “在本校没有绰号就是退流行了。我告诉你,哆啦a梦是汪教官,因为他矮矮胖胖、脸又圆,大家都喜欢他,所以叫他哆啦a梦。飞车党首脑是翁教官,他瘦瘦高高、头发又卷,很多人都觉得他若穿上黑色皮衣皮裤,腰上缠一条粗粗金属腰带,脚上穿皮靴,骑着重型机车,十足像个飞车党的。”

    听完杜缘筝的描述,他再想想这两位教官的外型,果然是人如其名。徐民书感到很有趣。

    “主任教官简称主教,男教官的太太是教母,女教官的丈夫称为教父。其他的老师也都有外号。各科专门把学生当掉的老师,男的都叫柏原崇,女的都叫蔡依琳,是学生杀手的意思。”

    杜缘筝滔滔不绝地介绍校园里有趣的人事物,徐胤书一边吃面,一边听着她的描述。校园趣事一件比一件精采,徐胤书全神贯注地看着缘筝,渐渐地听不清她说了哪些事?他只觉得缘筝的声音像草原上有人拎着一串风铃,在风中叮叮咚咚的。缘筝的笑靥像飞舞在草原上的蝴蝶,潇洒、自在,又美丽。

    杜缘笛端着一盘卤味走向他们,而杜缘筝正说得忘情,两手胡乱挥舞,差点要将绿笛手中的卤味打翻。杜缘笛急忙将卤味高高举起:

    “女人,你秀气一点行不行?差点就要把我的好料给打翻了。人家都说畜牧科是女生男人化、男生女性化,这话没说错,你真是个男人婆。”

    “男人婆?”杜缘筝瞪大了眼。

    徐胤书很不赞成缘笛的话,因为缘筝虽不属于白皙美人那一类型,但却是个亮眼的甜姐儿。长发及肩的绿筝身材虽不够火辣,但很苗条,有青春少女的魅力,谁说她像男人婆?

    “对不起,本班是颠覆传统,男的是大帅哥,女的是大美女。”

    杜缘筝硬把缘笛手中那盘卤味抢过来。“倒是你们那一班,我已经分不出哪个是学弟,哪个是学妹了。”

    杜缘笛没空与姐姐争辩,因为杜缘筝已拿着筷子夹卤味给徐胤书,他怕吃不到,便猛夹卤味塞到自己嘴中。

    杜缘筝以自己的筷子夹住缘笛的筷子,然后将自味全倒进徐胤书的面碗中:“我情愿你才是我弟弟,你的模样才像个真正的男生。”

    徐胤书不满,但忍住大声抗议的冲动。

    “人家也不见得想当你这‘凸槌’大王的弟弟呢。”杜缘笛大嚷:“各位,本校押花界知名才女杜缘筝,一年级刚要搬进宿舍时,她傻呼呼地冲进松柏楼,在公布栏前寻找自己的名字,却发现寝室分配的单子上没有她的大名。她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单子上的名字都那么男性化?后来又发现来来往往的人群清一色全是男生。最后她才知道,她跑到了男生宿舍,而女生宿舍惠兰楼在对面而已。”

    徐胤书虽然很不忍心和别人一起为了缘筝的糗事而捧腹大笑,但缘筝出的状况实在太离谱了,他憋不住,将嘴中的面条喷到桌上。

    “各位。”杜缘筝也随即爆出缘笛不为人知的内幕:“他的国中死党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偶像,有一次两个人走在一起,有个女生跑过来想把情书拿给那个万人迷,可能是太紧张了,那女生不小心把情书塞到缘笛手中,害缘笛高兴好一阵子。后来那女生才告诉缘笛,她喜欢的是另外一个啦!”

    徐胤书带着极愉快的心情看缘筝与缘笛互掀对方的糗事,这个时候,他多希望缘筝所谈论的是他这个普通科的学弟。只要她叫出他的名字,他就莫名地高兴。她为什么不多谈谈他呢?

