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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追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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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加达的冬天,午后下着一阵小雨,但是气温并不算太低,因此街上大部份的路人都只是穿着长衬衫或者薄外套,有些撑着雨伞,踽踽而行,少数年轻人则是连雨伞都不用,恣意在雨中漫步,任由水滴从发间滴落,看起来颇为潇洒,但是也有些傻气。

    一辆白色宝马轿车正迅速穿过国会议事厅前宽广的大马路,向兰园方向前进。那车里坐着两个人,都穿着宽松的运动服装,驾车那人大约三十岁年纪,皮肤黝黑,长相却颇为端正,另一人年岁稍长,相貌威严,坐在驾驶座旁边的位置上。两人的座椅边各放着一柄长剑,剑鞘和剑柄都用高级的鳄鱼皮包覆着,显得颇为华丽,剑鞘上端还镶着用黄铜铸成,刚劲俊秀的两个小字——“南海”

    那皮肤黝黑的人说道:“师兄,你肯定葛胖子那家伙是躲在前面的兰园?”

    相貌威严的那人道:“我可以肯定,葛胖子被咱们俩一路追赶,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所以一定会想办法先逃回他们自己的基地,寻求庇护。我先前调查过,前面的兰园附近,就有他们白衣门的分舵,他一定是到那里去了。”

    那皮肤黝黑的人点点头道:“师兄说的有道理,只是他到了白衣门分舵,可就有些麻烦了。这葛胖子在白衣门虽然算不上什么人物,但是白衣门最近十分兴旺,分舵里应该会有不少高手,我们就这样直接杀进去,不知道有几分胜算?”说完眉头微蹙,面有忧色。

    那相貌威严的人却道:“白衣门人武功高强,江湖上大家都知道,但是他们作恶多端,无所不为。我们南海剑派是名门正派,屹立数百年,也不是弱者,师弟不要看轻自己,先灭了自家的士气。”

    那皮肤黝黑的人道:“是!师兄说的对,灭魔卫道,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就算掉了脑袋,也不能吭一声,何况我们南海剑派的武艺博大精深,也不见得就会输。”

    那相貌威严的人先是点了点头,却又沉下脸来,道:“只可惜近几年来,我七海联盟起了内哄,为了谁做盟主的事情一直有些嫌隙,否则就算白衣门再厉害,我们也不一定会把他们放在眼里。”

    “唉!”那皮肤黝黑的人叹了一声,附和道:“其实不要说七海联盟了,就连咱们南海剑派里面,一个“天渊”之争就闹个没完。像师兄你是渊道,而我却是天道,我们感情这么好,就有些师兄弟看不顺眼,还曾经私下怪我跟你太亲近了呢。”

    那相貌威严的人也叹气道:“其实我说呢,大家都是一派,何必硬分成天道、渊道?

    但是其他师兄弟却不这么想,有的时候我劝他们,他们却反而说我不好好修练深渊剑法,去搞什么外交关系,弄得我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那皮肤黝黑的人道:“如果师兄弟之间都像咱们俩这样,不是比较好吗?就算武功上意见不一致,大不了各练各的,也用不着闹成这样。”

    那相貌威严的人眉头深锁,喃喃道:“但愿你我兄弟不要有一天同室操戈才好。”

    那皮肤黝黑的人又长叹了一口气,却不再说什么,只是踩下油门,加速向前驶去。

    原来这两人正是南海剑派的两名高手,那相貌威严的人,是当今南海剑派渊道好手“深不可测”邵光毅,而那皮肤黝黑的人,却是天道的第一高手,江湖上人称“朔风万里”的鲁九琦。

    南海剑派,自六百年前曾经称霸中原的一代武林奇侠“天渊剑”张让,因为感情问题而心灰意冷,远渡南洋开宗立派以来,一直不太理会江湖上的纷争,偶尔有弟子到中原办事,也是速去速回,神龙见首不见尾,所以一直给江湖众人神秘莫测的感觉。

    直到近代,各地之间交通愈来愈发达,南海剑派的神秘面纱才渐渐褪去,而以剑法迅捷奇幻为江湖称道。

    后来,南海剑派又和日本的东海剑派、韩国的朝鲜海剑派、中国西南的青海剑派、土耳其华人武学组织黑海剑派、南欧的地中海剑派以及中美洲的加勒比海剑派等六大门派合称七海联盟,因而声势大振,成为全世界最庞大的武学组织之一。

