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翡翠船 > 第三十四章恶有恶报

第三十四章恶有恶报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林永年双目俱盲,他目前,是练的一套由白文山特别指点的听音剑法。

    这种听音辨位的剑法,自然最好是莫受别的声音的干扰,所以,周一民才特别将冷无垢迫得远离其他几组的斗场。

    林永年在李巧云的牵引之下,飘落周一民身旁丈远处。

    他,略一凝神,已辨明了双方的位置,立即沉声说道:“多谢周兄成全!请退到一旁去吧!”

    周一民奋力攻出一招,将冷无垢迫退三尺,踊身飘到林永年身边,低声说道:“这匹夫已豁出去了,老弟小心一点!”

    林永年点点道:“我知道。”

    接着,向着冷无垢的方向,冷笑一声道:“冷无垢,当年林家堡的血案中,你算是主凶之一,今宵,你必须偿还”

    冷无垢眼看目前情况,逃既不可能,战又无胜望,委实是打算豁出去了,他,闻言之后,截口冷笑道:“废话够了!

    你一个双目俱盲的残废,要想讨还这笔债,恐怕不容易,还是多叫几个人,一齐上吧!”

    这是冷无垢的奸滑之处,在目前情况之下,他逃生的希望很少,因为,尽管他自信不至于死在一个业已双目俱盲的林永年之手,但却难逃过周一民、李巧云二人的围攻,所以他必须于事先拿话将住林永年,使旁人不致插手。

    林永年是何许人,他,志报兄仇,纵然冷无垢不激他,也决不会容许旁人插手,因此,他立即切齿怒叱道:“鼠辈,杀兄毁堡之仇,必须由我自己亲自手刃,决不容许旁人插手,你尽管放心!”

    话声中,已亮出肩头长剑,仰首悲呼道:“大哥英灵不泯,今宵我要替你手刃第一个仇人了!”

    冷无垢冷笑一声道:“做梦!”

    林永年大喝一声:“冷无垢,纳命来!”

    话声出口,人已循着对方那“做梦”二字的尾音,飞身一剑劈了过去。

    冷无垢没想到对方突然发难,而招式又那么快速而凌厉,而因这第一招,几乎是被迫得以毫发之差才避了过去。

    当然,冷无垢并非弱者,避招不忘攻敌地顺式一招“横扫千军”九节钢鞭挟着破空锐啸,向林永年拦腰扫了过来。

    林永年冷笑一声:“匹夫找死!”

    叱声中,身形腾拔三丈有余,不但避过了对方的一式横扫,而且以泰山压顶之势,凌空俯冲而下,迫得冷无垢骇然退后八尺,才避过那雷霆万钧的一击。

    但林永年却于怒叱连声中,又如影随形地振剑飞扑过来,展开一场舍死忘生的恶斗。

    林永年志切兄仇和他自己的毁目之恨,因此,在最近这一段日子中,在古若梅、白文山等当代顶尖高手的指点,以及李巧云的悉心照料之下,他是专心一志地在苦练武功。

    也因为有着这些原因,所以在目前与他同辈的群侠当中,算他的进境最快,成就也最高。

    这情形,自然使冷无垢心中大感意外地暗中惊懔不已。

    他,实在不曾想到,一个双目俱盲的人,竟然比周一民还要难缠得多。

    因此,三招五式之后,冷无垢已是越打越心寒,准备伺机开溜了。

    但林永年的攻势,有若长扛大河似地源源不断地攻出,而且一招快似一招,也一招狠似一招,使得冷无垢想逃也逃不了,而不得不咬牙苦撑。

    也直到此时,周一民才如释重负地暗中长吁一声,向李巧云低声说道:“弟妹,你多多注意一下,我去帮金驼子去”

    周一民口中的“金驼子”自然指的是“九指神驼”金石坚。

    但事实上,金石坚那边的战斗,已近尾声,用不着他去帮忙了,只是,因为周一民的全部注意力,都被林永年与冷无垢的恶斗吸引住,未曾注意到而已。

    原来当林永年、李巧云、文素琼等三人赶到时,文素琼却首先由金石坚手中,将冷无双接了过去。

    金石坚手中少了一个累赘,自然是如虎添翼似地大奋神威,三招五式之下,那围攻他的两个青年人当中,已倒下了一个。

    那剩下的一个,自然是亡魂俱冒地飞身欲逃,却被金石坚一旱烟杆击毙丈外,刚好跌落在正要赶来支援金石坚的周一民身前。

    周一民微微一怔之间,金石坚却忽然声惊呼:“不好!

    文女侠中了毒”

    原来文素琼手中的冷无双,是中了毒的,文素琼事先又没服过解药,所以她接过冷无双之后,也受了感染,不过因为是间接中毒,情况不怎么严重而已。

    周一民心头一惊之下,连忙向周幼梅扬声唤道:“幼梅,快将解药扔过来!”

    周幼梅与云中雁这一组的战况,已到了决定胜负的阶段。

    云中雁眼看大势已去,冷无垢已没法脱身,同时,就这片刻之间,他那与班侗恶拼着的两个手下人,也在金石坚的帮助之下,全报了账。

    目前,就只剩下他同冷无垢二人,在孤军苦战了,如果再不乘早突围,则不但救不了冷无垢,连他自己也完蛋啦!

