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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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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飞虹若是能够稍用点脑筋,略为想上一想,他可能体味出花玫的话意,只要他一句话,花玫就会立刻毫不迟疑地点头留下!

    奈何,陈飞虹他虽然才智两高,是个聪明人,但他却是难得糊涂地竟未多想,未能体味到花玫的话意!

    他剑眉微皱了皱,说道:“姑娘说的虽然不错,我也说过姑娘如果一定要走,我不能勉强姑娘,不过姑娘似乎大可不必这么急着要走!”

    花玫淡淡道:“但是我认为既然迟早都得走,不如早走的好!”话落,她又迈了步,袅袅地走出了凉亭,往月亮门走去!

    突然,花树丛中响起一个甜美娇脆的话声,说道:“花姊姊,请留步!”

    话未落,花树丛中现身走出一个一身黄衣,一个一身白衣的两个人儿。

    黄衣人儿是‘黄凤’虞筱眉,白衣人儿是‘白凤’陈虹虹。

    虞、陈两位姑娘走出花树丛,并肩俏立在花玫的面前五尺之处。

    二位姑娘此际突然现身,陈飞虹不由甚感意外地一怔!

    说道:“妹妹,眉妹,你二位是什么时候躲在花树丛中的?我怎地竟毫未察觉!”

    陈虹虹娇笑道:“在你跨入月亮门第一步的时候!”

    花玫美目眨动地望着二人道:“如此,我的一言一动,两位妹妹想必都已听见看见了!”

    陈虹虹与虞筱眉都承认地点了点头。

    虞筱眉立刻说道:“姊姊,你令小妹无限钦佩!”

    花玫淡淡一笑,说道:“谢谢妹妹,其实我只不过是不愿为虎作伥,危害武林,也是为我自己作想而已!”

    虞筱眉笑道:“姊姊既是为自已作想,为何还要言去?”

    花玫美目一凝道:“难道妹妹也希望我留下不走?”

    虞筱眉点头道:“小妹正是希望姊姊留下,而且是永远!”

    花玫摇头道:“道理适才我已经说过,妹妹应该也都听见了!”

    虞筱眉道:“小妹正是因为听见了,所以才和虹妹现身出来请姊姊留下!”

    花玫目射感激之色地道:“谢谢妹妹,妹妹的好意我心领!”

    虞筱眉道:“姊姊还要走?”

    花玫道:“我不得不走!”

    虞筱眉眸珠儿转了转,道:“那么小妹就诚恳地请姊姊留下跟小妹做个伴儿,姊姊肯么?”

    花玫神情不由一怔!

    美目微睁地道:“妹妹,你”虞筱眉嫣然一笑道:“姊姊,只有女儿家最心细,最能了解女儿家的心!是不是?”

    花玫深望了虞筱眉一眼,缓缓垂下了螓首,默然未语!

    虞筱眉接着又道:“姊姊还未答复小妹的话呢,肯么?”

    花玫迟疑地道:“这个”

    虞筱眉道:“姊姊不肯?”

    花玫抬起螓首,微微一摇头道:“那倒不是,妹妹人间绝色,风华绝代,气度超人,得能跟妹妹这么个人儿作伴,这该是我前生修来的,我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不肯,不过”

    虞筱眉倏然扬眉接口说道:“姊姊,小妹这是真心话!”

    花玫心头有着一丝激动,点头说道:“我知道妹妹这是真心话,无如妹妹应该明白,这只是妹妹心意,并不是”

    “并不是”什么?她没有说下去,目光却有意无意地瞥视了仍然站立在凉亭中的陈飞虹一眼。

    虞筱眉明白花玫这“并不是”以下的意思,目视花玫娇美地一笑说道:“姊姊的心意小妹明白,姊姊只管放心,这件事包在小妹的身上就是!”这件事,是什么事?花玫自然明白,旁边的陈虹虹心中也是雪亮!

    花玫娇颜不由倏然一红,说道:“谢谢妹妹,这恐怕不大好!”虞筱眉道:“这有什么不大好的!”

    花玫道:“我怕将来会令妹妹为难!”

    虞筱眉黛眉微微一扬道:“这有什么为难的,他要是答应,该是他前生修来的福气,他要是不答应,小妹会和姊姊站在一边,也休想小妹理他!”

    他,这个他是谁?

