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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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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壮志飞扑中,听到了那声中气充沛,宛如西天梵音的庄严佛号,不禁当头棒喝,几近疯狂的神志,立被惊醒了。

    这时一见宝相庄严,神色肃穆的老尼姑,立身挡在门问,心中一惊急刹身势,倏然停身在门外。

    同时,他也恍然大悟,方才老尼姑在大殿上,何以突然不见了,想必是前来通知秦香菩,到她的静室去听候面谕。

    不过,他作梦都没有想到受尽玉山少主薛鹏辉羞辱的秦香菩,在悲忿之余,竟来清风庵落发当了尼姑。

    如果不是曾经救过她的万绿萍肯定的说出来,以及秦香夸自己戚呼一声,飞身逃进院内,他决不会相信。

    心念未毕,摹见尼姑双手合什,微一颔首,肃容朗声说:“四位远道而来,虔诚上香,吾佛必然得福,贫尼‘悟梵’因事羁身,不便招待,请四位即去前面斋室待茶吧。”

    说罢,一双慈目,祥和的看了一眼,神色惶慌,急步走向院门的万绿萍、小娟,展伟观之后,一双慈目,随即合上了。

    凌壮志见老尼姑“悟梵”师太,合什垂目挡在门问,不敢失礼硬闯,于是心中一动,急忙拱手,深深的一揖,同时恭声说:“晚辈凌壮志倾闻,太平镇秦员外爱女秦香菩,前来贵庵请求剃度,晚辈等特来见她一面。”

    “悟梵师太,”慈眉一整,再度宣了一声佛号,依然微垂双目,肃容合什说:“小施主方才看到的本庵弟子,‘慧空’确是祝发不久的秦香苓,不过,小施主方由天山赶回,不知由何人口中得知绝大机密?”

    凌壮志见悟梵师太开口便说出他的行踪,心中不由暗吃一惊,他想,也许是秦香苓将他的衣着、像貌和行踪告诉给了悟梵师太。

    这时见老师太,问他由何人口中得到这项绝大机密,一时说不出是谁来,顿时无言答对。

    急步走至凌壮志身侧的万绿萍,早已断定秦香苓必然已征得跛足道人的同意,否则,秦香苓也决不敢落发为尼。

    这时见凌壮志神色迟疑,因而心中一动,急忙恭声说:“晚辈等是接获‘踱足道’老前辈的急谏,才飞马赶来贵庵,请老师太恩允一见”

    万绿萍的话声未落“悟梵”师太微合的慈目中,立即射出两道冷芒。

    但她的目光之后,神色恢复祥和,接着微微点头,平静的说:“小施主和三位姑娘一入大殿,贫尼便断定是我那玩世不恭,游戏风尘,不知上进的破足师弟走露了消息”

    凌壮志四人见“悟梵”师在呼“跛足道”为师弟,俱都大吃一惊,慌得四人纷纷伏身叩头,急忙报名请安。

    “悟梵”师太似是为了阻止四个小儿女的要求进见秦香苓,因而故意肃立不动,仅合什还礼,朗声说:“贫尼担当不起,四位快请起。”

    凌壮志知道悟梵师太的来历后,更不敢有丝毫失礼和冒犯,但他心中一动,决心跪地要求,于是,伏身在地,恭声要求说:“请老前辈念晚辈四人热忱及星夜兼程赶来的一番苦心,准许见秦姑娘一面。”

    悟梵师太未待凌壮志说完,立即宣了声佛号,严肃的说:“她祝发业已两月,受戒法号为“‘慧空’”

    万绿萍三人见凌壮志仍然伏跪在地,自是不敢起来,这时未待悟梵师太说完,急忙恭声说:“老前辈请放心,晚辈等见‘慧空’小师傅后,即刻离庵,绝不羁延,至于以前的事,晚辈等也绝口不谈。”

    悟梵师太见凌壮志四人伏跪不起,显得十分为难,微蹙着慈眉,久久才迟疑着说:“慧空祝发,未满百日,依规不准接见俗客”

    凌壮志四人知道悟梵师太的决心已经动摇,因而急忙颔首要求说:“恭请老前辈格外俯允!”

    悟梵师太略一迟疑,催促说:“你们四人先起来。”

    凌壮志急忙恭声说:“老前辈允后,晚辈等始敢起来。”

    悟梵师太慨然的一叹,无可奈何的说:“你四人起来吧,我答应你们就是!”凌壮志四人一听,忙不迭的恭声应是,叩首立起,立即肃容说:“在未见‘慧空’之前,你们必须答应不哭喊,不交谈,不接近至门前一丈以内”

    凌壮志四人根本没想到有没有把握作得到,仍然是连连颔首,恭声应是。

    悟梵师太看在眼里,突然对凌壮志提高声音,正色问:“凌壮志,你自信有此超常情的定力吗?”

    凌壮志被问得心头一震,不由愣愣的望着老师太,久久答不上话来。

    他这时才发现,稍时见了身世悲惨,因他一时嘻戏而害得她丧失一生幸福的秦香苓,能否控制得住自己激动奔放的情感,他实在毫无一丝把握。

    继而一想,如不爽快答应,悟梵师太决不允许见秦香苓,因而毅然恭声说:“晚辈有此定力!”

    悟梵帅太深深的看了凌壮志一眼,也毅然颔道说:“你们四人可在此稍待!”

    说罢,转身向院内走去。

    凌壮志、展伟凤、小娟、绿萍急忙应是,躬身自送。

    一俟师太的背影,消失在门后一簇青竹后,叶小娟立即压低声音说:“真没想到这位秦姑娘,竟是如此的想不开!”

    凌壮志一听,心中愈加难过,不自觉得低下了头。

    万绿萍暗然一叹,立即含意颇深的说:“遇此有逾禽兽的不贤夫婿薛鹏辉,实令秦姑娘痛心,她事先已违父母,事后又遭蹂躏,岂能以残谢之花,再事别人,而错上加错。”

    展伟凤看出凌壮志的神色很难看,故意附和着说:“萍妹说得极是,秦姑娘遁入空门,终日诵经拜佛,也许能忘却以往的烦恼,而得到真正的解脱!”

    小娟心地晶莹,不由暗然摇摇头,同情的说:“秦姑娘实在太可怜了!”

    正在难过的凌壮志一听,几乎忍不住落下泪来,他仰首望天,无声一叹,他这时才真正尝到最不快乐的苦果。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径由院内传来。

    凌壮志循声一看,只见一个十四五岁的青衣光头小沙尼,正向门内急步走来。

    小沙尼来至凌壮志四人身前,施礼恭声说:“四位施主请进!”

    说罢,合什立于一侧。

    凌壮志礼貌的颔首应是,既和绿萍、小娟、展伟凤,径向门中走去。

    进入中门,四人都不禁茫然一愣!

    只见左厢房,门窗紧闭,正中禅房竹帘绒垂,两个青衣小沙尼,每人手中拉着一根金色卷帘低绳,相对肃立,整个院内,一切都是静悄悄的。

    凌壮志游目一春,院中除了几盆素花,再没什么了,那位慈祥的‘悟梵’老师太不知去了何处,抑或就在禅房中

    心念间,俯目前看,只见深垂的帘竹内,隐约透出一个盘坐在蒲团上的青衣人影,那人身旁的小圆架上,似是放着一盘檀香,丝丝香烟,弥漫眼前。

    凌壮志星目湿润,心情激动,缓步向帘前走去,他断定帘内盘坐的人影,必然就是秦香苓。

    随着步子的前进,他的心情逐渐感伤激动,他已忘了悟梵师太的告诫,他只想进入室内,向香苓说些什么,如何表示他对她今天的结果表达他内心的痛苦和懊恼。

    前进间,蓦闻跟在身后的展伟凤,轻微的咳了一声。

    凌壮志,心中一惊,这才发现距离竹帘仅余一丈了,于是悚然一惊,急忙停身止步。

    就在凌壮志停身立稳的同时,两个小沙尼,已缓缓的拉动绒绳,竹帘随之徐徐上升。

    凌壮志神情激动,万分痛苦,瞪着一双湿润的星目,一瞬不瞬的望着徐徐卷起的竹帘

    随着竹帘的卷起,门内五尺处,首先出现一座厚厚的黄绫蒲团,在蒲团左边,果然是一盘轻烟袅袅的檀香。

    接着一袭肥大的僧衣,完全掩盖了白袜云鞋,一双春葱似的玉手,相对伸张,掌心向天。

    最后,那张夫如凝脂的秀丽面庞也随之现出来,正是苦命可怜的秦香苓。

    凌壮志一阵心痛,顿时滚落下两滴泪珠,秦香苓那蓬长而乌黑的如云秀发,已经不见了,代替的是一顶瓜皮形的灰色僧帽,覆在她的头上。

    她紧紧合着双目,面色苍白,樱唇显明的缺乏血色,嘴角下弯,微微颤动,两道微向上飞的秀眉已蹙在了一起。

    凌壮志目不转睛的望着秦香苓,任由两行热泪流下来。他想到第一次看到秦香苓的时候,那时她又是多么的快乐。

    想到她引自己进入怪石阵时,那时,她又是多么天真。

    想到马鞍山下与薛鹏辉交手时,为了他的安危,秦香苓曾不顾一切的毅然投剑,那时她又是多么的痴情!