    到目前为止,周幼梅已算是稳占上风,全因为他们两人功力相差不多,只要别人不插手,云中雁要想全身而退,是不会有多大困难的。

    因此,当周一民叫周幼梅将解药扔过去时,云中雁不禁心头暗喜:“机会来啦”

    他,心中已打算乘机开溜,但招式上却反而虚张声势地更为凌厉了。

    这情形,使得周幼梅怒火中烧地大奋神威“刷、刷、刷”一连三记绝招,将云中雁迫得连连后退,一面探怀掏取解药。

    云中雁等的就是这一个机会,他,乘周幼梅掏取解药,略一分神之间,故装乘机进击状地,虚晃一招,当周幼梅挥剑硬接时,他却已长身而起,朝客栈后面的荒山上飞射而去,一面呵呵大笑道:“臭丫头!咱们后会有期”

    他的话锋,突然一顿,紧接着怒叱一声:“匹夫找死!”

    原来当他飞身逃去时,一旁的金石坚已飞身横截,并怒喝一声:“留下命来!”

    两下里情势都急如离弦激矢,但听“砰”地一声大震声中,云中雁被震落地面,脚尖一点而起,继续向后山飞射。

    但金石坚却是凌空一个筋斗,斜飞丈八之外,落地之后,还连退七八步,才勉强地拿桩站稳。

    周一民连忙向作势欲起的周幼梅,沉声喝道:“丫头!

    穷寇莫追!救人要紧。”

    周幼梅只好一跺莲足道:“便宜你这贼子!”

    接着,与乃父双双走向金石坚身前,笑问道:“金伯伯,没伤着您吧?”

    金石坚苦笑道:“不要紧,不过是受了些轻微内伤,我还能挺得住。”

    周一民忙道:“那么,赶快坐下来调息一下。”

    金石坚口中说是受了点轻伤,其实,他的内伤可并不太轻,不过是他的底子厚,又在勉强撑持着,还没倒下而已。

    这情形,当然周一民也能看得出来,所以才有这种说法。

    但金石坚却仍然倔强地摇着头:“不要紧,我还能挺得住。”

    接着,又苦笑着长叹一声道:“方才,我看我那贤侄女应付得很轻松,所以才不服气地半途拦截现在,我总算知道我自己有多少分量了”

    周一民强捺着他坐了下去,一面掏出自己带的疗伤灵药,喂向他口中,一面却向周幼梅急声说道:“丫头,快去救你文阿姨”

    原来就这片刻的耽搁,抱着冷无双的文素琼,业已萎顿地倒了下去。

    当周幼梅慌忙地赶向文素琼身边去施救时,林永年与冷无垢二人的搏斗,也到了最后关头。

    由于其他的战斗都已停止,借着听风辨位,志切兄仇的林永年,因为没有杂音干扰,杀将起来,可更为得心应手了。

    相反地,冷无垢却已抱定必死决心。

    事实上,冷无垢不抱必死决心也不行啦!尤其是当云中雁也铩羽逸去之后,他要想再逃生,可说是比登天还要难。

    因此,尽管他本已被林永年的疯狂攻势,迫得失去还手之力,但目前,却激发了他的全部潜能,放弃防守地全力抢攻。

    这两位,林永年是有若出柙猛虎,锐不可当,冷无垢却是形同疯狂,招招都是同归于尽的杀手,战况之紧张激烈,使得一旁替林永年掠阵的李巧云,手心中捏出了冷汗,足下也不自觉地向斗场欺近。

    此刻的林永年,双耳的功能,已发挥到了极致。

    他,不但凭着听力与冷无垢作生死搏斗,而且还能察觉周围的动静。

    也可能是心灵感应所致吧!当李巧云不自觉地向斗场欺近时,林永年竟能一口道破就是李巧云,震声大喝道:“巧云不许插手!”

    李巧云微微一怔之间,冷无垢已乘林永年说话分神之际,手中九节钢鞭,疾如电掣地横扫过去,左手并同时击出了一记劈空掌。

    一招两式,既快速,又辛辣,迫得林永年匆促之中,只好一式“旱地拔葱”腾升五尺。

    可是,他没想到,冷无垢这一招二式,竟都是虚招。

    原来冷无垢眼看周幼梅、周一民父女俩,正在分别照应文素琼、金石坚等人,目前中有李巧云与班侗二人在替林永年掠阵,对于班侗,他自信拦他不住,因此,他竟使出声东击西之计,借一招迫退林永年之际,手中长鞭,顺势脱手向李巧云击去,他自己看也不看一眼地飞身而起,向后山激射而去。

    冷无垢这算盘,算得上是既狠又绝。

    他,本来就没打算活着离去的,目前这孤注一掷,能够逃出性命,固然可捡回一条老命,否则,能杀死李巧云,也算是捞回一点本钱。

    但那位志报兄仇的林永年,却不容许他打这如意算盘。

    他,察觉对方的企图之后,立即大喝一声:“鼠辈哪里走!”