    将近十五年前,南海剑派前任掌门“天机先生”王宝山武功卓绝,不但九十九路“天渊剑法”练得出神入化,更将南海剑派的内功“摩元心经”练到除了祖师爷张让以外,前所未有的第九层,在第一届七海联盟大会上技压群雄,凭实力夺得盟主的宝座。从此以后,南海剑派名震天下,全世界的武术组织可以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是王宝山在夺得盟主的地位后,隔年便得了急病去世,由于他死时才三十多岁,门下弟子也都是些七、八岁到十五、六岁的小孩,对武学的了解还很粗浅,而那些弟子也没有王宝山这么高的天赋,所以在对天渊剑法和摩元心经一知半解的情况下,逐渐产生了修练上的意见分歧。一套完整的天渊剑法,因为想法上的不同,被硬分成了以明快迅捷为主的外九十九路啸天剑法和以沉稳内敛为主的内九十九路深渊剑法。至于摩元心经内功的修练方式,就更是五花八门,无奇不有了。

    当时王宝山指定的继任掌门,是他唯一的师弟“流云剑客”李鸣。李鸣虽然剑法和内功都十分高强,只略逊他的师兄一筹,但是却向来不喜欢管理俗务,自己门下也没有收过弟子。接任掌门之后,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倒有三百六十四天在外云游,甚至经常两、三年看不到人。只有在五年前,七海联盟召开第二届大会时,不得不以掌门人的身分与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打败了其他六派的代表,为南海剑派保住了盟主的地位。

    大会过后,李鸣又是长时间的无影无踪,在这种情况下,南海剑派的内争,只有随着一群弟子年龄渐长而日趋激烈。不过两道之间的竞争一直是内部问题,对外还是一直保持着统一的形象,而且众弟子成年后又收了新的再传弟子,南海剑派成了拥有数百人的大派,1时之间,倒也十分兴旺。

    况且由于天渊剑法威力实在太强,群弟子虽然练得有些偏颇,但是用来行走江湖,仍然具有一定的水准。加上南海剑派的弟子自律很严,都不愿意被其他师兄弟看不起,尤其是不愿意被不同道的师兄弟看轻,因此总是行侠仗义,在江湖上的威名就这么日盛起来。

    只是近年来两道分歧日益加深,因此两人才深深担忧,唯恐南海剑派哪一天演出同门相残的悲剧。邵光毅和鲁九琦两人虽然各自属于不同道,但是交情一向不错,又都是不赞成分道的少数几个人,因此很谈得来。

    这一次两人联手追拿白衣门的葛金隆,从菲律宾南部一路追到了印尼的加里曼丹,然后又追到了印尼的首都雅加达。

    车子走得很快,俩人正说话间,便来到了兰园附近的一个旧仓库。邵光毅忙道:“就是这里了。”

    鲁九琦将车停下,道:“下去看看。”于是两人双双拿了宝剑下车,走近仓库旁的侧门,先探头从破旧的窗口望进去,不见有人,于是便推门走了进去。

    俩人走了几步,只觉得整座仓库虽然空荡荡的,但是四周却又像是有无数只眼睛在盯着他们一样,让人感觉浑身不自在。

    邵光毅说道:“小心了,可能有埋伏。”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怪笑声,然后便从一堆木制货箱上方轻轻落下来三个人,站在后面的一个,正是被他们师兄弟追踪了半个月之久的葛金隆!前面两人却十分年轻,看起来只有二十岁出头年纪,左边一个留着一头长发,遮住半边脸颊,右边一个却剃了个光头,但是相貌都颇为英俊,身材也很修长。

    邵光毅和鲁九琦微微吃了一惊,身形略闪,长剑已经握在手中。邵光毅迅速向四周围环顾了一圈,确定没有其他人,才沉声问道:“请问两位可是‘玉面佛爷’吴舵主和‘花花太岁’刘副舵主?”

