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血影人 > 五百毒怪叟

五百毒怪叟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裴仲谋一直冷眼旁观,早把这少年一言一动全都记在心中,他正担心如果这人是对方帮手,今天自己准得一败涂地,别说九龙玉杯,只怕连命也得送在当场,反过来说,要是能使此人转而帮助自己,则区区铁笛仙翁,加上适才接连点倒九尾龟马步春等三人的那个小孩,也不足为虑了。

    他是个阴险无比,城府极深的人,只求目的,不择手段,何况那九龙玉杯,还关连着一件武林至宝,势非到手不可,他可不愿中了柳媚借刀杀人之计,当下心怀叵测,出人意外地笑道:

    “很好,在下虽明知决非是这位少年英雄的对手,但却也愿如命试试。”

    柳媚心中一愣,暗骂:好奸滑的东西,亏你还以武林宗师自届,连这样丢脸现丑的事居然也肯答应,等着吧,姑娘总叫你够瞧就是。

    主意一定,便道:

    “咱们就这样一言为定,不过,我师叔乃系武林一派宗师,可不屑与你动手过招,如果你能先胜了我们,才有资格和他老人家再较胜负,要是连我们都赢不了,那就不用提了,你看这意见怎么样?”末了,她再加上一句“要是你害怕,那咱们可以再商量比试的办法。”

    她可是摸透了这自负的少年的心,尤其最后加上这一句,真叫人家反驳不得,只好点头笑笑:

    “好吧,就是这么办!”

    方大头暗地里心中直发毛,这丫头如此安排,她师叔的颜面是顾全了,岂不要叫自己几个人好看吗?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少年一身武功,自己几个人别说想赢,就想落个全身而退亦是艰难,他心念一转,抢着笑道:

    “这样吧,咱们这一推,除了卫老师,功夫真高的只有裴老师了,咱们就公推裴老师先上,你们说好不好?”

    这句话分明是送猴子上树,郑雄风等人哪有不明白的,忙不迭连声道:“好!”裴仲谋笑笑,说:

    “看来各位是存心叫我裴某人献丑,不过,既承各位抬爱,就由裴某人打这头一阵吧!”

    说着,果然漫步走近场中,李公拐一并全交左手,右手单出一立,向那少年一躬身,笑道:

    “少英雄,你请!”

    那少年嘿嘿尽笑,说:

    “别客气啦,裴老师尽管请出手就是。”

    裴仲谋低喝一声:“得罪!”两手一合,拐分左右,右脚单足立地,左脚一招,取了一个“金鸡独立”的架势,面含微笑,对那少年点点头。

    他是安心要结纳这年轻异人,这一招“金鸡独立”包含着尊敬之意。

    那少年哈哈笑道:

    “谢谢啦,干脆进招吧,尽客套作什么?”

    裴仲谋突的笑容一敛,双拐一碰“-”的一声响,接着左阴右阳,拐分上下,陡的一招“夜静更沉”双拐挟着劲风,疾奔上下盘卷到,究竟他还是有点身分的人,这上手一招,果然声势十分凌厉,不同凡俗。

    铁笛仙翁看得暗地颌首,心下里看着相当钦佩。

    看看双拐将到身边,但那少年含笑绰立,竟然是毫未介意。

    也不知道是裴仲谋存心如此,或是那少年洞烛其意,就在双拐业将沾身之际,陡然间,裴仲谋猛的一挫腕,立时变招,左拐一项,斜劈太阳穴,右拐一拧,闪电般向那少年“阴交”穴点到。

    出人意表的事接着发生,就在裴仲谋双拐中途变招,化劈为戳之际,那少年倏的一招右腿,疾踢裴仲谋左拐拐身,同时迅捷的一挥左掌,早将他右拐拐头捞到手中,低喝一声:“撒手!”

