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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三章妙计换俘蛇兽大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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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浩急忙上前搀扶,骆伯伧和黄石生异口同声问道:“老六,月眉呢?”

    宗海东举手向林外指了指,嘴唇翕动,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康浩心中寒意陡生,突然嘶声叫道:“月眉”跳起身来,便想冲进林去。

    黄石生眼明手快,一把将他拉住,沉声道:“你想干什么?”

    康浩遥指林外,热泪盈眶道:“月眉她她”

    黄石生截口道:“她若已遭意外,你去了有什么帮助?如果没有意外,你又何须如此激动!”

    骆伯伧也轻声劝慰道:“贤侄,镇静些,吉人自有天相,事到如今,千万鲁莽不得。”

    康浩点点头,仍忍不住以手掩面“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黄石生眉峰连皱,低声说道:“大哥请小心守住他,等小弟出去看看。”

    骆伯伧道:“咱们几个人,不是伤,就是残,四弟,你要多多谨慎。”

    黄石生道:“不用叮嘱,小弟自会当心的。”说完,整一整衣衫,举步出林而去。

    骆伯伧怕康浩再做出冲动的事,便对他说道:“效先身上有疗伤圣药虎胆精,贤侄快去取来给你六叔服用。”

    康浩抹泪起身,走到宗海东安置效先的大树下,奋力攀登上树,先将齐效先抱下树来,然后探手进他怀中,摸取虎胆精的药瓶。

    谁知触手处,却摸到一个分量很沉重的布包,取出来一看,包中赫然竟是自己失落了的“风铃剑囊”和“百禽宫宝盒”囊中十柄风铃短剑,以及盒内的秘复和庚帖,件件俱在,毫无短缺。

    康浩不禁一阵诧异,喃喃道:“奇怪,这些东西怎么会在效先身上?”

    骆伯伧道:“是月眉由你身上取来的,后来因为要假冒小桃混进复仇谷去,恐怕失落了,才交给效先替你保管的。”

    这番话,顿时又引起康浩一阵伤感,黯然叹道:“如果不是为我,她不会冒险进入复仇谷,也就不会落得这般下场了”说着,眼泪又夺眶而出。

    骆伯伧忙道:“现在别说这些伤感的话了,药瓶可曾找到?快取来救人要紧。”

    康浩纱忍悲伤,收好剑囊和宝盒,这才取了虎胆精,分别给效先和宗海东各喂了一粒。

    骆伯伧见他一面喂药,一面流泪,心里暗暗焦急,忙又拿话开导他道:“孩子,别尽往坏处去想,月眉相貌敦厚,决不是福薄短命的人,待会你黄四叔回来,一定会有好消息,现在咱们人手已经太薄弱了,既要设法脱身,又须照顾受伤的人,还有这几个俘获的敌人必须处置,而能够自己行动的,只有你黄四叔和咱们三个,孩子,你务必要坚强些才好。”

    康浩道:“小侄知道,眼前咱们被困在这座树林里,情势十分险恶,却没有足堪对付兽神倪森的高手”说到这里,不觉回头望望地上上蛇神董明嵩,叹道:“可惜董老前辈不知被何物所伤,到现在还没有清醒过来,如能得他相助,那就不必畏惧倪森了。”

    骆伯伧诧异地问道:“你说哪一个董老前辈?”

    康浩一指蛇神董明嵩,道:“就是这一位。”

    骆伯伧忙问道:“就是这一位。”‘

    骆伯伧忙问道:“他是谁?”

    康浩道:“他就是当年黑谷四神之一的蛇神董明嵩,小侄全仗他鼎力相助,才能逃出复仇谷。”

    骆伯伧大喜道:“这么说,他不是复仇会的人,竟是咱们的朋友?”

    康浩愕然道:“谁说他是复仇会的人?还有这位小红姑娘,也是朋友,如果没有她帮助,小红纵能脱身,也难救出月眉和湘琴”

    骆伯伧哈哈大笑,道:“这真是大水冲倒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幸亏贤侄说出来,否则,险些闹成天大的笑话。”

    康浩正想询问缘故,却见黄石生脸色凝重的走了回来。

    骆伯伧连忙收敛了笑声,迎着问道:“四弟,怎么样了?月眉她”

    黄石生道:“月眉并无危险,只是受了一点轻伤,被兽神倪森擒去了。”

    康浩暗暗松了一口气,接着道:“四叔可曾见到那兽神倪森?”

    黄石生点点头道:“见是见到了,但那厮的态度颇为强硬,竟要胁欲以月眉交换两个人。”

    骆伯伧问道:“哪两个人?”

    黄石生道:“冉肖莲和董明嵩。”

    骆伯伧仰面笑道:“四弟可知道那董明嵩是谁吗?”

    黄石生道:“小弟已经知道,就是那紧扣着冉肖莲手腕不放的斑发老人。”

    骆伯伧笑道:“这就是了:,咱们以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或许会受那厮的要胁,忍气吞声跟他交换,如今既知道他就是蛇神董明嵩,便再也不会受那厮的威胁了,即使翻脸动手,咱们也不惧怕。”

    但黄石生听了,却毫无欣喜之色,缓缓说道:“话虽如此,怎奈月眉的性命在那厮手中,果真翻了脸,咱们不能不顾虑她的安全。”

    骆伯伧大声道:“怕什么?他敢伤月眉,咱们就杀了冉肖莲和毒神苗廷秀。”

    黄石生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大哥请再仔细想想,如果月眉遭了毒手,便是杀了十个冉肖莲和苗廷秀,又怎能抵偿得了呢?”