    江湖上都传说白衣门新近出了两个高手,都擅长使双节棍,武功非常惊人,短短几个月就从藉藉无名而一跃升到分舵主和副舵主的地位。江湖上形容两人的外型,正和邵光毅、鲁九琦面前两人的外型一模一样,因此邵光毅便这样猜测。

    那光头的年轻人微微一笑,道:“邵大侠真是好眼力,竟然认识我们,敝人正是吴不可,这是我师弟刘不惊。久仰南海剑派“深不可测”和“朔风万里”的大名,今天光临敝分舵,真是蓬荜生辉。”

    原来葛金隆在菲律宾犯了不少抢劫杀人的案子,后来发现自己被邵光毅和鲁九琦盯上了,他明白自己不是两人的对手,便一路逃往印尼首都,就是知道玉面佛爷和花花太岁在这里,想仗着两名分舵正副舵主的高强武功,以及分舵众多人手的力量狙杀南海派的两名高手。

    但是吴不可和刘不惊兄弟却是心高气傲,听说南海派两名在江湖上威名显赫的大侠来到,自持武功高强,特别将舵里二十多名人员遣开,打算一个对一个单打独斗,以印证自己的武学。

    邵光毅和鲁九琦两人心中都有些惊讶。眼看面前两人都不过二十出头年纪,竟然确实就是联手挑掉东南亚一带十三个黑帮,为白衣门扩展大片势力范围的玉面佛爷和花花太岁。两人同时心中警惕,不敢掉以轻心。

    邵光毅道:“两位英才勃发,少年有成,应该不是不明理的人。这葛胖子抢人家的财物,还害人性命,对没有武功的人也痛下杀手,既然撞在我兄弟的手里,自然要替天行道。

    还请俩位舵主、分舵主成全。”

    吴不可有心维护葛金隆,便说道:“葛金隆的行为,我白衣门自然会处理,不敢麻烦两位。两位要是一定非管闲事不可,就得胜过我兄弟再说!”

    邵光毅自然不肯退缩,道:“既然吴舵主这么说,那鲁某人只好向两位讨教了。”

    吴不可微微向刘不惊一点头,刘不惊立刻从后腰拔出一柄金属制的双节棍,棍炼颇长,大约比普通双节棍长了一倍,可以看得出攻击距离也远一倍,只是使用起来应该更加困难。

    刘不惊向前走近两步,单手随意一抖,挟带着强劲风声,双节棍的一端便轻轻巧巧地到了刘不惊腋下,可见他对这件兵器使用的熟练程度。

    鲁九琦对邵光毅说道:“师兄,让我先来。”

    邵光毅点点头,道:“好,师弟小心了。”说完便向后退开,让出场地。

    鲁九琦也前进两步,剑尖平指,正是啸天剑法的起手势。虽然对方名气颇响,来头不小,万分不能轻敌,但他年纪比对手大,是以仍然维持一派高手的风度,让对方先出招。

    刘不惊也不敢怠慢,双节棍迅速弹出,像灵蛇出洞一样,棍炼往剑身缠去,棍头却打向鲁九琦颈部。

    眼看双节棍将要击中目标,只见鲁九琦稍稍后退,剑身斜抽,避开棍练的缠绕,接着剑尖挑动“当”的一响,不偏不倚地刺在双节棍的棍头上,正是啸天剑法中的一招“天地悠悠”

    刘不惊棍头被刺歪,失去了先机,鲁九琦跟着又是一招“千瀑奔腾”那是啸天剑法中厉害的杀着,剑光变幻,好像几百几千条瀑布匹练一样,哗啦哗啦地袭向敌人。

    刘不惊见了,心里暗叫一声“好”手下依然不慌不忙,将双节棍快速卷回,攻向鲁九琦后脑,招式直接了当,但是却逼对方不得不救。

    鲁九琦没想到刘不惊一上来就用这种拼命三郎的打法,宁愿两败俱伤,也不愿意认输,心中一凛,只好回剑去格挡。

    谁知道刘不惊这看似拼命的一招竟然是虚招,其实真正攻守的重点仍然是在前面,他见鲁九琦被骗,身前原本准备防御的双节棍另一端立刻转守为攻,抓住棍炼,棍头“咻”的一声,便向前直击鲁九琦胸口。

    鲁九琦发现被骗,眼看就要中招,百忙之中,仍然不失名家风范,用没有握剑的左手轻轻一拍,让双节棍的准头略微一偏,接着依然用手掌使出类似“打蛇随棍上”的剑招,欺近刘不惊抓着棍炼的手腕,顺势一弹,弹在他手上的麻筋部份,刘不惊立时手腕酸软,双节棍差一点就要脱手。

