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侠骨残肢 > 第五十九章星星浴血

第五十九章星星浴血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渐渐,这两个人影逐渐由小变大,只见左边一个面目清癯的老者,右边一个俊美的少年。那少年仰首望了望天空道:“明天又是个好天气。”

    老者道:“咱们走出这个弯道,就有客栈可以投宿了。”

    少年道:“爹爹,孩儿总觉得那银岭神仙鬼鬼祟祟的,似乎还有满腹不可告人的隐秘。”

    老者道:“薛大皇这人城府极深,就是他对咱们说的,我也不敢全信。”

    那少年道:“就以这次来说,咱们二人好好走在一起的,那天晚上他忽然不告而离,一个人偷偷不知又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老者道:“但是当年之事他是个最主要的关键人物,他所说的咱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好在”

    他说到这里,也仰首看了看天,心中似乎在盘算一件什么事情,过了一会才继续说道:“好在咱们现在已经有了不少线索,一步步下去,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那少年道:“银岭神仙他究竟怎么说?”

    老者道:“其实,薛大皇在那秘洞里对我们说的话,也未见得全是假的,试想我左白秋不惜牺牲功力拼命救他,纵使在他想来是要利用于他,但救他一命可是事实,他没有从头到尾编造一篇假话来骗我的必要”

    那少年道:“银岭神仙说杨老帮主如何?”

    左白秋道:“杨陆率着大队人马突遭世变后,奋然独出星星峡,实在是抱著有死无生的决心,他知道,既然那隐藏在暗中的敌人能用这等防不胜防的诡计杀害群雄,那么自己独闯星星峡的行动,敌人断无不知之理,是以杨陆人未到星星峡,心中已料定敌人在星星峡上定然布有埋伏。”

    左冰道:“杨老帮主既知如此,何不换一条路走?”

    左白秋道:“从那塞北进入吐鲁蕃,星星峡是必经之道,如果翻山越岭,时间上,便要耽误数日之久,在那时情况之下,杨陆除了硬闯星星峡有什么办法?”

    左冰道:“后来呢?”

    左白秋道:“杨陆到达星星峡时,正是薄暮黄昏之际,那天本来是个大晴天,不知怎么搞的,忽然之间,乌云密布大雨倾盆而至,杨陆冒雨赶了一程,雨停之时,天已全黑,整个山野暗得伸手不见五指,阵阵阴风吹来,透着一种神秘的恐怖气息——

    这时,忽然山崖两边传来一声阴森森的呼号之声:

    “杨陆,回去,杨陆,回去’杨陆停下身来,仰首大喝道:

    “是那一路的朋友,请出来让杨陆见识一下。”

    山崖两边不见有人出来,只不断地传来阴森森的呼叫声:

    “杨陆,回去‘

    杨陆冷笑一声,对那呼叫之声不加理会,继续拨步前行,这时两边那阴森森的叫声变得更加响亮,声音在山崖峡谷之中回荡不已。

    “前面是死路,杨陆,前面是死路”

    杨陆暗中计算,再有半里路程,就进入峡道最窄的地段,到那里时,这批装神弄鬼的家伙大概就要出来动手了。

    杨陆一面想着,一面提神戒备,黑暗中只看到地上湿沙带着微微的灰光。

    忽然之间,两崖壁上又传出了声音,这一回是好几个人整齐地叫道:“杨陆,杨陆,回头是岸!”

    杨陆理也不理,拔身就向前冲,这时,一声怪笑传出,只见两边崖上跳下了五个蒙面人。杨陆身形一停,冷静地道:“各位冲着杨陆来、总要交待一个道理来吧。”

    那五个蒙面人为首的一哈哈笑道:“杨陆,叫你回头走,你没有听见么?”

    杨陆道:

    “老兄你还是先报个名字再说吧。”

    那蒙面人笑道:

    “你也不必知道咱们是谁,反正咱们认得你就行了。”

    杨陆道:“也罢。’那人道:“你待要如何?’杨陆道:

    “杨某要走了。”

    “他说完就向前冲,身形如箭,那蒙面人一声大喝,五个人一起围了上来”

    左白秋说到这里,左冰问道:“杨帮主足遍迹天下,难道听不出那人的口音,看不出那人的身法么?”