    想到自己在忿怒时,尚当着宫姊姊、薛鹏辉,以及丫头唤春,而讥她是再醇之妇,那时自己又该是多么的愚蠢。

    凌壮志心念至此,愧悔交集,已是泪下如雨——

    他认为秦香苓今天的悲惨结局,完全是他凌壮志一错再错造成的,他至少应该负行为失检之责。

    想至痛心之处,他不自觉的移步向门前走去

    早已立身在他左右的绿萍,小娟,俱都双目含泪,神色凄然,这时见凌壮志移步走去,不由急得伸臂将他拉住。

    绿萍、小娟一拉,凌壮志的情绪愈加激动,再也忍不住痛苦的戚呼:

    “苓妹,你何苦要如此折磨你自己”

    凌壮志呼声一起,盘膝端坐的秦香苓,再也控制不住稳藏在内心的悲痛和委曲,只见她酥胸剧烈起伏,眼睑一阵颤动,两行清泪,像决堤的江河,径由细长而浓的睫缝中涌出来,晶莹的泪珠,一颗接一颗的滚落在衣襟上。

    凌壮志心痛如割,不由再度戚呼一声:“苓妹”

    苓妹两字出口,秦香苓泪盈满眶的亮莹杏目,艰涩的睁开了,同时神色痛绝,樱唇启合,似是有什么话要说。

    就在这时,一声铮然严肃的佛号,径由左厢房内传出:“阿弥陀佛!”

    佛号一响“涮”的一声,两个青衣小沙尼,双手一松,竹垂帘应声而下,两个小沙尼也急忙并肩挡在门前。

    凌壮志悲忿填胸,顿时大怒,正待挣脱绿萍、小娟,蓦见悟梵师太已由厢房内走出来,同时肃容问:“凌壮志,难道你忘了答应贫尼的三个条件了吗?”

    凌壮志一见悟梵师太,立即痛苦的大声问:“老前辈,您不觉得这样作太残酷了吗?”悟梵师太,立即合什宣了个佛号,接着连声说了两声罪过,慈祥的说:“凌壮志,你果真有爱护秦香苓之心,就该助她建立超脱尘凡的坚强意志,令她忘却所遭遇的悲痛和不幸,岂能在她不贞不孝之后,又摇动了她诵经面佛的圣洁志节,现在时刻已经不早,快些出庵去吧。”

    凌壮志听得悚然一惊,想到秦香苓已经祝发受戒,并非带发修行,自己在此苦声哀求,非但于事无补,反而愈增秦香苓的痛苦和自己本身的罪过。

    但他仍忍无可忍的问:“可知晚辈等,今后可否再来看她?”

    悟梵师太本待严格拒绝,但她略一迟疑,接着肃容说:“有必须要见她的重大事情,当然可以来!”

    凌壮志一听,知道要想再见到秦香苓也不可能了,因而情不自禁的又多看了一眼竹帘内的秦香苓。

    一看之下,心痛如割,他隐约看见坐在蒲团上的秦香苓,玉手掩面,深深垂首,上身剧烈的颤动着,她正强抑着内心的凄苦,暗暗忍声痛哭。

    注目间,又听悟梵师太,再度催促说:“红日已经西下,四位请离庵吧!”

    凌壮志知道大势已去,于是,黯然一叹,面向悟梵师太,毅然深深一揖,即和小娟三人,告辞走出院来。

    绿萍、小娟,展伟凤,俱都心情沉重,默默跟在凌壮志的身后,她们深悔不该到“清风庵”来求签。

    来至前殿,香客果然寥寥无几了,大殿上已燃起无数青灯,散发着蒙蒙光辉,香烟缭绕,直达殿外。

    走出殿门,西天已布满了如火晚霞,远处已经暗下来,但矗立在黄鹤矶上的黄鹤楼,却灯火通明,光亮如昼。

    四人走回黄鹤楼下,由于心情不佳,已无心情再登楼用膳,拉来马匹,登鞍上马直向武昌城策马驰去。

    四人由黄鹤楼往前看,灯火万点,光亮烛天的武昌城,就在眼前了。

    一进城门,即见熙熙攘攘的行人,在灯火辉煌,琅琳满目的宽大街道上,来往的拥挤着,正是晚市兴隆的时候。

    凌壮志四人,策马徐行,目光不时注意两街的酒楼客店。

    来至一座客店门前,凌壮志方自停马,蓦闻身后的展伟凤,脱口一声娇叱:“小叫化好规矩——”

    凌壮志闻声回头,只见展伟凤,粉面凝霜,玉臂疾挥,手中马鞭,挟着一阵破风啸声,径向一个神色惶急,十分精灵,年约十七八岁的小叫化抽去——

    万绿萍知道凌壮志与丐帮的密切关系,因而抢先挡止说:“姊姊不要打——”

    打字出口,展伟凤疾沉玉腕,马鞭一顿,小叫化身形一闪,马鞭梢险抽在小叫化的脸上。

    凌壮志正在心情懊恼之际,看了这情形,不由沉声问:“姊姊,怎么回事。”

    展伟凤立即微红着娇靥,有些不好意思的忍笑说:“他一直立在马后,鬼鬼祟祟的瞅来瞅去。”

    小叫化未待展伟凤说完,立即委曲的分辩说:“弟子一直跟在马后,是等凌爷爷和万奶奶选中客店后,再进店请安,因为不认识这位脾气大的姑奶奶,所以”

    “多看了两眼”尚未出口,绿萍、小娟,俱都忍不住“噗嗤”笑了。

    展伟凤的娇靥更红了,立即有些歉意的笑着说:“你也不事先打个招呼?”

    凌壮志淡淡一笑,说:“进店再谈吧!”

    前来接马的几个店伙,本待怒声吆喝小叫化几句,但看了小叫化的不凡身手,吓得也不敢吭声了。

    凌壮志四人将马交给了店伙,即命小叫化在身后跟着,径向店中走去。

    要了一处幽静独院,即在小厅上坐下来。

    小叫化一俟凌壮志四人坐稳,立即躬身下拜,同时恭声说:“丐帮第九分舵,第三代弟子张化龙,叩见凌爷爷和三位姑奶奶。”

    凌壮志肃手令他起来,同时含笑问:“小兄弟是怎样识得在下和万姑娘的?”

    小叫化张化龙,见凌壮志呼他“小兄弟”不由慌得恭声说:“凌爷爷是我们丐帮的‘殊荣大恩人’,上自帮主,下至白衣,遇到凌爷爷都应下跪”

    凌壮志听得暗吃一惊,面色立变,内心极感不安的急声问:“这是何人规定?”

    小叫化张化龙,立即拱手躬身,肃立恭声说:“奉本帮修仙二十年,突然归来的老帮主的命令。”

    凌壮志知道说的是“丹眼神杖”简长老,根据小叫化的口气,简长老似乎没有公开宣布被“风火真人”禁固的事。

    简长老一生行事,特重忠恕,闯荡江湖数十年从未以重手伤人,看来这二十年的地狱生活,他也将含混的忍过去了。

    由于内心的尊敬,深怕小娟,绿萍露出大湖山的口风来,物地向两个人施了一个眼色,接着和声问:“贵帮三位长老,近半年来,诸事可好?”

