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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抹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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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31章 抹杀

    场内空气瞬间改变,绝不仅是忽然刮起大风的缘故。

    “诏时?”苏白烟好像看到了鬼魂,声音都抬了起来,“你怎么……不可能,你为什么会出现?”

    “让你失望了?”诏时淡淡一笑,“以为用莫紫情能套住我,是吗?”

    万顷寒流倾泻而下,一点喘息的时间都不留。

    烈焰之火喷涌而上,还想做最后的挣扎,但隐藏在火中的怨灵却像是知道面临的命运,绝望地悲鸣起来,甚至纷纷想要挣脱烈火的束缚逃走。

    他们感受到了战栗,同样是生于隙间内部深处,同样经历了无数的折磨与历练,但对面的冥河却更为凌厉,喷涌而出,踩着万千尸骨立于王座之上,将弱小的存在吞噬清除。

    大火渐渐熄灭,岩石上有成片黝黑的刻痕。

    水花四溅,山地轰鸣,现在的山地已经是寒流支配的天下。

    “你怎么会在这里……”苏白烟倒在地上,嘴边全是鲜血,体内也被冥河侵蚀撕咬,却依然不肯相信这一事实。

    这一区域都被监视着才对。任何踏上悬崖的人都不应该能躲过她的法阵感应……诏时是怎么做到的?

    竟像是在到处都是摄像头的地方隐身了一般。

    “你以为你的计划很完美,可惜只是以为。”诏时平静地看着这位失败者,“你和Z相互利用,只是都算错了一个环节。”

    下棋的人依然是Z,执行的人是这位“主人”。

    从接到莫紫情莫名其妙的“心愿”那天开始,诏时就已经将心思放得更为长远。

    透过一切现象,直锁定最本质的那个人,Z。

    越是熟悉的人,越是知道彼此的弱点,何况这对手已经整整相处了三年。

    Z不是那么好心,送莫紫情回来完成心愿、单纯让他们解开心结的人。一切都只不过是障眼法而已。

    用莫紫情牵制他,比什么都更为有力又不显得突兀。这期间“主人”完全可以行动。

    尽管目的不同,相互利用总可以。只要看谁能更先一步接近目标。

    “你也一直在跟踪我?”苏白烟直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一些事情,“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因为遗迹的照片?”

    “更之前。”诏时笑笑,“和季心然一样,不能打破思维的僵局吗?”

    苏白烟沉默了,似乎没想到还有哪里暴露的地方。

    “初见面的时候。”诏时也不想和她废话,“从初见面时,就已经开始怀疑你了。”

    盛大的宴会更是精心的局。从闯入的一刻起,每个接近身边的人都有可能是游戏的一部分。

    无心偶遇,恐怕要对不起前方的“无心”二字。

    在已经知道Z提前看穿了秦家遗产的一切、提前解开谜底之时,有些东西就顺理成章地浮现了出来。

    抽签的顺序,如果秦家可以作弊,Z也一样可以。被安排到身边的苏白烟本就让人觉得非常不自然,天下没有这么简单的巧合。

    还有她掌心异样的伤痕。那绝不是爬墙跌下所造成,暗褐的伤口边缘和粗糙的纹理都提示这伤口是日积月累形成的旧伤。

    一个用PPT讲课的人不应该留下被锋利东西刺伤的痕迹,除非她抓了什么带刺的武器,或者天天喜欢抚摸仙人掌。

    之后的进展也很关键。她的话虽然无心,但提示的都是关键线索。鬼火的传闻让大家将注意力引向了异能者,“偶然发现”的文件更是指出“刻印”的存在,为大家知道谁是操控者铺路。

    她甚至擅长制作结界,整个庄园被封锁起来的大型结界也是由她制成,所以诏时敢在当场赌上一次。

    名为猜测,实则在看她的反应。

    所以之后得知荒山照片的事并不觉得有多吃惊,只是暗中加速了行动。

    果然,在找到了“木兰”之后,这位“主人”本身也沉不住气了。

    诏时猜测,赐予木兰的深渊级力量至少消耗了她力量的半数,严重动摇着根基。加上Z那边的压力,她应该不得不马上出手。

    只要Z能将诏时引开,使用城里之前受害者的生命做威胁,一定能引来季心然。

    这样还不够,为了绕开林鸟单独引来她,甚至需要个好的地点,足以吸引她的理由。

    共鸣的守护仪式阵。

    诏时是听阿朗和靳文的描述知道一切的。知道季心然在这边也出现了和在荒山时一样怪异的反应,像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能让人产生大规模幻觉的东西,只有古老、同源的术法。

