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河汉三箫 > 第八章双佩

第八章双佩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沈元通俊目一闪,扬着剑眉,不理覃英的话,只顾自己沉思。

    覃英见沈元通不理,心中至为不快,冷笑道:“小妹说话并不是空穴来风,元哥哥何必给我颜色看!”她真是有点生气了。

    其实,此时的沈元通脑中一片混乱,想不到覃英竟会为了六如神珠之事,喋喋不休,甚且一口咬定曾大哥做了杀人劫宝之事,与他对铁心秀士曾弼的观感大相迳庭,不由声音稍高地道:“曾大哥即可醒来,何必乱自猜忌,薄了朋友间的互信之心。”

    此话本是诚正之言,谁料覃英小女儿心眼儿最多,总觉得沈元通说话不够温顺,又欠爽快,不由激发了她的小姐脾气,道:“难道我们事先略加讨论一下,也不成!”

    沈元通看了长眉笑煞李子东一眼。

    长眉笑煞李子东掉首他望,似是有意旁观。

    沈元通原希望李子东搭上一句话,解去他的僵局。这刻只好面容一正道:“曾大哥是我们的知心好友,为人光明磊落,侠肝义胆,我们怎可稍遇事故,即信心不整,乱道人非,岂是交友之道。”

    长眉笑煞李子东暗下一竖大拇指夸道:“小娃娃确够意思!”

    但覃英的感受却完全不同,她初遭化身先生戏弄之苦,缅怀身世,正觉满腹辛酸无处倾诉,偏偏沈元通说话遇于正义,不能体谅她以全颜面,于是更气恼道:“我偏要说!”

    沈元通心急南明一剑罗拱北的消息,无心和她胡闹,乃道:“英妹妹有话我们以后再说,此时不必多言!”

    这下,更气得覃英莲足乱跺,扬手将六如神珠向沈元通一掷,一声娇啼,顿足狂奔而去。

    沈元通伸手接住六如神珠,幌身阻住覃英道:“英妹妹”

    覃英小性儿一发,便如黄河之水,止抑不住,举掌劈出,沈元通苦笑让开掌势,覃英就像一只疯了的小雌虎,猛冲过去,沈元通又待飞身去挡。忽然,铁心秀士曾弼长吁了一声,吁声传到沈元通耳中,使他不由地一怔,等到他再回过神来看覃英时,她已经跑得不知去向了。

    沈元通叹了口气,回到曾弼身前,轻声问道:“大哥的伤势完全好了?”

    铁心秀士曾弼略带愧色道:“我虽被覃小姐的祖父击了一掌,其实并无大害,只是耽心你们的安全,拼命赶来,以致心急脱力。”

    长眉笑煞李子东问道:“你是谁?这颗六如神珠从何处得来?”

    沈元通忙对曾弼道:“大哥,快见过长眉笑煞李老前辈。”同时又对长眉笑煞李子东道:“这是我在武当山新结交的朋友,姓曾名弼,是悟禅大师的俗家弟子,为人最是热诚。”

    长眉笑煞李子东笑道:“悟禅老和尚身入空门,却是侠义为怀,景重然诺,小侠出身他的门下,怪不得为了元儿之事,敢于得罪武当,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

    铁心秀士曾弼被说得一低头道:“晚辈与元通弟道义之交,深愧力薄人微,不足为助。”

    长眉笑煞李子东又道:“少年出英雄,元儿有你相助,必能成就一番大事大业。”

    沈元通见长眉笑煞李子东说话将要离题,插嘴道:“这颗六如神珠大哥可是从那假武林一怪手中得来?”

    铁心秀士曾弼奇道:“元弟如何知道的?”

    沈元通笑道:“那位假武林一怪化身先生,就在一个时辰之前,现了原形,将覃小姐的家传阴阳玉佩夺去,以他行迹的鬼崇,是以我猜想惠通镖局之案,他嫌疑甚重。”

    铁心秀士曾弼叹了一口气正要说话,忽见长眉笑煞李子东将目光移注向远处一条如飞急走的人影身上,同时嘴唇微微动了几动。

    沈元通知道他一定和那过路之人相熟,又见他正用“传音入密”的工夫招呼那人,便也跟着静静的用一双俊目向前望着。

    这时那行路之人,忽然转变方向,朝沈元通等停身之处奔了过来。并扬声叫道:“李大侠召我过来,有何吩咐?”

    长眉笑煞李子东迎着笑道:“这里有二位道中后起之秀,久闻万里追风宫柏寿的大名,欲求一见,故敢请宫大侠稍留侠驾。”

    万里追风宫柏寿天生异秉,长了一双飞毛腿,疾驰飞行,持久快速,天下无双,是南明一剑罗拱北最接近的老友之一,长眉笑煞李子东所知南明一剑罗拱北的消息,便是从他口中得来,这时无心又在此相遇,正好请他直接答复沈元通的问话。

    万里迫风宫柏寿打量了沈元通和铁心秀士曾弼一眼,忽然面容一整,指着铁心秀士曾弼道:“这位敢情是新近崛起江湖,专与武当派为仇的铁心秀士曾大侠了,老夫在襄阳城外得睹小侠身手,真是钦佩。”

    他语气之中,似乎对铁心秀士曾弼存有成见。

    铁心秀士曾弼少年心性,面上当时变了颜色,鼻中微哼。

    长眉笑煞李子东连忙指着沈元通,打岔笑道:“宫兄好厉害的眼力,可知这位小侠是谁?”

    万里追风宫柏寿连眼皮都不抬,亦无好感地道:“我从武当诸友口中,已听说过这位沈小侠了。”

    长眉笑煞李子东依然笑道:“宫兄既已认出沈小侠,关于拱北兄的事,就请直接指教沈小侠几句吧。”

    万里追风柏寿一扬寿眉,淡淡的道:“沈罗两家之事,双方都是好友,老夫本不敢妄论是非。可是在这次武当之行之后,却教老夫心中不无感慨。”

    长眉笑煞李子东笑道:“你一定是受了武当牛鼻子的蛊惑,失了中正的立场。”

    万里追风宫柏梧寿微怒道:“沈小侠掌伤罗小姐,曾小侠尽情侮辱武当弟子之事,都情有可原,但惠通镖局夺宝杀人之事,却教人不能不说几句公道的话了。”

    长眉笑煞李子东反问道:“血洗惠通镖局之事宫兄亲目所见?”

    万里追风宫柏寿微一摇头。

    长眉笑煞李子东又道:“见证之人是谁?”

