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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比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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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鼓刚过,药铺有人敲门。一个壮硕的年轻人闪进屋来,这人似曾相识,金歧黄想了一下,突然想起,不正是富户沈安家中的护院么?金歧黄故作不识,说:“小铺早已打烊,阁下是”

    “我姓程,特来相告,金大夫今夜不许出诊,不许解药救人。”

    金歧黄吃了一惊,急问:“为什么?”

    “不必问原因,你若不听话,杀你全家!”

    金歧黄怔怔望他,满面不解。

    “你上有老母,夫人即将临盆,相信你不会自找麻烦,咱们后会有期!”

    “等一等!”金歧黄叫住对方,问:“在下是个郎中,若遇急病,如何不出诊?”

    姓程的微笑:“你若为难,何不暂避,西街的红烧嫩排,芳香四溢,佐以醇酒,味道不错,在下做个小东,金大夫酒足饭饱回来,一切无事,岂不轻松?”

    金歧黄稍一沉吟,说:“在下忙碌一天,疲累不堪,多谢美意。”

    姓程的眼中寒光一闪,说:“好,酒不饮无妨,话不听可就是”他声音低下去,嘴角狞笑:“灭门的惨祸!”

    不到半个时辰,长街响起马蹄,蹄声旋风般扑至,药铺的门扉被敲响了。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碰。紧接有人说话,说话的喘着气,上气不接下气叫:“大夫,开门,救命!救救命!”

    金歧黄稍一迟疑,打开门,一个中等身个的汉子冲进来,气喘吁吁说:“我家主人被蛇咬伤,是极毒的蛇,请大夫带着蛇毒解药,快马救我主人!”金歧黄来不及添衣,已随来人冲出门。

    半途,两匹快马忽然长声嘶叫,一阵天摇地动,金歧黄被颠下马来,未及站稳,两个人影挡在眼前。

    “姓金的,你自己不想活,连你妻子、老母的命也不要了!”

    金歧黄一怔,说:“人命关天,岂容袖手!”

    对方说完出手,金歧黄稍一闪,旋即扑前,双掌齐出,在接触对方身体的刹那,金歧黄由掌变爪,迅速在两人胸前的膻中穴点了一下,二人立身不住,往下萎缩。

    金歧黄把楷递与那汉子:“这解药,一半敷你主人伤口,一半让你主人喝下,要快!”他掉转马头,十万火急折回家中。

    时光匆匆,十七载岁月,转瞬过去。

    这里,是桂平县城。清早,官道川流不息。太阳露脸前后,来往客商,行人络绎于途,总要迈入巳时,才渐趋清静。

    巳时一刻,刚平静的官道,响起马蹄,两匹马、两个人,武克文和他的侍卫马龙。马蹄闲闲前踱,两人悠闲极了。

    不久,他们后方,另有蹄声扬响。来势甚猛,蹄声纷沓,少说也有五、六骑。后来居上,那伙人很快从武克文身畔掠过,为首的一马当先,他后面的随从,以五步的间距,紧紧棚随。

    一马当先那人,高头大马,头脸微昂,看来骄傲极了,与武克文擦肩而过之际,他一瞟武克文,不屑道:“小伙子,多吃儿碗饭,免得落居人后!”说罢,仰天大笑。

    顶顶可恨的,他超越武克文后,又不急急窜去,却放缓马步,与武克文保持小段间距。

    刚才被那人言语损过,武克文已气得不得了,偏前面马蹄踢踏,扬起阵阵尘沙,呛得他二人无处闪躲,武克文终于忍不住发火:“什么玩意!尽在前头放屁,追上去!”

    二人急急催马,一阵风也似的,越过四骑。前面一马当先的,见武克文迫来,急急忙忙策起马来,武克文叫道:“看我的!”

    双腿一夹马腹,那马一支箭也似的,飞射而去。

    很快的,武克文赶上那一马当先的壮汉,不料,武克文才驰近,就觉得一股劲风窜来,他急忙低头,一根长鞭在他头顶盘绕——圈,鞭去复来,武克文再闪,闪罢一把抓住鞭尾,大声问:“你这厮,为何打人?”

    “桂平地方,不许有人比本镇跑得快!”

    “为什么?”

    “堂堂桂平总兵,谁敢超越?”

    武克文一怔,笑道:“哦,原来是镇台大人,好大的官啊!”那总兵听武克文语带讥讽,勃然大怒道:“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总兵大人,桂平地区最大的武官,不是好大的官么?”

    马龙忙问:“你是桂平总兵?是冯总兵罗?”

    那总兵一讶,瞬间傲然道:“冯总失已经他调,本镇是桂平新任总兵程万里!”

    武克文似笑非笑,说:“原来总兵大人溜马,不许别人跑得快,若是什么大王爷出巡,天下人只怕不许走路!”

    说完,武克文纵声大笑,旋即策马驰去。

    程万里大怒,忿忿道:“这狂妄小子,捉住他!”

    后面的随从急急冲前。

    武克文二人跑了一段路,已狠狠将程万里甩在背后,二人愉快极了,武克文笑嘻嘻说:“咱们弄点乐子!”