    “主人”身为精通结界和仪式、术法之人,利用下古人的遗留应该不成问题。

    既然她喜欢下圈套,踏入圈套也无妨。诏时一向不喜欢先手,而是喜欢后手出牌。

    Z选了沙狐作为第二重障眼法,既能保护目标,又让大家看不穿,那就将计就计,将季心然送到他身边。

    这一刻也稍微理解了Z的感受。看着被蒙在鼓里演员按剧本表演,比亲自上场还要有趣。

    只是他的野心更大,甚至欺骗了导演和制片人。当他登场的时候,剧院已不再是他们的剧院。

    苏白烟抬起头,望着远处的山路。峭壁之上已经无声息地站满了人,衣服上有统一展翅的白鸟图案。

    居然隐藏了这么多人……都没有监测到。

    “仅凭靳文?”苏白烟看着那边领头的人,不禁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这不可能。”

    林鸟的总负责人她也不是没研究过。他确实擅于隐藏波律,能让想隐藏的人消失在雷达地图上一般。

    但人数这么多,突入的又是仪式防守的范围……多藏一人都相当于在风浪之中逆水行舟,怎么做到的?

    要是张开大型结界尚有可能。这种最高级的防守手段的话……覆盖整片悬崖区域都有可能,但是……

    结界。

    苏白烟忽然想到了什么,望向季心然周身已经融化的寒水结界。

    “注意到了?唯一的漏洞。”诏时笑笑,笑得如冰层上反射的阳光,“既然你爱操纵,免费送你一个也无妨。”

    虽然并不是故意的。在季心然身上放了块结晶,只是为了保护她;没想到季心然利用这东西偷偷跑去了荒山。

    诏时从当天追过去开始就清醒地认识到了这一点,既然苏白烟可能操纵术阵,也可能操纵寒水结界。

    那莫不如将错就错,悄无声息地埋下陷阱,置之死地而后生。

    苏白烟知道这一点时已经太晚,所以只震惊地望着诏时。

    冥寒不是她的力量,超越了她对隙间的理解……还在想为什么被Z视作第一敌人设下的结界这么轻而易举就被她反着操纵,有种大门都为她打开的感觉。

    还以为只是因为寒水结界参与封印了整片区域,力量大幅度减弱的原因。

    她想得太少。敌人太狡猾了。

    “我没有检查到。你是怎么绕过我的?”

    ”阴阳之理,正负相生,随你们叫什么。“诏时转头看了眼季心然,”答案在她身上。“

    古代下毒有下“半毒”之说。如同水烧开到99度都不会沸腾,药物同理。单吃无效,两种却足以致命的东西是存在的。

    至阳则显,至阴则隐。诏时用两种截然不同的凭借物将结界支撑起来,却只为她敞开了一半的大门。

    另一半的钥匙在季心然手中。

    季心然也完全呆住,看着手中的冰晶,那还是昨晚诏时借来挡雨的东西。

    正是凭借这块冰晶加上靳文的力量,这么多人才得以悄无声息地借着已被操纵却留了后门的寒水结界藏了进来,这东西绝不仅是挡雨这么简单。

    渔夫钓鱼,不是为鱼。

    苏白烟摇摇头,面露微笑,不像是失败者,更像是看着早已想到会出现的局面应验了一样。

    “不愧是A大的才子,曾经戏弄全城的死神。”苏白烟轻声,“Z有你作为最终对手,一定会非常开心。”

    “可惜你不能转告他,能开心的日子不多了。”诏时的话音没因为这二字有任何起伏,“只是有些好奇,你着急,Z居然也会配合你的行动。”

    “是吗,原来你们不知道?”苏白烟笑了,像是终于找到了能得意一下的点,“他不得不配合。因为他的时间也不多了。”

    这是大家刚听到的新信息。木兰以最后仅存的魂魄之力,假意交接,上演了一出现代版的荆轲刺秦。

    那是饱含了魂缚术力量的一击,亦是苏白烟的绝学,木兰竟然能凭一个刻印领悟到这种程度,大大超乎了Z的意料。

    虽然没明说,但Z身负重伤,也不是轻易可以痊愈的,何况他不想接受治疗。

    “不想治疗伤势。”诏时斟酌着这几个字,像是在思忖苏白烟骗人的概率有多大,“他是觉得慢性自杀比死在林鸟手里更好?”

    “不。”苏白烟苦笑了下,眼前似乎依然能浮现那人的身影。永远让人看不透,在阴影中静静倚墙而立的身影。

    “他是认为这也是这场戏的一部分,是意料之外的插曲,反而更不能抹消掉木兰的努力。要让每一个演员都有价值,向他们致敬——这是他的原话。”

    这样的混乱,反而比死气沉沉的预想更加精彩。

    所以拒绝治疗,接受木兰这意外的花絮,让漩涡掀得更大、更难以猜测去路和方向,岂不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混乱。”诏时像是想着谁,淡淡一笑,“是啊,他确实算是这种人。喜爱混乱的人,最高级的执棋者,甚至连自己都可以放入棋局中一起欣赏。”

    “确实。”苏白烟擦拭了下头上流下的血,“没想到我和他朝夕相处,还没有你看得透,交手多了就变成好朋友了?”