    花玫心里明白,陈虹虹也知道,是她哥哥陈飞虹。

    陈虹虹站在旁边一直没有插口说过一句话,这时竟突然开口帮上了腔,说道:“花姊姊,你放心好了,这件事,小妹也包他一定答应!”

    看来她是希望自己的嫂嫂多多益善!

    花玫心头不由一阵激动,美目尽射感激之色地说道:“谢谢妹妹!”

    陈虹虹娇声一笑道:“谢谢大可不必,只要姊姊不再说走就行了!”

    花玫羞郝地娇笑道:“妹妹放心,现在你就是撵也撵不走我了!”

    这话一说,陈虹虹、虞筱眉都格格娇笑了,花玫自己也笑了!

    笑声一落,陈虹虹立即扬声说道:“哥哥阁下,花姊姊已经答应不走,我们现在要回房去休息了,不陪你阁下了!”

    说罢,三位姑娘又再扬起一阵格格娇笑,走进了月亮门儿,回房去了。

    陈飞虹站立在凉亭中,对三位姑娘的谈话,他虽然大都入了耳,但是那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竟然一点儿都不明白!

    其实这也难怪,他既未深思,也根本未想到事情与儿女之情有关,他又怎会明白呢!

    月西沉,晓色将露。

    陈飞虹站立在小亭的青石阶上,静静地站着,背负着手,仰着脸,望着天空那一颗稀疏将隐的星星在出神,似乎若有所思!

    奇怪!

    天都快亮了,三位姑娘都已回房去了,他怎么还站在这儿望着天上的星星出神、发呆,他在想什么?

    蓦地,他似乎倏有所觉地星目异采一闪,刚凝目朝左方夜空望去,已见一道黑影如电射划空般直落他前面三丈左右地上!

    那是个相貌俊逸英挺,神色冷峻的黑衣少年。

    陈飞虹连忙跨前一步,拱手说道:“二哥辛苦了!”

    原来这黑衣少年竟是名列“六俊”第二的“闪电刀”项君彦。

    项君彦淡然摆手道:“虹弟别多礼,咱们亭子里坐下谈!”

    陈飞虹点点头,二人相偕走入凉亭,分别坐下。

    坐定,项君彦首先问道:“陈弟这边的情形如何?”

    陈飞虹笑道:“出人意外的好。”

    项君彦目光一凝道:“怎么个出人意外的好法?”

    陈飞虹道:“她自动把她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诉了小弟!”

    这个“她”指的谁?

    项君彦自然明白是花玫。

    “哦!”项君彦双目异采一闪道:“这倒真是出人意外得很!”

    陈飞虹道:“可惜美中不足。”

    项君彦一怔!道:“怎么美中不足?”

    陈飞虹道;“她所知并不多!”

    接着他便把花玫告诉他的对项君彦说了一遍。

    项君彦静静听着,不由双眉微蹙,沉吟地说道:“以虹弟看,她会不会隐瞒了部份?”

    陈飞虹摇头道:“可能不会!”

    项君彦道:“照此说来,她那位主人必然是个心机十分深沉可怕,高明非常的枭雄人物了!”

    陈飞虹点头道:“事实也确是!”项君彦道:“她人呢?”

    陈飞虹道:“她本来是要走的,幸亏虹妹和眉妹适时出现说服了她,留了下来!”

    语声一顿,问道:“二哥跟踪的情形如何?顺利么?”

    项君彦点头一笑道:“没有白费力气!”

    “他落脚在什么地方?”

    “西街大茶棚。”

    “是马三刀那里?”

    “正是那儿。”

    “看清楚他是谁么?”

    “没有,我远远的跟着他,看着他扑进了后院子里就没再出来,根本没看见他的脸!”

    “二哥确定他确实没再出来?”

    “我隐身暗中守了很久,没见一个人影出来,要不我早就回来了!”

    “这么说来,他该是马三刀那儿的人,住在那后院子里了!”

    “应该不会错!”

    陈飞虹剑眉忽地一蹙道:“这可就有点难弄了!”

    项君彦惑然道:“什么难弄了?”

    陈飞虹道:“马三刀那大茶棚兼营赌场,手下人有四五十个,我们虽然确知他落脚在那儿,奈何二哥没看到他的脸,不知他是那一个,怎么找他?”

    这话的确不错,那么多人,你知道他是哪一个?

    项君彦明白了,眉锋不由也是一蹙,道:“以虹弟看,马三刀和他会不会是一个?”