    万里追风宫柏寿不耐地道:“这种明着观火之事,何须见证之人,天下万事万物逃不出一个理字,曾小侠亲口扬言,为仇武当,自然有袭惠通镖局的动机,以曾小侠一身不让武当长辈人物的功力,对付武当派一个二代弟子,更是游刃有余,加以曾小侠对武当人士出手之狠之辣,已是有目共睹,自然硬得起心肠,下得了杀手。

    有此数点,据理而断,李老哥难道还能反证此事不是曾小侠所为么?”

    铁心秀士曾弼只气得朗目棱芒四射,剑眉颤动道:“武当牛鼻子当着天下群堆众目所视之下,将元兄弟打落百丈深壑,尤其自饰其非,死不认账,蛇鼠一窝,由此可以概见,其欲含血喷人,自也不足为奇。”

    口音一变,豪气干云地接道:“本小侠一生磊落坦荡,从不做偷袭害人之事,每次出手,无不是光明正大,敢作敢当。”他一张英气勃勃的俊脸已变得苍白青黑。

    万里追风宫柏寿冷笑道:“难道你这番话,便叫我非信不可!”

    铁心秀士曾弼朗目一翻道:“信不信由你!”

    万里追风宫柏寿又待反唇相讥,长眉笑煞李子东一阵哈哈大笑打岔道:“宫兄,你也是数十年的老江湖了,岂不知成见为害之大!”

    万里追风宫柏寿老辈人物,自然不愿与小辈翻脸,显得自己气量太狭,当时也就默不作声。

    沈元通接道:“曾大哥,我们只要立身正,问心无愧,管他闲言闲语则甚,我们继续进行我们的谈话吧!”

    铁心秀士曾弼横了万里追风宫柏寿一眼。

    万里迫风宫柏寿深觉留此无味,便要告辞,却被长眉笑煞李子东拉住道:“你且听听另一面之词如何!”

    万里追风无奈地只好又留了下来。

    铁心秀士曾弼已自愿说了下去道:“昨天晚上,那位假武林一怪,虚仁假义,引着元弟和覃小姐看了一场送银清贫的把戏之后,又闪身进入一家穷苦人家,化装成一个矮胖老人,直奔惠通镖局,其身形之快,我用尽了平生之力,也追赶不上,只极远极远地见他进入了惠通镖局。”

    万里追风宫柏寿忘了刚才不快之事,情急道:“他是谁?”

    长眉笑煞李子东看了宫柏寿一眼道:“此人假冒武林一怪覃老儿的身份,刚才在这儿又自称是化身先生,到底是谁?谁也不知道。”

    曾弼说下去道:“我赶到惠通镖局,因为不愿惊动他,就在外面选了一处隐秘之地,暗作监视。

    他的武功实在太高,我在外面竟不知道他将惠通镖局中人全部杀光。当时镖局中没有一点骚动的迹象,第二天,我才知道惠通镖局发生了惊人惨事。”

    铁心秀士曾弼说到此处,神色甚是不安,彷佛惠通镖局中人之死,全是因他未能及时有所警觉之故。

    沈元通深知铁心秀士曾弼的心意,慰道:“大哥,此事谁也料想不到。”

    铁心秀士曾弼默然有顷,苦笑道:“我在外面等了不过半盏热茶时间,他便已走了出来,回到原来化装之处,恢复了本来面目,回返旅店。

    今天早上,我才知道他不但杀了人,而且更劫夺了六如神珠,我正想暗中通知元弟,却见元弟和覃小姐跟他一起出来。

    当时我心中一动,心想:他可能不会将六如神珠带在身上,以免被你们无意发现。

    于是潜入他的房中,找出了这颗‘六如神珠’,想不到在此的路上又遇见了他,他正兴冲冲返回客店而去。

    我自认没有和他照过面,他一定不会认识我,所以极其镇静的迎面走近。

    谁知我的想法完全不对,他不但知道我是谁,而且更偷袭了我一掌,并道:‘小子,今天老夫正是高兴,只给一点小苦头你吃吃!’说完,也不管我的生死,便扬长而去。”

    沈元通笑道:“他费了十几年工夫图谋的阴阳双玉佩,一朝到手,当然高兴已极,只怕他回到客寓,发现失去了六和神珠之后,就不然了。”

    铁心秀士曾弼耽心道:“我就是怕他发现失去了六如神珠,去而复回,所以强忍伤势,急急赶来,不想竟因此脱力晕了过去。”

    沈元通感激道:“大哥不必担心,小弟刚才曾经与他拚过十掌,谅他不敢小视,何况此时更有李爷爷和宫老前辈在此,怕他何来?”

    长眉笑煞李子东深谋远虑地道:“他就是今夫放过了你们,只怕仍不会甘心,日后还要多多小心才好。”

    沈元通和曾弼两人唯唯应是。

    万里追风宫柏寿想了一想猛的道:“曾小侠请恕老夫失言之过!”

    长眉笑煞李子东笑道:“你要知道曾小侠是悟禅老和尚的得意弟子,便不会妄自猜论了。”

    万里追风宫柏寿更是吃惊地道:“李兄,你不是有意给我难看么?你明知悟禅老禅师对我有救命之恩,却偏要看我的笑话,叫我日后何以见人!”

    长眉笑煞李子东笑驾道:“谁叫你一见面就板起面孔,气势汹汹,好像得了武当派甚么好处似的,叫我如何插得进话来!”

    铁心秀士曾弼也是怒气全消道:“承蒙老前辈赐谅,晚辈甚是感激,还请相机代为洗刷。”

    沈元通也递过六如神珠道:“请老前辈代武当收回六如神珠,晚辈有话请教!”

    万里追风宫柏寿这时也不再使气,但拒收六如神珠,诚恳的道:“六如神珠原非武当之物,沈小侠不妨暂时保管,有何见教,老夫知无不言。”

    沈元通凄容道:“晚辈别无所求,但请见告罗拱北现在行踪,心感无涯。”

    万里追风宫柏寿叹道:“老夫与罗兄数十年交情,平日无话不说,无事不与,但是对于令尊遇害之事,却未听他提过片语只字,直到沈小侠仙人渡悬崖遇险之后,他才来到我家中,要我走趟武当山,面告紫虚道长,教他对于目前处境,尽量收敛容忍,以观后变。”

    沈元通不禁失望地道:“这么说,宫老前辈也不知道罗拱北的行踪了?”

    万里追风宫柏寿道:“沈小侠不用心急,罗兄现在的行踪,老夫确是知道。”

    长眉笑煞李子东道:“宫兄,想不到你也会做起文章来了!”

    万里追风宫柏寿蹙眉道:“沈罗两家,都是我们的好朋友,难道我们能够任其发展,袖手旁观么?”