    左白秋道:“你听我说”

    他接着道:“照说杨老帮主双掌打遍天下,没有那一门那一派的招式身法认不出来,也没有那个成了名露了脸的人物会不认得,但是奇就奇在这里了,那五个蒙面人一涌而去,闪电之间杨陆和他们五人各换了一掌,竟然没有一个人的招式他能认得出来”

    左白秋说到这里想了一想道:“杨陆当时虽然惊震,但是他只是一心一意要想快些闯过这星星峡,是以他也不暇多想,只是奋起掌力,对着五个蒙面人一口气发出闪电般的攻击。”

    左冰道:“那五个蒙面人的功力如何?”

    左白秋道:“那五个蒙面人不知是从那里钻出来的人物,每人一手怪拳,威力之大,令人不可想像。杨陆是何等功力,在五十招后。便逐渐落于下风”

    左白秋说到这里,声音忽然变高了一些,他道:

    “到了一百招上,杨陆忽然发了狠,施出大擒龙手来,硬打硬撞连斗了三十掌,五个蒙面高手,竟被他一口气打死两个,打伤一个,剩下的连忙扶着伤者呼啸而去,杨陆的内脏而被震伤,但他丝毫不加考虑,立刻起程赶路。”

    左冰道:“后来如何?”

    左白秋道:“杨陆跑出尚不及数十丈,忽然两崖上面又传来人声,只听得一个鬼魅般的声音道:

    “杨陆,回头去,杨陆回头去”

    “杨陆听得又怒又寒,心想这样一关一关地闯,若是敌人一关强似一关,自己如何闯得出星星峡?

    “他心中虽然这样想着,身形仍是向前不停,说时迟,那时快,山崖上又跃出三个人来,一模一样地蒙着面巾,但是从这三人的身形上一看,便知道这三人的功力犹在方才那五人之上。

    “但是杨陆在这种情形下,纵然心中有躲避之意,却也役有第二条路可走,他依然向前一跃,大声道:“三位要拦杨陆么?’那三个蒙蒙面人成丁字形散开,当中一人道:

    “你向后走,咱们不拦你。”

    “杨陆向后望了一眼,只见黑暗中道狭路仿佛不知其远.他哈哈笑道:

    “杨陆今日还有向后走的路么?”

    “他冲上前去,开掌便打,那三人竟然又是一身怪招,他们各人功力较之方才那五个蒙面人高出不少,但合战的默契却是还不如那五人,杨陆和他们斗了数十招,自己感觉内伤将要发作了,他暗中忖道:

    “若是像这样拖下去,拖得愈长,我的伤势发作得愈严重,要想脱身也就愈无希望,不如豁出去拼它一下。看看造化如何吧。”

    “于是杨陆又施出了大擒龙手,在一百招上,忽然大喝三声,将三个一等高手-一毙在掌下。

    “但是杨陆自己也因一口真气不继,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左白秋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左冰听到杨陆的威风凛凛,不禁呆住了。

    过了一会,左白秋继续道:“杨陆自知再要强行赶路,只他立刻就得死在路上,他靠在道边的树干上调息了一番,跳起来继续赶路”

    左冰道:“那星星峡到底有多长的路程,?怎么还没闯出去?”

    左白秋道:“那峡谷倒是没多长,但杨陆身上已负重伤,只要再有埋伏袭击之人,那当真是飓尺千里呵。”

    左冰道:“他有没有再碰上袭击?”

    左白秋道:“你听我说下去便知道”

    他继续说下去:“杨陆调息了一会后,只想尽快闯出这段峡谷,然而他堪堪转过那山脚,忽然从山崖上跳下来一个人来,他指着杨陆道:

    “杨帮主,我不同你计较,你快回头走吧。”

    “杨陆定目看去,只见那人高头大马,虽然蒙着面,却能看得出来是个和尚,杨陆拱了拱手道:“大师在此相拦,敢问一句’那和尚道:

    “不敢,杨帮主有话请说”

    杨陆道:

    “大师相拦,敢问是杨陆在什么地方曾得罪过大师么?”

    那和尚笑道:

    “没有,没有,老实说,老衲与杨帮主还是第一次见面哩”

    杨陆道:

    “那么大师可是为了土木堡的事阻拦杨某?”

    那和尚道:

    “也不是,老衲素知你杨帮主以天下为已任,是条铁铮铮的好汉,而老衲是个最没出息的野和尚,既无国家民族观念,亦无忠孝仁义,谈得上什么土木堡的国家大事?”