    骆伯伧-怔,竟哑口无言。、

    黄石生接着又道:“当那厮提出蛇神董明嵩的名字时,小弟便已想到董老前辈可能是咱们的朋友,否则,那厮怎会不顾毒神苗廷秀,反指定欲交换董老前辈?由此可见他必是已将董老前辈恨入骨髓,非得之不能甘心”

    康浩岔口道:“他更怕董老前辈会帮助咱们突围,所以想同时除掉咱们的援手,那样一来,他既无冉肖莲的顾忌,又料定咱们再没有堪与他抗衡的高手,尽可轻轻易易便把咱们悉数制服了。”

    黄石生颔首说道:“这些道理,我都仔细考虑过,但为了救月眉,不得不答应他的交换条件。”

    骆伯伧愕然道:“怎么?你已经答应他了?”

    黄石生点头道:“是的,而且约定在半个时辰之内,交出冉肖莲和董老前辈,换回月眉。”

    骆伯伧顿足道:“这该怎么办呢?”

    康浩也摇头叹道:“董老前辈是小侄的恩人,无论如何不能将他老人家送人虎口”

    黄石生目光流轩,迅速的扫了两人一眼,冷静地说道:

    “但为了救月眉,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咱们还是先将董老前辈的穴道解开;由我当面劝劝他,或许他会答应的。”

    康浩道:“就算他愿意,小侄也不能这么做,小侄宁愿自己去交换月眉”

    黄石生淡淡一笑,道:“你先别激动,天大的事,自有四叔替你作主就是。”说着,亲自移步上前拍开了蛇神董嵩明的穴道。

    董嵩明自从中毒昏迷,一直紧紧扣住冉肖莲的手腕不肯放松,此时睁开眼睛,猛地站起身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冉肖莲还在不在自己掌握中,是以,也将冉肖莲拖了起来。

    康浩怕引起误会,忙替骆伯伧和黄石生引介,并且将经过情形,略述了一遍。

    董嵩明听完,敞声大笑道:“既已出了复仇谷,区区兽阵,何须畏惧?你们准备妥当,董某人负责送你们平安离去。”

    康浩为难道:“可是可是”

    董嵩明道:“可是什么?你若不相信,老夫就先破他的兽阵给你们看。”

    康浩呐呐道:“晚辈并非怀疑老前辈的神功绝技,而是”

    董嵩明不悦道:“有话就明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黄石生含笑拱手道:“咱们的确有些话,想请董老前辈商议,但不能让这姓冉的女人听见,可否请老前辈将他暂时交给康浩看守,借一步说话?”

    董嵩明扫了康浩一眼,满腹疑惑地点点头,道:“好!你要当心些,别让她溜了。”骈指疾落,加点了冉肖莲数处穴道,然后一松手,将她抛在地上,举步随黄石生向林中走去。

    骆伯伧目送二人转入密森深处,不由颔首赞道:“此才不愧性情中人,看来恶名之下,未必全非善类。”

    康浩道:“他被兽神倪森陷害,在石牢中禁锢了十余年,脾气已经磨练得差不多了。”

    骆伯伧问道:“你可知道他们师兄弟因何反目的?”

    康浩道:“详细情形虽然不太清楚,听他口气,好像黑谷四凶当年内哄,乃是为了急恋师妹田娥而起。”

    骆伯伧轻哦了一声,感慨地说道:“情之一字,如水载舟。成就了多少如花美眷,也坑害了多少痴心男女。常言道:十步之内,必有芳草,为什么总有许多看不开的男男女女,定要急夺一人呢?”

    冉肖莲突然冷冷接道:“你若想通这个道理,那就该出家当和尚了。”

    她穴道被制,无法动弹,却仍然能够开口说话,此时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痴痴凝望着康浩,目光中充满了幽怨之色。

    康浩本想骂她几句,但一触及那幽怨目光,不禁心弦暗震,连忙扭开头去。

    这时候,林外有人高声叫道:“时限已到,请黄蜀树大侠出来答话。”

    呼叫声中,黄石生和董明嵩恰好并肩走了回来,两人脸上都带着笑容,似乎商谈得十分和谐。

    康浩关切地道:“四叔,怎么样子”

    黄石生含笑道:“承董老前辈慨允成全,换人的事已经没有困难了,你们准备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康浩惊愕的看看董明嵩,只见他神情怡然,毫无不悦之意。

    黄石生又和骆伯伧附耳低语了几句,然后向董明嵩拱拱手,笑道:“委屈老前辈!”

    董明嵩一扬浓眉,-道:“不用客气,动于吧!”黄石生骄指疾落,点了他的穴道,并顺手将冉肖莲的穴道解开。

    冉肖莲站起身子,举手理了理鬃发,困惑地望着黄石生,似乎对他这种出人意外的举动,顿感诧异不解。

    黄石生脸色一沉道:“我只有一个人,无法带你们两人出去,这姓董的老头子就由你抱着,不过,我可得警告你,行动必须听我的吩咐,否则休怪手下无情。”

    冉肖莲道:“你是打算将我们交还给复仇会?”

    黄石生道:“不错,我已和倪森约定,用你们交换月眉,等一会,就在林外谷口,走马换将。”

    冉肖莲目光一扫康浩,忽然叹了一口气,道:“我劝你们还是将我杀了的好,今天你们放了我,将来一定会后悔的。”

    黄石生冷笑道:“如果不是为了月眉,休想咱们会放你,不过你放心,你若继续助纣为虐,兴风作浪;咱们要杀你也并不困难。”

    一挥手,沉声喝道:“走!”