    长眉笑煞李子东爽然道:“无论如何,玉面书生沈震宇之死,总不会是沈一之的错吧!罗拱北始终避不见面,怎不令人甚是可恼!”

    万里追风宫柏寿道:“近年来,罗兄一改常态,人也变得深沉起来,就我所知,罗兄并未逃避观望,在金陵一带,他已暗中和沈小侠见过数次面了。”

    长眉笑煞李子东道:“他为什么不挺身出来?”

    万里追风宫柏寿道:“你叫他如何自辩哩?”

    长眉笑煞李子东合目想了想,也认为罗拱北的处境确实尴尬,对一个晚辈轻重均非所宜,脸上不禁泛起了一丝歉意。

    沈元通的想法完全不同,他只道罗拱北居心叵测,另怀鬼胎,不愿再听万里追风宫柏寿的解释,道:“但请老前辈直言一句,罗拱北现在何处?”

    万里追风宫柏寿凝注了沈元通半天,终于道:“他到庐山找令祖去了!”

    沈元通闻言一惊,扬手将六如神珠抛给铁心秀士曾弼道:“大哥,此珠是你得来,由你保管,小弟先走了!”

    就在说话当儿,一式“铁板桥”人向后仰,原姿不变,面上背下,反射出去,等到将话说完,人已贴地飞出二十几丈。

    沈元通这手外祖父外独步天下的轻身工夫,只看得当场三人一愣,等到回过神来,沈元通的身形已杳。

    曾弼大叫了声,如狂的跟踪追去。

    万里追风宫柏寿摇头道:“我虽善于持久长途,但自认追不上沈小侠,好在罗兄见过沈老之后,就会说明一切,也用不着我们担心了。”

    长眉笑煞李子东道:“你认为罗兄真能见到沈老么?”

    万里追风宫柏寿讶道:“沈老不在庐山?”

    长眉笑煞李子东道:“你要是沈老,能够株守沉默么?”

    万里追风宫柏寿道:“那我们赶快追去!”

    长眉笑煞李子东道:“沈元通功力再高,也不是罗兄的敌手,罗兄何等人物,自然也不会伤害沈元通,此事并不足虑。不过我们既有所知,确也应该趁此机会,赶去从中化解分说一下。”

    铁心秀士曾弼为友热情,只望赶上沈元通稍尽棉薄,他认准方向,不惜避开官道,翻越大洪山,经孝感而走江夏,这种专抄捷径的走法,不但缩短了路程,而且在人烟稀少的山径,更可毫无顾忌的施展全身功力赶路。

    这天,他已越过大洪山崎岖险地,只要再赶半天,便可转上前往孝感的官道了,他脚下一加劲,刚绕过山角,竟意外的发现沈元通正和三老一少四个丐帮弟子相对面立,只喜得他大叫了一声:“元弟!”人似飞矢般赶了过去。

    经沈元通引见后,铁心秀士曾弼才知道那三个老花子,便是丐帮七大护法长老怪、酒、麻、跛、瞎、哑、睡中的酒丐甘如梦、跛丐单平、瞎丐明宇,那少年花子则是龙虎异丐的大弟子标竿见影龙立。

    丐帮和沈家的关系,铁心秀士曾弼知道得甚是清楚,丐帮一众弟子,可以说是沈家的过命死党。但是,此时丐帮三大长老和龙立的表现,却叫铁心秀士曾弼看了甚是寒心。

    丐帮四人的态度冷淡还在其次,最令人气愤不过的,是他们对于沈元通的问话,不是假装不懂,便是答非所问,似乎非常不愿与沈元通交谈。

    沈元通初时还极尽忍耐,不愿破脸。但是,他们一味的不合作,终使沈元通忍受不住,面带愠色的道:“龙师兄,你们忙,我不愿多耽搁你们,我只想再问你们一句话,请你给我一个肯定的答复。”

    标竿见影龙立先是一点头,接着却又摇了摇了一摇头,所表示的意思,不知是“可”还是“否”

    沈元通一双俊目射出逼人的光芒道:“向三师兄何在?魏伯伯有无消息?”

    标竿见影龙立脸上一阵青白,回视了丐帮三长老一眼,木然道:“不知道!”

    沈元通一阵颤栗,差不多就要发作,也终究仍后退了一步,抬首望着飞逝的白云,吁出一口闷气。

    铁心秀士曾弼实在气不过,大吼道:“不义之徒,给我滚开!”

    丐帮四人受了铁心秀士辱骂之言,脸上虽是变了颜色,却是都未开口,只死盯了曾弼一眼,连招呼也不打,便低首疾驰而去。

    沈元通怔怔的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情沉重地自言自语道:“先父在世之日,对丐帮弟子上上下下,最是爱护,想不到魏伯伯一失踪,丐帮弟子便立时反脸无情起来!”

    铁心秀士曾弼最恨反覆小人,更是气道:“我看他们鬼鬼祟崇,魏帮主的一番事业,恐怕要被他们断送了!”

    沈元通忽然念头一转,又道:“他们的态度,细细想起来,甚是反常,他们既已不愿再与沈家为友,怎又能忍受得下大哥的叱责呢?难道他们另有难言之隐么?”

    铁心秀士曾弼正色道:“难言之隐,只是推托之词,大英雄大豪杰,连生命都不重视,岂有什么说不出口的话!”

    沈元通猛然跺脚道:“此事至为蹊跷,非查问明白不可,必要时出手逼供也在所不惜。”

    铁心秀士曾弼附和道:“早该如此,我们大约还能追得上他们。”

    他们二人同时飞起,朝四丐去路追去。

    丐帮四人离开不过是瞬间之事,理应极快便可追到,谁知龙立等人已料到他们有此一着,早已隐藏了起来。

    沈元通和曾弼二人,赶了半天,也不见丐帮四人,只好废然而返。

    但是,在他们心中,无形之间,都有了一个想不透的谜疑,尤其沈元通,更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

    他们二人脚下加劲,谁也不愿说话,一口气下来,离开孝感已不远了。

    这时天色已晚,铁心秀士曾弼提议到孝感好好吃一顿,再行赶路,沈元通完全同意,二人于是更加快飞驰。

    走着走着,沈元通脚下忽然一顿“咦!”了一声,道:“右边山中,似乎有人发出呻吟。”

    铁心秀士曾弼凝神听了片刻,道:“愚兄听不出来。”

    沈元通道:“那人气息微弱,临死不远,我们且去看看,能否为友。”

    二人朝一座矮山奔去,奔行不久,已发现呻吟之声,是从一座山神土地小庙之中飘出。

    庙门紧闭,沈元通推了推,里面已被关住,沈元通毫不考虑的略一运力,庙门应手震开,他的身形,随着向内张开的庙门,闪了进去。

    忽听迎面一阵暗器风声响起,他知道是伤者自卫之举,当下一掌将袭来暗器击落,口中同时扬声道:“朋友,不要误会,我们是来救你的!”