    倏忽间人影拐风一阵闪耀,纷乱之中,众人没看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裴仲谋已经赤手空拳,跃退到七尺远近,不足两招,一根拐到了那少年手中,另一根飞上了半天,落向民房丛里。

    群雄看得乍舌不已,柳媚心中更是懊恼万分。

    但事实胜于雄辩,人家的确仅在举手之间,震飞了赤发太岁手中兵刃,不相信也不行了。

    裴仲谋满面羞愧,抱拳说道:

    “阁下武学真是精湛高深,裴某人好生佩服。”

    少年并不搭理裴仲谋,骄傲地回头对众人道:

    “怎么啦,你们也别尽看着,放心出手好了咱们全当游戏,我不伤你们就是。”

    大家眼睁看见的事实,谁还肯再出手去讨这没趣,一时面面相觑,竟出声不得。

    铁笛仙翁上前笑道:

    “说真的,阁下武功,咱们真是见所未见,我看这较技一节,不用相较。”

    那少年却抗声说道:

    “不行,胜败事小,总得比比才能算数。”

    柳媚看不顺眼他那种狂态,便道:

    “你先别急,咱们再出一个人跟你较量,你要能赢了他,咱们才承认真输。”

    少年忙问是谁。

    柳媚用手一指秦仲,道:

    “唔,就是他。”

    少年缓步走到秦仲面前,将他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然后笑道:

    “果然不错,别看他年纪小,只怕你们之中再也找不出一个比他强的了。”

    柳媚忙叫道:

    “你不要找台阶下楼,咱们还是说定了的,三招之内,他不落败,就算你输。”

    那少年格格一阵笑,道:

    “当然,当然,那么这位小兄弟就请出场吧!”

    秦仲不解地看着柳媚,问:

    “姐姐,他也是你们的对头,要我和他动手吗?”

    柳媚上前执着秦仲的手,柔声笑道:

    “对啦小兄弟,他就是咱们最大的对头,也是最坏最坏的人,自以为了不起,看不起人家,你尽管把本事拿出来,打赢了他,事情就算完啦!”

    秦仲年纪虽小,也不是绝不懂事的,那少年自从现身,和众人所讲的话,他都听在耳里,看起来似乎不像是柳媚口中的对头人,但他从心里也有些不忿这少年那种跋扈不凡的劲儿,加以那少年连败群雄,更是不可一世的模样,好胜之心,人皆有之,秦仲又太过信任柳媚,只盼早早帮她打败了敌人,好请她带自己去见亲娘,有此数种原因,所以当他听了柳媚促他出战的话,虽有些信疑参半,却点头说道:

    “好的,我把他打败了,你就可以带我去找我妈了?”

    柳媚说:

    “那是自然,你只管狠狠打他得了。”

    正在这时,清风店外忽然远远传来一阵车轮奔驰的声音,渐渐那声音由远而近,已经穿入镇上,蹄声铃声,顺着大街疾奔而过。

    裴仲谋听了脸上刹时变色,跃前一步,双手抱拳向那少年说道:

    “比试之事,在下已经献过丑了,目前尚有一点要事,想先向阁下告退。”

    那少年伸手一拦,道:

    “不行,事情还没解决,谁也不能先走。”

    裴仲谋道:

    “实在这件事关系甚大,阁下要不放心,我只去去就来,如何?”

    原来他听出那一阵车声,必是顾玄同全家已经通过清风店,须得立刻出手拦截,否则九龙玉杯一去,再要到手又将费事了,无奈这少年只顾自己出风头,说什么也不让自己离开,他迫不得已,道:

    “那么,阁下可否同意现在先把在下的几位同伴,解开穴道,由他们之中去一位,代在下将这事料理料理。”

    少年想了想,道:

    “好吧!”

    说着,就欲去代九尾龟马步春解开穴道。柳媚连忙喝止,道:

    “喂,不行,比试还没有完,你既然还没有真正获胜,就不能伸手管这档子事。”

    那少年手本已伸出,闻言又缩了回来,笑向裴仲谋道:

    “你耐心稍等一下,保证误不了你的事就是。”说着,又向柳媚道:“你叫他快准备,用什么兵刃,快快决定动手。”

    秦仲不待柳媚问,纵身跃了出来,两只小手一拍,说道:

    “我也不用兵刃,就凭这两只空手,会会你这怪物,看你究竟有什么了不得的本事。”

    那少年怒目一睁。眼中红光隐射,冷笑道:

    “好大胆子,你可不要后悔。”

    秦仲道;

    “谁后悔,你就知道你准能行吗,别吹得太大吹炸了!”