    话声中,人也衔尾疾追。

    他曾被迫得腾升五尺,落地之后再飞身迫赶,已略嫌晚了一步。匆促中,只好以长剑作甩手箭使用,脱手向冷无垢背后射去。

    由于冷无垢逃生心切,他那身形所激起的激烈破空之声,使得长于听风辨位的林永年,能准确无比地将他一剑贯胸。

    寒芒一闪,一声凄厉惨号声中,结束了这一场激烈的恶斗。

    现场中,沉寂了半晌之后,林永年才仰首喃喃地说道:“大哥,我已经替你杀掉一个仇人了”

    另一边,李巧云对冷无垢那“临去秋波”的脱手一鞭,可委实惊出一身冷汗。

    但她的身手,原本不低于冷无垢,这些日子来,又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所以,她尽管是大大地吃了一惊,却是并未太费劲地避了过去,并将鞭梢抓住,也就在这刹那之间,冷无垢已死在林永年的剑下了。

    现场中,有过短暂的沉寂之后,文素琼、冷无双二人所中的毒,都已在周幼梅的照料之下,完全解除。

    当冷无双看到乃兄的尸体之后,除了清泪双流之外,没有任何反应。一旁的周幼梅,似乎想劝慰几句,却又觉得无法措辞而欲言又止地发出一声幽幽长叹。

    半晌,李巧云走了过来,向着冷无双歉然一笑道:“冷姑娘,你要看开一点,他们之间的仇恨,实在太深了。”

    冷无双幽幽地一叹道:“我知道,这也算他自作自受”

    说话间,已徐徐站起,凄凉地一笑道:“不论他对我如何不好,总算是我的哥哥,我应该将他的尸体掩埋起来。”

    一旁的班侗,连忙接道:“冷仙子,这事情由我来代劳。”

    周一民也含笑接道:“人死不记仇,所有的尸体都该掩埋起来,同时也免除客栈方面的麻烦。”

    于是,掩埋尸体,赔偿客栈的损失大伙儿又忙了起来,等这些大致弄好之后,已经是三更过后了。

    金石坚的内伤,并不算重,经过周一民喂下疗伤灵药,并调息了个把时辰,也已经大致复元,也直到此时,大伙儿才想起那位“毒公子”夏侯坤来。

    原来当周幼梅父女和金石坚、班侗等人,对云中雁采取突击行动时,是将夏侯坤藏在客栈后的一株大树上的,可是,当他们想起这位毒公子时,那大树上却已经是空空如也。

    当然,这一转变,可使群侠方面,吃了一惊,而且,这一惊还算得上非同小可。

    因为,夏侯坤的武功也出自“翡翠船”其身手之高,比起“三绝帮”的三位帮主来,并不稍逊,加上他那一手施毒绝技,可算是“三绝帮”中最难缠的一个人,目前这一纵虎归山,后果可不堪设想,这情形,自然使群侠方面大感震惊了!

    金石坚不由苦笑道:“如果依我之见,当时撕了他,那是多好!”周幼梅也苦笑道:“金伯伯,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还是商量善后问题要紧。”

    金石坚笑问道:“贤侄女有何良策?”

    周幼梅沉思着接道:“我想,只要不是被云中雁救走,我们还有希望将那厮追回来。”

    周一民接问道:“梅儿此话怎讲?”

    周幼梅道:“因为那厮的穴道,是我点的,而可能将那厮救走的,只有那厮的两个手下和云中雁,我那点穴的手法,有点特别,功力不够,是没法解开的,所以,我才认为,除非那厮是被云中雁救走,否则,咱们还有希望追回来。”

    班侗沉思着接道:“如果周姑娘所说,则救走夏侯坤者,必然是他的两个手下。”

    林永年也点点头道:“不错,如果是云中雁将那厮救走,凭他们两个的力量,势必早已赶回来向我们报复的了。”

    金石坚连连点首道:“对!对!那么,我们还是赶快分头去追吧!”

    班侗却摇摇头道:“追是要追,但目前我们却不能将实力分散,此中利害,希望诸位多想想。”

    林永年接说道:“我同意班大侠的说法,目前,我们不能再有甚失闪,应该稳扎稳打才对。”

    周幼梅目注班侗笑了笑道:“那么目前,就暂时请你这位‘诸葛先生’统筹全局了。”

    班侗苦笑道:“周姑娘莫寻我开心,有关今后的行动,咱们还是大家商量着办吧!”