    那人哼了一声,消去戒备。

    沈元通运功凝神看去,在东边庙角,半倚半坐的靠着一个鼠目尖额的蓝衫老人,沈元通救人心切,到未注意那人的像貌,伸手搭住在他左腕寸关尺,思道:“此人五腑离位,心脉将断,要不碰见我,只怕难逃一死。”

    他取出一颗“回天再造丸”正要纳入那鼠目老人口中,铁心秀士曾弼却忽然扳住沈元通肩头道:“此人鼠目尖额,必非善类,兄弟,不要无心之失,贻下祸患。”

    沈元通微一沉吟,道:“大哥,他就是大恶之人,我们也不能见死不救呀。”

    铁心秀士曾弼默不作声,让沈元通将“回天再造丸”纳入老人口中。沈元通又疾点了那人三十六大要穴,举掌按在他背心穴上,内力源源渡了过去。

    那老人功力不弱,深知疗伤之道,迎着沈元通的内力,运起功来。

    不过顿饭时间,那人生机重现,已可自行运功调息。

    沈元通站起身来,正要离开,忽见那人上身一顿,又要跌倒,沈元通不由又扶了他一把,同时三指一搭那人寸关尺,暗骂了一声:“老奸巨滑的东西,你竟完全好了!”一甩手:道:“大哥,我们走!”

    铁心秀士曾弼不禁问道:“此人已经全好了么?”

    沈元通经此一问,心中忽然泛起了一个疑问,忖道:“此人功力已复,为什么还要诈我扶他一把?”当时微一思索,止步回身道:“此人重伤虽愈,但不出十日,必死无疑!”

    铁心秀士曾弼道:“救人救澈,你既然伸了手,便应救人到底才对。”

    沈元通正色道:“我不是不救他,生死之判,全在他一念之间”

    那位鼠目一闪,站立起来,面上毫无感恩之情,打断沈元通的话,哈哈大笑道:“小娃娃不要危言耸听,难道老夫自己的伤势都不知道么!”

    沈元通神色不动地道:“你被人用阴寒掌力震得五脏离位,心脉将断,已是必死之伤,但我用纯阳异宝,将你救活回来,你不该在大功将竟之际,心生杂念,招了外邪,以致自找祸害,让阴毒回窜,潜入肺底,十天之后,必定吐血而亡,老前辈功力虽高,但任督未通,只怕还没有功达肺底的火候罢!”

    沈元通医道通神,言之成理,不由那鼠目老人不暗生疑念,他自己的功力,自己知道,确未到达任督皆通之境,再加沈元通把他从生死边缘救了回来,更增加了沈元通话意的份量,心神一凛,语音稍低道:“小友能够医好老夫重伤,自有卓见,请示解救之道。”

    沈元通故意沉吟有顷道:“小生医病,首须明了病因,老前辈为什么在大功将竟之际,忽然分了心神,你必须说明,才好对症下药。”

    那鼠目老人脸上一阵青白,轻声嚅嚅道:“我要不是身有要事,岂会惜此蚁命,好吧!老夫告诉你,老夫看中了你的疗伤之药!”

    沈元通回手一探怀中,才知失去了“回天再造丸”正要说他几句,那老人却已将玉瓶送回脸上毫无羞耻之色地道:“我将此药还给你,你总该告诉我,解救之道了吧。”

    他说话的神情语气,令人非常好笑,好似沈元通生有冶他恶疾的责任,而他退回人家赃物,却是天大的人情。

    沈元通又好笑又好气,冷冷的道:“只要你心诚意正,我自会告诉你解救之道。”

    说着忽然看到那鼠目老人的右手有六个指头,心中一动,忖道:“难怪,原来是你这个老偷儿!”

    他知道这个其貌不扬唯利是图的老人,本性并非极恶只因习性使然,止不住手痒,于是怒气全消。

    铁心秀士曾弼也已看出了鼠目老人是谁,生怕沈元通不知,进言道:“兄弟,这位老前辈就是久负盛名的多指神偷漆老前辈,救了他吧!”

    沈元通忍俊不住笑道:“他还了我医伤圣药,外邪已去,无须下药了!”

    多指神偷漆七闻言明白过来,恨道:“要不是你救了我一命,我今天便非留下你们二人不可?”

    沈元通笑道:“老前辈不记恨晚辈等救错了人,盛情铭感其实晚辈之话,确也非危耸听呢。”

    多指神偷漆七眨着鼠目道:“你骗了我,还有解说?”

    沈元通笑道:“你偷了我的东西,纵使我今天不知道,明天也一定会发现,那时我只要把你偷我灵丹之事,宣布出去,不用我来找你,自有那些图利之人放你不过,你终将死于别人之手。”

    多指神偷漆七悻悻的道:“难道你自己无此顾虑?”

    沈元通又笑道:“此丹新近出世,我自己不说出来,谁会知道!”

    多指神偷漆七道:“现在我已经知道了!”

    沈元通神色坦然地道:“你知道了什么!如果说不出药名,谁会相信你的鬼话?”

    多指神偷漆七哑然无语。

    沈元通知道这个老人的怪僻,生死都看得甚淡,所以并不感激人家的救命之恩,但是却有一个特异性格,只要对他寄于无限的信任,他便会消去唯利之念,生死以赴。刚才听他语气,显然他另有要紧之事,所以才惜起命来,这时正是取信于这个老人的时机。

    沈元通有见及此,心中转了几转,据实道:“‘回天再造丸’之名,老前辈大约不生疏吧!”

    多指神偷漆七显然甚是激动,但他尽量抑制情绪道:“现在我已知道了此药名称,只怕你从此休想安宁了。”

    沈元通正色道:“你要不是多指神偷漆老前辈,我便不会说了出来!”这几句话显示着无比的信任之心。

    只听得多指神偷漆七心花怒放,哈哈大笑道:“小兄弟,凭你这句话,老偷儿交上平生第二个朋友了!”

    铁心秀士曾弼冷哼道:“难道我就算不上!”

    多指神偷漆七一怔神,忙道:“好,你是我平生第三个朋友。”

    铁心秀士曾弼也乐道:“谁是你第一个朋友?”

    多指神偷漆七一双鼠目之中,射出几道不合他身份的光芒,朗声道:“玉面书生沈大侠是我生平第一个好友,要不是为了留着这条老命以尽友道,我怎会贪生怕死,将到手的‘回天再造丸’还给你们!”