    冉肖莲默然片刻,俯身抱起董明嵩,但走过康浩面前的时候,忽又驻足,凝目有顷,凄然一笑道:“康少侠,你的心肠真是铁铸的么”

    黄石生叱道:“少废话,快走!’

    冉肖莲欲行又止,回过头来又道:“你既无情,休怪我无义,记住了,我会要你后悔一辈子”话声未落,热泪突然夺眶滚出,低头转身,快步穿林行去。

    黄石生紧跟在后,严密监视。

    木然屹立着,脸色一片苍白,这一刹那间,脑海中似乎联想到许许多多的往事,又好像什么也没有想,混混沌沌,发痴如呆,几忘置身何处。

    不知过了多久,才听见骆伯伧的声音在耳旁说道:“孩子,时间不早,咱们也该赶快准备一下了。”

    康浩心头一跳,如梦初觉地茫然问道:“准备?要准备什么?”

    骆伯伧道:“你黄四叔已安排好突围脱身的妙计,咱们必须把负伤的人束扎分配妥当,随时准备行动。”

    康浩道:“但林外那些野”

    骆伯伧道:“兽群自有董老前辈对付,咱们只管带人突围。”康浩无暇详问,只好急争动手。

    林子内除了骆伯伧和康浩,几乎非昏即伤,其中又以湘琴被搜魂大法所制,宗海东外伤最重,齐效先遭月眉掌伤内腑;服下虎胆精后,虽已清醒,仍无法行动。

    康浩解开小红的穴道,将湘琴交给她背负着,自己则搀扶着齐效先,骆伯伧用一条布带,把宗海东紧紧绑在背上,多下一个毒神苗廷秀,则无法携带。

    骆伯伧抽出厚背砍山刀,说道:“这种人留着终是祸害,带着更是累赘,不如一刀杀取免他再害人。”

    康浩忙道:“小侄被他用毒粉散去真气,迄今无法凝聚,虽有一粒药丸,不知是不是解药,又无时间辨识,现在杀了;他,万一药丸是假的,岂不糟糕?”

    骆伯伧道:“咱们人手不够,他又是个残废,谁能分得出:身带他一起走呢?”

    康浩沉吟了一下,道:“小侄倒有个办法,不妨试试:看。”

    于是,匆匆砍了些长藤和树皮,用两根树枝,扎成一副筒;陋的拖架,将苗廷秀捆绑在拖架上,一端着地,一端做成挽手:形状,以便拖着移动。

    骆伯伧低头看看自己的独臂,皱眉道:“你真力未复,我只有一条手臂,咱们谁能拖带这老毒物走?”

    小红自告奋勇道:“婢子两手空着,请交给婢子吧。”

    骆伯伧叮嘱道:“姑娘要记住,能带就带,若情况危急务必先将他废了。”

    小红点点头道:“婢子知道了。”举手点闭了毒神的哑穴。

    大伙儿结扎妥当,蹑足穿林乱山,抵达密林边缘的时候;骆伯伧扬手示意,随行诸人立即伏身草丛中,轻轻拨开荒草向外望去。

    只见林外空地上,黄石生正席地而坐,对面则是黑压压一大片兽群,狮虎熊豹,往来奔驰,其中央杂着一二十名赤裸着上身,腰缠虎皮的“兽奴”直似一道由猛兽组成的围墙,碧密林围得水泄不透。

    靠近谷口附近,另有十余名复仇会武士,簇拥着兽神倪森,屹立而等。

    这时候,冉肖莲正抱着蛇神董明嵩,一步一步“向谷口走去,月眉正由一名侍女陪伴着,缓步向黄石生这边走来。

    双方渐行渐近,终于在空地中央相遇,一齐停下脚步。

    只听兽神倪森高声地说道:“现在咱们开始换人,是黄兄发令?还是由倪某发令?”

    黄石生微笑道:“由谁发令都一样,只希望彼此以诚相见,别想在交换时暗弄奸诈。”

    兽神倪森道:“说的是,谁若暗弄奸诈,天诛地灭,待双方交换的人各回本阵之后,务请黄兄实践承诺,将解毒之药,交本会花女带回。”

    黄石生取出一个药瓶,在手中扬了扬,道:“解药就在这儿,只要月眉未受伤害,黄某一定依照承诺交出解药,并非黄某小器,皆因月眉已遭搜魂大法所制,行动不由自主,为防万一,黄某只好先给冉姑娘服下一颗毒丸。”

    兽神倪森连连点头道:“这乃是人之常情,换了倪某也是一样,咱们休存猜疑之心,这就开始吧。”

    黄石生道:“好,倪兄请先发令。”兽神倪森以手抚胸,仰面向天发出一声长啸。

    啸音一起,那花女带着月眉疾步朝密林奔去,冉肖莲也抱着蛇神董明嵩向谷口奔去。

    双方脚下都加快了速度,霎眼间,已在空地正中相遇。

    那名花女一手握着月眉的腕肘,微微向侧一带,便欲和冉肖莲擦身而过,谁知就在这时候,冉肖莲忽然闷哼了一声,脚下一个踉跄,向月眉横撞了过来;两下里碰个正着,那花女失声惊呼,方待闪避,忽然听见一声震耳大笑,一条人影猛由冉肖莲怀中绷弹而起,飞快的一把将月眉手腕扣住。

    黄石生几乎在同一时候,也从地上跳了起来,大叫道:“董老前辈,快闭她的穴道。”

    原来那抓住月眉手腕的人,正是蛇神董明嵩。

    只听董明嵩哈哈大笑道:“放心,她跑不了。”口里说着,飞起一脚,将冉肖莲踢翻,另一只手已闪电般朝那名花女劈去。

    掌沿落处,惨呼随起,那花女一条左臂,顿时被齐肘劈断。

    董明嵩夺了月眉,飞步而回,骆伯伧和康浩全部喜不自胜,纷纷从林子里迎了出来。

    兽神倪森勃然大怒,厉喝道:“姓黄的匹夫,卑鄙尤耻,言而无信,竟敢行此下贱诡计!”