    这一路人马,且暂时让他们商量,让笔者调转笔锋,叙一叙“少林寺”那边的情形。

    “少林寺”方面,自邵友梅、朱玫、柳如眉等人,由“伏牛山”赶去之后,群侠方面,实力大增,兼以纪治平、许元良两人在暗中照应,致使公冶如玉等对“少林寺”接连发动两次突击,都是铩羽而归。

    也因为如此,公冶如玉才不得不施出她的杀手锏,以飞鸽传书,想将“毒公子”夏侯坤调过去,以增加自己的实力。

    群侠方面,虽然实力大增加,而主要的一个问题,却仍然没法解决!那就是林志强的神智,仍在迷乱之中。

    由于正邪双方的主力,都集中在嵩山,因而使得与嵩山仅数十里之隔的“登封”县城,也跟着热闹起来。

    不过,最近这几天,却是双方都处于休战状态中,形成一种密云不雨的沉闷局面。

    这是七月十七的黄昏时分,也就是周幼梅等群侠在“双桥镇”上,大败夏侯坤、云中雁等人的同一天!不过,地点却是“登封”县城中的“福记客栈”前。

    “福记客栈”是“登封”城中首屈一指的大客栈,不过,如今却是里里外外,都被“三绝帮”的好汉们包租下来了。

    初秋的黄昏,已有轻微的凉意“福记客栈”内,虽然住满了“三绝帮”的高手,但可能是正在晚膳,或者是举行什么会谈,除了坐在大门外的一个劲装汉子之外,整个客栈,显得颇为宁静。

    大街上,行人并不多,但玩童们却不少,正三个一群、五个一组地,在街道边打着、闹着。

    一位头戴僧帽,身披灰色袈裟的中年和尚,由街的那一端徐徐地走了过来。

    他显然是一位经过长途跋涉的苦行僧,不但风尘满面,连袈裟上也是尘土。

    这和尚,一路上都是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但一到“福记客栈”的大门前,却忽然停了下来,向着那坐在门口的劲装汉子,合十一礼道:“阿弥陀佛!施主请了!”

    那劲装汉子不耐烦地,挥挥手道:“去,去这儿没有布施的。”

    中年和尚含笑道:“施主误会了,贫僧不是请求布施的。”

    劲装汉子哼了一声道:“既然不求布施,跑来-嗦个屁!”

    这中年和尚的涵养功夫,算是到了家,他竟然是毫不为忤地含笑问道:“请问施主,这儿不是客栈吗?”

    “是客栈又怎样?”劲装汉子反问了一句之后,才微微一愣道:“怎么?你要住客栈?”

    劲装汉子双目凝视,向中年和尚周身上下打量着,一副鄙夷不屑的神色。

    中年和尚笑道:“施主请放心,住客栈的银子,贫僧还有。”

    劲装汉子冷冷一笑道:“你有银子,是你的事,这儿不能住!”

    中年和尚讶问道:“那是为什么?”

    劲装汉子道:“这客栈,已被本帮整个包下了。”

    中年和尚苦笑道:“那怎么办呢?施主,贫僧是远道而来,能否请行个方便?”

    劲装汉子冷然接道:“没什么方便不方便的,是和尚,就该去寺庙中挂单才是。”

    中年和尚道:“施主说得是,但贫僧代人送信而来,暂时不便去寺庙中挂单”

    劲装汉子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那么,你另外去一家吧!”

    中年和尚忽然“哦”了一声道:“施主,方才,您好像说过‘本帮’什么的!”

    劲装汉子点点头道:“不错。”

    中年和尚接问道:“那么,施主是不是‘三绝帮’的人?”

    劲装汉子注目反问道:“你问‘三绝帮’干吗?”

    中年和尚满脸堆笑地道:“贫僧是给‘三绝帮’的帮主送信来的。”

    劲装汉子怔了一怔,目光深注地问道:“送信?是替谁送信来?”

    中年和尚歉笑道:“是替一位姓纪的老人家送来,施主,贫僧只能说到这里,其余可得等见到收信人时再说。”

    劲装汉子注目沉思之间,中年和尚笑问道:“施主,您还没回答贫僧的话哩!”

    劲装汉子只好点点头道:“是的,我就是‘三绝帮’的人。”

    中年和尚道:“那么,敬烦施主,进去替贫僧禀报一声。”

    劲装汉子笑了笑道:“本帮有三位帮主,你要见的是哪一位?”

    中年和尚道:“三位都要见。”

    劲装汉子笑道:“大和尚的胃口,可真不小好,你在这儿等一等。”

    说完,匆匆向里面走去。

    约莫是半盏热茶工夫过后,劲装汉子又匆匆而出,向中年和尚招招手道:“大和尚,你跟我来。”

    在劲装汉子的前导下,中年和尚到达一个独院的上房之前。

    房门是开着的,室内只有两人,那是百里源和裴玉霜。

    劲装汉子向室内躬身行礼说道:“禀帮主,和尚带到。”

    百里源点点头道:“唔!进来。”

    中年和尚进入室内之后,向着百里源、裴玉霜二人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贫僧参见二位帮主。”

    接着,又扭头向劲装汉子问道:“施主,还有一位帮主呢?”

    劲装汉子道:“还有一位公冶帮主,事出未返。”

    中年和尚道:“那么,这二位,就是百里源帮主和裴帮主了?”

    劲装汉子点点头道:“正是,正是。”

    百里源却同时说道:“你知道的很不少?”

    中年和尚笑了笑道:“哪里,哪里,贫僧不过是由纪老施主口中略知一二而已。”

    百里源注目问道:“那位纪老人家叫什么名字?”

    中年和尚道:“那位纪老人家说,只要提到姓纪的,百里帮主与公冶帮主就会知道他是谁的,”

    百里源哼了一声道:“信呢?”