    沈元通偷偷的弹去将要滚下来的一颗泪珠。

    铁心秀士曾弼道:“你知道我们二人是谁?”

    多指神偷翻着鼠目想了想道:“回天再造丸是妙手仁医卜老儿的秘方,只为药材难找,他当年并未炼成,小兄弟有此奇宝,必是卜老的门人。”

    铁心秀士曾弼笑道:“你不用猜了,在下姓曾名弼”

    多指神偷精神一震,插语道:“你是铁心秀士,那么他便是我要找的沈小侠了!”

    沈元通感动地道:“晚辈正是沈元通!”

    多指种偷眯了一眯鼠目,猛的扬起左手,将右手那只多余的指头,硬生生的劈得飞出老远,凄然道:“我瞎了眼,竟会对你下起手来,真是无耻之极,若不断去这只妄生欲念的指头,何以面对故人之后!”

    沈元通更是激动地道:“老伯自责过甚,小侄承当不起。”

    多指神偷漆七听沈元通叫他老伯,当时鼠目一鼓,怒冲冲的道:“你不要看低了我,令祖白发仙翁还称呼我一声老弟呢!”

    沈元通惶然道:“晚辈失礼了。”

    多指神偷漆七哈哈笑道:“好,咱们就各交各的,不套关系,不算老帐也罢!”

    沈元通呐呐地道:“老前辈与先父论交在先,晚辈不敢!”

    多指神偷双眉一蹙,想了半天,又道:“我和令尊之交,并末以长辈自居,谁对我的味,谁就是我的朋友,好吧,咱们来个中庸之道如何,你也不用称我爷爷伯伯的,令人听了生分逆耳,干脆称我老漆,我呼你小沈,这样都免了你的顾忌,也还了我的心愿,你看行不行?”

    沈元通知道这个老偷儿怪得很,不依也不成,只好点了点头,接着又道:“是谁把你打得几乎死去?”

    多指神偷漆七叹了一口气道:“你寻找罗拱北之事,我早有耳闻,凭我和令尊的交情,怎能坐视,所以便想帮你打听罗拱北的行踪,就在五天前,我发现了罗拱北在江夏现身,同时也听到你堕崖身死的消息,我总不相信以玉面书生那样正直之人会绝了后,故决心要去仙人渡千丈深壑一探,如果能够碰上你,便把罗拱北的消息告诉你。”

    沈元通连声谢道:“多蒙老漆关心,我正是闻讯追寻罗拱北而来。”

    多指神偷漆七又道:“我走到此处,无意之间,看见丐帮中的酒、跛、瞎三老和龙立那小子,鬼鬼祟祟的在这土地庙中和武林一怪覃老鬼商量着什么事情,只怪我粗心大意,不但没有听清楚他们说话的内容,反被覃老鬼偷袭了一掌,要不是巧遇了你们,我这口怨气就只好找阎老五哭诉了。”

    多指神偷漆七顿了一顿,又道:“丐帮之中,除了老花子外没有一个好人,小沈你以后不可再与他们接近。”

    沈元通和铁心秀士曾弼看了一眼,但未说出与龙立相遇之事,便和多指神偷漆七走出土地庙,赶奔孝感。

    这里是庐山南麓的一家乡村小酒店。

    玉面书生沈震宇每次出入五老峰,习以为常的必在此处打尖休息,他有生之年的最后一次午餐,便是在此用的。他辉煌的生命,也就因了这家小酒店而结束。

    但是,现在酒店依旧,人事全非,店主已换了一对老年夫妇,表面上风光如昔,可是酒的质料,却比往年差得太多。

    这时店中酒客,仅只有二位老年的外路客人,临窗对着形势突兀凌宵的五老峰,远眺随酌。

    他们二人的脸上,都有一层凝重的隐忧,只有其中一位身穿蓝色长袍,长的甚为清秀文气的老人对另一位身形伟岸,发黑如漆,身穿褐色短装的老头,叹声问道:“拱北兄,这一年的时光,你已发现了什么可疑之人么?”

    那短装黑发老人豪气千云,朗声道:“涣然兄,一年易过,我甚是惭愧,没有找出是谁嫁祸陷害于我!”

    原来,那位伟岸黑发短装老者,便是沈元通日思夜想,极欲置于死地的强仇大敌,南明一剑罗拱北。

    那位身材中等,气质文秀的蓝袍老人,乃是名动江湖的无形剑孙涣然,他和沈罗二家,都是数十年的道义之交,不愿见他们两家兵戎相见,引起腥风血雨,故舍弃隐居生活,陪着南明一剑罗拱北前往五老峰面见白发仙翁沈一之,说明事实真象,共谋对付暗中嫁祸之人。

    无形剑孙涣然又道:“今天你我去找沈老,在时间上说,是不是迟了一点,尤其沈家小娃娃被武当派打下深壑,把事情弄得更是复杂难处。”

    南明一剑罗拱北想起沈元通之死,也不由神色一黯,豪气尽敛地道:“一之兄生性豁达明理,克已修养工夫又深,只要诚以相对,倒是极易说开,怕只怕那位一心居士王焕,此兄性情易冲动,成见也深,确是难以应付。”

    无形剑孙涣然笑道:“你不上庐山也好,我去知会沈老一声,为你们安排一个相会地点也就是了。”

    南明一剑罗拱北苦笑道:“孙兄如此帮忙,甚是惑激。”

    无形剑孙涣然立起道:“我这就去,你在此静待佳音。”

    无形剑孙涣然正要离去,店门外面忽有三条人影疾奔而来。

    南明一剑罗拱北触目一惊,轻声道:“涣然兄不用去了,沈家娃娃已找来了!”

    无形剑涣然愕然道:“是沈元通?”

    就这一句话的时间,多指神偷漆七和沈元通铁心秀士曾弼等三人,已直逼到二位旷世高人桌前。

    多指神偷鼠目一翻,对南明一剑罗拱北全无敌意地裂着满口黄牙笑道:“你们二位还没有上庐山?”

    南明一剑罗拱北礼让道:“漆兄请坐!”

    同时,眼光又落到沈元通身上,心中甚是奇怪,不但坠崖未死,而且比自己暗中跟蹑他的那个时候,似乎有了极大的进境,稚气也脱除了不少。

    无形剑孙涣然对漆七并不生疏,他见了沈元通和铁心秀士曾弼二个资质极佳的少年人,与多指神偷漆七走在一起,惋惜地一皱眉头。

    多指神偷对于好恶向走端,他的感情现在是随着沈元通而变异,所以对罗拱北已产生了一种厌恶之心,当时并不理会罗拱北,却回首对沈元通道:“小沈,罗老儿虽染黑了一头红发,但纵是百年不见,也逃不过我的一双贼眼!”