    马龙欢声道:“好!”跃下马,腰后抓出一卷细绳,迅速左拴右扎,在路中拉出一条绳索来。不到片刻,听得牲口嘶叫,四个程万里手下,被绊得人仰马翻。

    眼看手下如此狼狈,气得程万里咬牙切齿道:“李得旺,传本镇命令,严密管制城门,把这两个家伙揪出来!”

    “是!”李得旺想了一下,说:“大人明日去不去金郎中那里?”

    “当然去,前日提亲未允,明日再去,我看他肯不肯?”

    “若是不肯呢?”

    “送他礼单,看他受不受得住?”

    李得旺会意笑了:“太好了!总兵大人真是厉害,要那金老头吃不完兜着走!”

    程万里眼色一寒,阴森森说:“姓金的,逃了十七年,我看你还逃不逃得掉?”

    新任桂平总兵程万里,骑着骏马,大街昂然而过。

    他带了四个前护、四个后卫。正是正午时分,街肆人潮尚未散尽,四前卫一路吆喝,一路挥鞭策马,人群瞬间让开一条路。

    这条路足以让程万里等人,威风凛凛,招摇而过。

    今日的程万里,似乎不是例行出巡,他走过半条街后,将马头调向“金氏药铺”

    李得旺抢先一步,高喊:“总兵大人到!”

    柜上三名徒弟抓着药,金歧黄正埋头诊病。总兵大驾光临,金歧黄不得不撇下病患,虚应故事一番。

    “总兵大人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上次已登门拜望,金郎中想必知道来意!”

    金歧黄沉吟不语,李得旺抢着说:“金纯纯姑娘,美丽聪慧,我们大人十分倾心,再度上门求亲。”

    金歧黄镇定道:“婚姻之事,关系小女幸福,一切要看小女意思,我们做父母的,也不刁敢擅自替她作主。”程万里眼色一寒,李得旺忙说:“我们大人看上你家千金,是你金大夫的造化。”

    金歧黄拱手道:“管爷说的是,不过,小女虽是小家碧玉,也还有点见识,她宁可与人做贫贱夫妻,也不肯做富贵人家的小妾,总兵大人的厚爱,小女实在不敢当!”

    程万里气闷道:“好,金大夫不敢当,本镇另有厚礼,李得旺,送上礼单。”

    李得旺急从胸襟掏出一张折叠方正的纸张,金歧黄展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呐呐道:“岂有此理,这是什么意思?”

    李得旺笑嘻嘻说:“不成敬意,桂平寿木店长寿屋最好,金大夫提货,凭此礼单即可!”

    金歧黄一愕,冷然道:“如此大礼,老朽受不起!”

    李得旺微笑道:“受不起也得受!”

    “老朽不肯受呢?”

    程万里头一昂,说:“金大夫执意不肯受,本镇有变通方法,本镇最喜与人较量身子,金大夫何妨与本镇玩玩,谁人落败,这礼单就由他享用,金大夫看这方法好不好?”

    金歧黄惊奇道:“这是生死之战,老朽年老体衰,如何有此能耐?”

    “金大夫客气,金大夫若胜我,本镇就生受这礼单,你我各赌一命.本镇并无欺凌之意。”

    “老朽一把年纪,如何赌得起?”

    程万里眼中一寒,似笑非笑道:“金大夫深藏不露,如何赌不起?”

    “老朽”

    “金达人若为难,就把女儿嫁我为妾!”

    金歧黄一咬牙,决然道:“好,老朽就拚上这条老命,与你搏上一搏!”

    程万里哈哈大笑道:“好气魄,三日之后,日出时分,本镇在东山候驾!李得旺!”

    “大人吩咐!”

    “去告诉寿木店,二天之后,寿木运到东山备用!”

    “是!”程万里昂昂头,洋洋得意看金歧黄一眼,神气十足道:“走!”

    座骑闲闲走过街肆,程万里正觉快意,忽听后面有人大叫道:“程万里!给我滚鞍下马!”

    程万里先是错愕,堂堂一个总兵大人,竟有人肆无忌惮呼他名讳,他如何能不发火?猛一回头,瞥见一个娇俏大姑娘,刚窜起的气怒,刹那问消失得无影无踪。

    “我道是谁?原来是纯纯姑娘,不知姑娘什么指教?”

    金纯纯杏眼一瞪,忿忿道:“我爹究竟与你什么过节?你找他生死决战?”

    程万里先是无言以对,继而灵机一动,说:“本镇与令尊什么过节,此时此地不便说,姑娘有没有胆子跟我走?”

    “做什么?”

    “姑娘跟本镇走,咱们谈个仔细,把事情解决。”

    “这”程万里微笑道:“解铃还需系铃人,程某爱慕姑娘,只要姑娘答允亲事,本镇与金大夫山不必有什么生死之战了!”

    金纯纯瞪他半晌,决然道:“好,我跟你走,但愿你不要耍花枪!”

    “好!”程万里欣然道:“李得旺,侍候金姑娘上座骑。”

    众人走了长长一段路,眼看越走越偏僻,金纯纯先行勒住马头,说:“好了,总兵大人,可以开金口了。”

    “什么?”