    中年和尚歉笑道:“贫僧带的是口信。”

    百里源冷笑道:“口说无凭,谁能相信!”

    中年和尚笑了笑道:“贫僧只管将话传到,信不信,那可不是贫僧所能过问的事。”

    百里源眉峰一蹙之间,裴玉霜却抢先问道:“大和尚与那位纪老人家,是何渊源?”

    中年和尚含笑反问道:“二位帮主,能否先布施一个座位?”

    百里源沉声说道:“看座!”-

    旁的劲装汉子,立即拖过一张椅子,请中年和尚坐下之后,裴玉霜才注目问道:“现在,你该答我所问了。”

    中年和尚笑了笑道:“贫僧与那位纪老人家,是忘年之交,也算得上是有师徒之实。”

    百里源脸色一沉道:“是你救他出来的?”

    中年和尚似乎有点茫然地答道:“施主此话,贫僧可听不懂。”

    百里源冷笑道:“既然你是他的徒弟,待会儿,咱们得好好地较量一下。”

    中年和尚连忙接道:“施主啊!百里帮主你可弄错啦!”

    百里源注目问道:“哪一点弄错了?”

    中年和尚苦笑道:“贫僧方才所说的‘师徒之实’,是说纪老施主,事实上应该算是贫僧的徒弟啊!”百里源一怔道:“你会是他的师父?”

    中年和尚正容说道:“一点都不假,不过,我们之间,并无师徒名分。”

    裴玉霜接问道:“你说的,是哪一方面的师徒?”

    中年和尚笑了笑道:“纪老施主是贫僧替他剃度的,并赐法名为‘悟空’,就是这点师徒渊源。”

    裴玉霜“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百里源冷冷地一笑道:“‘悟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但愿他真能大彻大悟。”

    裴玉霜却接问道:“大和尚你呢?”

    中年和尚有点茫然地反问道:“裴帮主问的是什么啊?”

    这时,夜幕已垂,店小二正将燃好的烛台送了过来,中年和尚答话之间,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只以半边脸部向着烛光。

    裴玉霜冷然接道:“我问你的法名是什么?”

    中年和尚“哦”了一声,肃容道:“贫僧法号‘忘我’。”

    百里源笑问道:“忘我?你能忘得了吗?”

    忘我大师神色一整道:“百里帮主,贫僧能不能忘我,那是贫僧自己的事。”

    百里源笑道:“对!还是说正经的吧!”

    忘我大师道:“那位纪老人家啊!现在,既已说明来历,贫僧该改称他为‘悟空’大师了。”

    百里源笑了笑道:“随你的便。”

    “悟空大师说,”忘我大师神色肃穆地接道:“请百里帮主、公冶帮主二位,看他的薄面,解散了‘三绝帮’”

    百里源截口怒叱道:“放屁!”

    裴玉霜同时冷笑道:“要他们二位解散‘三绝帮’,知道我会答应吗?”

    忘我大师道:“至于裴帮主这边,悟空大师也另有交代。”

    裴玉霜注目问道:“他怎么说?”

    忘我大师庄容说道:“他说,请裴帮主急流勇退,重返‘长春谷’去,他将劝导两位令嫒,回到你的身边来。”

    裴玉霜冷笑道:“他凭什么管我的家务事!”

    忘我大师沉声说道:“裴帮主,悟空大师实在是为你好”裴玉霜截口冷笑道:“谢了!你少-嗦!”

    忘我大师长叹一声之后,又向百里源正容说道:“百里帮主,悟空大师曾一再叮嘱,一错不能再错”

    百里源冷然接道:“如果他认为我所做的属于错事,那我就错它到底!”

    忘我大师道:“百里帮主,这不是斗气的事。”

    百里源道:“他要我解散‘三绝帮’,好让他们来任意宰割?”

    忘我大师道:“悟空大师已遁人空门,还会追究你过去的事吗!至于你的同门,他也负责劝阻,不再向你们寻仇。”

    百里源笑道:“谁能保证?”

    忘我大师正容接道:“贫僧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谢了!”百里源正容接道:“我这个人,除了自己之外,谁也不相信。”

    裴玉霜投给他一个妩媚的白眼道:“这话,有点太过分了吧!”

    百里源连忙歉笑道:“是,是除了我自己之外,只相信裴帮主一个人。”

    忘我大师长叹一声道:“百里帮主,悟空大师曾说,林志强的神智,即将恢复,你如果一意孤行,那对你可是大大的不利。”

    百里源冷笑道:“我也不妨老实告诉你,我掌握着一位‘毒公子’夏侯坤,至少可抵得上十个林志强,而且,夏侯公子早晚间也就到了。”

    忘我大师苦笑了笑!道:“看情形,我这一趟,是白跑了。”

    裴玉霜冷笑道:“本来就是多此一举。”

    百里源注目问道:“大和尚,那位悟空大师,目前在何处?”

    忘我大师歉笑道:“这个,恕贫僧有违尊命。”

    百里源脸色一沉道:“那你就别想走了!”

