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落雪时节 > 第十三章谋诡计

第十三章谋诡计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那天我刚到办公室,凳子还没坐热,办公室主任就叫我了:“子琦,你和小刘去把公司新影印的宣传册取回来,今天要用。”

    我答应一声,和司机小刘急急地出门。路上还开玩笑说不知道这次来了什么人,老板这般重视。

    抱着一大摞宣传资料,我推门走进会议室。大海和小王坐在里面正和老板谈事情。我一进去,目光都转了过来。大海跟上了发条似的跳了起来,对着我大喊一声:“子琦?!”

    老板微笑着问:“你们认识?”

    大海说:“当然认识,我们共事四年了。”

    老板很吃惊,我盯着大海,他也盯着我。我扯扯脸拉开一个笑容,把资料放在桌上:“你们谈,下班我请你们吃饭。”

    正想出去,狡猾的老板把我叫住:“子琦,你别急着出去,你们以前是同事,正巧今天过来了解情况,你给他们介绍一下。”

    我介绍什么啊?我对公司业务没上过心,每天弄弄文件,打打杂。屋里的人都看着我,我只好笑笑说:“先看看公司资料吧,有什么问题再做解释。”

    我实在不知道等会儿面对大海要做什么样的解释。木木地坐着听老板对公司大肆宣扬,中午走出会议室时老板对我说:“今天请他们吃饭,一起去。”

    我热情地招呼大海和小王吃菜。老总对我们重逢的感慨多于对公司业务的热情。我心里想,要是大海他们知道我跑来做个打杂的小文员不知会作何感想。

    当着老板的面,几个人显得特别客气,也都不知道说啥好,老板很聪明,一会儿就说有个急事要走,让我作陪。说着对我使了个眼色,我只好跟了出去。

    “子琦,你好好和你的同事聊聊,公司这次可全靠你了,好好做,有前途啊。”老板笑眯眯地说。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朋友多了好办事,我明白老板话里的意思。

    老板一走,气氛就变了。先是小王说:“子琦姐,你把头发拉直了,挺不错。”

    大海道:“你怎么招呼不打,扔下一封信就跑?”

    小王接着很委屈地说:“我跟犯人似的,做了好多次笔录,到最后都是闭着眼睛一口气背出当天流程。”

    我呵呵笑着:“难为你了。”眼睛瞟见大海很不爽的样子,忙又说:“大海,好久不见啦,你还是这么帅啊。”

    这次马屁没拍对,拍老虎屁股上了。大海对小王说:“我和子琦有点事要说,小王,你打车先回宾馆好吗?”

    小王很懂事地离开。我没阻拦,有些话当小王面是不好说。

    小王一走,大海就发难:“唐子琦,你真行,连个电话都不知道打回来,你知道宁清急得团团转,宁老爷子在家里发火,气得生病住院?全市都在传宁家媳妇跟人跑了。”

    宁清急,大海小若急我知道,可是听到宁爸爸生气,我还是难过。老爷子对我真的很好。

    现在,让我说什么好呢。我怎么对大海说呢?我闷住不吭声。

    大海又吼:“你真跑b市来找展云弈了?宁清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样!”吼完他只顾坐着生气。

    想了半天,我总得给他说点什么才行:“大海,我和宁清,这事儿,挺麻烦的。”

    大海的语气终于柔和起来:“宁清一直后悔,说不该让你知道展云弈收购宁氏。”

    我忍不住为弈说话:“展云弈不会对付宁家的,他只是当时气不过而已。”

    大海冷笑:“我看你还真不知道情况吧?宁氏前不久才重新召开股东大会,股权变更,展云弈弄了个人代他出席,他已经是宁氏董事之一。”

    我告诉大海展云弈对我说的话。告诉他,以后让弈把股份作价还给宁氏就行。大海叹了口气:“子琦,可是,你和宁清”

    我正色对大海说:“宁清当时只是在帮我,我来b市找展云弈本来是为了还他的情,我和弈没有误会了,我想和他在一起。大海,你帮我对宁清解释。”

    大海有些为难:“子琦,宁清下午就会来,我给他打了电话,你当面对他说吧。这样好点。”

    也是,不管怎样,我都要和宁清说明白。

    我高兴起来,和大海这么久没见还真有点想念他。我带大海去我的小窝。大海也挺开心的:“子琦,展云弈还真转性了。这么多年,你总算得偿所愿了。”