    “你与我爹什么恩怨?什么过节?”

    程万里紧紧盯她一眼,突然放声大笑。

    金纯纯讶异问道:“你笑什么?”

    “姑娘有备而来,怪不得如此大胆!”

    “我大胆?”

    “不错,姑娘孤身一人,我人多势众,姑娘一点不怕我,想必姑娘有备而来!”他忽然抬起头,仰望两旁的树木,大喝:“现身吧!”程万里方说完话,听得两声轻响,树上窜下两个人。

    程万里一见二人,立时变了脸色,扬声道:“李得旺,这两个人认识吗?”

    “大人,昨日就是他二人撒野!”

    这二人是武克文与马龙。

    马龙笑嘻嘻说:“哪里撒野,不过较量谁的马快罢了!”

    程万里瞪住武克文,似笑非笑地瞄着金纯纯,说:“就他二人给你撑腰,怪不得你如此大胆!”

    “不错!”武克文道:“我二人给她撑腰又如何!想娶人家姑娘做小,凭你也配!”

    程万里勃然大怒道:“拿下!”

    手下人等,立时围上武克文。

    马龙傲然道:“要拿我家公子,也得有点本事。总兵大人吩咐严格管制城门,瞧瞧,我与我家公子,如人无人之境,你们,又能奈何!”

    程万里恼羞成怒,忿忿问:“李得旺,怎么回事?”

    “大人,这二人是狡诈之徒,想是故意与大人作对,挫大人锐气。”

    程万里不听还好,一听怒火更炽,气闷喝:“好家伙!我看你如何挫本镇锐气!”

    “说什么挫你锐气,你既把人家姑娘家引到这里,该给人家交代才是!”程万里瞪住马龙,脸上怪笑道:“你是谁?堂堂总兵大人,为何听你摆布?”

    金纯纯按捺不住,冷冷发话道:“你们谁摆布谁我不管,总兵大人,你与我爹什么恩怨过节,说不说随你,横竖我不嫁你做小,也不许我爹与你做生死之战!”

    程万里愕然视她半晌,突然放声大笑。

    金纯纯没好气问:“你笑什么?”

    “姑娘真是天真无邪,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意思?”

    武克文插嘴道:“姑娘还不明白吗?这人与令尊有过节,娶你为妾,好羞辱你父女二人!”

    程万里眼一瞪,不乐道:“小子,事情管多了,惹祸上身!”

    “不是在下不识相,在下倒想看看,你如何作弄这位姑娘?”

    “看来你是来搅局的,老子不给你厉害,不给你颜色,老子就不姓程!”

    说罢,已朝武克文扑过去。

    武克文看他来势甚猛,轻巧一闪,程万里扑了空,更加气怒,再扑。

    三扑两扑,一个攻击,一个闪躲,两人迅速在地面翻滚起来。

    武克文不甘屡遭扑击,倏地腾身跃起,扑向程万里。

    程万里连闪几次,不堪招架,急抓起地面沙石,以“天女散花”之姿,挥洒出去。

    程万里撒尽手中沙石,正欲矮身再抓,武克文拾起地面残木,朝程万里扔去。

    程万里大叫:“你若能打中,本镇不娶金姑娘做小,也不与金郎小作生死之战!”

    武克文稍愕,随即微笑问:“这话当真?”

    “堂堂总兵大人,难道还与你臭小子作耍?”

    “好!堂堂总兵大人,但愿你不要太狼狈!”

    “有本事尽管来,石头扔我也行,木头砸我也行!来吧!”

    马龙随手扔了一根枯干给武克文:“公子,给他颜色瞧瞧!”

    武克文接住枯干,狠狠抛向程万里!

    程万里闪躲。

    于是武克文不断抓起石头、树枝、树干,朝程万里抛掷,程万里不停闪躲、闪躲、闪躲,武克文抛得越快,程万里闪得越急,一转眼之间,程万里躲了五、六丈之遥,武克文不肯放松,边追赶边大喝:“看你往哪里逃!”

    程万里逃无可逃,遁无可遁,只好攀上一棵树,武克文一见狠狠朝树上进击,程万里忙忙窜至另棵树,武克文飞快迫出,瞄准树上就扔

    只是手上碎石方扔出去,脚下一个踉跄程万里纵声狂笑。

    武克文惊觉不妙,已来不及了,他双足踩空,整个直往下栽

    武克文这才知道中计了,他脚踩下的地方,原来是个大陷阱,好大一个窟窿,不要说一个武克文,十个武克文都会给吞下去。

    武克文天旋地转,惶惶大叫:“马龙!”

    马龙急要驰援,已无能为力。不只无能为力,还门顾不暇。程万里突疾扑而至,朝他心窝打出一掌

    马龙也不是简单的,他侧身一闪,那一掌落在手臂上。

    饶是如此,那一掌仍打得马龙浑身一震,他暗吃一惊,程万里功力厚实,岂是可以小觑的!