    黄石生笑道:“抱歉得很,对阁下这种无耻之辈,如何顾得信义,咱们没杀冉肖莲那淫妇,已算得天高地厚的情份。”

    倪森乾指骂道:“黄蜀树,老夫若不将你碎尸万段,誓不为人。”

    黄石生笑道:“乖侄儿,你再叫两声‘黄叔叔’,我老大家一高兴,说否定真把解药也给你啦。”

    倪森气得暴跳如雷,扬手向密林一指,刹时间,胡哨乱鸣,百兽怒吼,数十名’“兽奴”驱狮纵虎,遮天盖地般冲过来。

    那兽群何止千百,奔驰起来,尘土蔽天,腥风狂卷,声势委实惊人,骆伯伧等都看得脸色大变。

    蛇神董明嵩匆匆将月眉交给了黄石生,低声道:“你们聚在一起,不用害怕,自有老夫替你们开路。”说罢,咂唇连打几声哨胡,取过一柄长剑,昂然在前面领路。

    骆伯伧手提金背刀,紧随在董明嵩身后,黄石生和康浩居中,小红负着易湘琴,一手挽着拖架,一手执剑护身,走在最后同行四人扶伤挽弱,没有一个空手,硬着头皮,跟董明嵩迎向那辱怒吼的兽群。

    以区区四五个衰弱伤残的人。面对成百上千的凶恶猛兽,谁也不禁暗暗捏着一把冷汗,尤其康浩真力未复,黄石生重伤初愈,真正能够动手应敌的连董明嵩在内,也不过两三人而已,何况还有伤者需要护卫,神志昏迷的必须照顾携带,这一场人兽之战,眼看已是凶多吉少了。

    但当前情势所迫,除了冒险一拼,实在别无选择,是以骆伯伧等人表面虽强知镇静,内心直如绷紧的弓弦,一颗心腾腾狂跳,几乎要从口腔里进跃出来。

    眼看兽群越来越近,蹄爪奔驰,地面也起了一阵阵震动,大伙儿的脚不由都缓慢下来,个个额上全在冒汗。

    蓦地里,走在最后的小红,忽然尖声大叫道:“啊呀!蛇蛇”

    大家呼得呼叫,不约而同都停了下来,急急回头张望,果见一道蠕动的洪流,正由树林中蜿蜒潮水般向兽群涌去。

    那是数不清的各形各状的毒蛇巨蟒,汇聚而得的蛇阵,一眼望去,怕不有千百万条之多。

    女孩儿没有不怕蛇的,小红见这这许多蛇蟒,两条腿早就软了,浑身不住瑟瑟颤抖,娇呼道:“康少侠,快快来呀”

    康浩连忙返身将她扶住,柔声安慰道:“别怕,这是董老前辈召来的蛇群,用以对付兽神倪森的,有了蛇群,咱们就不惧那些野兽了,不信你看,这些蛇已经分成两路,赶过咱们向前面去了。”

    小红哪敢再看,急急抛了拖架,张臂紧抱着康浩的脖子,闭目摇头道:“我怕!我怕!咱们能不能先躲一躲,等蛇过完了再走?”

    康浩为难的道:“这岂不耽误了时机么?”

    董明蒿道:“不妨,趁群蛇开道之际,大家就在这里休息一会也好。”说着,竟盘膝坐了下来。

    骆伯伧等人却不敢坐,大伙儿背对着背,圈成一个小圈子,让小红站在中间,静待蛇群移动。

    董明蒿从袖中取出一管竹笛,阖目跌坐,-缕笛音冉冉而起。

    那笛音并不高吭,但蛇群一闻笛音,立即加快了速度,迎着疾奔而至的兽群窜去。

    蛇兽双方蓦然相遇旷野间顿时响起一片嘶吼,那些怒狮:狼虎虽然来势汹汹,突然遇见大批蛇群,刹时都惊恐起来,前面的收势不及,不是被毒蛇咬伤了蹄爪,便是被巨蟒缠住了腰腹,怒吼跳跃,满地翻滚,后面的仍在蜂拥争逐,不知闪避,竟然自相践踏,乱成一片。

    紧随在后的“兽奴”们,连叱喝着挥鞭制止,已无法使惊乱的兽群安静下来。

    兽爪践踏着蛇身,蛇群纠缠着猛兽,只见血肉横飞,尘土弥漫,一场残酷而罕见的蛇兽血战,直看得众人心惊肉跳,魂飞胆裂。

    只有齐效先瞪着一双眼睛,兀自看得津津有味,不时发出一声轻叹道:“可惜奶奶不在了,这时如再加上百禽大阵相助,何愁不把那些野兽赶尽杀绝。”

    董明蒿突然张目道:“哼!没有百禽大阵相助,你以为蛇群就斗不过那些野兽么?”