    杨陆道:

    “好,如此最好,咱们既无私仇,又无目前土木堡大事的冲突,太师今日放我杨某一马,待事后杨某如果尚有三寸气在,定然寻着大师,有什么过不去的,大师要怎样就怎样,杨陆不敢说半个不字。”

    左白秋说到这里停了一停,叹了一口气道:“杨陆这人领导丐帮称雄武林,实在有他的一套,他义无反顾,不过必要时却也能顾全大局,实是一个人杰,他那时身负重伤,实在无法再拼硬仗,是以打算能说得过去便说过去。”

    左冰道:

    那和尚哈哈一笑道:

    “老实说,老衲今天来拦你过星星峡,实是倒霉已极的事,你不必费思心瞎猜,你猜也猜不到的,老衲来此,完全是因为跟一个人打赌输了,答应替他做到一件事,如此而已,说来惭愧,嘻嘻,

    杨陆一听是这么一回事,气得差点哭了出来,心想这等重要的国家大事,却被这个疯和尚不三不四地相拦,他只得道:

    “大师所言不过是打了个赌而已,杨某身上担的却是事关天下安危的大事,大师岂可相提并论?”

    那和尚道:

    “不对不对,老衲平生什么都不讲究,只讲一个‘信’字,这点信用都不讲,老衲还能算人么?”

    杨陆知道这个和尚头脑不大清楚,跟他缠下来必然毫无结果,只得道:

    “依大师之意如何?”

    那和尚道:

    “依老衲之意,杨帮主还是向后转,老衲乐得缴场差。”

    杨陆道:

    “杨陆若是能回头,也不会在前面关不惜杀人以闯了。”

    那和尚道:“什么?前面还有人拦你?’杨陆道:

    “两关一共八个人相拦,嘿嘿,可也没有把杨某拦下。”

    那和尚道:“算你行,你再试试老衲这一关吧。’杨陆叹口气道:

    “大师,你是逼人太甚了。”

    他说完谅强撑负伤之躯,上前舞掌就拍,那和尚大袖一挥,呼的一掌挡来,杨陆大喝一声:

    “你来自少林?”

    那和尚冷冷笑道:

    “老衲虽然来自少林,少林寺里却没有老衲这一号人物”

    杨陆和他碰了一掌,心中大大惊震,这和尚和少林神功竟正达到惊人的境界,却是怎么也想不出少林老辈高手中怎么有这么一个人来。

    杨陆道:

    “大师,为你一人之执迷,纵使今日杨陆死于你手,你甘心承担那天下众口之骂么?”

    那和尚嘻嘻笑道:

    “老衲向来是不顾这一套的。”

    杨陆一面听着他说,一面心已横了,他强提着一口真气,沉声道:

    “既然如此,杨某得罪了。”

    他一跃身形,直对着那和尚冲了过去,那和尚双袖一挥,一记少林劈空掌当面打来。

    杨陆暗叹道:

    “看来杨陆今天是毙命于此了。”

    他左掌一带,力道才发,胸中便是一阵剧痛,但是他仍然忍着那一阵剧痛,硬把一股强大无比的掌劲发了出去。

    那和尚的少林劈空掌一触上杨陆的掌力,忽然有如石沉大海,无影无踪,那和尚大喝一声:“好杨陆,名不虚传!”

    杨陆已经身如旋风,飞快地绕过那和尚的身边,抢着而行,那和尚大喝道:

    “看掌!”

    只见他身上衣袍忽然抖动,一记金刚掌对准杨陆背倾打到,杨陆只觉背上仿佛被千斤之力压倒,他一晃身形,身形不停反进,而且速度快得令人乍舌。

    那和尚轰然一掌击在石崖上,杨陆已经飞过他的刀肩侧,和尚掌势才尽,身形却如行云流水一般向后猛退,一递掌,以平行的方向堪堪拍到杨陆左肩。

    杨陆施出平生绝学,竟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施展出移花接木的小巧轻功绝学,以漂亮无比的迷踪步法呼地转到了和尚的左边。

    和尚大喝一声:

    “你走得了么?”