    忘我大师笑道:“俗语说得好,两国相争,不斩来使,难道百里帮主竟然甘冒大不韪,而对一个排难解争的‘鲁仲连’下得了手?”

    百里源冷笑道:“大和尚,除非你说出悟空的下落来,否则,嘿嘿”忘我大师淡淡一笑道:“百里帮主既然不可理喻,贫僧就此告辞。”

    说着,徐徐站起,转身向门外走去。

    百里源沉声喝道:“来人!给我拿下这秃驴!”

    门外,如响斯应地传出一声暴喏,同时,一只巨灵之掌,已向忘我大师当胸抓来。

    忘我大师视若无睹地安详地跨向门外去,也不知他使的是什么手法,但听一声惨呼过去,门外那扬掌向他抓来的人,忽然如遇蛇蝎似地抱腕而退。

    忘我大师却含笑合十,朗声道:“阿弥陀佛!失礼!失礼!”

    这情形,使得百里源脸色一变地冷笑一声:“果然不含糊厂忘我大师一笑道:“多承夸奖!”

    话声未落,又“哟”地一声接道:“百里帮主,这可不敢当”

    话声中,两人已隔着门框,快速而又奇幻绝伦地交换了三招。

    紧接着“哗啦”一声,忘我大师已腾身冲破屋顶逸去,夜空中,传来一阵有若天鼓齐鸣的狂笑道:“百里帮主,贫僧告辞啦!”

    满天尘土弥漫中,百里源怒喝一声:“秃驴留下命来!”

    “算了!”裴玉霜连忙拉住他道:“你未必追得上,追上了,也未必能制服他。”

    百里源苦笑着点点道:“这倒是实情,此人分明也是本门中人,我一个人可委实制不了他。”

    接着,又注目问道:“玉霜,你想得出此人的来历吗?”

    裴玉霜沉思着接道:“我以为他就是纪治平。”

    百里源摇头道:“不对,如果是那老不死的,再好的易容术,也瞒不过我,何况,方才这个人,分明没戴人皮面具,除了满面风尘之外,也没易过容。”

    裴玉霜苦笑道:“照你这么一说,我就没法去猜想了。”

    其实,这位忘我大师,就是裴玉霜的丈夫许元良所乔装,只是因为他们一别十多年,许元良又成了和尚,算得上是变化太大,同时,裴玉霜也没想到,许元良居然还活在人间,所以才不但没认出来,也连猜想都不曾想到。

    许元良方才向百里源、裴玉霜二人所说的一切,除了那纪治平的剃度是他的杰作这一点,是信口开河之外,其余可都是实情。

    至于纪治平、许元良这对难兄难弟的出家,自然是最好的出路,不过这两位,都是尘缘未了,真正要谈什么“忘我”和“悟空”却还差了一段距离。

    这两位,虽然都是局内人,而且都是很重要的角色,但由于他们目前是处于旁观者的地位,所以,对正邪双方的现况,都相当了解。

    也就是因为太了解正邪双方的情况了,他们虽然是由局外人进而变成了世外人,但其内心的沉重,却远比正邪双方的当事人,更为严重。

    这些日子来,这二位除了暗中协助维护“少林寺”中群侠的安全之外,对于解除林志强脑部禁制的手法,也已经有了实际的经验。

    但他们两人,总希望这种兄弟阋墙,自相残杀的事,能够不再恶化下去,所以才决定着手替林志强解除脑部禁制之前,前往“三绝帮”去劝导一番这些闲文,就此表过。

    当夜,三更过后,忘我大师又行色匆匆地赶到“少林寺”的山门之前。

    目前的“少林寺”是处于非常状态之中,不但是全寺僧侣如临大敌似地不分昼夜地轮班戒备,连群侠方面的首脑人物,也轮流担任总巡。

    因此,当忘我大师赶到山门前时,轮值守门的和尚立即合十为礼道:“阿弥陀佛!大师夤夜莅临,不知有何贵干?”

    忘我大师也合十还礼道:“贫僧忘我,有要事须面竭邵友梅大侠。”

    一道人影,飞坠山门之前,沉声问道:“什么人要见我大师兄?”

    来人是自号“独脚天曹”的白文山,原来今宵是他轮值总巡。

    忘我大师连忙施礼道:“原来是白大侠,贫僧忘我,这厢有礼了。”

    白文山一怔道:“很抱歉!大师虽然认识我,但我却”

    忘我大师截口笑道:“白大侠不曾见过贫僧,但贫僧却见过白大侠,所以才有白大侠不认识贫僧,而贫僧却认识白大侠的情形。”

    白文山一双精目,直在对方周身上下扫视着,口中却漫应道:“会有这种事?”

    忘我大师笑了笑道:“如果贫僧说出俗家姓名,也许白大侠会想得起来。”

    白文山道:“那么,在下恭聆?”

    忘我大师以真气传音接道:“贫僧俗家姓许,草字元良。”

    白文山不禁脱口惊呼道:“你是长”

    但他才说到一个“长”字,就被对方的真气传音遏阻了,接着,忘我大师长叹一声道:“白大侠,你当能于‘忘我’这一法号中,了解到我的心情,如非事实上,我必须说出真实来历,才能完成此行任务,我不会让任何人知道我还活在人间。”

    白文山正容传音说道:“许大侠,你忍心连令嫒也要瞒着?”