    打出一掌的同时,程万里已跃出丈外。

    马龙正感蹊跷,上方轻响,一顶网罩白天而降,马龙急急挣扎,众人一拥而上,隔着网罩按他手脚,马龙双臂胡乱舞动,终究挣脱不得。程万里看着有趣,不禁哈哈大笑,笑罢喝令:“扔下去!”

    金纯纯奔过来,急忙道:“总兵大人,快放了他们!”

    “可以,姑娘答应嫁我为妾!”

    “不!”

    程万里满脸邪笑,说:“好,姑娘就待这里,看他二人挣扎吧!”

    “程万里”

    程万里笑望她一眼:“姑娘慢慢欣赏!”他对属下道:“把这罩头的也推下去!”嘱咐罢,他似笑非笑再看金纯纯一眼,扬长而去。

    他的属下合力推落马龙后,也急急走了。

    金纯纯对着陷阱干瞪眼,想了想说:“武公子不要着急,我去去就来!”

    “别理他!”树上有人说话:“让他自己想办法!”

    金纯纯闻声惊喜:“是不空叔叔!”

    不空半卧树上,笑颜逐开道:“机缘难得,想办法自己救自己啊!”武克文狼狈不堪,闻言气闷道:“大师父,你不能见死不救!”

    “这点小陷阱,死不了!”

    “大师父不要说风凉话,快想办法救我!”

    “求人不如求己,脱困而出,会不会?”

    武克文越发气闷:“陷阱之中,如何脱困?”

    “一飞冲天,像你平常窜树一样,平常怎么窜,这会儿就怎么做!”

    “脚下都是烂泥,站也站不稳,怎么使力!”

    “可不是,心定不下来,使力也无用!”

    “大师父眼睁睁看我坐以待毙!”

    “坐以待毙大傻瓜,不如静坐冥想管点用!”

    武克文怒道:“什么静坐冥想,你存心看我出丑是真的!”

    “孺子不可教!马龙,看你的!”

    “我浑身给网罩住,大师父没瞧见?”

    “给罩住算什么?”不空鄙夷:“臭皮囊罩住又何妨?心不给罩住就行了!”

    “大师父”

    不空大叫一声:“里面有蛇,一条、两条、三条,不得了!

    其毒无比的雨伞节,克文,快!”

    武克文、马龙头皮发麻,回头一看,果真有蠕动的小东西,武克文大叫:“大师父快救我!”

    不空不慌不忙道:“跌坐,静心,冥想置身井中,眼观井口,意念驰飞,飞出井外!”

    情势紧急,武克文不得不静心坐好,依言而行,瞬息间,忽然身子飘起,以冲天之姿,飞出陷阱!

    “跳得好!跳得好!”不空拍手:“一跳三丈,好功夫!”

    武克文如在梦中,脸红心跳:“弄错了!不是跳!是飞出来的!”

    “不错!是飞,飞得好!飞得好!”马龙已按捺不住,慌张道:“大师父!救我!快救我!”

    不空往陷阱一看,惊讶万分:“好小子,为何还不出来?”

    “大师父,我动弹不得啊!”不空凌厉喝:“心也动弹不得吗?”

    马龙愣了一下,说:“没有!”

    “既如此,还小准备飞跃而起?”

    马龙如梦初醒,定下心,挣扎一下,在网罩内整理好坐姿。

    “坐好了吗,眼睛上望,冥想自己,腾身飞起!”

    马龙意念驰飞,蓦然连人带网罩,跃出陷阱外。

    不只武克文看得目瞪口呆,金纯纯更为之花容失色,喃喃道:“好厉害的身手!”

    不空呵呵笑起:“名师高徒,还有含糊的吗?”

    马龙急急挣脱网罩,往不空跟前一跪,说:“大师父厉害,不是大师父,马龙根本不知还有这能耐。”

    “小老儿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些什么能耐,你这小糊涂,又哪知道自己有什么能耐!”

    金纯纯忽然笑颜逐开,说:“我爹的难题,想必不空叔叔有破解之法?”

    不空呵呵说:“丫头,你太瞧得起不空叔叔了,破解之法眼前倒没有,不过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总可以想小办法来!”

    金纯纯喜出望外,忙问道:“不空叔叔的意思,我爹与程万里不必作什么生死决战!”

    不空依旧笑容满面。“你嫁与程万里做小,你爹自然不必与人生死决战!”

    “我不!”

    “好,既然你不乐意,就让你爹与程万里打了再说!”

    “他们非打不可?”

    “非打不可,打了再说!”

    距生死之战仅一天,等不到金歧黄那边讪静,程万里简直气坏了。

    “那死老头,莫非想一头钻进寿木里?”

    李得旺偷觑程万里眼色,小心冀翼道:“照说这老家伙应该求饶才是,这会儿仍不见前来,必然另有缘由。”

    程万里愕然看他,悻悻问:“说!什么缘由?”

    “这是属下猜测的,第一个缘由,恐怕他门以为了不得,第二个缘由,想必有靠山?”

    程万里沉吟一下,问:“你说有靠山,什么靠山?”

    “大人记得掉进陷阱的两个人吗?”