    说罢,又引笛就唇,笛音忽地一变,节奏顿时加速,竟调也猛然提高,改为一片杀代之声。

    蛇群受笛音鼓舞催促,越发争先恐后,勇往直前,一部分行动矫捷的奇毒小蛇,甚至破空飞窜,猛扑不已。

    片刻之后,兽群已死伤累累,渐有不支之势,源源不断的蛇群,仍然继续由荒草林间汇集增援,前锋尽是毒蛇,强行楔人兽阵,将兽群分隔成两半。

    董明蒿一乒而起,沉声道:“是时候了,大家快走,老夫替你们压阵。”

    小红睁开眼睛,一见那遍地断蛇和兽尸,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哭丧着脸道:“这可怎么呢?”

    黄石生道:“不走不行了,康贤侄可和这位小红姑娘居中,由愚叔断后。”

    康浩道:“可是,这副拖架和苗廷秀交给谁?”皆因黄石生手中正抱着月眉,实在无法再兼顾苗廷秀。

    蛇神董明蒿接口道:“交给我了,你们休再耽误,以免复仇会援手赶到,又增麻烦。”

    骆伯伧横刀护胸,叫了声:“走!”当先迈步,循着蛇群所冲破的缺口向前奔去。

    康浩也不怠慢,一只手扶着齐效先,另一只手挽着小红,紧随而行。

    小红芳心卟卟,俏目半睁半闭,整个娇躯几乎全偎在康浩身上,一路踉跄前奔,脚下踏着血肉模糊的断蛇死兽,两腿颤抖,就像踏在软绵绵的云端里。

    一行人突出重围,落荒而奔,旷野间兽吼人叱,触目惊心血战,仍在继续进行未已

    口口口

    一口气奔了十余里,众人都已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听得兽群吼声渐远,这才在一处僻静而干涸了的山涧中停了下来。

    骆伯伧检点人数,不见蛇神董明蒿跟来,便道:“董老前辈独自断后,必然遇到了阻碍,此地倒颇隐蔽,大家且休息一会,等等他。”

    其实,不待他吩咐,大伙儿早已各寻可供倚靠之处坐下,但因此地仍在大巴山范围内,不敢松驰了戒备,所以并未将负伤的人放下来。

    约莫顿炊时光,谁也没有力气开口说话,山涧中除了此起彼伏的喘息声,听不见旁的音响,直到喘息略定,黄石生才忧心忡忡的问道:“奇怪,怎么到现在还没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呢?”

    经他这一提起,众人才注意到日影业已偏西,而蛇神董明蒿依然不见踪影。

    康浩道:“咱们要不要派个人回去看看?”

    骆伯伧摇头道:“如果他都脱不了身,咱们去了也毫无帮助,不如就在这里多等些时候,或许他另有缘故耽搁,稍待就会赶来了。”

    康浩又道:“这山涧隐密不易发现,应该有个人在外面守望,一则可以防备复仇会追来,二则,不致与董老前辈彼此错过。”

    骆伯伧道:“这倒是很要紧的事,你们且在下面休息,待我上去守望。”

    小红抢着站起身子,说道:“小婢对附近地势较熟,还是由婢子去吧。”

    黄石生道:“既如此,姑娘要多多谨慎,倘若发现敌踪务必尽快通知咱们。”

    小红点头答应,解下易湘琴交给康浩,闪身上崖而去。

    康浩将湘琴和月肩并排放在一块大石上,低头凝视良久,不觉黯然长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说道:“唉!都是我害了你们”

    黄石生道:“你也不必如此自责,事情已经发生了,最重要的是要怎样使她们恢复神志。”

    骆伯伧道:“冉肖莲的搜魂大法是由洱海双妖处偷学来的,上次洛阳事变,那朱雀和朱燕两个妖女,都被咱们趁乱擒获解往保定去了,只消将月肩她们送回保定,或许可以设法解除搜魂大法的禁制。”

    康浩摇头道:“那没有用,洱海双妖只会施放法,不识解,法,记得三姑曾经说过,天下唯一能解.‘搜魂大法’和‘绝情蛊’的人,只有苗疆的鬼叟朱逸。”

    骆伯伧道:“那鬼叟朱逸,还在人世吗?”

    康浩道:“这就不知道了,但为了解救她们,小侄只有往苗疆试试运气。”

    骆伯伧眉峰一皱,道:“你真力未复,怎能千里迢迢去苗疆涉险?”

    康浩道:“董老前辈在复仇谷中,曾替小侄索得一粒药丸,只不知是不是真正的解药。”

    黄石生急忙接口说道:“取出给我看看。”

    康浩取出那粒黄色药丸,递给黄石生,黄石生立即将怀中十几个药瓶全掏了出来,互相比较辨认,看了许久,仍难得结论。骆伯伧忍不住问道:“如何?”

    黄石生道:“依颜色辨别,应该是解药:不过,苗廷秀一向奸诈,也可能故意将毒药弄成黄色,这就不敢保证了,但无论是不是真正的解药,小弟倒有个办法,不妨试一试。”

    骆伯伧忙道:“药物岂可随便服用,没有绝对把握,还是等董老前辈将苗廷秀带来之后,查问明白了再吃也不迟。”

    黄石生笑道:“小弟的方法,虽不定绝对有效,对康贤倒却并无危险。”

    骆伯伧连连摇头道:“没有危险也不能胡乱试验,谨慎一些,总比冒险好。”

    黄石生见他坚持不允,也就一笑作罢,未再争辩。

    不久,天色渐渐阴暗下来,蛇蛇董明嵩依旧未见赶到,骆伯伧放心不下,亲自上崖守望,直到天已黑尽了,仍然毫无人踪,这时候,山涧中众人已经疲累不堪,只得将伤者解下,准备在涧中过夜了。