    许元良又叹了一声,传音说道:“我不得不如此狠心,好在他们心目中,我这个父亲早已死了,死了就一了百了,何必再让他们牵肠挂肚的,又增加我自己的愧疚?”

    白文山不禁苦笑道:“老兄又何苦自己朝牛角尖里钻哩!”

    忘我大师神色一整道:“白大侠,贫僧此行,是专为解救林志强小施主而来,咱们别为了这些不相干的事,耽误了正事,请快点向令师兄传禀一声吧!”

    白文山禁不住精目中异彩连闪地连声说道:“是,是我马上就走,不!不!我们一起走吧!”

    他,兴奋之下,不但语无伦次,连忘我大师的话意,也无暇去查问了。

    忘我大师却边走边正容说道:“白大侠请记着,除了令师兄、师姊之外,别让第四个人知道我的身份。”

    白文山蹙眉点首道:“好的。”

    接着,又自语似地说道:“是的!作为‘翡翠船’的老主人,自然是知道这种最玄妙的手术的。”

    忘我大师苦笑道:“白大侠真是过奖了,严格说来,这事情完全是令师不惜以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所换取的成果,贫僧可不敢枉自居功。”

    白文山不禁心头一震道:“怎么?大师与家师在一起哦!原来在这一段日子中,暗中帮助我们的,就是你们二位。”

    忘我大师笑了笑道:“这事情说来话长,待会儿见到令师兄师姊时,再作详谈吧!”

    当白文山将忘我大师带到邵友梅的房间时,邵友梅刚刚行功已毕,正蹙眉沉思着,经过白文山的介绍并说明之后,不由大喜过望地连声说道:“那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接着,又注目问道:“大师,家师怎么没同来?”

    忘我大师苦笑道:“他吗?也同我一样的理由,无面目‘再见江东父老’,如非是为了林志强小施主的神志未复,我同他,早就已经高飞远走了哩!”

    这位忘我大师,毕竟是半路出家的人,连称呼方面,也似乎还不太习惯,一会儿自称“贫僧”一会儿又称“我”

    起来。

    这当口,白文山却以真气传音向邵友梅说道:“大师兄,无论如何,我们要使他们父女见上一面,否则,双文、双城两个女娃儿知道之后,会不依的”

    邵友梅微微点首,并沉声接道:“大师!家师不愿来,我没法勉强,但大师你既然来了,我却不能不先行哕嗦几句。”

    忘我大师怔了怔道:“邵大侠之意,是”

    邵友梅正容接道:“大师如果坚持不许泄漏自己的身份,在下可不敢苟同,因为,以后我没法向我两位贤侄女交待。”

    忘我大师一蹙双眉道:“这个”

    邵友梅又飞快地接道:“再说,目前情况特殊,大师此行任务,不但关系一个人的生死,也影响武林正邪实力的消长,如果光凭大师一面之辞,在下可实在难以相信。”

    这些话,当然都是实情,但对忘我大师而言,可直率得太不礼貌了。

    忘我大师并非糊涂,他深知对方此举的出发点是善意的,因而只好苦笑道:“邵大侠,你何苦逼人太甚!”

    邵友梅也苦笑道:“事出万不得已,大师可得多多包涵!”

    忘我大师道:“邵大侠,纵然将小女叫来,她们也不能证实我的身份啊!”邵友梅笑了笑道:“话是不错,令嫒是不认识你这个父亲,但这儿,另外还有人认识你的。”

    忘我大师道:“邵大侠说的是朱夫人?”

    邵友梅点点头道:“正是。”

    忘我大师只好苦笑着点首接道:“好!算你们兄弟厉害。

    只是,这麻烦等于是林志强替我找来的,看他以后如何向我交待。”

    白文山神秘地一笑说道:“我想他一定有最合理的交待的,大师,我这就去请令嫒她们啦!”

    忘我大师苦笑道:“这真成了‘丑媳妇难免见公婆’,好!你去请吧!”

    邵友梅含笑对白文山道:“师弟,顺便将你二师姊也请来。”

    “好的。”

    白文山恭应一声,转身匆匆离去。

    忘我大师注目问道:“邵大侠,对于林志强的脑部手术问题,你们是否曾经试行解除过?”

    邵友梅正容说道:“不瞒大师说,有关解除脑部禁制的原理和技术,这些天来,在下同拙荆业已大致弄清楚。不过,由于此种手术太过精微,稍一不慎,就就”

    忘我大师也正容接道:“就有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后果。”

    邵友梅苦笑道:“所以,在下同拙荆,虽然也算是懂得了这种手术,却总希望能更加熟悉而有绝对把握时,才正式着手,因而一直迟迟不敢进行。”

    忘我大师笑道:“其实,像这种手术,如仅在学理上探讨,而不求实验,除非是公冶如玉那种不把人当人的人,否则,任谁也不敢贸然行事。”

    邵友梅怔了怔道:“实验?这种手术,如何去实验,又找谁去实验?”