    程万里愣了一下,哈哈哈笑起:“那两个人身手不错,可惜不够机警,这二人若是靠山,未免太烂!”

    “是。”李得旺附和:“金歧黄若把这二人当靠山,必是瞎了眼!”

    “怪不得他敢不来求饶!”

    “大人要他如何求饶?”

    “把女儿嫁给我做小。”

    “是!理当如此!”

    忽听外面一阵吵闹,程万里正奇,一个长相古怪的糟老头闯进屋来,卫丘在外急迫,那老头眼梭二人,笑嘻嘻道:“我见总兵大人,哪位是总兵大人?”

    程万里一见气怒,喝道:“好大的胆子,我就是总兵,你这老头,敢来撒野!”

    “小老儿不是撒野!小老儿是金歧黄大夫的朋友,特地来求情的!”

    程万里一瞪眼,讶然道:“求情?你求什么情?”

    “金大夫年事已高,总兵大人快快取消什么生死之战。”

    程万里深深看他一眼,微笑道:“原来是来做说客的,想必金郎中怕了,不敢做什么生死之战!”

    “不是他不敢,是小老儿不忍,他已老迈,不宜与人做生死之战!”

    程万里长长哦了一声,斜眼睨他,缓缓道:“原来如此!

    你是谁?”

    “来也空空,去也空空,问我名号,我说不空。”

    “不空,不空。”程万里连念两声,鄙夷再瞄他:“你的意思,是头脑不空,还是口袋不空?”

    “小老儿口袋空空,唯头脑不空。”

    程万里蓦然瞪眼,怒道:“老家伙,你意思是聪明绝顶,头脑不空?来人,打烂他脑袋,我看他还敢不敢说头脑不空?”

    卫士们冲前欲擒,不空不慌不忙道:“等等!做人心存厚道,你们打烂小老儿脑袋,小老儿就没命了!”

    “不错,就是要你的命!”

    “没命还得了!小老儿不玩了!”

    “由不得你!都闪开!”

    这话说完,程万里已凌空跃起,直扑不空。

    不空先是一愣,立即觉一股劲风,白头顶罩下,原来程万里藉方才上冲的劲道,迅速抬起右掌,朝不空脑袋劈下

    未曾挨掌,不空已知凶险,他头略一偏,怪声叫:“厉害!

    厉害!若是打着了!小老儿脑浆都出来了!”

    程万里大愕,原以为自己猝然跃起,猛地出手,必然一举中的,岂知竞被对方闪过,他有些不信,不信对方如此灵巧,也不信自己打不着一个看来奇蠢无比的糟老头儿!

    因此,他一掌劈空后,决定再进一掌,只见他双足稍一点地,立刻弹跳而起。这一次,他看定,瞄准了,照着不空的天灵盖打将下去!

    这一掌,使尽全力,足以劈出人命来。

    只听得乒的一声响,程万里确定自己已打中对方脑袋,可不是,那老家伙果然眼睛吊起,浑身向下萎去,旋即抱着肚子地面打滚,哎啊啊,可不是,老头死定了!

    “敢说你脑袋不空!老头,这下脑袋全空了!”

    这话说完,程万里打人脑袋的手突然一阵剧痛,十指连心,痛彻肺腑,他眉头皱起来了。

    地面打滚的不空,突然不倒翁般坐起,摸着脑袋大声抱怨:“好家伙!小老儿最怕痒,你竟在我头上搔痒!”

    他一骨碌由地面站起,看程万里一眼,说:“你与金大夫什么过节,小老儿不清楚,不过你老兄逼人做什么生死之战,还要抬寿木到东山,这就是刻薄过份!”

    程万里恼羞成怒,喝:“你这老头,找死!”

    不空嘻笑如故:“老头说话不中听,倒也不妨听听,天下路天下人走!别把人家生路堵死了!”

    “好大的老狗胆,敢教训本镇!”

    “别急,小老儿把话说完,拍拍屁股走人,我听况你武艺高超,还以为你什么了不得,如今一见,可就没啥稀奇,你老兄这德性,当个粗老总还可以,要当个人模人样的大将军,可就差远了,好了,好了,小老儿懒得与你罗嗦,咱们这可就走了!”

    程万里怒不可遏,大喝:“不准他走出去!”

    立即有人来拦,只见不空轻松一推,把人推开了,他边走边推,连续推了五、六个,人已走出程万里视线,看不到了。

    不旋踵,手下来报:“老头走出营区,不见人了!”

    程万里呆了呆,喃喃道:“这老家伙不是普通人,怪不得金郎中神气!”

    “大人认为,老头是来帮金郎中的?”

    “不帮他还帮谁?”

    李得旺偷瞧他脸色,看他一脸气闷,忙小心翼翼问:“如此说来,与金郎中的生死之战,要不要取消?”

    “为何取消?”

    “不空老头既是帮金郎中,又哪里惹得起?”

    “依你说,不要惹不空老头?”

    李得旺想了一下,慢条斯里说:“不但不要惹老头,还要请大人去拜望他。”

    程万里愕住,满面不解;“我为何要拜望他?”

    李得旺迟疑一下,说:“大人不见怪,属下才敢说。”

    “说!”