    但是刘不惊也不是简单人物,右手松开,左手立刻接上,握住棍柄一端,又狂风暴雨一般地向鲁九琦攻来。

    双方你来我往斗了几十个回合,鲁九琦毕竟经验老到,根基也比较扎实,时间一久,自然而然就看出了对方功夫里的破绽。他不愿意浪费时间,大喝一声,使出啸天剑法的“龙翔九天”直劈刘不惊。

    那是他十分得意的一招,练得纯熟无比,威力自然也就特别惊人。

    刘不惊眼看没有办法抵挡,又使出先前同归于尽的打法,但是鲁九琦这次不再上当,继续加力,只听见“喀擦”一声,双节棍被劈成两段,一段远远飞了出去,另一段握在刘不惊手里,但是显然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鲁九琦一招得手,立刻收剑后退,道:“承让。”

    刘不惊愣在当场,过了几秒钟,才悻然退下。吴不可看见自己人失利,心里不免有些暗暗吃惊,但是仍然不服气,立刻从后腰拔出自己的双节棍,上前道:“鲁先生好高明的剑法,晚辈请教。”

    站在一旁观战的邵光毅早就看得手痒,见吴不可上场,立刻大声道:“吴兄打算用车轮战吗?让我来领教领教你的高明招数怎么样?”说完,拔出长剑,一跃而上。

    吴不可用的双节棍,棍炼比刘不惊的还要长一倍,两端的棍头也粗重得多,一看就知道武功要强过刘不惊数倍。

    而邵光毅,使用的仍然是南海剑法,连长剑的型式也一模一样,但是招式一出,却和鲁九琦大异其趣。

    鲁九琦的剑法轻灵飘忽,大开大阖,而邵光毅的剑法却显得沉重稳健,缓慢而仔细。

    看见吴不可的双节棍一端猛然飞来,也使出一招“龙翔九天”将棍头震开。

    邵光毅的九十九路深渊剑法,招式名称虽然和啸天剑法一模一样,但是由于天道和渊道对招法含意的解释不同,因此使用起来的方式也大不相同。鲁九琦使出的“龙翔九天”是一招积极进取,克敌致胜的杀着,而邵光毅使出的“龙翔九天”却是一招兼容并蓄,防备严密的守着。

    吴不可一击不中,长长的双节棍退回腋下,又迅速地从意想不到的方位窜出,甩向邵光毅双脚。邵光毅匆忙间一跃而起,但是双节棍的棍头在地上轻轻一弹,又跟着追向邵光毅。

    邵光毅不慌不忙,在半空中猛然发力,硬生生向后退开一公尺,剑尖下削,搭在棍炼上,一招“如履薄冰”将棍头远远荡开。

    吴不可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会用出这类的招式,后着立刻跟到,棍头回卷,又攻邵光毅腰部,顺势趁邵光毅在半空中无法借力,左手发出两颗铁丸子,双管齐下,直取邵光毅两膝。

    吴不可的武功高出刘不惊许多,而邵光毅的剑法却和鲁九琦在伯仲之间,与吴不可对阵,惊险的程度当然高得多。

    眼看邵光毅避无可避,鲁九琦心里不禁十分着急,正想上前搭救,谁知道邵光毅忽然兵走险着,见铁丸子挟带着强劲的内力,后发先至,便不管双节棍,使出一招“拨云见日”“当当”两响,将铁丸子其中一颗反弹向卷来的棍头,不偏不倚,正好撞开,另一颗却回头飞向吴不可前额,准头和力量的拿捏,几近登峰造极。

    吴不可接下铁丸子,邵光毅已经轻轻巧巧地落在地上,又一招“石上清泉”递出,反守为攻。

    吴不可知道今天遇上了厉害的对手,心里有些暗暗叫苦,但是仍然不甘示弱,匆忙之间左手又抽出一根较短的普通双节棍,双棍并使,化解了邵光毅的招式,然后便将两柄双节棍舞动起来,一长一短,互补互用,守得密不透风。

    邵光毅静静站在吴不可面前,见他使用双节棍的造诣简直已经到了化境,知道不用狠招不可能打败他,于是暗暗运起“摩元心经”的内力,将内力全部逼到用剑的那只手上,轻轻举起长剑,使出一招“劈荆斩棘”猛然攻向吴不可的守卫圈。