    那少年被他这几句话激得怒火上冲,嘿嘿笑道:

    “那你就动手吧!”

    这时,车辆声音,已经迅速地穿越过清风店大街,渐行渐远,马蹄声逐渐消失。

    卫民谊轻轻松了一口气,和柳媚等相视一笑。

    赤发太岁裴仲谋却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心里把这无聊多事的少年恨苦了,但又其可奈何。

    恰在此时,秦仲已行发动,低喝了声:“看招!”小肩微晃,欺身而进,左掌一翻直拍前胸,右手骈指疾点那少年的“分水穴”

    少年不防这孩子出手如此快捷,急转身躯,闪开左掌,右手一招,半截半拿,来扣秦仲腕肘。

    柳媚高声叫道:

    “这是第一招。”

    好秦仲,眼看左手拍空,转念之间,急缩右手,圈臂由外而内,立掌如刀,横劈胁下。

    那少年这一回似有准备,喝了一声:“好!”两臂前合下插,指捏兰花,左右两只小指姆,恰巧对正秦仲“鱼际”“劳宫”二穴。

    这一招虽将秦仲的攻势化解,但柳媚娇脆的嗓音又在高叫了:

    “这是第二招啦!”

    那少年刹时怒火上升,右脚反踏半步。突见他满脸及双手上,忽的全都变作红血色,瞪眼露牙,桀桀怪笑。

    秦仲心里一惊,提了一口气,两脚一顿,凌空技起,半空中拧腰转身,旋展师门绝技“摄空步法”想着身形即将下落,倏的力贯双臂,隔空发掌,接向那少年头顶直劈下来。

    上集书中表到赤发太岁裴仲谋欲劫九龙玉杯,率众的斗铁笛仙翁于清风店,幸得秦仲出手,点倒九尾龟马步春等,不料突来白马少年,强行插手,挑约群雄较技,铁笛仙翁等次第落败,柳拥促使秦仲再度出手,以三招为限,赌斗胜负,秦仲两番进击,均遭那少年-一化解,第三招上,秦仲施展师门绝技“摄空步法”凌空下扑,两掌齐发,猛向那少年当头罩下,柳媚眼看那少年再难闪进,不禁高呼:

    “这是最后一招啦!”

    那知少年待秦仲掌力已发,无从变式,这才陡地矮身吐气,在掌一拨一掀,右掌“呼”的向空推出,但听“澎”的一声巨响将秦仲一个身子震飞到十丈以上,人未著地,已张口“哇”的吐出一口鲜血。

    柳媚见了大吃一惊,抢过去一把搂住秦仲,低头看时,这孩子已被掌力震昏了过去。

    她满腔惊惶,化作怒火,放开秦仲,霍地由地上跃起,咬牙戟指那少年骂道:

    “好狠毒的东西啊!人家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竟下这种毒手,姑娘今天跟你拼了!”

    说着,犹如一头疯虎般,仗剑直扑那少年,手起剑落,搂头盖脸向他乱砍了下来。

    那少年格格怪笑。身形几个扭转,轻飘飘将她那毫无把式的剑锋避开,手腕一翻,猛的把柳媚握到的右腕扣住,右掌疾下,拍落了她的长剑,顺手点了“凤尾”穴。

    铁笛仙翁暴喝一声:

    “休得伤人!”

    手中铁笛“穿针引线”忙抢了过来,缺德鬼方大头也不怠慢,倏的上步,遥遥一掌劈向左侧。

    郑雄风和鲁庆亦是奋不顾身,晃肩都上。

    但那少年满脸不屑之色,左臂一抄,将柳媚挡腰挟在肋下,右手一放一收,隔了五六尺远,居然凭空从地上将那根马鞭吸取到手,长啸一声,紧紧接着滴溜溜两个旋身,荡开四周攻势,纵身掠起,翻落在十余丈外,铁笛仙翁等紧跟着追离广场,但耳听得蹄声得很,由近而远,那匹神骏的白马,恍如一条射线,早驮着那少年和柳媚,消失在镇后向南的街尾以外了。

    铁笛仙翁跌足叹道: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媚儿落在这人手中,难免受侮,这可怎么好呢?”