    我嗔怒:“怎么说的跟抢了他似的。”脸上飞过一片红云,心里甜滋滋的。

    大海神色里有隐忧:“可是,宁清。他肯定会伤心。”

    我沉默了会儿,坚定地对大海说:“我爱的不是他,这个,没有办法。”

    他想了想,露出无奈的笑容:“这个是没办法,你当时就怎么想到和他协议搞婚礼,动静太大,对宁清真不公平。还有宁家二老,总得给他们一个交代才是。”

    那次协议是宁清提出来的,他说他不赌连机会都没有,他说,他还想也许我在两年内会爱上他。现在,连一年都还没到,我就走了。宁家二老,我有点无法面对,那么好的老人,宁妈妈还想着抱孙子,我惭愧。“总比我就和他真的结婚一辈子想着展云弈强!”

    宁清来了,我打开门看见他,对他轻轻笑着。宁清眼底有种激动,他说:“子琦,我很想你。”说完伸手抱住我。

    我没挣开,静了会儿,我说:“大海还在呢,进屋吧。”

    大海没有多留,他说让我和宁清好好谈谈。

    送走大海,我对宁清说:“晚上就在家里吃吧,我做。”

    宁清很高兴:“好啊,都没吃过你做的菜呢。”

    我笑着对他说:“那就尝尝。”

    我做了拿手的烧排骨,熊掌豆腐,青笋肉片,还烧了一锅圆子汤。还开了两瓶二锅头。

    他尝了尝,直叫好。举杯对我说:“子琦,不管怎样,我先说对不起,你为了我跑来找展云弈,我心里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也举杯:“都过去了。不提了。展云弈不会对宁氏怎样,如果你对他手里的股份不放心,到时你们议个价,收回去就行。”

    宁清呵呵笑着:“子琦,今天真的很开心,我敬你,祝你和展云弈在一起。”

    我喝得很爽快,心里高兴,宁清这么豁达,我对宁家的负疚感减轻很多。还是有些担心地问他:“大海说宁爸爸气得住院了,我怎么对得住他?”

    宁清轻轻笑着:“子琦,你就是心软,不要担心这些,我会处理。”

    我放下心,对宁清说:“有时间我回去看他们。只要他们肯原谅我就好。”

    不知不觉,我们一人喝了一瓶二两的二锅头。我和宁清的酒量都不错,酒喝下去,脸上慢慢地沁出一层艳红色。

    宁清含笑对我说:“子琦,你越来越迷人。”

    “宁清,就凭这身书卷气,就少有人能及得上你。”

    他微眯着眼说:“可惜你心里就只有展云弈。”说罢做出一副惆怅样。

    我呵呵笑道:“宁清,我俩对拍马屁,真够情意绵绵的。”

    “我求之不得呢。”宁清开玩笑。

    正说着,听到敲门声,我去开门。弈一身风尘疲倦之极地站在门口,看他脚下的行李,才从机场过来。

    我有点不知所措。宁清在屋里,桌上杯碗狼藉,我们喝了酒,我面色如桃。我直觉地害怕弈误会。急着说:“怎么回来前不给个电话?宁清来了。”

    弈有些疑惑,还杵在门口,宁清已走了过来。他口里正问着:“子琦,是谁?”看到门口的展云弈,他挑挑眉:“展云弈?”

    这情形,比电视剧还戏剧。我打量他们两人,总觉得气氛尴尬,正想开口,宁清突然动了手。他一拳就打了过去。

    天啦,这是什么跟什么?我搞不懂宁清为什么会出手。这不明摆着把事搞砸嘛。容不得我回神,窄窄的楼道里两人就动起手来。

    我着急地往中间一站,弈一脚正踢中我肚子,我砰的倒在地上,这一脚真结实,正中丹田气海,我发不出声音,呼吸都有点困难,捂着肚子望着他俩。

    宁清跳过来抱住我,我想骂他又出不了声。只听宁清说:“展云弈,我早想揍你。”

    弈站那儿微喘着气,楼道很暗,看不太清他的脸色,我只感觉他的眼睛里有着伤心,有着失望有着深深的疲倦。

    好一会儿,我出声叫他:“弈,这是误会。”

    他理了理衣裳,拎起行李就走,我心里一急,要站起身,宁清按着我,我回头瞪他,就这电光火石之间,听到弈说:“子琦,我没有误会,你们的圈子兜的太大了,今天,你真让我痛心。”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我反应不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弈拎着行李往楼下走,我摔开宁清跳起来追他,在楼梯拐角处拉住他,眼泪都急了出来,只顾着说:“别走,不是这样。”

    弈一个耳光甩过来,看也不看,径直走掉。

    我呆立半晌,脸上火辣辣的,我究竟做了什么了?他怎么会误会这么深?他怎么舍得打我?