    邵光毅的“摩元心经”已经练到第四层,是所有同门师兄弟中数一数二的,威力当然非同小可。只见剑光乱飞,邵光毅挟着强劲的内力左劈右砍,吴不可的双节棍舞得就算再密不透风,只要一碰到长剑,竟然也是当者披靡,不过几秒钟的时间,便溃不成军,棍炼自相缠绕,乱成了一团。邵光毅趁势中宫直进,剑尖一下子便抵住了吴不可的咽喉。

    但这只有一秒钟的时间,邵光毅见到已经得胜,立刻还剑入鞘,也是一句:“承让。”

    便退了回去。

    吴不可看看手上缠得乱七八糟的双节棍,想想今天竟然是他出道以来败得最惨的一次,不禁长叹一声,转身拍拍刘不惊的肩膀,道:“我们走。”

    说完,两人便先后展开轻功跃开,转眼就不见了踪影,只留下满脸惊疑不定的葛金隆在当场。

    这是江湖规矩,既然战败,而对方没有下杀手,就不再对对方挑战的原因有说话权,因此只好黯然离开。

    葛金隆失去了保护,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只见他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忽然间双膝一软,便跪了下去,泪流满面,哀求道:“两位大侠,我知道是自己不对,做了那么多违法的事情,今天一定逃不过两位的制裁,但是在我死之前,有一个小小的愿望,求两位能够成全。”

    邵光毅和鲁九琦互望一眼,走到葛金隆面前,他们料定在自己手下,葛金隆已经没有任何逃跑的机会,邵光毅便开口说道:“你有什么后事要交代,都说出来吧,我们兄弟一定尽力帮你办到。”

    葛金隆在地上猛磕头,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两位大侠一定要相信我,我去抢劫杀人,其实抢的都是一些为富不仁的富商大贾,这些日子下来,也存了一百多万美金,都放在香港一个银行的户头里面。”

    葛金隆顿了一顿,擦擦眼泪,又道:“那些钱,我原本是想捐给我小时候住的孤儿院,但是今天我死了以后,那些钱就到不了孤儿院手里了。所以我想请两位在处死我之后,将钱从银行拿出来,送去孤儿院,帮助那些可怜的孤儿。”

    鲁九琦道:“你抢来的钱,应该还给那些苦主,如果苦主死了,也应该还给他的家人,不义之财,就算拿去帮助可怜人,也还是不义之财。”

    葛金隆磕头如捣蒜:“这是我毕生的心愿,请两位一定要成全。”

    邵光毅想了一想,又小声与鲁九琦商量了一下,道:“也罢,我们兄弟自己也有一些小小的积蓄,你抢来的钱拿去还给苦主,我们的积蓄帮你捐给孤儿院,你把地址给我们,我们保证帮你办到就是了。”

    葛金隆望着邵、鲁两人,眼中满是泪水,道:“两位大仁大义,葛某人在这里谢谢你们。这是存折,两位请拿去吧!”说着,葛金隆便伸手到外套口袋里取存折。

    邵光毅道:“你的本性并不算太坏,但是我们”话说到一半,只见漫天烟雾直冲过来,紧接着便是一阵令人难以忍受的呛鼻味道,强烈地刺激着邵光毅和鲁九琦两人的眼睛及口鼻。

    邵光毅和鲁九琦登时猛烈地咳呛起来,咳得眼泪、鼻涕都喷了出来,过了几分钟,两人好不容易恢复正常,张开眼来,葛金隆已经不知去向。

    鲁九琦大骂道:“这个龟孙子,竟然用辣椒粉喷雾器喷我们,走!我们快追。”

    邵光毅判明方向,奔了出去,一面道:“这家伙本来就是个下三滥,诡计多端,是我们自己不小心,才上了他的当。”

    由于仓库附近十分荒凉,大部分都是泥土地面,而葛金隆慌忙逃窜之间,在泥土路上留下了大量的足迹,因此邵、刘两人便循足迹一路追去。

    鲁九琦展开轻功,跟在邵光毅身后,兀自骂个不停。邵光毅一面跟踪葛金隆脚步留下的痕迹,一面道:“葛胖子轻功不行,一定跑不远,我们很快就可以追上了。”

    两人追了七八分钟,来到一排小小的公寓民房,忽然不见了葛金隆的足迹。邵光毅道:

    “应该就在这附近,我们上楼去看看。”

    说着,两人便走上公寓的楼梯,对于每一个可以躲人的地方都仔细察看,渐渐走上了公寓的天台。两人在天台上仔细搜索了许久,仍然不见葛金隆的踪影。

    就在这个时候,邵光毅和鲁九琦忽然听到楼下的某个单位里传来一声女人的惨叫声,他们俩人判明方位,奔到天台边缘,攀住边缘水泥墙的突出处,一蹬一跃,便窜进了传来声音的单位的阳台。

    两人伏在阳台上向单位的大厅里一看,看见一名女子倒卧在血泊中,葛金隆正手握一柄匕首,对伏在那名女子身旁哭泣的一个小男孩喝骂道:“哭什么哭?再哭我就连你一起宰了!”

    那个小男孩大约只有十二、三岁年纪,听见葛金隆恫吓的言语,并没有显出害怕的样子,这时更抬起头来,目露凶光,虽然没有说话,但是看来就好像要扑上去与葛金隆拼命一样。

    葛金隆更加凶狠地道:“看什么看?你爷爷我杀人就像吃饭一样,今天算你们倒楣,让我选中你们家避难,你这小子留不得,我送你去见你妈!”说着,举起匕首,就要往下砍落。

    邵光毅和鲁九琦见情况紧急,不赶再耽搁,纷纷脱口大叫道:“住手!”

    鲁九琦还没叫完,人已经飞到了半空中,长剑出鞘,直指葛金隆。而邵光毅则是从手里撒出三枚早就准备好的铁扣子,对准葛金隆手腕上的穴道,像闪电一样激射而去。

    葛金隆听见两人的叫声,手脚已经软了一半,匕首便没能砍下去,又看见暗器飞来,连忙就地一滚,万般狼狈地躲过,三枚铁扣子便都钉进了墙里。鲁九琦看准葛金隆滚倒的方向,很快跟了上来,一剑递出,不偏不倚地抵住了葛金隆的咽喉。

    葛金隆要害受制,却仍然不肯就范,匆忙之间还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烟雾弹,猛力往地上一甩,企图烟遁。但是鲁九琦眼明手快,剑尖略微一偏,便捞到了烟雾弹,跟着轻轻一挑,将烟雾弹挑飞了出去,一直飞到屋外,才爆了开来。然后剑尖又快速移回葛金隆咽头,剑法一气呵成,精妙无比。

    这时候,葛金隆才明白大势已去,双眼一红,又使出“哭”字诀,大声喊道:“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鲁九琦“哼”了一声:“今天你恶贯满盈,去吧!”说完,长剑轻轻一送,便结束了葛金隆的性命。

    这时候,邵光毅已经抱着小男孩走了过来,对鲁九琦道:“师弟,我发现了一件奇怪之极的事情,你看。”说着,便放下小男孩,拉过鲁九琦的手,要他去摸小男孩的头。

    小男孩还有些抽咽,鲁九琦摸着他的头,他也不反抗。过了一会儿,鲁九琦“咦”

    的一声,又渐渐向下摸去,摸到了小男孩的颈部、肩部,接着是手、腰、腿。全部摸过一遍之后,脸上显出了极为惊讶的表情,似乎像是不敢相信似的,又从头到脚仔细再摸了一遍。

    小男孩终于忍耐不住,带着哭泣过后的鼻音问道:“你们在干什么?”

    鲁九琦并不回答,只是瞪大了眼睛,对邵光毅道:“奇材!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材。”

    邵光毅接口道:“十指纤长灵活、腿肌强劲、筋骨刚中带柔,柔中带韧、脉搏平稳有力。是练武、练剑的最佳材料,我没看错吧?”

    鲁九琦道:“师兄说得没错,但是最奇特的,还不是这些。”

    邵光毅又道:“平常婴儿的任、督二脉是通畅的,满周岁以后,就渐渐封闭,我们练习内功要再打通任督二脉,得花上好大的工夫,但是这孩子已经过了十岁,任督二脉却仍然畅通无阻,修习内功必然事半功倍,真是奇材。”

    鲁九琦道:“我说的就是这个。”

    邵光毅和鲁九琦脸上同时出现了异样的光芒。邵光毅柔声对小男孩道:“你叫什么名字?想不想学武功?”

    小男孩道:“我我叫陆少康,什么是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