    “是属下看那不空老头,的确厉害,大人若能拜他为师,必能修得盖世武功。”

    程万坐惊奇:“李得旺,你认为本镇武功不够好?”

    “不,大人武功太好,只是那不空也有长处,最紧要的,大人恐怕不知道,这不空还真不是普通人物,大人若能拜他们下,前程不可限量。”

    “怎么说?”

    “人人知不知道,安南王府肚子擂台比武的事?”

    程万里神色一凛。

    “当然日有一个怪老头,不但把扯子的八侍卫打得落花流水,连世子也败他手下,后来安南王世子要拜他为师,怪老头却不知去向,听说安南王世子还离开王府,四处寻他。属下依稀听人说起,那怪老头就叫什么不空,属下怀疑,这怪老头就是今天来的不空。”

    程万里眼睛瞪大,中信中疑:“会有这样巧的事?”

    “刚才大人见识过他身手,属下想是错不了,这不空老头既是来为金郎中说请,大人何不作个顺水人情,不与金郎中做生死之战?”

    “你的意思,本镇与金郎中的仇怨一笔勾消?”

    “大人,这是为讨好不空老头,大人若能进一步拜他门理,日后前程似锦!”

    程万里略一沉吟,忽然缓缓摇起头来,阴沉道:“依本镇看,这老头若真是打擂台的不空,本镇与其巴结讨好他,不如趁机做掉他!”

    李得旺大吃一惊,忙追问:“为什么?”

    “这老家伙如此刁钻古怪,又岂会对本镇假以辞色?本镇担心他在安南王座前说我两句坏话,本镇日后岂有前程?”

    李得旺霎时目瞪口呆。

    “本镇今日所以贵为总兵,无非得自提督大人,本镇有提督大人撑腰,还要巴结老家伙做什么?再说我与金歧黄过往,老家伙必然知道,本镇岂能留下祸害?”

    “大人”

    “这老家伙,本镇不饶他!”

    李得旺迟疑一下,说:“不空的身手,大人是见识过的”

    程万里阴恻侧笑了:“见识过正好,突出奇兵,他能奈我何?”

    这一个晚上,药铺之中,不空与金歧黄、武克文三人浅酌小饮。金歧黄强打精神,举杯邀客道:“来,来,喝酒吃药,咱们这是先干为敬。”

    说罢举杯说饮,不空一把握他手腕,说:“老哥,闷酒易醉,明日若起不得身,那狗杂碎还以为你临阵退缩。”

    金歧黄放下酒杯,苦笑道:“兄弟怎么说,老朽怎么听就是了。”

    “多吃几杯无妨,只要不喝闷酒就好。”

    “刚才老朽的确喝了几杯闷酒,不过”金歧黄抓了酒杯,嗅了一下,说:“这会儿酒味变了,兄弟闻看看,是不是比刚才多一种味道?”

    不空闻一闻,偏着头想一想,不住点头:“不错,是多了一种味道,老哥,你倒说看看,什么味道?”

    “这味道名叫鬼祟。”

    “可不是!”不空略扬声音:“咱们酒喝得好好的,竟然多了要不要喝一点?”

    并无回应,武克文好奇问:“屋里有其他的人么?”

    “医家讲究望闻问切,你金伯尤精一个闻子,这屋里有陌生人,让你金伯闻出来了。”不空忽然压低声音,神秘道:“小兄弟,这屋里就咱四个人,你露脸吧!”

    一声轻响,门后闪出一个人来。

    这个人朝不空深深一揖:“给前辈请安。”

    “前辈?谁是前辈?”

    “老人家就是前辈。”

    “我?”不空满面困惑:“我是前辈,你是谁?”

    “晚辈李得旺,程总兵跟前侍卫。”

    金歧黄迅速与不空交换眼色:“怪不得看着眼熟。”

    李得旺脸上一腆,忙拱手道:“晚辈食人奉禄,身不由己,往日若有得罪之处。还请金大夫海涵。”

    “好说。”金歧黄一脸纳闷:“你夤夜来此,为了何事?难道是程总兵差你前来?”

    “晚辈夤夜前来,原是瞒着我家大人的。”

    众人你望我,我看你,不空说:“好小子,是背着主子来的,怎么回事?”

    “回禀前辈,晚辈虽追随我家大人,但对我家大人作为不敢苟同,晚辈扭心明日的生死之战,前辈与金大夫要吃亏,不得不来一趟。”

    “莫非你家主人有什么诡计?”

    “是。”

    不空睨他一眼,似笑非笑说:“好小子,你这是吃里扒外,出卖你家主人,小老儿最讨厌这种人!”

    李得吐急往地上一跪,说:“前辈误会我了,晚辈一来仰慕前辈,二来看我家大人欺凌金大夫,晚辈不忍,这才挺身而山,前辈请勿误会。”

    众人静静交换眼色,不空问:“你为何怕我误会?”

    “晚辈仰慕前辈,若遭前辈误会,必然寝食难安。”

    不空愕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小老儿又老又丑,竟有人仰慕,小子,你这是说真话假话?”