    突然想到宁清,我往楼上看,宁清跟个没事人一样站在那里,我嘴皮都在抖动,发出一声凄厉地喊叫:“宁清!”

    他的笑容如此恐怖,带着一丝好笑,带着一丝怜悯,带着一丝恨意:“想知道么?”

    屋内桌上还摆着饭菜与碗筷,酒杯里还有酒。宁清坐下来又夹了两筷子菜吃,边吃边端起酒杯慢慢喝。就像刚才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还是殷勤的主人,还在与他谈笑风生,还在举杯庆祝否极泰来。

    他白皙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温和自若。深灰色的西服,浅白的衬衫,周正的领带,风度翩翩。

    我像是隔着一条河,在看对岸的风景。我一直这么站着,神思恍惚。他一直坐在饭桌前,吃得兴高采烈,像是饿了许久,一下子吃到极可口的美食,嘴角露出满意的微笑。

    以前我对大海说,宁清人如其名,宁静淡泊,如清风明月。我对弈说,我喜欢宁清的温柔,宁清永远都带着温柔的浅笑。小若说他大哥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刚才还赞他什么来着?一身书卷气?就是这么个看似无害的人,就是这么个让我歉疚不已的人,他做了什么?我听到自己飘浮的声音在问:“宁清,你做了什么?”

    他手里把玩着小酒杯,眼睛睥睨着看我,那眼神是讥讽是嘲笑是凶光!对,在很早很早以前,我无意充当公司八卦女主角时对他说:“宁清,我们只是朋友。”他就露出过这种吓人的目光看着我说:“我们绝对不会只是朋友。”

    我怎么忘了呢?我忘了酒会上他自作主张宣布我要嫁他,我忘了他笃定地与我谈协议,这么个有心计的人我只因为他的笑容,不带半点侵害的笑容就全忘了?只记得他在帮我,他在照顾我,他默默地带着深情期待有一天我会爱上他。可是他都知道的,知道我拒绝,知道我心里爱的人不是他。

    “为什么呢?”我看着他下意识地问。

    我觉得心在木木地痛,脸上也是木木地痛。

    宁清突然皱皱眉,似乎有点不耐烦地看了我一眼,还是没有开口。我腾的爆发,三步并作两步走过去,一抬手把桌子掀翻。

    宁清弹了弹沾在身上的菜汤,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与我对视。他嘴角一弯:“你还不明白?从你嫁我起,我就不打算让你离开,你当那么多人面嫁给了我。你只能是我的人。”

    我张口欲说那是协议。宁清不给我机会:“别对我说协议,最初是协议,我盼着与你接近,盼着你会顾怜我一点,你住进晨园,每天朝夕相对,可是,我发现我想错了,你心里除了展云弈不可能再有我的位置。我只能设计,子琦,你真的太天真,把我想得太简单,真的没有白吃的午餐的,没有人会这么大方!”

    我怒极,挥手一巴掌对他打了过去。宁清迅速截住我的手,一使劲把我的手拧在背后,我疼得眼泪簌簌往下掉。宁清把我拉得更近,伸出手指擦去我的泪水。他悠然地说:“你哭起来真好看,像小狗湿漉漉的眼睛,可怜又可爱。”

    我抬腿往他脚上使劲一踩,他吃痛地放开我。我大骂:“你装得真像正人君子,你别忘了是你主动定的协议,是你说随便我,去留由我,你出尔反尔!”

    宁清站在我面前,一点也不生气:“我是说过,可我反悔了。你借口忙公司的事情不肯与我多相处,你知道我的心有多难受?我时常站在门口看你睡着了的样子。想起你与我看星星时睡着了打呼噜的可爱。过春节放爆竹,你第一次在我怀里又笑又闹捂着耳朵尖叫,我真想护着你一辈子。你的心不在我这里呢,可是我却想留下你。我听大海说你病了,巴巴地找了个理由来看你,我以为你会感动。可你盯着展云弈却说要走,那时我就反悔了。我把你从水里捞上来,我是真的后悔害你落水,我软下声音请你原谅我,可是你,你醒来后我只看到你眼睛里那种厌恶的神情,我拒绝过多少女人?可偏就是你,不屑一顾,招手就来挥手就让我走,你把我的自尊踩在脚下,把我的心踩成烂泥一样。”他斯文的脸变得狰狞。他边说边向我逼近。

    我抓起身边够得着的东西朝他扔过去,口中大喊着:“所以你故意装喝醉,故意让我看你的日记,故意让我恨展云弈?!”