    小叫化张化龙,立即恭声说:“托凌爷爷的宏福,三位老人家,身体壮健,诸事随心。”

    凌壮志对“凌爷爷”三字,听来十分刺耳,但他知道,要想叫张化龙改变称呼,那是决不可能的事。

    心念间,蓦闻万绿萍笑着问:“你是怎的认得我的嘛?是柳马两位长辈对你们说的吗?”

    张化龙应了个是,继续恭声说:“每年三月初三日,是我们丐帮在‘太子庙’集会的一天,今年集会,较诸往年,尤为盛大隆重,不但各地支舵总舵的首领舵主要亲自到场,就是武林各大门派,以及江湖重要帮会,也要派出地位尊隆的代表,前去观礼参加盛典。”

    凌壮志惊异的“噢”了一声,不由看了一眼凝神静听的展伟凤三人。又听张化龙继续说:“因为今年的盛会,不但要祝贺本帮修仙归来的老帮主,同时也是新帮主的任职大典。”

    凌壮志双目一亮,不由惊喜的问:“贵帮新任帮主,可是尉迟大侠少英?”

    小叫化张化龙,立即恭声说:“正是本帮的代帮主。”

    凌壮志早已有意结识这位丐帮的后起英杰,只是苦无机会,这时不由心中一动,立即望着展伟凤和绿萍、小娟,不解的问:“今天是几月初几了?”

    由于终日骋驰,时而星夜兼程,对于正确的日子,展伟凤三人也有些记不清了,因而一愣,不由相视笑了。

    小叫化张化龙,急忙恭声问:“回禀凌爷爷,今天已是三月初一凌壮志一惊,不由焦急的说:“那不是仅余一天时间了吗?”

    张化龙急忙恭声说:“凌爷爷和三位姑奶奶如饭后即刻动身,星夜兼程,明日酉时可达‘太子庙’,仍可及时赶上大典前夕的盛大宴会。”

    如此一说,凌壮志的心,顿时被说动了,正待说什么,蓦见展伟凤轻咳一声,蹙眉施了一个阻止的眼神。

    凌壮志灵智一动,顿时大悟,想到简长老颁发的那项命令,觉得这个典礼绝对去不得。

    尤其在盛宴开始,宾主言欢畅饮之际,自己贸然到场,上自帮主简长老至各分舵的首领,均要降阶跪迎,那时不但自己惶恐不安,心神不定,就是各大门派的长老,代表,也将因这等隆重大礼,而感到尴尬和不解。

    精灵的小叫化张化龙,先见凌壮志神色见喜,这时又见凌壮志蹩眉沉思,知道有了推却之意,因而急声说:“早在一个月之前,老帮主归来的第三天总坛即命甘、陕、川、黔、豫各地总分舵,下令所属弟子,注意凌爷爷和三位姑奶奶的行踪消息,并将凌爷爷和万姑奶奶,叶姑奶奶的衣着,马匹,身高,佩剑详细转告给各地总分舵,直到二月十五日,各舵首领前赴太子庙,才将各要口守候的弟子撤离。”

    说此一顿,微一躬身,继续说:“弟子就是派在本城西关的一人,所以方才在街上讨乞,一见凌爷爷和万奶奶,弟子便跟了过来”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不解的问:“沿途很少看到贵帮的弟兄,想是都去了太子庙,你为何没去?”

    张化龙立即肃容躬身说:“因为小的奉命在家师赴会期间,暂代本地总舵的职务。”

    话一出口,凌壮志、展伟凤、绿萍、小娟,不禁同时动容,俱都忍不住刻意的细看张化龙。

    一看之下,四人同吃一惊,只见张化龙,浓眉人鬓,肤如古铜,两颗黑白分明的眸子,亮似晓星,虽然鼻子并不太挺,双唇也不朱红,但却有一个丰满的天庭。

    四人看罢,不由惊异的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说:张化龙如能别投名师,不难出人头地,大放异彩。

    凌壮志看了展伟凤等人的神色,不由心中一动,顿时想起一件尚未交待的大事,因而两道闪烁的目光,一直盯视在张化龙泥垢斑斑的脸上。

    他要暗暗察看张化龙的眉宇,看他是否有个光明磊落的心胸,而断定这件大事,能否藉他的手去完成。

    张化龙被凌壮志看得心跳发慌,不自觉得低下了头。

    凌壮志看了一阵,觉得张化龙不但心地磊落,面带忠厚,而且是一个可造之材,于是,坚毅的沉声说:“张化龙”

    张化龙的心情一直忐忑不安,这时听凌壮志呼唤,慌得急忙拱手躬身,朗声说:“弟子在!”

    凌壮志继续肃容的说:“今晚在此相遇,深觉与你有缘,现在趁机授你三招掌法,你可愿学?”

    张化龙一听,惊喜欲狂,冬的一声跪在地上,同时叩首伏地,激动的恭声说:“谢谢爷爷栽培!”

    展伟凤和绿萍、小娟,误以为凌壮志想将“赤阳神君”霸道无比,冠绝武林的赤阳掌,传给张化龙。

    因而三人俱都瞪大了一双凤目,十分吃惊的望着凌壮志,深恐他对张化龙认识不够深刻,以至将来为害武林。

    凌壮志已看出展伟凤三人的心意,特地向张化龙说:“我这三招掌法,是我本人由实际经验中体会心得,一直尚未定名,贵帮各技,均冠‘龙虎’二字,我就为这三招掌法命名为‘龙虎三绝掌’。”

    张化龙伏地静听,连声应是。

    展伟凤三人一听,俱都暗暗为张化龙有此福缘而庆幸。

    凌壮志继续说:“但你必须遵守三件规定!”

    张化龙立即恭声说:“弟子恭听凌爷爷明示!”

    凌壮志略一沉思,肃容说:“第一,不可以此三掌取胜于尊长,但是逮捕叛逆者不受限。”

    张化龙急忙恭声应是。

    凌壮志继续说:“第二,平素不可随意展露在兄弟间炫耀,但在交忖重大任务或公平较技时以及克敌不支时,不受此限。”

    说此一顿,一俟张化龙恭声应是后,继续说:“第三,今晚之事,除三位长老和新任帮主外,任何人不得说出。”

    说罢,肃容沉声问:“张化龙,这三个条件,你能否一一作到?”

    张化龙俯伏在地,恭谨朗声说:“弟子谨遵戒谕,如有违犯,神圣共殛。”

    凌壮志一听,欣然赞许,满意的说:“很好,你起来!”

    说着首先由椅上立起来。

    张化龙叩首起身,恭谨的肃立一侧。

    展伟凤三人一见,知道凌壮志要开始讲授招式,于是急忙将椅凳移开。

    凌壮志立身厅中,一面讲解口诀,一面缓慢的表演掌势,接着轻喝一声,身形旋转如飞,刹那间掌影如山,风声呼呼,劲气充满小厅。

    张化龙凝神目注,细心默记,展伟凤和绿萍小娟,三人也在旁静心观看,细察着这三招精绝掌法的动作变化。

    一声轻喝,凌壮志疾收掌势,飘然退出圈外,含笑说:“张化龙,你演一遍看看。”

    张化龙的确聪慧过人,他首先缓慢的演了一次,以便凌壮志再加指点,接着全力施展开来,声势也极惊人,虽然没有凌壮志那等威猛的凌厉,但已领悟到其中的精要,和三招连环变化的技巧。

    张化龙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今晚福星高照,遇到了凌壮志,学会了三招精绝的掌法。

    这时凌壮志走进室内,急忙兴奋的将座椅摆好。

    展伟凤和绿萍、小娟,三人看了一眼内室的门帘,也猜不透凌壮志走进内室有什么事情。

    转瞬间,门帘一闪,凌壮志已拿着一个密封的纸包,含笑走了出来,接着,对张化龙说:“这个小纸包,是我送给贵帮‘丹眼神杖’简长老的礼物,你必须在无人时,亲自交给简长老本人”

    张化龙一听,面色立变,不由急声说:“凌爷爷不是要亲自去赴会吗?”