    “我没有这么无聊的朋友。”诏时望了她一眼,“阔教授会容忍他的做法?”

    “哈哈。”苏白烟忍不住笑了出来,“你已经看穿他的身份了?所以还有些为他担心?”

    “阔教授只是个有钱的冤大头而已。真正的幕后势力……”

    幕后势力。连对侧林鸟的人们都动了动,阿来想靠近,被靳文拦住。

    唯独阿朗缺席。靳文刻意将阿朗调开,不然见到操控木兰的真凶他一定会不顾所有人阻拦打过去,哪怕会和她同归于尽。

    “还有谁在操纵?”诏时面容平静。

    “你是说那封邮给Z的信吗。没有其他人看过,我怎么可能知道。”苏白烟惨淡笑笑,“Z和我的关系,你们不是早就知道了。”

    互相利用,但又似乎不仅仅是互相利用这么简单。肯为Z做到这种程度的女人……

    “什么信?”

    这是个全新的信息。连诏时都忍不住回望了眼靳文,远处的靳文摇了摇头,表示同样对所谓的“幕后”毫不知情。

    “去问他本人吧。唯一能说的只有……这背后是你们想象不到的庞大。”

    “你要去哪里?”诏时身后忽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苏白烟一愣,目光扫过从地上挣扎着爬起的季心然。

    只有她这种顽强让她想起了一个人。交错的身影跑过,长长的辫子在脑后一翘一翘。

    而她的敏感在某种程度上,也那么如出一辙。

    “你要去哪里?”季心然还不能完全站立,又跌回地上,但目光中始终跟随着她,“你不可能再回去了……对不对?”

    真是个好问题。苏白烟发自内心地笑了,望着这执着的女孩,一时没有答复。

    海风吹过,将那群人的制服吹得微微张扬。

    海水拍击着下方的岩石,声响清澈广阔,远处是一望无际的蓝。

    “还记得我说的话吗,继承者,继承的是宿命。“苏白烟从口袋中掏出样东西,向季心然投掷过去。

    诏时抢先一步在空中拦了下来,打开手,却是一把古旧的青铜钥匙。

    “拿去吧,我已经用不上了。之后了解到什么再后悔,苏姐姐也不会管你了。”苏白烟笑得有些顽皮,也有些无奈,久久凝视着季心然。

    这目光像是阳光和黑夜的混合。半数温暖,半数忧伤。

    “你和我一样,都是某些家族的继承人。那些家族……”苏白烟摇了下头,闭上了眼睛。

    眼前都是熊熊燃烧的烈焰,和身后重新燃起的怨念之火几乎升为了一体。亲友的惨叫,跌撞的逃杀。

    “我不再多说了,大概以你的宿命……也用不上了解太多。但如果有机会,去那里看一看吧。”

    “西屛岭,西风湖畔,苏家。”

    “如果你没有和我一样……沦落成这样的话。”

    “你认为呢?”诏时挡在季心然身前,目光水一样沉静,“她永远不会和你一样。”

    苏白烟看着诏时,看着他什么都不了解,却一脸从容,顺手将还想说什么的季心然推到身后的样子。

    忽然就忍不住笑了,同样发自内心。

    “可能确实不会一样。至少……你比我幸运。”

    何其幸运,挂着守护之职,却在身边多了个可依靠的守护人。

    “到此为止了。这场火……早该结束,也该结束了。”苏白烟转过身,痴痴望着身后的火焰,像是看着折磨多年的阴影,却也是唯一熟悉的故人。

    “再见了,大家。在庄园玩得很开心,希望你们都能一直幸运下去。转告Z……”

    但却没有继续的下文。

    季心然想喊,却只是晃了晃,被诏时捂住了嘴,没能喊出声。

    前方美丽的女子跌入火中,连同焚烧的火焰一起坠向悬崖下方,坠入蔚蓝的海流。

    黑气扩散,怨灵般的哭泣声在海面徘徊了很久。

    火焰在海面上燃烧,过了很久才慢慢散去,只留下一片鲜血般的余烬。

    仪式阵释放光亮,纹理图案逐一散去,飘成了空中的烟。

    季心然呆呆地看着,眼里的光亮逐渐消失,人也瘫软下来。

    沙狐似乎想行动,却先有冰冷的刀刃拦在前方。

    “该了结了。”诏时右手持刃,无视依靠在怀中昏迷过去的人,“X组织的一切,包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