    “你该怪你自己,你好奇心重,你心肠软,我不过说出了展云弈收购宁氏的事实,你就冲动地忍不住。”宁清说。

    “但是你没想到我会与他和平相处,没想到我会决定与他一起,你故意不解释,故意先出手打他!”

    宁清闪过我丢过去的东西,面带微笑:“只猜中一半呢,子琦。”他蓦地捉住我把我往床上一摔,俯身压过来,我一阵惊恐,拼命地抓咬。他拉起我的双手固定在头上,额头抵住我的额,我一动不能动,眼睛望着他的眼,只看见里面波涛汹涌。他只说了一句就让我安静下来,他说:“其实今晚展云弈不会轻易误会的,想听我说么?”

    他没有放开我,慢慢地说:“你真是太不了解展云弈的处境。一个外来的野种突然出现,展家能把亚洲事务给他就算不错了。他祖父要把展家交给他,想置他于死地的人多了去了。我不过是和某些人达成共识而已。而你,你不过是和我商量好了去对付他,去要回宁家的股份,内忧外患,他怎么应付得过来?”

    我大怒:“我老早告诉展云弈我们只是协议结婚,他不会信你。”

    宁清不以为然地说:“展云弈从没碰过你吧?我要了你的身子,他不信也不行。”我浑身犹如浸在冰水里,头一下子炸开。扭动身子挣扎。

    宁清低低调笑道:“没用的。”埋头吻住我的颈,我猛地张嘴咬在他肩上,他痛得发抖,手一松。我随手拉过床头台灯对他砸了下去,下一秒已跑到门口。

    只听宁清在身后说:“展云弈的祖父过世了,本来是没那么快死的,展家人不过把展云弈想娶女人的婚礼录像给他放了一遍,展云弈还坚持,眼睁睁看着老爷子一口气没上来就去了。”

    我回头看他。宁清揉着头说:“他失势是必然,他父亲就他一个,他父亲的老婆恨他入骨。他对不起他母亲,对不起他祖父,对了,他还可以去联姻,找个有势力的老婆帮他一把。你可以去解释,不过,得求我帮你作证才行。或者等到他重掌展家再来找你。就不知道他是什么心情来找你了。”

    我慢慢说:“你怎么这么狠?!”

    宁清灿然一笑:“我得不到,难道可以想着你与他幸福快乐安然入睡?我倒没想到这么快他就回来了,算算时间也该两三周以后的事。”

    我问他:“要是没找着我呢?”

    宁清笑出声来:“自然是找他了,不过,就这么巧啊,他就出现了,我出手还算快吧?我都佩服自己的机智。”

    我在他张狂的笑声中跑离家,不敢再待。他也没追出来。

    今晚刮起了大风。一层秋雨一层凉。这风过后b市最美的季节就结束了。

    我从家里跑出来,身上穿得单薄。冷得发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外面黑漆漆一片。不见半个路人。路灯冷清清地投下一团团光晕。我往前走,一直往前走,希望找到个有电话的地方。可是我找不着,四处只有ic卡电话。我咬咬牙,拨打了110,只有麻烦警察帮忙了。

    此时我觉得b市真好,110不到五分钟就来了。我知道自己看上去很狼狈,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半边脸肿着,手上已经起了点点淤青。我没有提展云弈,也没有提宁清,只是说和男友吵架,他打了我一巴掌走了,我忘带钱包云云。

    那个110严肃地听完,做好笔录,没好气地说:“小两口吵完架就报警,你怎么没打119来灭火?”

    我哀哀地说:“这不信任咱人民警察嘛,我不太麻烦的,能让我打个电话叫朋友来接我吗?”那警察真是个好警察,二话没说,掏出自己的手机给我。

    我打弈的电话,他关机了。我没打大海的电话,顾及到他和小若的关系。我给郁儿打去。她好半天才接,睡意还浓:“谁啊?”