    凌壮志一笑说:“由此至太子庙,要经咸宁,过岳阳沿洞庭湖下,再奔浣江,路程远达千里以上,虽然星夜兼程,明日傍晚仍不能赶达”

    张化龙立即焦急的解释说:“本帮老帮主,动员数省弟子,日夜守在关口要道上,为的就是请凌爷爷前去参加这次盛典”

    凌壮志未待张化龙说完,立即感激的说:“简长老的盛情,我已心领,因为金陵尚有急事待办,必须星夜赶回金陵去。”

    张化龙再度焦急的说:“只怕老帮主不信弟子的话。”

    凌壮志心中一动,立即摆动着手中的密封纸包,笑着说:“我在这里面已写清楚了。”

    说着顺势将手中的纸包交给张化龙,再度叮嘱,说:“这个小包必须贴身收好,千万不得失落。”

    张化龙一看这情形,知道已无法再说动凌壮志前去,只得将纸包接过来贴身藏好,接着恭声说:“请问凌爷爷和三位姑奶奶何时起程,弟子也好前来送行。”

    凌壮志立即笑着说:“你现在重任在身,不可随意走动,明晨我走时,你不必再来了,现在时间已经不早,你快些回去休息吧!”

    张化龙见凌壮志说得严重,心中愈加谨慎,只得伏地叩首、辞过凌壮志,神情依依的走出院外。

    万绿萍一俟张化龙走后,首先忍不住压低声音问:“凌哥哥,你那个纸包内,可是简长老的那本‘真经’?”

    凌壮志立即点点头,笑着悦:“不错,这件事办妥后,愚兄所有的心愿已了,再无任何牵挂了。”

    说罢,扳着手指头,继续说:“师父的身世也澄清了,两位师母也会面了,凤姊、萍妹俱都安好,娟妹也找到了,切齿师仇已雪报,如今,只待返回九华紫芝崖,告愿恩师在天之灵了。

    说到最后,神色黯然,叶小娟的凤目也有些湿润了。

    展伟凤一见,急忙把话题拉回来,不安的问:“弟弟,你把这等重大的事交给张化龙去办,不觉得太轻率了吗?”

    凌壮志无可奈何的说:“小弟慎重想过,只此一途是上策。”

    万绿萍和叶小娟已背熟悉了“真经”上记载的口诀,没有真经,同样的可以口述给宫紫云她们,但她俩俱都担心张化龙会在途中不慎遗失了。

    因而万绿萍忧郁的说:“万一张化龙不慎遗失了怎么办?”

    凌垃志颇有信心的说:“张化龙聪慧过人,机智不输我们,你们尽可放心。”

    小娟却不以为然的说:“万一遇上寻仇斗狠的怎么办?”

    凌壮志哈哈一笑,说:“所以我才授他三招掌法嘛。”

    小娟一听,娇靥一红,想到那三招凌壮志威力刚猛的掌法,虽时下一流高手,亦不易将张化龙制服,因而觉得方才的那一问,实在多余。

    万绿萍有意为小娟解窘,立即转变话题说:“由天山到此地,我们一直放马疾驰,小妹想自明日起改水路,沿江而下,直达金陵,也好让马匹休息几日。”

    展伟凤一听,自是不便反对,但却附和着说:“这样也好,凌弟弟和娟妹,萍妹由水路先行,我去石门看过大明哥哥和燕姐姐后,再火速赶往金陵。”

    一听到燕姐姐,凌壮志的双目顿时一亮,他的俊面上的光彩,却如昙花一现,接着是黯然和愁苦。

    他感激那位个性爽朗,光颜照人的大姐姐给他的那份真挚的友谊和爱护。

    但,他知道燕姐姐的心是纯洁的,光明的,而他自己,也自信没有任何私情。

    他十分同情黄飞燕的凄凉命运,更为她在齐云山下悄悄离去而感到难过,这几个月来,不知她活得是否快乐?

    想到赵府那座大宅院,仅她一个人主持,虽然有不少门丁,侍女和仆妇,但她膝下无儿无女,未来的命运,终归是可怜和孤独的。

    心念间,不自觉的慨然摇头,黯然一叹!

    就在他摇头慨叹的同时,蓦闻展伟凤,忍笑嗔声问:“弟弟,你是怎的了?你看我们这样决定可好?”凌壮志一定神,急急颔首,忙不迭的答说:

    “很好,很好!”绿萍、小娟,知道凌壮志对她们的话,根本没听进耳里,不由格格的笑了。

    展伟凤看了凌壮志的傻像,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她却不敢说什么,因为黄飞燕不是未出阁的少女,而是一个艳美无俦的青春寡妇。

    一句话说错了,不但惹得凌弟弟震怒和绿萍、小娟的心情,也许极严重的伤害了燕姐姐的自尊和清白。

    因而,她轻睇娇嗔的看了一眼俊面微红,神情发窘的凌壮志,也随着绿萍、小娟,伴装愉快的格格笑了。

    凌壮志被笑得再也忍不住了,只得不好意思的问:“你们到底是怎么决定的嘛。”

    绿萍、小娟一听,同时提高声音笑着说:“我们决定一齐去看大明哥和燕姐姐。”

    凌壮志心中一喜,故意理直气壮的正色的说:“所以我说很好嘛!”

    展伟凤三人,互看了一眼,再度格格的笑了。

    第三天的下午,天空阴沉,布满了灰云,挟着寒意的凉风,不时吹向飞马疾驰的官道上的凌壮志四人。

    位在皖赣交界的石门镇,就在正东的天际下,现出一点黑影。

    凌壮志一马当先,闪辉的星目,一直盯视着那点逐渐向前迎来的黑影,由他闪烁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内心的迫切和激动。

    这时,在他的脑海里,一直飘浮着黄飞燕的艳丽影子,同时,他也幻想着乍然见面时,黄飞燕的惊喜与她那光颜明媚爽朗亲切的笑容。

    那两道修长的黛眉,明如剪水的双眸,琼鼻下那张鲜红菱形的樱口,形如鹅蛋的丰腴玉颊,以及黄飞燕丰满成熟的娇躯

    他却觉得这位大姐姐,任怎么看也不象是个青春守寡的命,但是她的的确确是位薄命文君。

    石门镇的浓荫绿影,随着乌雅四马的如飞狂奔,已经清晰可见了。

    展伟凤的娇靥上,较之凌壮志尤为焦急,她不但有久别乍聚之喜,也有死后复生之悲,她渴望看到大明哥,燕姐姐,同时,她也急切的希望看到她的五位如花似玉的嫂夫人。

    万绿萍在玉山麓和黄山莲花谷,已见过黄飞燕不少次,当时她隐形暗中,对黄飞燕因惊吓而投入凌哥哥的怀抱里的一幕,俱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时望着横在前面的石门镇,她突然感到有些忐忑不安起来,她怕黄飞燕知道在玉山北麓的事,稍时两人见面,也许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小娟的心地晶莹,她从不去想黄飞燕与凌哥哥间是否有私情,她只知黄飞燕将马给她赴金霞宫的盛情。

    石门镇是座大镇,人口密集,不下千户,俨如一座小城。

    看看将至镇口,四马仍然狂奔如飞,吓得路人纷纷让路。

    凌壮志和小娟、绿萍,虽然俱都紧收丝疆,但飞奔的乌骓四马,似是不听指挥,仍然昂然竖鬃,放蹄疾奔,不停的发着怒嘶。

    展伟凤心中一动,不由焦急的笑着说:“这四个畜牲都是赵家的,它们比人还急!”