    “句句真话,晚辈对前辈仰慕之至。”

    “有意思,有意思。”不空笑颜逐开,说:“小老儿这是走狗屎运,小老儿什么本领也没有,竟有人对我仰慕,小子,你仰慕我什么?”

    “前辈本领高超。”

    “小子,你说错话了,小老儿哪来什么本领高超?”

    李得旺看武克文一眼,说:“晚辈亲眼看到,前辈发号施令,两个人顿时从陷阱中飞窜而出,晚辈看得目瞪口呆,也不敢禀知我家大人,恕晚辈私心,巴不得拜前辈为师。”

    “哈。”不空忍不住又笑:“小老儿说走狗屎运,果然走狗屎运,小子,你背叛你家大人,若给你家大人发现,不打断你狗腿才怪!”

    “我家大人心胸狭窄,睚门必报,前辈若肯收我为徙,天涯海角,晚辈宁愿追随前辈。”

    “哟!”不空惊异道:“小老儿饭都吃不饱,你追随我怎么得了!”

    李得旰欲言又止,武克文忍不住开了金口:“大师父收不收徒,并不紧要,这位兄弟肯来参军风报汛,咱们可赶紧弄清楚,免得金大伯吃亏!”

    东山的日小时分,鸟声叽啾,阳光灿燃。

    灿然的阳光中,两个人走下山,程万里走左边山径,金歧黄走右边山径。

    两人走近,面对面站着,凝望,抱拳为礼。

    “金大夫好胆量,来了!”

    “好说!”金歧黄回道:“总兵大人也好胆量。”

    程万里闻言哈哈大笑,笑罢,手朝前方一指。

    “金大夫请看!”

    山径来了人,是四个人,抬着一具寿木。

    “谁若落败,谁便享用,金大夫没忘记吧!”

    “没忘,棺材装死的,不是装老的!”

    程万里愕了一下,瞬即大笑:“年轻年老都无妨,棺材装输的!”

    来人近了,寿木放下。

    “金大夫仔细了!”程万里冲向金歧黄,金歧黄神色自若,平静迎迓!

    不远处的山坡上,不空眺望一下,喃喃道:“好家伙!寿木真送上来了!”

    武克文轻轻道:“看来十分诡异,大师父小心!”

    不空抬头,果然,每棵树上都伸出一支箭,箭头瞄准他们。

    “哎呀!不得了!”不空嘀咕:“给射成大刺猬可不好玩!”

    立即,听得轻细咻咻声,不空张望一下,指一棵大树,说:“快窜上去!”

    “百年老树,如何窜得上?”

    “陷阱之中,你如何脱困而出?”

    箭支射来,险中不空,不空就地一滚,抓起两根树枝,挥舞双手,各挡纷来箭支。武克文稍一定神,看准百年老树,双足一沉,一声轻响,人已飞窜三丈高树上!

    不空喝采:“有长进!不须趺坐,竟然也上了!”忽然望望树梢,兀自摇头:“小老儿年纪大了,上不了!喏!与你们玩玩吧!”

    他双手舞动,脚下窜蹦跳跃。箭支如雨,纷至沓来,忽听得啪一声,武克文已跃下树来,不空喝:“你下来干么?”

    “大师父孤军奋战,徒儿不忍!”

    不空笑道:“好徒儿,有良心!”

    接着啪啪啪啪几声响,几条人影窜下来,不空定神一看,原来是马龙、何枪、郝九、胡天四人。

    马龙说:“大师父,咱们来帮你拦箭!”

    “嘿嘿!”不空大乐:“这下可有趣哪!”

    于是,马龙等人,一边朝树上扔石子,一边拔剑格挡纷来箭支。不空老顽童般,徒手接住一支接一支长箭,随后一支支扔出,还以颜色。

    “嘿嘿,这一箭留神一箭穿心,这一箭躲你耳朵,这一箭取你鼻子,这一箭,嘿嘿,打肚子,这一箭,嘿嘿,射歪你脖子!”

    只见他嘴里叽哩呱啦叫着,手上的箭迅速扔出去,不管全支、半支,每扔出去,即听得哀嚎,不空听入耳里,越发兴奋,手之舞之足之蹈之,又笑又叫,乐不可支!

    此时此刻,程万里与金歧黄已打得难分难解。

    一个正当盛年,一个发已苍苍,两人拳来脚往,劲道竟是不分上下。打着,打着,隐约听不远处有异动,二人攻防稍敛,程万里斜眼睨他,险沉沉道:“金大夫倒是从多势众,带了打手来!”

    “老朽单枪匹马。连自己女儿都不许她来,何来人多势众?”

    “你不肯承认也罢,横竖人多也占不了便宜!”

    二人鏖战再起,程万里毫不客气,朝对方胸口打去,立觉有物阻拦,他脸色为之一变,阴笑道:“老家伙!原来戴了护心铜镜。”

    “彼此!彼此,总兵大人不也戴了?”

    程万里越发惊异,冷笑:“老家伙,好眼力!”

    “医家讲究望闻问切,老朽不是眼力好,不过鼻子灵罢了!”