    他掌势不收,左掌同时又向左发出一记少林金刚掌,杨陆避无可避,只得一顿身形,反手抛出一记摔碑手。

    两人易向而立了下来,杨陆冷冷地道:

    “不是走不了,而是这地方太狭窄了。”

    这时他已立身星星峡山道最狭窄的地方,那和尚提气扬掌,发出一声沉重无比的气喘之声,杨陆知道他要动用少林最强劲的内力发掌了,而在这里被堵住,除了硬拼,找不出第二条路来。

    那和尚呼的一掌拍来,杨陆只觉满腔力不从心的难过,对方的力量毫无阻碍地直压己身,他心中忽然感到一种难以形容的悲哀,想到多年来叱咤风云的英雄岁月,既将随着这一掌的到临而逝去了。

    想到死,他立刻想到数十个死得不明不白地天下英豪,他忽然想到如果这时自己一死,不仅他们永远是死得不明不白,天下大势也就不可收抬,在这时候,杨陆的勇气忽然再生了

    左冰急切地问道:“杨老帮主就跟他干起来了?”

    左白秋道:“杨陆猛提一口气,不闪不避,扬起左掌一吞一吐,居然又发出一记大擒龙手

    那和尚和他一碰之下,大喝道:

    “杨陆,咱们是一样,他也是从少林偷来的嘛。”

    “你到少林寺去打听打听,连老方丈在内那个识得大擒龙手?”

    那和尚大喝道:“你再接老衲一掌!”

    杨陆气喘如牛,对着来势猛一伸掌,又是一记大擒龙手,轰然一声暴震,那和尚身躯一晃,倒退三步,杨陆却是面如金纸,摇摇欲坠。

    杨陆心中此时已经八分迷糊了,他忘了一切,只记得一件事,那就是立刻冲将出去

    这时,杨陆若是咽下一口气,只怕他再无半分战斗之力。他身躯虽然摇幌得有若风吹即倒,但是全身最后的功力已集聚右掌,呼之欲出。

    只见他主动对着那和尚猛一吐掌,大擒龙掌如巨斧劈山,直扑向和尚。

    那和尚双掌一扬,十成功力运起,硬硬对了一掌,只听得一声惨叫,一声闷哼,狭谷中仿佛被霹雳巨雷震了一下,碎石灰尘飞扬满天,那和尚背靠着石壁,面上有如白纸,他望着杨陆,只见杨陆头发飘散,双手半扬,如一座铁塔般立在原地。

    那和尚挥了挥手,低声道:“杨陆,我服了,你走吧!”

    杨陆一声不响,忽然拔起身来就向前冲,一口气闭住奔出十余丈,才一换气,便是一口鲜血涌出,他理都不理,继续向前飞纵,却张口又是一口鲜血。

    他奔出数十丈,一路吐血而行,到了山脚上,再也支撑不住,一跤跌在地上。

    他心中尚留着一线清醒,他知道若是倒在这峡道中,那么这一夜的苦战便算是白打了。

    子是他手脚并用地开始在地上爬行点点滴滴的鲜血一路流了过去,又谁相信不可一世的丐帮帮主此刻正用那生命的余辉支撑着,手脚并用在地上爬。

    他愈爬愈慢,最后几乎成了一寸一寸地前进,拼着最后一点力量爬过了一个急弯,只觉迎面劲风吹来,四周光线微亮,前面道路地形忽然开阔。

    杨陆再也支撑不住,向下一滚,人便失去了知觉,但是他的心里清醒的知道一件事,那便是他终于闯过星星峡了。”

    左白秋说到这里,轻轻吐了一口气。

    左冰白秋说到这里,轻轻吐了一口气。

    左冰在默然中想像杨陆沿血苦战的神勇,不竟痴痴然忘了开口问下去。

    过了一会,左白秋道:“杨陆毕竟闯出了星星峡——”左冰开口道:“后来呢?杨帮主他”

    左白秋道:“杨陆当然没有死,否则后来的戏是谁去唱?”

    左冰道:“那和尚没追上来?”

    左白秋道:“那和尚根本就有几乎神经病,他放杨陆走了,谁知道他跑到那里去了。”

    左冰道:“那”他说到这里,忽然想到一件事来,连忙问道:“银岭神仙说了这许多,但他怎么知道的?他那时在什么地方?”

    左白秋道:“你听我说下去便知道——”

    左冰暗忖道:“这才是最重要的关键。”

    左白秋道:“杨陆滚落路边,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发觉自己正安稳地躺在一个林子里”

    左冰道:“到了一个林子里?”