    凌壮志和小娟、绿萍一听,这才恍然大悟,同时,也暗暗感激“飘萍女”

    黄飞燕的这份深厚友情。

    赵府就在西街居中,在行人惊呼吆喝中,眨眼之间己到门前。

    坐在赵府楼下的空家们,早已闻声跑了出来,这时一见凌壮志四人到达,纷纷兴奋的向前拉马。

    凌壮志含笑称谢,当先跃下马来,乌骓四马,仍然神情激昂,不停的摆动着身躯,震耳欢嘶。

    赵兴赵旺赶紧招呼凌壮志和展伟凤三人,其余家丁大声吹喝纷纷拉住马匹,顿时惹得不少街人驻足围看。

    其中一个家丁,早已飞身奔进宅内,同时,连声欢呼:“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

    展伟凤恨不得插翅飞进宅内,理也不理家丁们恭声阿谀,拉着绿萍、小娟,径向门内匆匆走去。

    凌壮志是客,虽然心急如焚,但却不能失礼地对赵兴赵旺等人,寒喧两句,也急步跟在展伟凤三人身后。

    绕过巨大迎壁,即是宽广庭院,那座十阶堂皇大厅,依然是那么雄伟落寞,一切是静悄悄的。

    四人急步登上大厅,那个报讯的家丁,已神情兴奋的由厅后跑出来,恭声立在一侧,欢声笑着说:“主母和五位夫人已经晓得了。”

    话声甫落,一阵杂乱的惊喜欢呼声,径由厅后远处传来:“凤妹妹真的回来了?”

    “谢天谢地”

    “不知小姐比以前胖了还是瘦了”

    莺声燕语,挟杂着急促的奔步声,乱成一片。

    展伟凤一听,不由激动的欢声说:“燕姐姐和我嫂嫂她们都来了。”

    说话之间,飞奔出厅后屏风,直向后宅门楼下奔去。

    由于俱是女人声音,凌壮志无法分出那一个声音是黄飞燕,但他根据展伟凤的话,断定黄飞燕必在其中。

    四人刚刚到达后宅门楼下,一群花枝招展的小女侍,首先冲出门来,一见展伟凤,齐声欢呼:“小姐真的回来了!”

    虽然她们一窝风似的拥向展伟凤和小娟、绿萍,但那些俏丽的侍女们,却仍不时转首瞟一眼立在一丈外的凌壮志。

    紧接着,是五个云发高挽,体态婀娜的青春美妇,像众星捧月般,拥着一身淡紫衣裙的黄飞燕,急步走了出来。

    黄飞燕峨眉淡扫,薄施脂粉,凤目微微下陷,粉靥稍泛黄,原本鲜红的樱唇,这时已没有了艳丽光彩,显然大病过一场!

    凌壮志一见,顿时愣了,心中一阵难过,不觉星目发涩,黄飞燕,似是没想到还有个凌壮志和绿萍、小娟,因为方才传话的侍女,仅说是展伟凤。

    这时一见英挺俊朗,儒雅飘逸的凌弟弟,也立在门外,不由惊得倏然立在当地,在这一刹那,她分不出是悲是喜。

    但是,晶莹的珠泪,在她那双微显深陷的凤目中,却簌簌的滚下来。

    五位婀娜多姿的青春少妇,一见被侍女围在中间的展伟凤,同时欢呼一声“妹妹”飞身扑了过去,对于黄飞燕倏然停身,根本没注意。

    凌壮志强自忍住旋动的眼泪,拱手一揖,同时恭身说:“燕姐姐可好?”

    话一出口,哭得像泪人的展伟凤才惊觉得还有凌弟弟和绿萍、小娟,因而急忙一定神,含泪笑着说:“大嫂你们别尽管我”

    话未说完,突然发现燕姐姐望着凌弟弟流泪,心中一动,正待招呼,黄飞燕已戚呼一声:“妹妹”扑身将她抱住。

    黄飞燕抱住展伟凤之后,竟忍不住放声痛哭了。

    展伟凤即惶恐,又不解,也陪着燕姐姐哭个不停。

    五个青春少妇,俱都心里明白,知道黄飞燕受得委屈。无法抱着凌壮志哭诉,只得抱住受难归来的凤妹妹尽情一哭。

    绿萍、小娟,也不禁呆了,两人看了如大病初愈的黄飞燕,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样丰满,爽朗的大美人,竟惟悴成了另外一个人。

    一个身穿藏青衣裙的美丽少妇,觑目看了一眼黯然垂首的凌壮志,故意念意颇深的宽声说:“燕姐姐,你也不要伤心了,人都回来了,还有什么难过的,正该打起精神来招待客人才是!”展伟凤只知燕姐姐和凌弟弟曾经双骑赴玉山去救秦香苓,至于齐云山下,悄悄离去的事,绿萍、小娟都没说,所以她也不知道。

    这时见燕姐姐如此伤心委屈伤心,断定这其中必定又牵扯上多情心软的凌弟弟,否则,个性爽朗的燕姐姐怎会如此呢?

    于是,觑目看了一眼,黯然神伤的凌壮志,心中一动,即趁众人纷言劝解之际,急忙悄声说:“姐姐,你再哭,别人也要哭了。”

    黄飞燕一听,顿时会意,知道她说的是凌弟弟,于是点点头,急忙举袖拭泪。

    绿萍、小娟俱都冰雪聪明的人,立即裣袄还礼,同时悲声说:“小妹拜见燕姐姐!”

    说着,就要盈盈下跪。

    黄飞燕急忙将绿萍、小娟扶住,想到玉山北麓的事,黄飞燕果然有些不好意思,仅轻轻的说了声:“两位妹妹请起。”

    接着,微红着的娇靥,面向凌壮志,亲切的介绍说:“弟弟,这是五位大明嫂。”

    凌壮志急上两步,拱手深深一揖,同时,恭声说:“小弟,凌壮志,参见五位嫂夫人。”

    五个艳丽少妇,同时裣袄,娇声含笑说:“弟弟不要多礼,快请花厅上坐。”

    于是,一群侍女,拥着凌壮志,大明五嫂和黄飞燕拥着绿萍、小娟、展伟凤,一齐登阶入门楼。

    绕过屏门,即是天庭,凌壮志目不斜视,径自入花厅。

    蓦闻身后一个侍女,恭声说:“相公请上坐!”

    凌壮志回身一看,发现除了一群花枝招展的侍女外,黄飞燕和小娟、绿萍、展伟凤他们俱都不见了。继而一想,恍然大悟,她们抱头一阵啼哭,必是先去内宅梳洗去了。

    于是,坐在首席大椅上,反而觉得轻松多了。

    一个俏丽侍女,急忙捧过一杯香茶来,其余十数侍女,有事的悄悄离去,无事的一旁肃立。

    凌壮志见这久时间仍未看到浑汉展伟明,因而不解的问:“你们的展大爷没在府上吗?”

    其中一个俏丽侍女,微一躬身说:“回禀相公,大爷出去打猎了,最近三五天,可能不会回来。”

    凌壮志听了,不禁有些怅然若失之感,继而想到展伟明在大佛寺被击伤的事,因而含糊的问:“去年七八月问,听说展世兄曾经一度贵体欠安,不知卧床多久?”

    另一个侍女抢先恭声说:“那次病得不轻,直到年底才起床行动”

    另一位较年长的侍女,突然含意颇深的插言说:“大爷的病虽重,但比起我家主母来,仍轻多了。”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面色立变,不由吃惊的:“赵夫人怎么了?”

    较年长的侍女,继续说:“那天深夜,我家主母冒着大风雨,徒步跑回家来,终日躲在楼上痛哭,几天不进饭食。”

    凌壮志心中一阵难过,不自觉的关切的问:“为什么?”

    较年长的侍女,盯了俊面有些关切的凌壮志一眼,摇摇了头说:“主母的事,小婢不知。”

    凌壮志立即不解的问“那你怎知赵夫人终日在楼上哭?”