    “我,子琦,郁儿”我哇的大哭起来。说不出半句话。

    110拿过手机,对电话那头的郁儿说了什么,然后说:“得,我送你过去吧。女孩子谈个恋爱怎么都这样要死要活的。”

    我坐在郁儿床上开始哭。从嚎啕大哭到没了眼泪,痉挛抽搐。郁儿先吓了一大跳,劝了两句见我跟没听见似的,就走到外屋打电话。我哭得累了慢慢睡着,她都还没上床睡。

    感觉中有冰冰凉凉的东西敷在脸上,舒服得很,隐隐约约有叹息声传来。我仿佛看到弈站在床前,面颊上滑落一滴泪,他用手接住,目光中满是怜惜。我对他不停地说话,说了好多好多话。他让我安心地睡,我就很安心地睡,有他守着,安全。

    醒来睁眼,眼睛睁不开。我喊郁儿。她从外屋跑进来:“醒啦,子琦?我今天休假陪你,昨晚把我吓坏了。还是警察送你来。”

    我苦着脸:“怎么眼睛睁不开似的。”

    郁儿忍住笑,递过一面镜子:“自己好生瞧瞧,猪头就是这样产生的。”

    我一看,可不是,两只眼肿得成条缝了,脸也是肿的。我把镜子一扔:“唐子琦毁容事件现在开始报道。”

    我对郁儿原原本本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眼睛里又有了泪光。

    郁儿听得直皱眉:“子琦,你怎么惹上这样的主儿啊?”

    我撇撇嘴心里直叫委屈:“我当时那有想那么多。宁清说得那么好,条件如此丰厚,他说他心甘情愿,愿意赌。我不过应了景,各取所需。他心里不平衡我有什么办法。”

    郁儿笑着说:“你真心狠,至少他是爱你的。”

    我心狠么?睡一觉起来太阳依旧灿烂,大风过后也没见乌云笼罩,除了外面的杨树叶儿手掌翻得噼啪作响。想起昨天,想起从前,我不恨宁清的,我压根儿就恨不起来。一个巴掌拍不响,多少我得负上一半责任。如果我没答应宁清提出的协议,如果没有披着婚纱走到他身边做他的新娘,如果我没有住进晨园,那个美丽温暖的地方,没有给了他家的幻觉,他最多是追不到,他还是那个站在花园里温文尔雅的斯文书生。

    弈关掉了手机,我找不到他。他给了我一巴掌,那么大手劲的一巴掌,就像被他才打的一样,现在还肿胀着痛。

    郁儿小心地用毛巾包着冰块给我敷脸和眼睛。冷冰冰凉幽幽同梦里的感觉一样,只是没了弈,没了,真没了。

    毛巾盖脸上,我闷声闷气地说:“郁儿,我给折腾得累了。”

    她坐下来,同情地问我:“你想找展云弈解释吗?”

    “不想。本来是想的,但打不通他的手机就不想了。我累了,他同样也是。他的事情比我多。早晚他会明白。只是,我不能肯定我们是否还能在一起了。”我扯下毛巾,对郁儿笑笑。

    郁儿盯着我半晌:“如果你想找他,我真的可以帮你。”

    我苦笑:“经过这么多,就算是没有误会又怎样?从前他要求我,想让我达到他家族的要求,我不肯。现在我怎能去要求他放弃?不爱江山爱美人的时代不现实。你没听过酒壮人胆,钱壮英雄胆的话?你不能去要求一只鹰像麻雀一样在屋檐下筑个草窝吃虫子度日。我没有这样的权利。终是两个世界的人呢。”

    曾经看过一本小说。主人公是位阅历丰富且具备传奇色彩的老人。他在八十几岁的时候散尽亿万家财。在中国的南海买下了一座无名小岛,过着隐居清静的生活。

    有一天,老人在海边捕鱼,他瞧着鱼儿惊恐地在网里挣扎。起网后,他把捕获的鱼带回了家,让一条鱼和其他准备下锅的鱼一起呆在混浊的水里,把另一条鱼放在干净的白瓷盆里然后把两条鱼同时放归了大海。

    因为他不同的处置方式,而这两条鱼也就有了不同的命运。

    一条鱼回到鱼的世界里,它会把人间一游的经历形容成地狱。这条鱼亲眼见到了同类被杀戮,身边全是同类的肢体内脏,耳边回荡着同类临死前的哀嚎,它吞咽下的是混着同类鲜血的水,它经历的是九死一生,而它从此会老实地待在深海,平安老死,再不靠近岸边。