    沈元通剑眉高挑入云,赤着双睛,抢到南明一剑罗拱北面前,冷笑道:“我只道你永远龟缩不出的呢,老贼,有什么话说?”

    南明一剑罗拱北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人虽正直刚强,-其凭藉的并不是匹夫之勇,其享名武圣之一,岂足等闲,他知道像沈元通这类年龄和经验极为幼稚之人,不是单凭理论和功力可以制伏的,要有,也只有用情感之一法,但是,这时沈元通对他的印象已是恶劣到极点,此路简直就是不通,他目前唯一可想的,便是等待新的时机出现。

    所以他正襟危坐,微微的笑了一笑道:“小侠来得甚好,老夫正要入山拜访令祖,我们慢慢走着详谈如何?”

    沈元通狂怒道:“庐山是什么地方,焉能让你这类小人进入,颠倒黑白是非!”

    南明一剑罗拱北不愧一代奇人,涵养工夫确是高人一等,在沈元通辱骂之下,依然神色不变,笑意泱然的毫不为忤。

    旁边却恼了无形剑孙涣然,正色责道:“你这娃儿怎能目无大小,对罗老前辈如此无礼!”

    沈元通被无形剑孙涣然说得一怔,以他的门风教养来说,罗拱北纵是杀父仇人,也不应该口出恶言,当时神色一变,稍露愧色。

    就此时,铁心秀士曾弼,剑眉双挑,怒说道:“你是谁,如果不甘冷落,小生愿意奉陪!”

    无形剑孙涣然外形看去文质彬彬,修养工夫却没有南明一剑罗拱北深厚,以他的武林身份,怎能忍得住铁心秀士曾弼的如此之言,当时气得干笑道:“老夫数十年不履江湖,想不到后起之秀的眼睛,都是生在头顶上的。”

    无形剑孙涣然剑术之高,只稍逊南明一剑罗拱北一筹,素有剑灵之称,多指神偷漆七知之最深。他不知铁心秀士曾弼的工夫火侯深浅,不由关心地提示道:“小曾,他便是无形剑孙涣然老儿!”

    铁心秀士曾弼初生之犊不畏虎,耳闻无形剑之名,虽是懔骇,但毫不气馁的敞声大笑道:“元兄弟敢和南明一剑罗老儿相斗,难道我会怕了二流货色不成!”

    无形剑孙涣然脸色变成了铁青,空手一领剑诀,立了起来。

    他以指代剑,虽未出手,其气势之壮,有如长川大河,显出一派宗师的气度,看在铁心秀士曾弼这类行家眼里,也不禁吃惊,自知差得太远,可是他的心性何等高傲,仍威武不屈地拔出青钢长剑,顺手抖了一个剑花。

    南明一剑罗拱北看了铁心秀士曾弼拔剑的手法,大笑道:“老孙还不坐下,难道要悟禅和尚骂你以大压小不成!”

    无形剑面色一舒就着坐下之势,道:“老和尚怎会教出如此脾气毛燥的徒弟来!”

    铁心秀士曾弼被他们一口叫出师门来历,他乃正直之士不便再装迷糊,面上有了愧色,但却机智地改容道:“晚辈久闻孙老前辈剑术无双,本想讨教几招,不料逃不过老前辈的法眼。”

    无形剑孙涣然怒气一消,便显得和霭可亲,含笑道:“老朽不知小侠身份,出语过甚,也很歉然。但是,我们都是第三者,应该特别客观才对。”

    铁心秀士曾弼无语地瞟了沈元通一眼,跟神之中所表现出来的情感充满坚定不拔,退后一步,站在沈元通一边。

    沈元通这才又对南明一剑罗拱北鼓着充满怒火的双睛道:“先父有什么失德之处,惹得老前辈痛下杀手,只要老前辈证实先父罪有应得,晚辈不但再不言报仇之事,而且自绝当地,以谢冒犯之罪,否则,今天老前辈也就莫想离开庐山了。”

    沈元通虽已改了对南明一剑罗拱北的称呼,但说话的气势,仍然豪壮悲愤,感人至极,南明一剑罗拱北心神一凛,当时呆了半天,不知如何开口。

    他知道沈元通成见甚深,一旦应付不当,便没有机会和白发仙翁解说,于是想了又想,才道:“只要小侠能够稍抑心火,老夫愿意有问必答。”

    沈元通压住心头怒火,神色仍是不变地道:“晚辈年岁虽轻,尚能分辩真伪之言。”

    这种话对南明一剑罗拱北而言,实是莫大的侮辱,无形剑孙涣然嘴皮一动,又想开口,却被南明一剑罗拱北用眼色止住,他自己仍然笑意涣然地答道:“是你先说出你的看法?还是由我先提出我的意见?”

    沈元通冷冷的道:“悉听尊便!”

    南明一剑罗拱北乃道:“小侠凭何断言,是老朽暗算了令尊?”

    沈元通凄然道:“我有办法教你自己承认。”

    说罢回头对多指神偷漆七道:“漆老请你代劳,买只山羊来。”

    多指神偷翻着鼠目,莫明地道:“城隍庙立誓,有一只鸡也就够了,何必用羊。”

    他口中虽如此表示,却仍然如言离去行事。

    多指神偷漆七走后,南明一剑罗拱北很希望与沈元通能够继续多说几句,可是沈元通胸有成竹,不愿多说一个字,生怕因为一字之失,妨碍了自己计划的进行。

    于是大家都没有话说。

    沈元通踏着脚步,来回游走。

    南明一剑罗拱北皱着眉头,深思着沈元通可能对付他的办法。

    幸好,多指神偷出去不久,便带了一只白山羊回来,眨着鼠目,道:“来路清白,尽可安心取用。”

    沈元通谢了多指神偷漆七,对南明一剑罗拱北道:“请老前辈用你功参化境的‘六阳罡指’点死此羊!”

    南明一剑罗拱北面有难色,道:“无端杀生,有此必要么?”

    沈元通毫无表情地道:“杀一只山羊,难道你会不下了手!”

    南明一剑罗拱北暗中一叹,食指一屈一弹,然后道:“现在你总该满意了。”

    只见那只山羊无声无息的倒地死去。他手法巧妙,功力深厚,发挥了“六阳罡指”的无穷威力,要不是大家留心看着他的举动,只怕谁也不知道他已经出了手。

    沈元通把那只山羊从腰托起,那只山羊头脚全部垂下,再用手一抖,那只山羊就像一条绳索似的纠缠起来。

    他放下山羊道:“这只山羊死后甚是特别,不知各位有所发现么?”