    另外一个侍女,急忙解释说:“小慧妹妹,就是我家主母的贴身“丫头。”

    凌壮志惊异的“噢”了声,不觉刻意的看了一眼小慧,同时,他猜不透小慧这时为何没进去侍候黄飞燕。

    由于天空多云,加之院中俱是有棚天庭的,因而酉时不到,花厅内已经黑暗了,几个侍女,立即将厅内、两厢以及天庭走廊上的数十纱灯,全都燃起来,顿时光明大放。

    就在这时,厅后突然传来一阵环佩轻响。

    凌壮志知道黄飞燕她们来了,急忙由椅上立起。

    随着环佩叮当轻响的接近,四个提着纱灯的俏丽侍女,当先走进厅中,随即分别立在两边。

    紧跟着,刻意打扮过的黄飞燕,轻绽微笑,挽着绿萍、小娟和大明五嫂,展伟凤等人,同时走进厅来。

    凌壮志发觉重画峨眉,薄施脂粉的黄飞燕,虽然不如大佛寺见面时那等娇艳,但较之方才院门前,已是改头换面。

    于是,文静的拱手一揖,恭谨的呼了声:“姐姐。”

    黄飞燕似乎经过大明五嫂和展伟凤的疏导,心情已经爽朗起来,于是,大方的一颔首,笑着说:“弟弟,让你久等了。”

    大明五嫂中的一人,立即爽快的笑着说:“自家姊弟,何必再俗礼客套。”

    接着是一片愉快的欢笑声。

    酒筵摆好,依席就座,大家欢叙别情,由展伟凤和小娟谈天山“金霞宫”

    的事,由大明五嫂谈展伟凤被琼瑶子押走后的情形,唯独没提黄飞燕生了一场重病的事情。

    饮酒间,大家有说有笑,气氛似是极为愉快。

    凌壮志不时注意黄飞燕的心情,同时也暗察绿萍和小娟的反应。

    他发觉黄飞燕有说有笑,但在她的憔悴面上,不时掠过一丝幽怨,而绿萍和小娟的神情,则一直都极自然。

    展伟凤似是对凌壮志的神色注意了,这令凌壮志感到非常不安。

    由于别情叙来话长,这席酒饭,直到三更,方始结束。

    凌壮志目送大明五嫂拥着黄飞燕,展伟凤、绿萍、小娟等人走后,也即随侍女进入厢房休息。

    左厢房内布置得十分高雅,壁上挂有古画,窗前置有盆花,丝丝花香弥漫房间,扑鼻而来。

    进入内室一看,绒毡铺地,一座落地古铜烛台,燃着一双粗如儿臂的红烛,满室行辉。

    凌壮志走进内室,挥手遣走侍女,立即熄掉红灯,和衣倒在床上,但他心情沉闷,转辗难以入睡。

    他有脑海里,一直飘浮着黄飞燕神情哀怨的样子。

    同时,他由初来石门镇,第一次见到黄飞燕起,直到今晚酒席结束时止,他认为黄飞燕的不快乐,跛足道老前辈应该全负责。

    因为,黄飞燕是由齐云山归来后,才变得如此落寞。

    他一遍一遍的想着,他觉得对秦香苓和装鬼扮魂的万绿萍,以及痛遭师门责难的展伟凤,他都应负责,唯独对黄飞燕,他自觉没有错。

    心念间,不觉已经更深人静,若大的赵府没有一丝声音。

    天庭和廊下的纱灯,不知何时全熄了,一片蒙蒙的月光,映射在后窗上,夜空也不知何时晴了。

    既然无法入睡,凌壮志索性翻身下床,走至后窗前,轻轻拉开窗门,立即射进一蓬暗淡月华。

    寒意颇浓的夜风,吹来更浓的花香。

    举目一看,掩至后窗一半的矮松那面,竟是一座内宅花园。

    一勾暗淡的弯月,洒着微弱的光辉,映得小花园内朦朦胧胧,宛如罩上一层淡淡的雾。

    小花园内植满了鲜花,左右各有一座高大的巨石,居中有一池青荷,在青荷池的中央,建有一座精美的八角小亭,三座朱漆回桥,分别由不同的方向通至亭上。

    蓦然,凌壮志的浑身一战,星目倏然一亮,他发现八角的雕栏上,倚柱坐着一个纤细的人影,正仰首望着浮云掩住的弯月。

    那人,显然就是大病初愈的黄飞燕。

    凌壮志心中一惊,不由焦急的暗呼,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抬头一看,三更已经过了。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立即飞身纵至池边,他要不顾一切嫌疑的劝她回去。

    越过一片花圃,飞身纵至池边,沿着回桥,急步向八角亭上奔去。

    仰首望月的黄飞燕,顿时惊觉有人,首先举袖拭干了香腮上的泪水,转首一看,发现来人竟是神情惶急的凌弟弟,不由呆了。

    接着一定心神,立即惶急不安的悄声问:“弟弟,这时候你怎的还不睡?”

    说话之间,急忙立起身来,一脸关切之色的望着凌壮志。

    凌壮志既关心,又气忿,来至近前,也不客气的叱声问:“姐姐为何不说你自己?”

    黄飞燕见凌壮志大声发话,毫无顾忌,惊得粉面大变!

    她深怕仆妇侍女听见,更怕万绿萍就隐身立在他们身边,因而机警的看了一眼左右,极为焦急的说:“弟弟,你怎的如此大胆,此地比不得玉山!”

    一提玉山,凌壮志的俊面不由一红,加之看了黄飞燕的惊惶之色,想到她是赵府的守寡主母,心中也不禁有些悔不该来了。

    但他关心黄飞燕的身体,不能任由她这么摧残自己,同时,他也自信自己的行为是光明磊落的,因而正色的说:“怕什么?”

    黄飞燕幽幽的悄声说:“你不怕萍妹妹?”

    凌壮志的确心头一震,但他立即想到大湖山客店的一幕,因而毫不迟疑的说:“姐姐放心,萍妹不但是一个懂礼识大体的人,同时她也是一个温柔体贴的好妻子,决不会处处在暗中监视小弟。”

    黄飞燕觉得凌壮志的话非常有力,假设万绿萍真的隐形暗中偷窥,闻了这话,也不得不悄悄的离开了。

    但想到跛足道对他的警告,她不自觉的深深一叹,黯然摇了摇头。

    凌壮志立即宽慰的说:“姐姐不能过份摧残自己,也不要把别人的话,一直放在心上!”

    黄飞燕一听,立即落下两滴珠泪,哀怨的说:“弟弟,你必须知道‘人言可畏’呀!”

    凌壮志一听,愈加生气,不由秀眉一轩,沉声说:“小弟尊敬姐姐,姐姐爱护小弟,这是顺乎自然的人情”

    黄飞燕黯然一叹,微红着娇靥,幽幽的说:“可是跛足道老前辈,却说是爱!”

    凌壮志立即不服的说:“如果是爱,这也是至真、至善、至诚的爱,决没有逾越规范的私情。”

    黄飞燕委曲的说:“可是跛足道老前辈则认为这种至真、至善、至诚的爱,舍却兄弟姐姐之外,在平辈中,都是潜伏心灵深处的情愫!”

    凌壮志听得吃了一惊,不由惊异的啊了一声,不自禁的压低声音问:“他老人家还说什么?”

    黄飞燕幽幽的说:“他说,这种至真、至善、至诚的爱,在日积月累之下,它会逐渐升华,在两个人的心灵中,终有激昂,澎湃,像一匹脱了疆的野马。”

    说至此处,声音颤抖,娇靥绯红,缓缓的低下头去,继续说:“老前辈说,到了那时,就会逾越规范而不自知了。”

    凌壮志紧蹙着秀眉,掌心中渗着汗水,继续沉声说:“他老人家还说什么?”

    黄飞燕流着泪说:“他说,如果姐姐真爱护你关切你希望你成为一个顶大立地的奇人,就应该及时离开你,永远不要再见你

    说至此处,已是泪如雨下,她抽噎着继续说:“当时姐姐坚决否认私下喜欢你,但是跛足道老前辈却肯定要我回家来静静的想一想”

    凌壮志原来觉得自己光明磊落,对燕姐姐除了尊敬绝对没有一丝私情的心胸,这时听了跛足道对黄飞燕的一番微妙、玄奥的话,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否作错了而不自觉?

    因而,目光呆滞的望着一池青荷,缓缓颔首,茫然说:“跛足道老前辈,学究渊搏,他老人家对我们说的都是深奥玄理之学,小弟这时听得也有些糊涂了。”

    黄飞燕玉手掩面,流着泪说:“破足道老前辈还说,我回到这想一想自然会明白,但我却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因此大病一场,险些不起。”

    凌壮志一听“大病一场”顿时想起前来小亭的目的,于是仰首看了一眼夜空,急忙催促说:“姐姐大病初愈,现在夜已极深,快些回房休息吧!”