    陈飞虹沉吟地道:“那很难说,也许是一个,也可能他只是借马三刀那儿隐藏身份的一个!”

    项君彦双目眨了眨道:“虹弟可是打算找他?”

    陈飞虹点头道:“我本来不打算动他的,现在情形不同,不得不动他!”

    项君彦一时没有深思,问道:“何以不得不动他?”

    陈飞虹道:“花玫说他是那位神秘主人的十二传令使之一!”

    项君彦道:“虹弟是想由他口中问出那神秘主人是谁?”

    陈飞虹点头道:“令使身份不低,必是那位神秘主人经常接触的心腹死党,应该知道主人是谁!”

    有道理,若不是心腹死党,焉能获得信任,担任“传令使者”重任!

    项君彦默然想了想,突有所得地说道:“那么明天我就到大茶棚去逛逛去!”

    陈飞虹似已明白他的用意地,倏然凝目问道:“有用么?”

    项君彦道:“我虽然没看见他的脸,却记得他的背影身材!”

    陈飞虹星目异采一闪,道:“再看到他的背影身材,二哥便能认得出来?”

    项君彦淡然一笑道:“我不敢说有绝对把握,但也有八九份自信!”

    陈飞虹点点头道:“如此,明天我陪二哥一起逛逛去!”

    项君彦摇头道:“那不好!”陈飞虹一怔!道:“为什么?”

    项君彦笑说道:“你‘洛阳侠少’的名气太大,熟人也多,那儿没人认识我,不如我一个人去方便!”

    这话不错,以“洛阳侠少”的身份名头,只一走进马三刀那座大茶棚,要不立刻引起一阵大沸腾,马三刀要不倒履相迎才怪!

    这虽是事实,但陈飞虹他早巳想到了这一点,微微一笑道:“二哥放心,这我明白,我另有我的办法!”

    项君彦目光一凝,问道:“你另有什么办法?”

    陈飞虹淡然摇头道:“二哥现在别问,到时候二哥就明白了!”

    项君彦道:“这也要卖关子!”

    陈飞虹笑笑道:“二哥,我这不是要卖关子,我是要试试自己办法和技巧灵不灵,管不管用!”

    项君彦眉锋微蹙地深望了他一眼,话锋一转,说道:“虹弟,这件事可告诉霜妹和吴老知道一下?”

    陈飞虹略一沉吟道:“以小弟看,还是等明天我和二哥去过大茶棚以后再告诉他们二位吧!”

    项君彦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这时,天空已现露晓色。

    陈飞虹抬眼望了望亭外的天空,说道:“二哥,天已亮了折腾了一夜,够累的,请回房休息一会儿吧!”

    项君彦道:“你呢?”

    陈飞虹道:“小弟自然也得回房去休息一会儿!”

    项君彦道:“什么时候去大茶棚?”

    “午后。”

    “到时候是我去叫你,还是你叫我?”

    “不用叫,二哥只管自去好了!”

    “怎么?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们在大茶棚里碰头好了!”

    项君彦目光凝注,道:“虹弟,你究竟在玩儿什么花样?”

    陈飞虹摇头道:“小弟没有!”

    项君彦道:“那么你为何?”

    陈飞虹含笑接口说道:“二哥,我说过,我只是在试试自己的办法技巧灵不灵,管不管用!”

    项君彦眉锋微蹙了蹙,无可奈何地道:“好吧,你既这么说,那我就不再多问,等着看你的什么办法技巧了,午后大茶棚见!”

    话落长身站起,迈步走出凉亭行去。

    陈飞虹没再开口说什么,跟着站起身子,默默地跟在项君彦身后走进月亮门,回房而去。

    大茶棚,在西街街尾的一条巷底,后院墙外是一片大空地,空地过去是一坐桃树林,越过桃树林便是西城脚根儿。

    大茶棚这地方原是一方姓富绅的府邸,夫妇俩虽然家财万贯,府中佣仆成群,但年过半百却仍膝下空空,连个女儿都没有!

    也许是方家祖上无德,或者是这位姓方的富绅为富不仁,年轻时候做过什么天理不容的缺德事,该遭那不爽的因果报应吧!

    三年前的一个月黑冬夜,突然失了火,在寒风凛冽,火仗风威的情形上,整座府邸变成了一片断壁残垣的废墟,老夫妇俩葬身火窟,死了,十多名佣仆,除了那该遭劫的以外,那侥幸逃得性命的也都各走各的散了,另外找了主人!这也是当然的事,方家已经家毁人亡,又没有后人,他们身为佣仆者不另投主人,他们吃什么,怎么生活下去?