    郑雄风和鲁庆面面相觑,做声不得。

    方大头道:

    “如今急也无用,此人武功,盖世难敌,现在最要紧的,是尽快缀着他们去向,再设法智取,好在他们这也是向南,咱们快追吧!”

    铁笛仙翁此时也有些心慌意乱,顾不得赤发太岁裴仲谋是活是死,急忙忙由方大头背着秦仲离开了清风店,循路直向南方追赶。

    途中,卫民谊才问起方大头怎么会知道自己和裴仲谋等有清风店之约,预先伏在树上。方大头笑道:

    “老哥,这也是凑巧,我本要藏在城外一处荒野,竟然碰见这位小哥儿和空空大师那位高徒在城外比试,不知何故?”

    铁笛仙翁诧道:

    “有这等事?今天早上我嘱她守候顾府动静,她却怎的跑到城外去了?”

    方大头道:

    “说来好笑,柳姑娘和这位小哥儿,又像练武喂招,又像当真拼搏,咱一时好奇,隐在一旁偷窥,却见这小哥儿武学神奇,似乎有些像少林家数,但又有些不像,不过三招五式,便将柳姑娘摔了两个筋斗。”

    卫民谊笑笑,说:

    “应该,应该。”

    方大头又道:

    “我方要现身出手,不想他们原只是闹着玩儿的,那柳姑娘跌得灰头土睑,却并不气恼,反笑嘻嘻要这小哥儿帮助前来清风店助拳,会会赤发太岁,咱一听你老哥也到了保定啦,心里这一喜,便趁他们分手之后,偷偷掇着这小哥儿,预先来到清风店,他藏进一家民家去,咱就先摸到场中,躲在那树上。

    这时候,方大头背上的秦仲忽然轻轻“嘤”了一声,铁笛仙翁连忙住脚,皱着眉头说:

    “不对,咱们只顾奔驰,忘了这小哥儿内伤甚重,须得赶早设法替他疗伤要紧。”

    方大头略为打量了一下地形,道:

    “离此不远,我记得有一间古刹,除了一个糟老头庙祝,再没有其他人,咱们就借那里歇歇如何?”

    铁笛仙翁点头称好,却回头嘱咐郑雄风和鲁庆道:

    “你们二人继续跟踪掇着顾府车辆,我想那劫持媚儿的怪少年定必也在左近,不过千万牢记,尽量避免和他照面,只要发现踪迹,就以本门‘七彩烟筒’知会我,我和你方大叔觅地替这小朋友疗伤之后,便会立即赶来的。”

    郑、鲁二人应命分手。铁笛仙翁和方大头携着秦仲,折离大道,向右顺着一条羊肠小径,迤逦而行。

    转过一层土坡,远望半里之外,果有一间依山而建,孤零零的古庙,破壁断垣,了无人迹,庙前不远,是两排笔直参天的大树,人到近前,更可看见通往小庙的一条小道两旁,尚有三五尊东倒西歪的石像,足见这古庙在很久以前,定然还是个香火鼎盛的寺宇呢。

    方大头背着秦仲,引领铁笛仙翁步近庙前,却见那扇门左右敞开,从门里清晰地传出一阵阵宏亮的鼾声。

    方大头向铁笛仙翁笑笑,说:

    “瞧这槽庙祝怎么这等好睡,倒是名符其实的‘瓮中已无半合米,放胆酣睡到天明’了,老哥慢行两步,待咱去提他出来。”

    说着,将背上的秦仲交给铁笛仙翁,自己快步窜进庙门,铁笛仙翁要招呼他且慢时,方大头早已闪身进了那古庙。

    他刚巧一脚跨进庙门,只见正面神台之上,直挺挺仰面卧着一人,阵阵鼾声,正是这人发出的。

    缺德鬼方大头向那人一瞧,但见那人红脸布衣,一头银色白发,年在七十以上,伸腿舒臂而卧,案头旁放着个装酒的大葫芦,此外尚有两三个凌乱的盘盏,似乎是用来盛装下酒菜的,盘中还剩着少许东西。

    方大头仔细一看那盘中食物,我的妈呀,只吓得他头上向外直冒寒气,接连向后倒退了三四步。

    敢情那盘中剩余的,却是两只由油炸熟,连头带尾俱全的壁虎和蜈蚣。

    恰巧这时铁笛仙翁也到了门口,正准备开口询问。方大头连忙摇手示意,轻轻一拉他的衣袖,慌慌张张退出门外。

    卫民谊诧道:

    “方兄见着了什么可惊事物吗?”