    黄飞燕轻颔螓首,举袖拭泪,接着幽幽的说:“跛足道老前辈的话,希望弟弟能够参悟出他的道理,姐姐愚昧,这一生恐怕也解不开了。”

    说罢,轻拭着眼泪,黯然走上回桥,回身低声问:“明日可否多留一天?”

    凌壮志立即婉言说:“小弟必须尽快赶回金陵,一俟事毕,再来看望姐姐。”

    黄飞燕幽怨的点点头,黯然转身,缓步走去了。

    凌壮志立在小亭上,目送黄飞燕伶仃身影,在寒凉的夜风中,朦朦的月华下,消失在翠竹掩映的小红门内,才转身飞越花园,进入室内。

    掩好后窗,倒身床上,仔细参详跛足道老前辈的话,但想了好久,依然理不出它的玄道理本,这也许是当局者迷吧!

    一阵莺声娇笑,将昏昏入睡的凌壮志惊醒了。

    睁眼一看,已是朝阳满窗,急忙翻身下床,只见两个侍女早已恭立门外。

    匆匆梳洗完毕,急步走出门外,只见容光焕发的黄飞燕和娇美如花的大明五嫂,正陪着绿萍、小娟、展伟凤围着餐桌又说又笑。

    凌壮志看得非常不解,他弄不清黄飞燕为何突然恢复了往日的爽朗欢笑,和昨夜小亭上相较,简直判若两人。

    早餐桌上、在黄飞燕的娇靥上,看不出一丝忧愁,大明五嫂,更不时发出阵阵娇笑,绿萍、小娟、展伟凤,也显得十分快乐,只有凌壮志呆了。

    他愣愣的望着黄飞燕,又愣愣的望着展伟凤。

    大明五嫂中的一人“噗嗤”一笑,风趣的大声说:“傻弟弟,凤妹妹已将你的儿子送给燕姐姐了。”

    凌壮志听得心头一震,不由脱口一声惊啊。

    小娟神秘的看了一眼娇靥通红的展伟凤,立即笑着解释说;“不是金陵家中姐姐生的儿子,是凤姐姐将来生的儿子!”

    凌壮志一听恍然大悟,不由兴奋的连声赞好,继而一顿,急忙改口说:

    “只要燕姐姐不嫌弃,要几个给几个!”

    话声甫落,堂厅内,立即掀起一片愉快的欢笑声,即使一群侍女,也忍不住来个掩口葫芦。

    辰时刚过,凌壮志四人,辞过黄飞燕和大明五嫂,怀着愉快的心情,飞马驰出了石门镇,沿着宽大官道,直奔金陵。

    凌壮志想起早餐席上的事,仍忍不住笑着说:“这件事凤姐姐作得最圆满最好。”

    展伟凤娇靥一红,忍笑嗔声说:“都是大明五嫂出的点子,没得到你的同意,我怎的敢担保一定”

    以下“会生儿子”的话,尚未出口,已是红悄耳后,羞于启齿。

    凌壮和绿萍、小娟俱都忍不住愉快的笑了,尤其凌壮志笑得格外得意。

    蓦离展伟凤,暗然一叹:“燕姐姐十六岁以轻功成名,十八岁嫁给赵永荣,结婚不到两年,二十岁便做了薄命的寡妇,如今才二十四岁,要守多少年才守到八十岁的老婆婆!”

    万绿萍首先敛笑,叹息说:“燕姐姐实在太苦命太可怜了。”

    凌壮志心中一阵伤感,俊面上的笑容尽逝。

    小娟峨眉一蹙,突然看了凌壮志一眼,迷惑的说:“上次谈起燕姐姐的时候,凌哥哥说燕姐姐已三十多岁了嘛!”

    展伟凤望着凌壮志,十分惊异的问:“你听谁说的?”

    凌壮志俊面一红,久久才讪讪的说:“小弟是因为赵府的家丁侍女都呼她主母,所以才猜想燕姐姐的年龄大概有三十岁了。”

    展伟凤“噗嗤”笑了,风趣的说:“当主母的一定要三十多岁才有资格?”

    凌壮志顿时语塞,俊面更红,但绿萍、小娟、展伟凤却笑得更清脆,更响亮了。

    一连数月,马不停蹄,庞然雄伟的金陵城,在烛天灯光中,透出数座高耸半空的巍峨的城楼。

    凌壮志神彩奕奕,星目闪辉,俊面上不时掠过一丝兴奋的急切的笑意。

    他幻想着爱妻宫紫云大腹便便的体态,同时也幻想着小夫妻别后的惊喜,快慰和甜蜜!

    展伟凤坐在飞奔的马上,蹙眉望着金陵城的阴影,他的心,像夜空一样深沉,像马奔的蹄声一样乱

    她虽然没见过宫紫云,但却久闻宫紫云的美艳和武功,她唯一担心的是如何和这位雍容高贵,武功高绝的妹妹融合相处。

    小娟的心情,有忧有喜,她非常高兴见到云姐姐,她也担心母亲“黛凤侠女”尚未从恒山回来。

    万绿萍心情兴奋,娇靥生辉,她不但期望着看看将属于自己一部分的家,更急切的看到自己的老娘“铁钩婆”

    太平盛世的金陵,富丽豪华,旖旅奢糜,街上笙歌不夜,秦淮河畔,画航连云,更是骚人雅士们,探胜留芳的消魂去处。

    这时,华灯初上,行人熙攘,尚未到达西关大街,便听到街上宣嚣的人声,和笙弦歌唱。

    凌壮志四人,策马急行,俱都无心看一眼街上热闹的夜景,凌壮志一马在前,急拨马头,直奔后街。

    进入后街,俱是官宦住宅,宛如进入另一个境界,除了偶尔通过马匹车轿外,一切是宁静的。

    两街俱是堂皇的门楼,俱都悬着漆有红字的大红纱灯,三五个男仆,静静的坐在门下,低声交谈着。

    蓦然小娟举手指着前面一座高大门楼,兴奋的说:“那就是了!”

    展伟凤和绿萍,循着指向一看,只见前面一座五级高阶的黑漆大门楼,粉墙灰瓦,石狮守门左右各有两排拴马桩。

    两人都有些看呆了,如非是悬在门楼下的两盏大纱灯上,一面用朱漆写着“凌”一面写着“天心堂”她们一定认为是那位公卿御吏的府第。

    打量间已到门前,凌壮志当先跳下马来,即对展伟凤三人,兴奋的笑着说:“到家了,下来吧!”

    展伟凤三人,娇笑应好,同时飘身跃下马来。

    这时,正坐在门下低声聊天的男仆,一见凌壮志,顿时想起老管家凌富交代的事,于是,慌急飞步迎出来,同时欢声说:“少爷回来了。”

    凌壮志回身一看,发现两个男仆俱是陌生的面孔,知是他走后雇用的,但他毫不迟疑的吩咐说:“快把马拉到后面刷洗,它们已两天没有充分休息了。”

    两个男仆分别拉着马匹,同时恭声应是。

    凌壮志虽然急切的希望奔进内宅去,但看了绿萍、小娟、展伟凤,俱都翘首上看,左顾右盼,因而不便急急催促,也趁机看了一眼门前。

    门前石狮,俱都打扫的一尘不染,两扇黑漆大门,也擦拭的和两个金光闪闪的兽环一般的光亮。

    门上过年时张贴的春联,仍极鲜明,上联是“忠厚传家久”下联是“诗书续世杰”横批是“万象更新”笔力浑厚中隐透秀气。

    万绿萍也写得一手好字,举目一看,即对拉马的男仆笑着问:“这对春联是谁写的?”

    接马男仆,立即躬身回答说:“是我家少夫人!”

    绿萍、小娟、展伟凤三人的目光同时一亮,不由齐声说:“真没想到云姐姐尚写得一手好字!”

    凌壮志也是一惊,但他也不好意思说不知,却得意的说:“她还抚得一手好琴呢。”

    展伟凤三人,俱都不知觉的吃惊说:“真的呀!”

    说话之间,俱都不知觉的走进门楼!

    穿过屏门即是庭院,已燃满了明亮朱纱灯

    展伟凤和绿萍、小娟,正新奇的打量着花厅内,蓦然传来一阵强而有力的婴儿啼声。

    凌壮志听得一愣,万绿萍脱口一声欢呼:“云姐姐生了!”