    马三刀原是在洛阳城中地方上的地痞混混儿,也是这西街地盘儿上的地头蛇!

    方家遭劫之后,马三刀就在方家的前院利用那断垣残壁,搭盖起了一座大竹棚,卖茶,卖面点。

    方家府邸虽然遭了火灾,成了一堆废墟,但是这块地儿很大,起码可以值个百儿八十两银子,如果能够找到个买主的话,真还是笔不小的财富!

    马三刀占住了这块地,方家有几个亲戚有心想出头,想把这块地占为已有,但却又害怕不敢!

    当然,这是因为马三刀是当地的混混儿,地头蛇,是个动辄动刀子的亡命徒,一般百姓生意人,谁敢招惹这种人,一个不好,便可能惹上杀身祸,哪划得来?

    大茶棚开业之初,生意很清淡。

    本来也是,地处巷底,既僻静又不方便,谁愿意拐弯抹角的跑到这种地方来喝茶,吃碗面!

    所以,开业之初的个把月时间,除了少数的一些过路江湖客光顾外,经常的座上客十有八九都是当地的混混儿,马三刀的自己兄弟。

    马三刀这人不简单,很有点小聪明,他脑筋一动,请来了一位说书的,也请来了一位美丽动人的唱大鼓的大姑娘。

    大姑娘的芳名玉环,与唐玄宗宠爱的那位“太真贵妃”同名,不过她是不是也姓杨,这就不知道了!

    玉环姑娘的模样儿长得既美丽动人,更娇媚无比,尤其是她那双水汪汪的,能勾人魂魄的大眼睛,只要她向谁抛上个媚眼儿,谁的魂魄灵儿准能飞上天,甚至能为她去杀人!

    于是,大茶棚的生意好起来了。

    爱听书的,爱听大鼓的,还有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

    于是,大茶棚里天天客满,尤其是一过晌午,简直是人挤人,座无虚位!

    刚开业的时候,大小只不过五六张桌子,从来没有卖过个满座儿,现在已经增加到三十多张仍嫌不够!

    现在,已经没人感到大茶棚这地方偏僻,也没人嫌拐弯抹角跑几步路了!

    尤其是一些有闲阶级的人,一过晌午准到,风雨无阻,且必定早到!

    因为到晚了,那好座位儿便会被人捷足先登了!

    于是,他把后院整修了起来,分隔成两半,一半是他和一些兄弟手下的住处,一半开了赌扬。

    于是,三年下来,大茶棚已成了洛阳城里城外无人不知的地方,马三刀也由一个混混儿变成了马三爷!

    情形显然,那每天滚滚而进的白花花的银子,在洛阳城中建立了马三刀的势力地位,比以前已不可同日而语,高了甚多!

    不过,尽管马三刀的势力地位比以前高了甚多,奈何仍是一条“地头蛇”!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他这“地头蛇”的头衔是丢不得的,否则他的赌场就得收起来,大茶棚生意也非得歇不可!

    午后,项君彦步履从容的走进了大茶棚。

    他到晚了,一个空位也没有了。

    没有空座位,他只好走到最后靠墙处,和另外一些晚到的人一样,背靠着墙一站。

    这时,说书的正说到:“那诸葛亮稳坐舱中,他成竹在胸,谈笑如常地不住向鲁大夫频频举杯劝饮,鲁大夫为人忠厚老实,他那知诸葛亮的胸中奇谋,这时早已经吓得浑身索索打抖,心惊胆颤,哪还有心肠饮得下滴酒”

    原来说的是三国志里的诸葛亮“草船借箭”的一段!

    正说到这精彩紧张关头,说书的卖关子,右手抓起桌上的“惊堂木”“叭!”的一声敲在桌上:“诸位,欲知诸葛亮与鲁大夫此去曹营的情形如何,容在下息口气儿,先请听玉环姑娘唱一段珠走玉盘般的京韵大鼓,轻松调剂一下之后,在下再为诸位说下去!”

    说完,说书的站起身子朝台下听众们欠身一礼,退入了后台。

    接着美丽娇媚动人的玉环姑娘出场了,莲步袅袅地自后台走了出来。

    她刚一出场,台下立刻轰然响起了一片震天的怪叫声,喝采声和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