    方大头直把他带到离庙六七丈以外,这才神色紧张的向后又看了几遍,低声说道:

    “不得了,要是咱没料借,准是这魔头也到北方来了,千万轻声,惊醒他不得。”

    卫民谊愈发不解,又问:

    “究竟是谁?害你脸上全变了色了?”

    方大头道:

    “八成儿就是隐居大雪山多年的魔头,百毒叟宋笠宋老头儿。”

    卫民谊浑身一震,惊道:

    “真的,会是他!”

    岂料话音未落,蓦地身后一个苍劲的声音接道:

    “是我又怎样?二位又不是不认识,干吗人门不留,在这儿背后议论老朋友呢?”

    二人闻声大惊,陡的分跃五尺,掉头回顾,却见黄昏交映之下,孤魂般立着一个白发银髯,鹤发童颜的瘦长老头,那不是百毒叟宋笠还有谁。

    宋笠一手轻拂银髯,嘿嘿笑道:

    “二位何必惊惶,彼此全是熟人啦,现下荒野无以待客。委屈二位就在这破庙中坐坐如何?”

    百毒叟脸上略显诧异之色,沉声道:

    “哦!难道你们还真的不知道,失踪了几近三百年的武林至宝达摩奇经就要出世了?”

    二人听了不由全身猛的一震,齐声问道:

    “这话当真么?”

    百毒叟展颜一笑,道:

    “这儿不是谈话之所,二位跟我进庙里一叙吧。”

    卫民谊和方大头心知这百毒叟生性怪异,时睛时雨,武功又精,脾气又怪,顺着他天大的事不难化解,迎着他鸡毛蒜皮的事也会赌头搏命,今天既然遇上了,无事何苦开罪人,说不得,只有硬着头皮,跟他重又进入庙中。

    百毒叟宋笠俨然主人,将二位让进破庙,各觅用蒲团坐下,宋笠先干笑两声,道:

    “二位别嫌简慢,彼此均在客地,这庙原有个庙祝,与我三句话不投机,叫我一会震死,下了酒了。”

    说完,仰面哈哈大笑,声震屋瓦,气势确是惊人。

    卫、方二人听得直发毛,但又不便深问,良久,还是百毒叟指着秦仲问。

    “咦,这位是谁,怎么伤得。”

    一边说着,一边离了坐,趋上前探头向秦仲仔细打量,又伸出干瘪的手掌,拨开秦仲眼皮,端详半晌,突然像受了极大的惊骇,霍地站起,一把捞着方大头的左手,问道:

    “老弟,快说,这人是被谁打伤的?”

    方大头大感不解,讷讷说道:

    “是被一个年轻轻的少年所伤,姓甚名谁,咱们谁也不知道,怎么,难道有什么不对吗?”

    百毒叟废然松手,叹道:

    “你们哪能知道,此人武功定然十分了得,设若我姓宋的揣测不差,此人必定浑身皮肤红里透白,双眼之中,有一层隐约的红色光芒,这话可对?”

    方大头叫了起来:

    “果然正是如此,老前辈何以得知?”

    百毒叟面色凝重,缓缓说道:

    “你们哪知厉害,这娃娃是被化血神掌掌力所伤,虽说伤得还不太重,但三个对时之后,血枯人亡,难以救治。”

    卫民谊听了心里也着忙起来,便问:

    “宋老师何以知道,这化血神会又是什么奇奥的武学,可还有办法解救吗?”

    他一连串提出了好几个问题,真所谓慌不择言,言出漫无头绪。

    宋笠又是嘿嘿一阵干笑,说道:

    “这是一种失传甚久的绝毒武功,连我也仅知大约,相传这种武功有一个名称,叫做血影功,锻炼之人,必须承受无边痛苦,将全身皮肤按顺序剥,历时十数年,始能初成,但凡练有这种绝世武功的,表面看来细皮嫩肉,绝不像个会武的样子,实际他通身皮肤,少说早已剥而复生,生而复剥。不知经过了若干遍,一旦功成,伤人之后,不出一个对时必须血枯而死。无法救治,真是天下难敌的至上毒术,当今之世,能敌这人的,可说凤毛麟角,找不出几位啦!”