    左白秋道:“不错,他躺身的对面坐着一个人,正用上乘内功为他疗伤,那人就是薛大皇。”

    左冰呵了一声,想了一下,道:“银岭神仙替他疗好了伤,于是杨陆就告诉了他这一切经过?”

    左白秋道:“正是如此。”

    左冰又想了一想道:“如此说来——爹爹,你先说后来呢?”

    左白秋道:“据薛大皇说,后来他替杨陆疗伤,杨陆只好了七成,便要立刻上路,薛大皇留他不住,只好让他走了。”

    左冰道:“那么薛老前辈呢?”

    左白秋道:“薛大皇说他因另有要事,就匆匆和杨陆分手了。”

    左冰道:“我总觉得这其中有些问题——”

    左白秋道:“咱们当时听他说完时,也觉得有几分不对劲之处,但是薛大皇既如此说,咱们也就姑且信他。”

    左冰道:“最大的问题是薛老前辈久居寒北,为什么会忽然赶到西疆,而且正巧碰上了杨老帮主?”

    左白秋点了点头,左冰道:“他有没有说那前面批阻击杨老帮主的蒙面人是什么来历?”

    左白秋摇了摇头。

    这时,他们两人已走了那大弯道,前面出现一片平林,夜幕初垂之际,归鸟成群而过,远处依稀可看见一两道袅袅炊烟,左冰道:“快要有人家了。”

    左白秋:“咱们稍为走快一些,早些赶去投宿比较方便。”

    左冰点了点头,两人行了一程,左冰忽然叫道:“那个和尚——那个和尚”

    左白秋怔了一怔道:“你说那阻击杨陆的和尚?”

    左冰道:“正是,那和尚不知现在可还在人间?”

    左白秋道:“你问这个作什么?”

    左冰道:“我们假设,银岭神仙薛老前辈所说的前半段都是实话——事实上,这前半段是实话的可能性很大,因为在这一段所发生的事情都没有牵涉到薛老前辈本人在内,事不关己他何必费心思编个谎来骇人?”

    左白秋道:“不错,你继续说下去——”

    左冰道:“假定这半段事情是实,则所有的人里面,与那设计杀害土木堡勤王志士的阴谋没有关系的,只怕仅有那和尚一人了,咱们要是能寻得着他”

    左白秋想了一想道:“冰儿,你这一番顾虑极有道理,就怕那和尚现在已经不在人间了。”

    左冰道:“如果能寻得着那和尚,我相信必能使许多难解之谜-一揭开。”

    左白秋皱了皱眉头道:“我看这样吧,咱们上少林寺一趟——”

    左冰停下身来道:“到少林寺找那和尚?”

    左白秋道:“即使找不到,多少也可以打听一下。”

    左冰道:“咱们是现在立刻赶去,还是明天动身?”

    左白秋道:“明天再动身吧。”

    这时他们穿过一片茂盛的林子,渐渐接近了一个有如棋盘般的小山庄,十几幢村舍星罗棋布地散在田的四周,家家户户都正是晚饭的时候,炊烟和正要罩下来的黑夜密密地接着,村舍里的小油灯已经点了起来昏黄的灯光在黑暗的大地上闪烁。

    左白秋笑道:“咱们正好赶上晚饭。”

    左冰走了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他转头问道:“爹爹-一”

    左白秋道:“什么事?”

    左冰道:“你猜那薛老前辈为什么要不告而别?”

    左白秋摇了摇头道:“这个人虽非穷凶极恶,但也是一肚子诡计,咱们现在靠他追本溯源,只有多多提他防一些。”

    左冰点了点头,左白秋道:“我看咱们还是分头行事比较好”左冰道:“孩儿上少林寺?”

    左白秋道:“我上少林去,你继续去洛阳,带着我的信去见骆老爷子,周公明也是一大线索。”

    左冰道:“明早就动身?”