    黄石生叮嘱道:“大家尽量放松心情休息半夜,到丑时正刻,无论董老前辈来与不来,咱们都不能再等了,守望之责由咱们四个清醒的人轮流,每人一个时辰,按时轮换,丑正一到,立即动身。”他所指的四个清醒者,自然是他自己、骆伯伧、康浩和小红等没有受伤的人。

    不料齐效先却奋然道:“你们休息吧,由我开始。”

    骆伯伧道:“你的内伤尚未痊愈,只宜休养,不必担任守望的事了。”

    齐效先道:“一点小伤,早就不碍事啦,我有两头灵雕协助,又有毒蜂护身,足可担任守望的责任。”不顾黄石生反对,径自携带了一份干粮,上崖而去。

    骆伯伧想想不放心,匆匆吃了些干粮,说道:“我去陪他。”也随后离去。

    山涧内六个人,月眉和湘琴穴道受制,昏迷不醒,宗海东伤势极重,也沉沉入睡了,黄石生和小红都有一身武功,可以静坐调息,只有康浩内力难聚,真气阻塞,既疲倦,又虚弱,必须躺卧下来,真正酣睡一场,能者恢复体力。但是,他虽然十分疲倦,躺在那干涸的山涧石块上,却辗转反侧,久久无法人梦,一气之下,索性轻轻坐起来,不想再睡了。

    谁知黄石生也没有人定调息,正凝目望着他微微而笑,好像早已料到他会睡不着似的。康浩赦然道:“真奇怪,越是疲倦想睡越是睡不着,躺着反而难受。”

    黄石生点点头道:“是的,一个人如果心里有事,再多疲倦也是睡不着的。”

    康浩笑了笑,道:“看来四叔早已猜出小侄的心事了。”

    黄石生道:“这还用猜吗?咱们心想着同样一件事,你无法入睡,我又何尝睡着了?”.康浩腼腆的道:“既然如此,小侄就直说了,日间四叔曾说到,有方法试出解药的真假,并且没有危险,但不知是什么方法?四叔愿意告诉我吗?”

    黄石生笑道:“其实,方法十分简单,你骆伯父为了谨慎,不让你冒险,那是他的一番好意,但一个人活在世上,多多少少总得冒些危险,过分谨慎,往往会错过机会”

    说到这里,笑容忽敛,又正色接道:“按当时情形,冉肖莲被蛇神所擒,而倪森、苗廷秀业已秘密安排好解救的妙计。是否让你恢复功力,对他们已无关重要;所以,我猜测他们给你的解药,多半不会是假的。这是依情理而推断。”’康浩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黄石生接着又道:“其次,据今天所得经验,那苗廷秀随身携带的药物约有十余种,只有黄色的无毒,他给你的解药,也是黄色,药物是早已炼制好的,若说他特意伪造一粒欺骗你,事实上不可能,据此推断,解药也应该是真的。”

    康浩道:“小侄也知那苗廷秀的药物共分三色,黄色的是解药,在万毒谷时,小侄曾经搜查过他的丹室,只因老毒物姓诈成性,小侄怕他将药物的颜色改变,故而不敢贸然险用。”

    黄石生从怀里取出一个圆形药瓶,肃容说道:“这些药丸,咱们已经证实的确是解毒药物无误了,至于能否解除你所中的散功之毒,不妨作一试验。”

    说着,由瓶内倒出三粒解药,然后又将康浩那粒可疑的黄色药丸从中剖开,一分为二,接着道:“现在咱们分三次进行试验:第一次,你先服下一粒解药,运气一周天,看看真气能否凝聚?无论如何,对你都没有危险。”

    康浩点了点头,道:“然后呢?”

    黄石生道:“然后,你再服下一粒解毒和半粒可疑药丸,也运气一周天,试试有无异状,这次试验虽然略有些冒险;但因前后有两粒解毒药同服,又有愚叔在旁,即使这粒可疑的药丸真有毒性,相信也不会有多大危险。”

    康浩眼睛一亮,奋然道:“四叔请说下去。”

    黄石生道:“以后就更简单了,假如发现这可疑药丸有毒,咱们便中止试验,由愚叔立即用解药替你化解,假如这粒药丸无毒,便继续服用另外半粒,仍然配以解药这方法虽嫌麻烦,相信不致有多大危险,倘若药能对症,子夜之前,你就可以恢复失去的功力了。”

    康浩略一沉吟,爽然道:“好!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黄石生道:“此事只可私下进行,暂时不能让你骆伯父知道,现在你先服第一次解药,如果没有效,咱们就藉口轮换守望,到崖上再服第二次药。”

    康浩欣然点头,吞下一粒解毒药,盘膝跌坐,闭目运气行功。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见他满头冷汗长长吁了一口气,睁开眼来。

    黄石生忙道:“感觉如何?”

    康浩摇摇头道:“真气只能在丹田以下凝聚,一到胸口,便无法通过,尤其‘心络三焦’穴附近,好像被什么东西隔住了。”

    黄石生笑道:“这是好证象,你且把汗擦一擦,咱们到崖上去。”

    两人攀上涧崖,寻到骆伯伧和齐效先,声称时刻已到,特采轮换守望。

    骆伯伧道:“不用这么麻烦了,你们体力都未复原,只管下去休息嘛,有我守望就行了。”

    黄石生道:“大哥连日劳累,也该休息一下,午夜过后还要赶路,咱们一行人全靠大哥领导,你若累倒了,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骆伯伧拗他不过,只得答应,叮嘱了一番,又留下两头灵雕协助警戒,才和齐效先回到崖下。

    黄石生四下了望一遍,寻了一株隐蔽的大树,让康浩依坐在树根下的草丝中,然后小心翼翼,将药物取了出来。

    康浩接过那畔粒可能致人死命的黄色药丸,心里不期然返起-阵莫名的恐慌,他自问并不畏惧-死,却说不出为什么会心惊手颤起来。

    黄石生看出他神色有异,低声问道:“怎么?你有些害怕了?”