    方大头听他一席话,越发心下悚然,忙道:

    “那么老前辈你看这孩子还有救没有?”

    百毒叟宋笠并不立即答复,仅用双眼在二人身上一阵转,好久好久,才笑道:

    “幸得这施用神掌的人,功夫未臻化境,三日之内,救倒是可以救,不过。”

    卫民谊心急救人,也无暇多作思虑,抢着说:

    “宋老师但能救得此人,咱们二人总得有以为报,您尽请放心好了。”

    百毒叟略有喜色,说道:

    “仙翁此意可是出自肺腑吗?”

    卫民谊朗声回答:

    “大丈夫一言既出,决无反悔的道理。”

    百毒叟哈哈大笑道:

    “好,好,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老朽得到传言,失踪近三百年的达摩奇经,听说已有人发现踪迹,现在还正有武林人物,跟踪连夺,老朽久居边塞,消息不灵,不知道倘若老朽能救得这位小友,二位是否能代老朽打听出这件东西的下落出处吗?”

    方大头沉吟问道:

    “但这件事咱们也没听人说起,却叩咱们何以探听呢?”

    百毒叟干笑两声,道:

    “容易之极,二位可知道有一姓顾的官宦,新近退隐,正率领家小归江南的吗?”

    卫民谊点头道:

    “是有这么一回事,但这与达摩奇经又有什么关系呢?”

    百毒叟道:

    “但不知那位姓顾的,可有一只东矮国进贡珍品,叫做九龙玉杯的?”卫民谊“唔”了一声,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百毒叟笑笑说:

    “仙翁何必为这点小事为难,有便是有,没有便是没有,老朽要连这一点线索也不知道,也不至于老远从大雪山赶到中原来了。”

    卫民谊勉强笑了笑道:

    “说实话,听是听说有这么一只玉杯,但那也不过古玩奇珍,聊供文人骚客吟哦之需,于你我武林中人,直如粪土,宋老师因何会问起这件东西?”

    百毒叟突然放声敞笑起来,那笑声怪异,恍似枭鹰夜泣,荒山狼嗥,使人听了,毛发悚立。

    顷刻间怪笑一敛,百毒叟倏收寒面孔,冷冷说:

    “承仙翁慨然赐告九龙玉杯下落,老朽感激不尽,现下就替这位小友疗伤去毒吧!”

    说着,站起身来,将秦仲抱起,轻轻放在神案桌上,仰面放平,从怀里掏出一个寸许大小的白磁小瓶,拔去瓶塞,倒出五粒惨绿色,米粒大小的细药九,撬开秦仲牙关,倒在口内,又将酒葫芦对推秦仲的小口,灌了两大口酒,回头向方大头道:

    “麻烦代为掩上庙门,取一点树枝,生个大一些的火堆,同时赶快设法去弄三只公鸡或一条狗,一只羊来,实在弄不到,林中猎五只麻雀也可以,但记住狗,羊须得公的,并且要活的,这几件东西,最好能在一个时辰之内办妥备用。”

    卫民谊和方大头均被他这种古怪动作和安排弄糊涂了,心里虽是不解,但既无他法,只得听之。

    方大头低低向卫民谊道:

    “仙翁请留此,这些事待我去办吧!”

    卫民谊好生感激,只得说:

    “那么方兄多辛苦了,生火的事,我自理会得,你快去快回!”