    左白秋点了点头,他指着前方,阡陌上的庄稼汉背着锄头,牵着水牛成群地正走向家去。他们怎知道,金刀骆老爷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左白秋离开了左冰之后,沿着道路行走,这一条路弯弯曲曲。也不知到底通向何方,不过路势倒很为平坦,是以在也行走十分迅速。

    这时天色向晚,左白秋收住疾奔的足步,心中暗思道:“看来这一条路必然是绕向什么山野之地,否则在这种时分,道上一路不见人迹,荒僻之极,若是走得慢些,到不知今夜赶不赶得出山区还成问题。”

    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只觉路面越来越是窄狭,两道旁还尽是大树,枝叶密密,树影层层照映在地上,更加显得阴暗。

    他皱了一皱双眉,似乎考虑了一下,然后缓提一口真气,身形更加加快,一路疾奔而去。

    奔了约有一顿饭的功夫,这时天色大黑,左白秋只觉体内真气运换自如,足步愈加轻快,他内力造诣已臻化境,虽然路上是黑暗无比,但他双目所及,四五丈方圆仍是清晰可见。

    蓦然之见,左白秋的身形猛地一止,那么快的冲力,轻松比无地立刻停止,他双足一止,轻轻一矮身形,向左方一闪,无声无息之间,已闪入了右方树影之后。

    他缓缓提了一口真气,双目运足目力向前方望去,果然只听一阵轻微足步之声传来。

    左白秋静静听了一听,双眉一皱忖道:“这种时候还有人行走此地?倒要瞧瞧到底是什么来路的。”

    他正息索之间,那足步之声却是悄然停止。

    左白秋耐心地等了好一会,却是再也没有声息,不由心中一凛忖道:“莫非来人也有什么发现不成?”

    他自树叶之后望去,只见四周一片黑暗,路势险恶异常,心中思索不已,一时打不定主意,到底要否继续再行。

    正在这时,忽然足步之声又响起,这一次那足步之声似乎很为沉重,那足步声走了一阵,左白秋已可感到传来得近了,突然一道火光一闪,那足步声登时停了下来。

    左白秋吃了一惊,闪目向那火光之处望去,只见火光闪动,原来是一个火摺子持在一人手中。

    只见原来是一个人骑坐在另一人的双肩之上,难怪那在下的一人足步沉重。

    火光闪动之处,只见两人都是一身黑衣,面上冷冰冰的,左白秋猜不透这两人是在干什么,只觉有一股说不出的神秘和古怪。

    那在下的人向左方走了几步,那坐在他肩上的黑衣人似乎对那左方一丛树林注意了半晌。

    这时他们两人距左白秋大约足有五六丈之遥,虽有火招照明,但那火苗很小,随风上下跳动,左白秋虽穷尽自力,也瞧不出两人到底在干什么。

    突然那在下一人开口说道:“老二,你仔细一些,可不能出差错!”

    那在肩上一人嗯了一声道:“兄弟知道。只是”

    他停了一停话声,似乎用手拨动了一下树枝,细细察看了一下,接着又道:“只是,依兄弟之见,咱们可多半是白忙一场。”

    那在下的人哼了一声道:“大先生既是如此费心劳神,想来他必有十足把握。”

    那在上一人笑了一笑道:“这一条路可真是一根肠子直通到底,别无其他通路,除非那二人果真一出发便选此道,否则咱们白忙一场定了!”

    那在下一人却不回答。那在上一人似乎忽然想起一事,开口道:“大哥,咱们想漏了一事!”

    那在下一人嗯了一声道:“什么事?”

    那在上一人道:“就算那二人果然上道而来,保不定在他二人之前,还有一个倒霉鬼凑巧路过此处,那”

    左白秋心中一凛,只听那在下一人道:“这等荒僻野地.又是黑夜如墨,那还会有什么人路过此地?”

    那在上一人却是不为赞同,他用手又拨了拨树叶,开口说道:“好了,这布置的确万无一失,只看那两人的造化了。”

    那在下一人道:“你就怕有人先通过此地,咱们过去一些,守在暗中,以防果真有人路过咱们也好拦阻”那在上一人这时自他肩上翻身下地,一边笑容道:“什么时候大哥也学会了妇人之仁?若是那来人硬要通过如何?”

    那为兄一人冷笑道:“那岂非废话?他既一心找死,咱们加快成全他,反正只要不影响咱们布置便成!”

    两人边说边走开去,想是去寻找一处藏起身来,左白秋心中大疑,从两人口气之中,分明在此地附近布置,什么危险事物,不知他们对象“二人”是谁?不过从两人口中所言“大先生”左白秋直觉联想到北魏魏定国!

    左白秋心中思索不绝,这时两人已走远了,左白秋心中暗暗忖道:“那两人想是绝未料到我已来到这附近,只是,我也不知到底有何凶险,岂非要被困留于此?”