    程万里稍一愕,哈哈大笑:“要论闻功,本镇不如你,要沦其他,你未必能胜本镇,本镇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将女儿嫁我做小,本镇就与你握手言和!”

    “总兵大人为报十数年前怨恨,故意娶老朽女儿做小,用意无非侮辱老朽,老朽宁愿与你交战而死,也不愿受此侮辱,动手吧!”

    “好,你有什么遗言交代,快说吧!”

    “老朽遗言早已交代清楚,不须费事!倒是总兵大人要想清楚,你我交手,必有死伤,到时候各安天命!”

    程万里哈哈大笑:“这话原该我说的,金大夫金言了!”

    话罢,人已扑前,金歧黄见他来势凶猛,急侧身一闪,程万里猛然一个转身,狠狠照他后心打下,听得怪异闷响,金歧黄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摇摇欲坠。

    程万里蓦地爆出大笑,得意道:“护心铜镜何用?这会儿不是碎裂数片!哈哈哈,哈哈哈,片刻之后,只怕金大夫要伤重而亡!”

    金歧黄手按胸口,眉着紧皱,口舌艰难道:“碎片人心,老朽难逃一死,只是大总兵你并不高明!”

    “你”“老朽说你不高明!”

    程万里怒极,窜前一步,欲补他一掌,金歧黄突然矮身,程万里先是错愕,继而爆出一串笑声,笑声未歇,程万里双眼忽然瞪直瞪大,他清楚感觉腋下被对方骈指一戳,立时大骗,怀疑被点了穴道?果然半身一阵酸麻,额头冷汁沁出,程万里又气又急,怒斥道:“你这老家伙!”

    这回轮到金歧黄眉结舒展,咧唇低笑。

    程万里一见大愕:“老家伙,你竟没事!”

    “碎片黏着,肌肤,老朽难受罢了!”

    程万里脸色惨白,五官扭曲,恍惚惚望住金歧黄,整个人似受惊吓,呆若木鸡,此际,忽闻怪味,又听得劈啪声响,二人急回头,那端树林,火势正熊熊燃烧。

    程万里忽然怪声大笑,他脸上苍白尽去,霎时间神采飞扬。

    金歧黄惊诧:“你笑什么?”

    “你的好友,那个叫不空的,还有那两个年轻人,这会儿只怕都吃了火箭,一起葬身东山,哈哈哈,哈哈哈,哈!”笑声忽止,他脸孔再度扭曲。

    金歧黄惊问:“你说什么?火箭?”

    程万里手抚胸口,皱眉,大吼:“李得旺,还不现身!”

    树后闪出一个人来,果然是李得旺,程万里喝令道:“还不快把好消息说与他听!”

    “是!”李得旺慢条斯理说:“这位不空师父先要通过乱箭阵,接着要通过火箭阵。不空师父早给乱箭阵射得心慌,少不得要闯入火箭区,让火箭活活射死!”

    金歧黄面不改色,慢吞吞道:“我这老友,不会有事。”

    “火箭阵之后,是一个大陷阱,陷阱中有各式各样毒蛇,不空师父即使不死,也会在慌乱中坠人陷阱,让毒蛇活活咬死!”

    蓦然一串怪笑,众人惊愕间,有人中气十足大叫:“够毒辣,够厉害,哈哈哈,哈哈哈!”

    旋即,几条人影冲进,程万里眼前先是一阵模糊,略一定神,这才看出,为首的是个怪异老头,在他后面,还站着几个魁伟青年。

    “总兵大人听着!”武克文站前一步,朗声道:“这会儿东山可闹得不可开交,火在树林燃烧,毒蛇陷阱攒动,你要精神还好,就去好好享受一下,兄弟们,让总兵大人坐四人大轿,先到树林边薰薰烟,再送进陷阱,横竖有现成寿木,他若挺不住,就送人寿木歇下。好了,动手吧!”

    马龙、何枪、郝九、胡天奔近程万里,程万里挥舞双手,大叫:“谁敢靠近本镇,本镇杀了他!”声音突然弱下,以致“杀了他”三个字眼,说得软绵无力,此刻的程万里,浑身发软,他想提丹田之气,却感觉丹田气如游丝。马龙四人分别抓他四肢,把他抬了起来。程万里眼见自己如此这般坐了四人大轿,情急嘶叫:“李得旺!快救本镇!”

    李得旺木然站着。

    程万里倾尽肺腑之力,再叫:“来人!快救本镇!快来人!”

    有一群人,十万火急冲向程万里。

    不空视而不见,对金歧黄说:“咱们下山去吧!你的宝贝女儿给你准备红烧猪脚,麻油面线,小老儿想到猪脚,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李得旺突然提高声音,神气十足道:“兄弟们,不可造次,眼前这位老人家,是安南王世子的师父,你们若想好前程,快给老人家磕个头。”

    武克文闻言一怔,那不空眼睛骨碌一转,拉着金歧黄拔腿就跑:“小老儿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人家巴结,快!三十六计,走为上策!”

    二人飞窜数十步,突听得程万里声嘶力竭吼叫:“李得旺!老子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