    而另一条鱼回到原来的世界后,会以为自己曾去过了天堂。它自在且安全地待在洁净的水里,眼里瞧着墙上贴着鲤鱼跳龙门的欢悦,四周是中国古典优雅的房间布置,耳边听着隐约的古琴声,没有大鱼前来威胁它的生命安全,请它来岸上的老人多么慈祥,完全是心目中天神的模样。这条鱼直到终老都会念念不忘看到的美景。

    一场婚礼拉近了与宁清的距离。他就像那条被老人放进白瓷盆里的鱼,憧憬着自已看到的美景。渴望着能成天生活在天堂里。然而下一秒又被放进了混浊的水里,没有希望没有美景,只等着被开膛破肚下油锅。他会怨恨,怨恨为什么最终的结果是下地狱却偏偏要给他天堂的享受。

    没有靠近过,没有得到过,就不存在失去的痛苦。

    我没法去恨宁清。

    展云弈同样如此。没来过苏河,他不知道还有这样一个美丽温暖的地方。游客看到的是山村的自然美景,他却住了下来,融进了镇里人的生活。他在那里爱上了山里妹仔的纯真,他一心一意想要拥有想要保护。他与宁清的不同是他也看到了天堂,而他的天堂却是和地狱同时并存。

    我给了他天堂也给了他地狱。还有第三种选择,在他逛过天堂,逛过地狱后回到水里。一切都是梦境。在适合他生存的环境里慢慢淡忘那些天堂与地狱的记忆。

    “子琦,你始终觉得和展云弈是两个世界的人。你配不上他,但是你又骄傲,连迁就都不肯。你又不是没才,只是胸无大志。山不过来,你就过去,你连这份志气都没有,难怪会累。你想得太悲观,这些日子事情也太多了,多休息,慢慢就好了。”郁儿劝我。

    山不过来,我就过去。多好的一句话呢。我够不上展云弈这座山,至少也可以活得舒服一点不是?也许,某一天,当我和弈再邂逅,我还容光焕发,总不能让他瞧着我一副凄惨样不安心。有首歌唱的,请你一定要比我幸福,才不枉费我狼狈退出。

    我坐起身认真地对她说:“郁儿,我想换份工作,你人面熟,可以帮我介绍一个吗?”

    郁儿大喜:“这么快就想明白了?”

    我嗔她:“不是我这么快就想明白了。总不能这样自怨自叹地过一辈子吧。”我轻轻把头靠在她肩上“郁儿,我世上就只有他一个亲人,不管是否能在一起,我过得好,他过得好总也是好的。”

    郁儿陪我回租的窝。昨晚的满地狼藉都不见了,家里干干净净。我叹息,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桌上放了一封信。

    宁清只写了一句话:“子琦,好好过你的日子,我不再恨你。”

    我笑了,宁清还是那个云淡风清的宁清。

    展家的事展云弈自会解决,宁家的事自有宁清担当。

    唐子琦有唐子琦的人生。

    我转头对郁儿说:“世上还是好人多呢。”

    郁儿笑着不语。我又说:“你也是好人,所以,你一定要给我介绍份好工作,环境要舒适,上下班不打卡,月薪不低于六千元,外加提成分红。公司要发展前途,老总不能像高老头,最好是帅哥如云美女成堆养眼的好环境”

    展云弈他消失了,郁儿没瞒我,说他去英国了,以后会长驻香港。

    我常常看着在泰山拍的照片,想起当时说这些是活动的行程,从山脚到南天门,记录得清清楚楚。在哪个地方拍的,当时说了些什么,在做什么,我一点没忘。

    我最喜欢在高处拍他的那几张,他埋头,抬腿,笑着向我走来。我把这几张用相框装了,一排排摆在书桌上,每每看见,就暖暖的想笑。

    不知道他怎么想,我选择留在b市。有人说一座陌生的城市里哪怕只有一个朋友,这座城就不会有陌生的感觉了。b市现在是我最想待的地方。或许,在我心里是舍不得离他更远。

    也许这一次才是我真正地彻底地失去他了。佛家常说因果报应,一切都是我的报应吧!

    我现在连去解释的心都没有了。就想在这里呆着,哪怕我一生也忘不了他,就这样生活下去吧。

    所有的一切转眼成空。c城成了遥远的一段经历。宁清宁若大海是消散在记忆深处的人物。我二十八岁,又重新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