    他心中一想,立刻下了决定,故意左手一推,那树身被他内力一压,登时吱吱响了起来!果然那远方火光立刻一黑,一个声音沉声道:“什么人?”

    左白秋心中暗暗哼一声,身形缓缓走出树影,却是一言不发!

    那两人身形如飞一左一右夹袭而至,来到左白秋身前不及一丈之处,一齐收足停下。

    左白秋双手微拱,故意道:“两位是呼唤老朽?”

    那两人怔了一怔,似乎不料左白秋是从何时已来到附近,那为兄一人沉声道:“老先生由何处而来?”

    左白秋故意怔了一怔,然后向身后那边已经过布置不通的方向指了一指道:“老夫一路由那边行来了。”

    那两人一起大吃一惊,似乎想不通为何有人通过而那布置并未发生效果的模样。

    那为兄一人沉吟了片刻,突然冷笑道:“老先生想是说笑话了!”

    左白秋双眉一皱道:“这位此言是何用意?”

    那人哈笑一声道:“老先生是明知故问么?”

    左白秋双目一闪,两道精光暴射而出,冷笑道:“你可是有什么诡计么?”

    那人大吼一声道:“老头子,你躲在这附近有多久?”

    左白秋冷笑道:“老夫自那边一路过来,看见那边有好几株树横倒地上,可是两位所为?”

    他信口编造,那两人却听了一怔,说道:“什么大树倒在地上?”

    左白秋故意笑了一笑:“两位不相信么?咱们一起同去看看如何?”

    那两个汉子听得面面相觑,左白秋心中益发感到怀疑,心念一转,冷哼一声道:“老夫在前带路,两位请跟随——”

    那左首一人嗯了一声,向同伴微微施了一个眼色,沉声道:“在下看这倒是不必了,老先生既然由那边来的,那多半是不会错。”

    左白秋道:“既是如此,老夫一人过去瞧瞧如何?”

    那汉子陡然面色一沉,怒声道:“老先生,咱们告诉你一件事,请你自己衡量衡量!”

    左白秋冷冷道:“若是一言直出,也省得许多口舌!”

    那汉子面色寒如冰水,沉声道:“老先生大约也感到咱们一再相阻不许通过回程道路是么?”

    左白秋心中也不知他到底要说些什么,他料不到这汉子竟会采取这一种应付之法,一时猜测不透用意,仅颔首不语。

    那汉子突然一声冷笑道:“老实说,老先生方才曾说自通路那一端一路行来,以在下之见,这乃是胡说八道?!”

    左白秋双眉一挑道:“这一句话怎么说?”

    那汉子冷笑道:“老先生在附近藏身已久,只怕咱们一时大意,未加留神,但是,在下以为此事既不管你的闲事——”

    他话声未完,左白秋冷然插口说道:“到底是何事你仍未说出。”

    那汉子哼了一地声,向身旁一人道:“兄弟,这老头既是如此追问,以你之见如何——”

    那人似乎明白他话中之意,微微笑道:“大哥,你就说给他听便是!”那为兄的冷冷一笑道:“若是在下所猜不错,你既在这附近听到咱们交谈,也应已听出一个端倪?”

    左白秋见他吞吞吐吐.心知必是拖延时间,双眉不由一皱,那汉子却又接口说道:“不瞒你说,咱们在此乃是为了算计两人。”

    左白秋仔细倾听,同时双目留神那汉子面上神色,那汉子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道:“方才在下与兄弟在四下林之中都布满了机关,现在若是有人经过,那机关立刻发动,不论什么都将惨毙当地,是以咱们一再相阻老先生,怕老先生误触机关,命丧当场,咱们固是于心不忍,再加上这机关发动之后,那两人竟可安然过道,岂非更为难堪——”

    左白秋双目一转,冷笑一声道:“这等机关埋伏,难道果真如此有效么?”

    那汉子微微笑了一笑,却是不作答复!

    左白秋略一沉吟又道:“原来是这一回事,照此说来,确是不管老夫之事了。”

    那汉子微微一笑道:“老先生好说了!”

    左白秋冷笑道:“只是,如若两人所攻击的两个对象正是与老夫有所关连,那便不同了。”

    那汉子微微一笑道:“这一点在下也曾想到,不过在下考虑过,不论这两人与老先生有否牵连,也不论老先生所言是虚是实,在下都准备以实相告。”

    左白秋哼了一声道:“是么?”