    欢呼声中,四人同时向花厅扑去——

    就在这时,花厅内人影一闪,蓝布大挂黑长裙,鸡皮老脸小眼睛的“铁钩婆”抱着一个襁褓中的婴儿,迎了出来。

    铁钩婆一见凌壮志四人,不由惊喜的骂着说:“你们这些鬼东西,怎的才回来。”

    万绿萍兴奋的呼了声“娘”飞身扑了过去。

    由于过度的激动,凌壮已忘了向铁钩婆行礼,只见他两手兴奋的分开包着婴儿的小缎被,惊喜的望着里面白胖的婴儿。

    说也奇怪,正在啼哭的婴儿,见凌壮志突然笑了,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亮得象一对小星星。

    万绿萍立即兴奋的问:“是云姐姐生的吗?”

    铁钩婆小眼一瞪,忍着慈祥的欢笑,骂声说:“不是宫丫头生的,老娘会这么卖力的抱他。”

    绿萍、小娟和展伟凤和闻声围过来的侍女仆妇们都笑了。

    铁钩婆得意的笑着说:“这个小东西呀,长大了又是一个害人精!”

    展伟凤不由笑着说:“是位千金?”

    铁钩婆一听,立即沉着脸,忍笑不屑的说:“哪个要千金,我们这个是万金!”

    凌壮志一听,是“儿子”顿时喜得心花怒放不由抬起头来,愣愣的笑着问:“生了多久了?”

    铁钩婆一听,立即埋怨说:“你们也不早回来一天,昨天才为小家伙祝过满月!”

    凌壮志心里一惊,不由惊异的说:“那不是九个月就生了吗!”

    铁钩婆一听,立即笑骂道:“你这傻爪‘七活八不活’,九个月生的象秤砣嘛!”

    话声甫落,全厅再度掀起一阵欢笑。

    就在这时,蓦闻一个仆妇急忙说:“老夫人和少夫人来了。”

    凌壮志四人一闻老夫人,乍然之间都愣了。

    厅上突然一静,一阵轻微悦耳的环佩叮叮声,径由厅后清晰传来。

    凌壮志一闻这阵极熟悉的环佩声,心中一喜,星目突然一亮,正等飞身扑去,立在翠屏两侧的侍女仆妇们,已经躬身失礼了。

    紧接着,是国色天香,环佩叮当,紫衣紫裙绝艳无双的宫紫云,微微挽扶着雍容脱俗,一身黛绿衣裙的黛凤女侠。

    凌壮志一见,恍然大悟,原来中年的师母,已变成“老”夫人了,心中一喜,急忙扑伏在地,叩首恭声说:“志儿叩请师母金安。”

    小娟早已欢呼一声,飞身扑去。万绿萍、展伟凤也并肩下拜,恭声请安。

    “黛凤女侠”亲切的作了一个扶起的手势,同时慈祥的笑着说:“你们都辛苦了,快请起来。”

    说罢,一双凤目特别盯着叩首立起的展伟凤,祥和的问:“这位可是展姑娘?”

    展伟凤微垂螓首,再度一福,恭声回答说:“正是凤儿!”

    雍容华贵的宫紫云,早已注意了眉似远山,面似芙蓉的展伟凤,这时急步向前,盈盈下拜,同时欢声说:“小妹宫紫云,拜见凤姐姐!”

    展伟凤一见,宛如茫茫大海中攀上一艘大船,一颗飘溢的心,顿时稳定下来,于是慌忙回拜,同时双手相扶,激动的说:“妹妹分娩不久,千万不要劳累!”

    如此一说,宫紫云艳美无双的娇靥上,立时飞上两片红云,趁立起之势,不由深情的觑目瞟了一眼一直绽着朱唇傻笑的凌弟弟。

    一俟宫紫云立起,小娟、绿萍又齐向云姐姐见礼,接着仆妇侍女,又拜见少夫人和未来的三位主母。

    花厅上,喜气洋洋,笑声不绝。

    凌壮志趁众人欢叙时,仔细偷看爱妻宫紫云,他发现爱妻分娩后,娇躯丰满,颜容光润,较之怀孕前,更美更动人了。

    展伟凤,细看宫紫云,不但身段优美,艳丽倾城,仅那份雍容华贵的气质,即是一群小妹妹所不及的。

    尤其,那双寒潭秋水般的眸子,是她最美丽,最动人之处。

    众人叙礼已罢依席落座,仆妇侍女们,分别送上果点香茶,一个清秀标致的乳娘,也把婴儿由铁钩婆的怀里抱走了。

    凌壮志兴奋的看了一眼抱走的小家伙,根本还不自觉得自己已经作了父亲,但他的心里对爱妻,怀着无限的感激。

    因为凌氏门中,自此有后,香烟有了接续,宫紫云应该是凌门的大功臣。

    他看了娇美含笑的宫紫云一眼,但却面向黛凤女侠,欠身恭声问:“请问师母,小东西满月那天,不知可曾起过名字?”

    黛凤女侠立即详和的笑着说:“听说你和云儿早已决定了名字,生男叫承萍,生女叫亚绿。”

    凌壮志未待侠女说完,立即恭声应了个是,同时含笑瞟了一眼万绿萍。

    万绿萍顿时会意,不由娇靥一红,感激的看了一眼宫紫云,内心十分高兴,但却天真的笑着说:“这个名字好吗?不太好吧?”

    铁钩婆不知底细,立即瞪着小眼,沉声说:“承萍怎么不好,我老婆子赞成这个名字。”

    万绿萍满心高兴,但不得不推辞谦虚,没想到老妈妈却一些也不客气,羞红着娇靥,正待说老妈妈几句,黛凤女侠和宫紫云已齐声笑着说:“我们也喜欢这个名字。”

    展伟凤和叶小娟,也似有所悟的同声说:“我们也赞成这个名字。”

    铁钩婆望着爱女,小眼一瞪,愈加理直气壮的说:“怎么样,须知好名字人人喜欢哩!”

    万绿萍见老妈妈那份得理不让人的神气劲,只气得无可奈何的摇摇头,轻轻的叹了口气。

    众人一见,再也忍不住哄堂大笑了。

    铁钩婆见大家都赞好,唯独女儿反对,眨了眨小眼,愣了一愣,顿时恍然大悟,正待说什么,群侍女已将晚筵送来了。

    众人重新落座,一面饮酒,一面由小娟、绿萍和展伟凤分别述说去天山金霞宫的经过。

    凌壮志悬念着黛凤女侠前去恒山见飞花女侠的结果,因而一俟小娟三人说完,立即迫不及待的问:“师母前去恒山,可曾见到了宫师母?”

    宫紫云一听,立即黯然低下了头。

    黛凤女侠看了宫紫云一眼,强自含笑说:“你宫师母很好,她听说云儿怀了孕,特地催我早些赶回来照顾。”

    说此一顿,特别含笑望了一眼铁钩婆,继续笑着说:“我急急的赶回来,家里早已有了万婆婆。”

    铁钩婆眯着小眼,得意的笑了一笑。

    黛凤女侠突然神色一黯,继续说:“三月二十三,是你师父的诞辰生日,你宫师母决定为你师父在佛前诵经四十九天”

    黛凤女侠不愿这悲戚的气氛笼罩到席宴间来,因而继续说:“我们深怕你们不能如期回来,所以今天老凌富去定了些纸钱,预备明天到郊外,面向九华上,遥祭一番”

    凌壮志立即毅然说:“不,志儿在离开恩师灵墓时,曾跪在恩师的墓前宣誓,志儿一俟报完师仇,找到师母和娟姐姐,便即返回九华山紫芝崖,告慰恩师在天之灵,现在,距离二十三日尚有八天,前去九华山,时间足足有余。”

    黛凤女侠也久想跪在亡夫的墓前痛哭忏悔,因而颔首说:“这样更好,我们就决定明天起程。”

    话声甫落,街门外突然传来一阵男仆们的惊恐吆喝,接着是一阵杂乱的哈哈怪笑。

    凌壮志等人一听,双目俱都精光发亮,纷纷离座,急步向街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