    康浩摇摇头道:“不!小侄只觉得肩负太重,心情难免紧张,万一这药丸有毒,发生了意外,小侄虽不惧-死,但师冤未雪,月眉和湘琴又如此情况”

    黄石生微笑道:“但你如今有力难施,形同废人,又怎么能够申雪师冤?怎么挽救月眉和湘琴?你连行路都吃力,何能千里迢迢前往苗疆?纵然去了,又凭什么替她们取得‘搜魂大法’的解药?”

    康浩惊然道:“四叔的意思是”

    黄石生道:“我的意思是说,问题必须求得解决,苗廷秀的药物均已在此,除大胆一试之外,别无他法。”

    康浩毅然点头道:“不错,似这般光景,实也生不如死。多谢四叔的当头棒喝。”说完,一仰颈脖,将半粒解药投人口中。

    黄石生低喝道:“放松百骸,缓缓运气,不可急躁。”口里说着,人已在康浩对面坐了下来,左手紧紧搭在他的腕脉穴,右手捏着解药药瓶,双目炯炯,凝注在康浩脸上。

    只见康浩深纳一口气,眼帘徐徐而阖,神态一片安详,腕间脉搏也十分规律,但过了大约顿炊时光,突然身躯一阵震颤,脉搏鼓荡如潮,呼吸也急促起来。

    黄石生心里虽然吃惊,仍未有所行动,只全神贯注着他的变化。’又过了片刻,康浩口内竟发出“嗬嗬”的声音,面肉扭曲,仿佛正承受着极大的痛苦,浑身冷汗如浆,汗味夹杂着股浓裂的腥气。

    黄石生见他溢出的汗水,其色呈现淡红,竟然渗着血质,不由也心慌起来,急忙拔开药瓶,将瓶中所有药丸,全都倾了出来

    就在此际,突闻康浩大叫一声,整个身子从地上直跳而起,又重重摔落地上,四肢挺伸,一连翻滚了五六次,便静静躺卧在草丛中不动了。

    黄石生仙伶伶打个寒噤,手中药丸一齐抛落,张口瞪目说不出一句话,脸颊上一片晶莹,全是泪水。

    崖边人影略闪,骆伯伧和小红几乎同时飞身掠到,紧接着,齐效先也气喘吁吁赶到大家见了树下这幅情景,个个大吃一惊,骆伯伧沉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黄石生痛苦地摇摇头,颤声道:“小弟该死!小弟对不起大哥”

    骆伯伧纵身而上,独臂一探,抓着黄石生的肩头,喝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他怎样了?”

    黄石生泪如雨下,愧作的悲声说道:“都怪小弟不该叫他吃了那粒可疑的解药”

    骆伯伧失声道:“什么?你给他吃了那粒药?你拿他的性命作试验?”

    黄石生垂首道:“小弟嘱他伴着解药同服,以为便无害,没想到那药丸的毒性会如此剧烈”

    话未说完,骆伯伧反手一掌,重重掴了他一记耳光,厉声叱道:“我是怎样叮嘱你的?你一向持重,怎么会做出这种糊涂事来?你害死了他,叫我拿什么面目去见他那蒙冤被害的师父?你!你!你”他越说越悲恸,语声哽咽,热泪涕淋,独臂指着黄石生,下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了。

    黄石生那一掌挨得很重,脸颊顿时红肿起来,但他不敢躲避,反而直挺挺跪在骆伯伧前含泪说道:“小弟愚昧,辜负大哥的知遇之情,万死不足以赎此罪惩,只求大哥念在以往情义赐小弟一个全尸。”

    骆伯伧泪如泉涌,哽声道:“你以为一死就能了结吗?果真那么容易,二十年前我早就死去了,又何须偷生到现在,你可以一死百了,却叫我在九泉下,对他们师徒如何交待?”

    黄石生顿首道:“错已铸成,小弟罪无可赦,愿大哥保重贵体,另觅贤辅,继续完成未竟之志,小弟先走一步了。”说完向骆伯伧恭恭敬敬叩了三个头,骄指如斡,便向自己心窝戳起。

    骆伯伧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抽搐道:“四弟,咱们自从结义,愚兄何曾说过你一句重话?难道你就为了这场责备,冷了结义之情?罢!罢!罢!既要分手,愚兄决不走在你后面。一松手,竟拔出了金背砍山刀。

    黄石生慌忙将他抱住,大哭道:“大哥要这样做,小弟罪孽就越发深重了。”

    两人相拥而泣,悲不可抑,引得齐效先也伤心起来,哽咽着道:“康大哥死了,姐姐又成了这般模样,剩我一个人活着做什么?不如我也跟你们一起死吧。”

    正在悲声四起,忽听小红叫道:“你们都发什么疯?康少侠不是好好活着!”

    三个男人循声望去,只见小红跪在康浩身边,吃力地想将他搀扶起来。

    齐效先距离较近,急忙奔了过去问道:“康大哥他没死?”

    小红啐道:“你才死了哩,他只是虚弱过甚,躺在这儿睡着了,你瞧,呼吸还是好好的不是?”