    徐胤书心中痴痴地想着。

    两点,大家都吃饱了,便有志一同地打算齐到鬼屋去探险。

    在蕉园小径的路上,杜缘笛偷偷和徐胤书说:

    “你是被我姐硬拖进花艺社的吧?我也是。这个社团的新人,大部份都不是我姐‘找’来的,是‘硬拖’来的。”

    “不,我早就想参加花艺社。”徐胤书这么说是有违初衷,他本来想参加的是篮球社,但是却找不到篮球社的摊位,一直走到国乐社前,就被缘筝拖走,还没弄是什么状况,又在缘筝的引导下糊里糊涂签了名。

    但若早知道能认识缘筝这样亲切和善的人,他当初会毫不考虑便直往花艺社的摊位冲过去。

    传说中的鬼屋就耸立眼前。那是一幢朴拙的木屋,古意盎然;但,确实有些鬼气森森的。

    “真的要进去吗?”花艺社社长李恩显得犹豫不决。

    杜缘筝看见众多社员踌躇不前,于是大胆地走到门前:“进去就进去,怕什么?”带着忐忑不安的心,她踏进鬼屋的门槛内。

    徐胤书为免缘筝有意外,于是紧跟在后,其他人因此也纷纷进了鬼屋。

    静谧的鬼屋因为采光不良,看起来一片幽暗森冷,客厅里有老旧的茶几和鞋柜,茶几旁有四个破破的蒲团,墙壁上斑斑驳驳,挂着十几个斗笠。

    室内的温度陡然下降许多,除了花艺社社员的呼吸声再也没别的声响。正当大伙人都不知该前进或后退时,一张绘有观音菩萨的佛卡自天花板飘落至地面。

    内在的心弦紧绷加上外在的寒毛直立,所有的学生都在极度恐惧与困惑的状态中,愈加脆弱的心灵再也禁不起任何声音的干扰。

    静悄悄地,大家都想问该怎么办?却又不敢开口。

    每个人的心脏就像快蹦出胸口,忽然,左方的房间、破旧的门板内,传出一阵婴啼。

    季晓慧尖厉一叫,随即房内又传出男人的暴喝!徐胤书紧握缘筝的手,随着其他的社员狂奔出鬼屋。

    像害怕被某物给拖回去似的,大家加快脚步一直跑出香蕉园,站在大马路边,看着呼啸来去的车辆,才觉得安心。

    虽然徐胤书已放开她的手,但对于徐胤书才的绅士举动,杜缘筝还是很感激。

    “学弟你真是好人,要逃跑时还不忘记要拉着我。不像我弟那个没良心的胆小表,居然是第一个跑出来的,也不想想自己的姐姐落单。”

    徐胤书咧开嘴灿烂一笑,只要缘筝说句赞美他的话,他就觉得那是非常令人开心的事情。虽然他是个才十六岁的青涩少年,但已开始发现爱情如一朵包覆着甜蜜温馨的云,向他笼罩而来。

    刚刚和缘筝牵着手一起奔跑的感觉真教他有说不出的欢快!

    “那也没什么啦,照顾同伴是应该的。”徐胤书强抑心中的偷悦,脸上淡淡一笑。

    其实,他心中真正想说的是:保护自己喜欢的女生,是男子汉的责任。

    听他这么说,杜缘筝仍是嘉勉一句;“你真的很好,会注意别人的安全。”

    这不算是英雄救美,但她还是很感谢徐胤书。

    听到这嘉许,徐胤书在心中想着:她再多夸他一句,他恐怕就要飞上天了!

    “我弟人高马大,结果跟小女生一样胆小。”杜缘筝又忍不住埋怨逃跑时“不落人后”的缘笛。

    徐胤书见缘筝转移话题,不禁又有些失落感。

    平抚了心中的惊恐,大家追问起季晓慧到底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季晓慧蹑蹑嚅嚅,说:“我发现我我我发现那屋子有人住啦!”

    本来是探鬼屋,结果竟演变成私闯民宅,花艺社的社员哈哈大笑,杜缘筝更是将手搭在徐胤书肩上,笑得快将细腰弯成了九十度。

    而利用两天的周休时间,杜缘筝以老鸟之姿带着徐胤书等几位菜鸟到中山公园野餐,又到旗尾山踏青,他们还与邻近工专的住宿生打了一场篮球友谊赛。

    隔天星期一,徐胤书已适应了新学校的生活。令他最快乐的是,在校园中任何一隅遇见绿筝时,他与缘筝会不约而同地朝对方甜甜一笑,挥手打招呼;或者,在放学后宿舍旁的大树下,徐胤书和季晓慧、杜缘筝姐弟等一干人玩团康游戏。

    不过,最令他难挨的是,这礼拜三的社团活动却变成全校集合在群英堂听演讲。徐胤书只好期盼时间快转,让下礼拜的社团活动日快点到来。

    能和绿筝在同一间教室上课,是徐胤书心中的强烈渴望。

    而他现在似乎已有了恋爱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