    忘我大师笑道:“但事实上,贫僧却已做过多次实验了。”

    邵友梅讶然注目之间,白文山、古若梅、朱玫,许双文、许双城两姊妹,已鱼贯地走了进来。

    这一来,免不了又是一番热闹,尤其是许双文两姊妹父女团聚,而朱玫又曾是忘我大师的乳母,关系都不寻常,虽然对于别后的一切,忘我大师只是粗枝大叶地说了一遍,也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算平静下来。

    室内平静下来之后,许双文又撒娇地说道:“爹!您真狠心,如非是邵伯伯和白叔叔二位,故意拿话将您,您竟然不愿见我们。”

    忘我大师苦笑道:“孩子,爹有不得不狠心的苦衷,因为,爹很惭愧,爹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许双城娇笑道:“爹!过去的不用提了,从现在起,您可不能再逃避做父亲的责任呀!”

    也不知是过于兴奋,还是太激动了,忘我大师的脸上,虽然浮现着苦笑,但他那本来就泪光迷蒙的双目中,却滚落两颗豆大的泪珠。

    朱玫的情绪,也显然还没平静下来,她,也是眼含热泪,语声微颤地接道:“元良,我不管你出家不出家,既然你已回来,我这个姥姥的责任,就已经解除,从现在起,这两个娃儿,就交还给你了。”

    忘我大师苦笑道:“朱姥姥”

    朱玫正容接道:“叫我祖奶奶也不行,从现在起,你必须负起做父亲的责任。”

    忘我大师道:“可是,我已是出家人。”

    朱玫道:“那有什么关系,反正你又不曾剃度过,把头发留起来就行啦!”

    许双城拍着纤掌笑道:“对啊!横直您是大庙不收,小庙不留的假和尚,还是留起头发来,作我们的父亲吧!”

    忘我大师啼笑皆非地长叹一声道:“你这孩子简直是胡闹!”

    许双文噘着小嘴不依地道:“爹!胡闹的是您自己啊!”这时,邵友梅才含笑接道:“二位贤侄女,请暂时退回去,令尊要办正经大事,须要有一个绝对宁静的心境才行。”

    许双城娇声说道:“邵伯伯,我听您的,可是,您要负责将爹留下来啊!”邵友梅连连点首道:“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接着,又声容俱庄地说道:“这儿,立即要替林志强进行脑部手术,诸位都请暂时退出去,在外面警戒着,以免受到意外的干扰。”

    其余群侠都退出之后,这静室之内,又只剩下邵友梅与忘我大师二人了。

    邵友梅微一沉思之后,才注目问道:“大师,方才你说,曾经实验过这种手术,那是怎样实验的?”

    忘我大师庄容接道:“我的实验对象,就是令师”

    “啊!”邵友梅截口一声惊“啊”之间,忘我大师又正容接道:“令师与贫僧,也同邵大侠一样的,对这种脑部手术,尽管自信已懂得,却因事关重大,而不敢贸然下手,在彷徨无策中,令师才提出了以他自己作为实验的笨办法,他认为,惟有从实验中获得的经验,才能绝对保证林志强的安全,至于他自己,如果万一手术失败了而没法挽救时,叫我以壮士断腕的精神去将他杀掉,以免危害江湖,也算是他自己应得的报应”

    邵友梅禁不住喃喃自语道:“他老人家太伟大了,太伟大了”

    忘我大师轻轻一叹道:“这种实验,当时,我不知婉劝了多少次,但经不起他的苦苦央求,同时,我自己也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可解林志强之危,才不得不勉强接受下来。”

    邵友梅禁不住问道:“那是说,必须先使他老人家,像林志强这样,失去神志,然后再恢复正常?”

    忘我大师点点头道:“是的,这些天来,对这种手术,我已反复实验了五次,总算邀天之幸,不曾出过毛病。”

    邵友梅长吁一声道:“这真是谢天谢地!”

    语音略为一顿之后,又注目问道:“大师是否须要调息一下?”

    “不必调息。”忘我大师含笑接道:“这种手术,动用真力还在其次,主要却在心境宁静”

    邵友梅起身含笑接道:“那么,大师请随我来,”

    两人相偕进入紧邻的一间密室之后,约莫过了袋烟工夫,邵友梅才独自退了出来,当门独坐,凝神地戒备着

    这地下密室中分不清昼夜,但那滴漏铜壶,已显示出是寅初时分,也就是翌日的黎明时候了。

    忘我大师是丑初时分进入林志强的密室的,经过了将近一个时辰的工夫,应该早已功德圆满的了,为什么直到现在,密室中还没有一点动静呢?

    这情形,自然引起邵友梅心中的疑念,因而略感不安地起身向密室中走去。

    当他在密室门外悄然向内一瞧时,不由目光一亮,但立即又蹙起了眉头。

    原来他目光所及,只见林志强已趺在床上,正合掌垂帘,满脸安详神色地运气行功。

    至于忘我大师,则是脸色苍白,与林志强成强烈对比地斜倚一张椅子上闭目养神,由外表看来,好像就是这不足一个时辰当中,突然之间,苍老了十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