    齐效先探手一试,果然不错,不禁又笑了起来,转向骆伯伧和黄石生埋怨道:“亏你们这么大一把年纪,人的死活都没弄清楚,就哭哭啼啼,觅死觅活,害我也跟着上当。”

    骆伯伧无暇分辩,只紧紧握着康浩的腕脉,脸上一片惊喜之色,低声问道:“四弟,这是怎么搞的?他非仅活着,而且脉搏旺盛,竟比先前健壮得多了。”

    黄石生仔细探视了一遍,长吁道:“谢天谢地,总算小弟没有弄错,那粒药丸,的确是解药,只因他中毒太久,身体过于虚弱,药力发作,一时支持不住才昏了过去,而把小弟吓坏了。”

    骆伯伧急道:“这么说,他的内毒已经解了?”

    黄石生道:“正是如此,但现在他体力尚未复原,先别搬动他,让他多休息一会。”

    大伙儿由悲转喜,庆幸不已,团团围着康浩,八道目光,都投注在他一个人身上。

    康浩呼吸沉稳,鼾声起伏,腥气血汗渐渐收止,似是并不知道身边正有人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的清醒。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消逝,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康浩才舒展了一下手脚,悠悠睁开眼睛。

    黄石生内心一块大石落了地,抢着问道:“贤侄,你觉得怎样?”

    康浩茫然道:“我不知道,我究竟是活着?或是已经死了?”

    骆伯伧含泪而笑道:“傻孩子,你当然是活着,但你黄四叔却险些冤枉死了。”

    康浩道:“为什么?”

    黄石生忙岔口道:“你现在别问这些,先提-口气,试试看真气可能凝聚?”

    康浩撑坐起来,依言吸了一口真气,默默运行了一周天,不禁惊喜地道:“真奇怪,心络穴道,已经畅通无阻,内力也可以提聚了,难道苗靠秀那粒药丸真是解药?”

    黄石生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他本以为先替你解了毒,仍然可以手到擒回,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一番心机白费,反而弄假成真,奉送了粒解药。”

    骆伯伧感慨地道:“说的是,人算不如天算,一个人生死有命,半点也勉强不来的。接着,歉然一笑,又对黄石生道:“方才愚兄情急,错怪的贤弟”

    黄石生笑着截口道:“连小弟都以为自己铸成了大错,何况大哥,事情既已过去,还提它则甚。”

    康浩迷惑地望望黄石生,又望望骆伯伧,问道:“四叔什么事铸成大错?”

    黄石生笑道:“没有事!你内毒初去,好好静养调息吧,别管闲事了。”

    骆伯伧也接着说道:“宗六弟身边有换洗的衣服,贤侄且去山涧下洗个澡,把脏衣服换一换,好好休息一下。”

    小红听说康浩要去山涧洗澡,不便跟随下去,就自动留在崖上负责守望。其余四人回到山涧下,骆伯伧等各自觅地调息,康浩取了干净衣服,独自往涧中沐浴更衣。

    他身上衣服本是复仇会的旧衣,连番遭遇险阻,业已破烂不堪,刚才又出了一身腥臭血汗,更是臭味难闻,沐浴之后换上干净衣衫,精神也为之一振。

    但换弃旧衣的时候,使他又想起冉肖莲相待的种种情意;心下不由一阵怅惘,他自忖数次在危难之中,若无冉肖莲相助,只怕早已死在复仇会手下,姑无论好援救自己有什么目的,至少自己的确受过他的恩惠,想不到彼此竟翻脸变成了死仇,尤其是月眉和湘琴,竟因此遭妒,被冉肖莲用“搜魂大法”害得如此惨状。

    他缅怀往事,感慨万端,加以浴后清新,精神亢奋,反而没有一丝倦意,望望骆伯伧等人都已寂然入定,山涧中除了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只有淙淙泉水,蜿蜒由脚下流过,大地万物仿佛沉缅在酣睡中。

    康浩轻轻挨着月眉和湘琴身旁坐下,低头注视了很久,只见两人香息微微,神色一片平静,好像早巳把世上一切烦恼全忘得一千二净了。他不禁长叹一口气,从心底泛起一抹凄凉的苦笑神志昏迷的人,虽然可怜,但却是世上最幸福的人,至少,她们脑中是一张白纸,没有快乐,也没有烦恼,更没有错综复杂的情仇纠缠。

    他带着五分怜爱,三分负疚和两分羡慕的心情,伸手替她们理了理被风吹乱了的头发,心里暗暗有了决定,又轻轻站起身子,去附近寻了一截树干,取出风铃剑,默默的修削起来。

    一柄简陋的木剑削好,时间已到丑正,众人相继起身,趁黑夜掩护,离开了那道山涧。

    经过半夜调息,众人体力多已恢复,齐效先内伤也痊愈多半,可以自己行动,不需要人搀扶了,康浩真力复原,便背负着月眉,由小红照顾湘琴,骆伯伧负责宗海东,其余黄石生和齐效先,都徒手在前后领路和排斥。

    一行人疾走半夜,天亮时已远离了大巴山主峰,用些干粮,略作休息,又继续走了半日,午刻光景便出了山区,抵达一处小镇,大伙儿吃了顿热腾腾的饭,聚在-起商议今后的行止方针。

    康浩首先说道:“小侄的行止已经决定了,为了求取搜魂大法和绝情蛊的解药药方,必须走一趟苗疆,会会那位鬼叟朱逸。”

    黄石生问道:“你是准备独自去?或是带着月眉和湘琴一块儿去呢?”

    康浩道:“独自去虽然比较方便,但往返需时甚久,所以小侄准备带她们一起去,若能求得解药,便可就近施救。”

    骆伯伧接口道:“既然这样,咱们大伙儿都去苗疆走一道,不择手段,好歹要弄他一份解药药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