    南明一剑罗拱北朗爽地笑道:“老夫所练‘六阳罡指’伤人之后,骨酥肉软,尸体永不僵硬。”

    沈元通加强语气道:“‘六阳罡指’伤人之后别无异状?”

    南明一剑罗拱北道:“‘六阳罡指’的此种特异现象,再无其他功力可以相比!”

    沈元通又慎重的问道:“‘六阳罡指’到达老前辈这种火侯的,普天之下,更有何人?”

    南明一剑罗拱北兴冲冲的道:“这种工夫,除了师门长辈之外,只怕再无高过老夫之人。”

    沈元通微微一惊道:“老前辈师门长辈仍然健在的有谁?”

    南明一剑罗拱北知道沈元通会错了意,道:“就老朽所知,师门长辈均已仙去。”

    沈元通道:“老前辈之意,是当今这种工夫,仅此一家,别无分号了。”

    接着面色一正道:“这便是你杀死先父的铁证,先父死后全身酥软如绵,这种特异征状,你能说是谁下的手?”

    敢情,罗拱北并不知道沈元通在武当山所说的话,才由得沈元通抓住证据,一刀刺进了他的心坎。

    南明一剑罗拱北脸色一变,推座而起,讶道:“果真如是!”沈元通铁青着脸道:“家祖亦有此论!”

    南明一剑罗拱北颓然坐下,甚是迷惑地道:“老夫确未下手,-说不出另有何人有此功力。”

    无形剑孙涣然看了罗拱北一眼,神情也紧张起来。

    沈元通冷如冰地又道:“我还有更有力的证物,使你低首认罪!”

    说着,取出囊中“离火令”向桌上一甩,语气更冷地道:“这是什么东西!”

    南明一剑罗拱北脸色又是一惨,取起“离火令”细察了片刻,面上的神色反而渐渐开朗起来了。

    沈元通见他半天不语,追问道:“这是假的?”

    南明一剑罗拱北眼睛之中,现出一片迷惘之色,连声道:“不假!不假!”

    沈元通气道:“既不是假物,莫非离火令主竟不认‘离火令’的帐了!”

    南明一剑罗拱北黑发无风自动,-瞬又平静下来,忍住一肚皮火气道:“此令不在老夫身边已有三十余年了。”

    沈元通道:“这能算是理由么!”

    原来,江湖道上成名人物的信物所到之处,就如亲自身临,其所生之后果,悉由原令主负责,纵或出了天大的乱子,原物也应一身当之,事后竟可严惩生事之人,但却不容自己不认帐。

    南明一剑罗拱北是何等身份的人物,这口苦水,只有自认倒霉,吞了下去,当时面容一正,从容道:“沈小侠是否要老夫自绝于此?”

    沈元通板着面孔,咄咄逼人道:“悉听尊便!”

    南明一剑罗拱北原是一句自全颜面的话,想不到沈元通竟不让他有转弯的余地,迫得他无法改口,暗叹一声,对无形剑孙涣然重托道:“老夫死后,请孙兄将此‘离火令’交付小孙罗惜素,说明今日之事,嘱地不可向沈小侠寻仇,但必须查出此令来踪去迹,证明老夫并无对不起沈老之事。”

    沈元通听南明一剑罗拱北说起罗惜素的名字,不由勾起一片柔情,鼻头一酸,默祷道:“素妹妹请你原谅我,我一定以死谢罪。”

    此时不但沈元通心中惨然,就是铁心秀士曾弼看到了那面“离火令”之后,心头也激起了许多幼年时候的记忆,彷佛记起自己家中,曾经供过一面这样的离火令,只是想不出其中的缘由,所以默未作声。

    无形剑孙涣然一脸不以为然道:“事实真象未明,你怎可出此下策!”

    南明一剑罗拱北双目精光似电,射向沈元通,沈元通别过玉面,视若无睹,南明一剑罗拱北苦笑道:“这种情形如落在你的身上,你又如何?”

    无形剑孙涣然蕴着泪珠,昂首道:“好!拱兄你就放心吧,小弟绝不坐视,但有关此令因果,还请先说明一下。”

    南明一剑罗拱北死意一决,气度更是冲和,淡然一笑道:“三十年前老夫遇见一个名叫曾大成的武师,被太行四凶逼得无处容身,当时老夫挺胸而出,告诫了太行四凶几句,救了曾家杀家之难,同时又怕太行四凶暗中下手,乃又给了曾大成一面‘离火令’,事后老夫旋即归隐,与曾家失去连络,故未收回此令,不知此令为何重现江湖,使老夫责无旁贷。”

    无形剑孙涣然脸上泛起一种惊异之色道:“那个曾大成是金陵四达镖局的总镖头?”

    南明一剑罗拱北奇道:“你认识他?他现在何处?”

    无形孙涣然脸上凄容顿现,半天未曾发出一言,南明一剑罗拱北只道无形剑为他伤心,也没追问,反身对沈元通道:“你我恩仇及身而止,希望小侠不要牵扯太广,累及家人。”

    沈元通一身傲骨在怒火冲激之下,他能够把敌人撕成碎片,囊皮食肉,但是他却不忍看着敌人从容毫不反抗的死去,这时,他的胸中下意识地掀起了一丝反抗自己的心念。

    他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就在他心智极端矛盾之际,铁心秀士曾弼内心之中也起了极大的变化,他的神色在瞬刻之间,变得极其难看,猜不出他是是悲是怒。

    只是他朗目之中包满了莹然的眼珠,踏着重步,走到桌边,拿起“离火令”似笑非笑地道:“请罗老前辈,让晚辈来证明一下,此令是否是你当年送给曾家之物!”

    沈元通莫明地叫了声:“大哥!”

    铁心秀士曾弼苦着脸道:“元弟,此事不可鲁莽,应该多方采证。”

    他拿起“离火令”放近鼻边,吸气一嗅,脸上颜色变得更是惨白,顿声道:“罗老前辈之话,一点不假!因为这支‘离火令’被曾家长年烟火供奉,薰得香烟之味甚重,一嗅便不难辨认出来。”

    同时扑地跪倒,悲声道:“晚辈曾弼,先父便是身受老前辈赐令全家之人,请受晚辈一拜。”恭恭敬敬的拜了下去。

    铁心秀士曾弼的举动,已经出乎人人意料之外,但是无形剑孙涣然的失态,更是无独有偶。他一把扶起铁心秀士曾弼,哽咽着道:“令堂可是姓孙名惠兰?”

    铁心秀士曾弼愕然点头道:“是!”“你祖父可是名叫孙涣堂?”

    铁心秀士曾弼又点头道:“是!”无形剑孙涣然激动地道:“你知道我是谁?”