    方大头应声自去,卫民谊轻轻闭妥庙门,回头见百毒叟宋笠已经跃上神案,扶正了秦仲的身子,正盘膝跌坐,一手抵住秦仲肋下“期门”穴,另一只右掌平挂在他背后“命门”穴,双目紧闭,潜运内力,仿佛神情十分慎重,不由忖道:“这老魔头虽毒,总不致平空算计这么一个受伤的小孩子,何况以他的功力确实也犯不上他这么多口舌,做这么多过门,当面拼上,方大头和自已恐怕也不是敌手,看来他倒真是一片好意也来可知。”

    他这么一想,不觉泰然,放心越窗而出,去搜集枯枝木材去了。

    约莫过了盏茶之久,卫民谊抱了一大堆干柴树枝来,穿窗进庙,看见百毒叟还在替秦仲疗治内伤,闭目盘膝,额角上豆大的珠,沿着面颊纷纷下落,衣领上已被汗水浸湿了一大片,显然行功甚是吃力。他想起刚才自己的疑心,不禁微微有些歉意。连忙将树枝就在大殿之上,生起火来。

    熊熊火光燃起,殿里忽然暖和了许多,但奇怪的是,百毒叟这时藉着旺盛的火力,倒反而没有刚才那么累似的,额上汗珠也少了,呼吸也平静了许多。

    又等了半个时辰,方大头果然提着三只活公鸡回来了,大约这一趟距离还真不近,跑得满头是汗,气喘嘘嘘的。

    卫民谊轻轻问:

    “你跑到哪里去弄来这么大三只活公鸡的?”

    方大头笑着答道:

    “别提了,少说也跑了二十里吧,全村只有这么三只公鸡,咱向他们买,这些家伙硬说是留着报晓用的,死人也不肯卖,被咱丢下一锭银于,捉了就跑,这些免崽子们,还鸣锣击鼓追着抓咱呢,亏了跑的快,没被他们抓住。”

    卫民谊笑着用手指了指方大头的脑袋,道:

    “真亏你做得出来。”

    忽然,百毒叟行功已止,招手唤道:

    “二位那一位请来将他的衣服统统脱掉,移到靠火近的地方,另外一位预备一只大碗来。”

    卫民谊忙去案前抱下秦仲,用蒲围靠近火堆排了一长条把秦仲平放在上面,解掉浑身衣物。

    方大头问:

    “这可到哪儿去找碗呢?”

    百毒自道:

    “后面回房中就有,快去拿来,不要误了时候!”

    方大头急急转过大殿,殿后就是间破烂厨房,一进厨房门,就见那庙祝老头儿横尸其间,上半身衣服已被剥光了,口里流着鲜血,胸膛上开了一个血窟隆,肛肠散落一地,招得蚊蝇乱飞,那腥味中人欲呕。

    在这个时候,方大头也顾不得去同情他了,掩鼻迈步从尸体上跨过,取了一只大碗,急急返回殿上。

    百毒叟宋笠把秦仲翻转,面朝地,背朝上,捉过一只公鸡,就那样活活的拔下毛,痛得那公鸡一个劲儿拼命挣扎啼叫,等到毛拔光了,公鸡也只剩下奄奄一息。

    宋笠左手执着鸡脖子,右手食指如刀,顺着鸡腹一划,立时将鸡剖开,迅速掏出肚肠,将血液在碗中,趁着热气,把鸡伏盖在秦仲背心“命门”穴上。

    接着再将秦仲翻转,其余两只公鸡也如法泡制,一只盖住前胸“七坎”穴,一只贴住腹下“丹田”穴。

    三只公鸡弄毕,碗里已满满盛了一碗鸡血,百毒叟又从身上取出那白磁瓶来,倒出十余粒丸药,在鸡血中化开,整碗鸡血全灌进秦仲肚内。

    一切舒齐之后,他站起身来长长吐了口气,拍拍双手笑道:

    “行了,最多再有两个时辰,准能醒过来,休养个一两天,大体即可复原,幸喜治得早,如果再晚一天,那就更费手脚了。”

    卫民谊激动地向他一抱拳,道:

    “多承宋老师费心,此子但能拾回这条性命,咱们一定得转告他,永志您老这份厚谊深恩。”

    百毒叟笑道:

    “施恩望报,岂是姓宋的屑为。不过,适才蒙仙翁实告九龙玉杯下落,那杯儿我姓宋的势在必得,据我所知,顾玄同与你们天目二老渊源甚深,为了不伤彼此和气,不知仙翁可肯成全老朽,将那玉杯相赠么?”

    铁笛仙翁道:

    “在下有一事不明,宋老师一再提到那九龙玉杯,难道说那玉杯还和达摩奇经有什么关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