    那汉子笑了一笑道:“那是因为,不论今日之事何如,咱们可不能放走你,所以你虽得知一切,嘿”左白秋面上的神色忽然一松,似乎忍不住感到好笑起来,他插口说道:“原来如此,老夫倒是看走眼了。”

    那两人互相对望了一眼,突然一左一右,缓缓走了前来。

    左白秋心念微转,故意冷笑一声道:“老夫到现在还不知道那两个即将惨死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那居左为兄的汉子一步停止,哈哈大笑一声道:“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呢!”

    .左白秋这时体内真气早已贯注,只是他内功造诣甚为高明。面上自然,毫无一丝迹象,其实已如待发弓箭,随时有爆炸的可能。

    那汉子接着道:“那两人一老一少,可是名重天下的人,老的一个为十年前武林第一魔头钱百锋,想来老先生总听过吧,年轻的乃是丐帮‘天下第一’布袋之主白铁军”

    在白秋只觉心中大大一震,他一口真气直冲起来,开口之际,语气有如金石落地,一字一道:“你们安排的是什么机关”

    那汉子双目一横,脸上笑容陡然全收,大吼道:“你要知道的还不够多么”

    突然间一声低啸自小道的方向传来,那两个汉子面上神色一变,左白秋心知心是在那一方守望的人已发现了来人,想来多半便是钱白两人,左白秋虽知钱白两人的功力极为高强,但念及这机关乃是北魏所设计,必然是致之于死地方甘心,魏定国的手段左白秋但望心寒不已,这时眼见钱、白两人已走上小道,这一条通路由那啸声判断,以两人足程不过一盏茶功夫,心中不由大急,再也忍耐不住,大吼一声道:“到底是什么机关,两位不肯相告?”

    那两个汉子对望了一眼,突然一齐身形暴起,一左一右袭向左白秋。

    左白秋一口真气直冲而上,左手猛然向外一弓,右手好比出洞猛虎,一砍而下!

    他这一掌才出,掌缘劲风之强,竟然引起一声锐响,那两个汉子身形犹在一丈之外,只觉一股内力有如排山倒海遥击而至,不由一齐惊呼出声!

    左白秋身形陡然之间好比鬼魅一般,一闪身下,简直有如一道灰光,身形暴射而出,左右掌一分再合,只听得啪、啪两声,那两个汉子竟然在什么都尚未看清之时,已遭击中胸前穴道。

    左白秋不待两人僵直的身体倒地,身形在空中一折,一左一右持住两人,大吼道:“什么机关?你说是不说!”

    那居左一人一抬头,只见左白秋双目之中神光暴射,杀气森然,不由打了一个寒噤,那居右的一人却大吼道:“你是那钱百锋什么人么?”

    左白秋心中急虑,那还有心情听他故意拖延,左手内力斗增,那汉子只觉全身一阵奇寒,有说不出的难过,忍不住大吼一声,但那奇寒奇酸的感觉却是有增无减,左白秋面露杀机,一字一字道:“你说是不说——”

    那人只觉那目光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摄人心神,全身一寒怔怔地道:“那是——炸药!”

    那右方一人大吼道:“兄弟,你——”

    左白秋左手一松,那人一交跌在地上,竟是已然昏绝过去。

    左白秋回首一看,只见小路上仍是黑沉沉一片,树林交杂,那里看得出有什么机关?

    且说左冰独自而行,他和爹爹寻散无常,早成了习惯,是以胸中并未有什么依依之情。一路上追着日影而行,不多时日影西坠,赶到一处大镇。

    左冰腹中肌饿,漫步走入城中一家酒楼,拾了一个靠窗角落,点了数样菜肴准备小酌。

    这时正当华灯初上,酒楼中甚是热闹,左冰长吁一口气,俯望街上行人拥攘,人人都疾步而行,或为商旅,或为贩夫,每人脸上都是一片泰然之态,正要赶回去吃顿晚饭,休息一天的疲乏。

    左冰瞧着瞧着,心中不禁感到寂然,暗忖:“不知那一天我也能在自己家中吃饭?”

    这虽是极小愿望,但左冰这些日子浪迹天涯,何曾有一日宁静地度过?此事对他自然成为一种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