    铁心秀士曾弼张目道:“晚辈幼年即遭灭门之祸,所知亲友甚少,不敢冒认。”

    无形剑孙涣然老泪纵横地道:“孩子,我便是是你外祖父的亲兄弟,你的外叔祖!”

    铁心秀士曾弼一声悲呼,向孙涣然冲去。

    南明一剑罗拱北想不到事情会这样巧,等于替他说明了一半,而这一半,他相信足可影响沈元通的意念,脸上神色渐舒。

    这时,无形剑孙涣然拉过铁心秀士曾弼,问起曾家遇难之事的经过,曾弼含悲地细说了一遍。

    他们的谈话,在南明一剑罗拱北和沈元通心中,引起了各种不同的反应。

    无形剑孙涣然搽干老泪,对沈元通道:“此事必定有人从中阴谋陷害!不可不察。”

    铁心秀士曾弼也乞怜地看着沈元通,静观他对南明一剑罗拱北最后的态度,现在南明一剑罗拱北是他的大恩人,其处境甚是尴尬难全。

    沈元通聪明绝顶,当场情形一目了然,他也意识到罗拱北可能是被人嫁祸陷害,正要软化下来,却忽然灵光一转,他被自己的聪明开了一个玩笑,使他攒入了牛角尖,猛又昂首满脸戾气道:“不!杀我曾哥哥一家,取回离火令之人,难道不会是罗拱北自己,因为此事除了他自己之外,谁能知道!”

    沈元通的推想不无道理,南明一剑罗拱北如是阴险极恶之人,确也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罗拱北并不是这类人物,所以说沈元通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南明一剑罗拱北只气得沉哼一声,摇头叹道:“莫非天意如此!”

    铁心秀士曾弼心情混乱之极,一时无主,低头思索,默不发言。

    无形剑孙涣然忍不住道:“老夫原是中间人,希沈小侠能够听我一句客观之话。”

    沈元通犹豫了一下道:“晚辈洗耳恭听。”

    无形剑孙涣然正色道:“你不相信拱北兄的话,但你却又指不出他的话有何不实之处,我觉得为人处事,总应三思而行才是正道。”

    沈元通理直气壮地道:“他一头红发天下知名,如今竟不惜将之染成黑色,显是掩饰形藏,另有企图,同时,晚辈找了他一年,他既不现身又不参加武当派大祭之典,这不是不敢见人,有意规避?直到听说晚辈丧身幽壑,这才猫哭耗子,假意慈悲地赶来庐山,欲以如簧之舌,颠倒黑白,居心叵测。

    晚辈今天要是放过了他,不但无以告慰先父于泉下,而且除恶不尽,也难以面对江湖正义之士。”

    沈元通越说越是激昂慷慨,迹近颠狂。

    南明一剑罗拱北不但不怒,而且还不住的点头默许,确实修养到家,不愠不火,连刚才一时冲动而泛起的自裁之念也淡然了。

    无形剑孙涣然见沈元通词锋凌厉,真想不出更好的话来应付,忽然心中一动,用“传音入密”的工夫,对南明一剑罗拱北道:“此子聪明太过,成见又深,正中了人家离间之计,只怕难以变更他的初衷,不如干脆制住他,再找一之兄细为分说较妥。”

    南明一剑罗拱北想了想,也用“传音入密”神功答道:“沈家娃娃确是人间麟凤,只是娇生惯养,多少有点拗性,能够利用这个机会,挫挫他的傲气,也是好的。”

    无形剑孙涣然和南明一剑罗拱北二人的交谈,沈元通虽然不知内容,但可猜出定是为他之故,却全不在意,面上的厉笑,显得更是慑人。

    无形剑孙涣然略费思索,想好几句情理兼顾之话,然后道:“沈小侠锦心慧口,言之成理,拱北兄已提出佐证,小侠仍一口咬定他脱不了关系,我看在此情形之下,说来说去,都是空言,何不干脆按江湖规矩,手下见个高低,以为如何?”

    静立一旁久未说话的多指神偷漆七摇头翻眼连称“不可!”道:“孙老兄有失公正立场,表面上是依江湖惯例说话,实则大有合计谋人之嫌,算你脸厚,能够说出这种公道话来!”

    无形剑孙涣然面红耳赤,甚不是味。

    铁心秀士曾弼脑中塞满是是非非,一直未曾恢复正常。

    沈元通却不以多指神偷漆七的维护之语为然,他有他自己的打算,抱定与敌同亡的决心,是以悲壮地一阵仰天大笑,道:“好!好!晚辈前面路上恭候大驾!”

    说完,大步领先走了出去,他这种英勇慷慨的举动,委实磅礴慑人。

    多指神偷漆七满面不屑地留下一声冷“哼”跟在沈元通身后走出。

    铁心秀士曾弼,一个虎扑抢过多指神偷漆七,也拥在沈元通一边。

    无形剑孙涣然想叫住铁心秀士曾弼,南明剑罗拱北摇头止住道:“曾小侠为友情热,让他去罢。”

    无形剑孙涣然顿了一顿,看着他们远去后才叹道:“这个孩子过份感情用事,连老兄赐令全家之德都不顾。”言下充满歉意。

    南明一剑罗拱北朗声笑道:“难道他不会因为沈元通一句话,反而怀疑我杀害了他的全家么?是以他恩怨之念无法平衡,其实,这正是血性少年应有的表现!”

    无形剑孙涣然忧心炽炽地道:“我只希望这件事,能够解决,为江湖上消弥无边浩劫。”接着他又心情开朗地笑道:“这个孩子蛮得实在令人可爱,我倒要看看他得了一之兄几分实学。”

    南明一剑罗拱北笑道:“只怕在我手底下走不了五招。”

    无形剑孙涣然耽心道:“不管几招,下手之时需宜万分小心,不能使他受了委屈。”

    南明一剑罗拱北哈哈大笑道:“你只道我还是当年的火爆脾气么!”

    他们两人相视一笑,会了酒资,循路跟去。

    他们二人约莫走了一个时辰左右,看地势,已进入庐山深处,前面一片开阔平原上沈元通、铁心秀士曾弼和多指神偷等三人,正引颈企望着来路上的罗孙二老。

    沈元通一脸穆肃壮烈之气。

    铁心秀士曾弼似是仍未清除心中惑念,神情显得甚是不宁。

    多指神偷漆七鼓着一对鼠目,除了沈元通之外,他把天下都看得一文不值。

    南明一剑罗拱北有心要利用这个机会,纠正沈元通的偏激,于是收起了原有的冲和气度,脸上故意显出自大自傲的神情,敞声道:“娃娃,想通了么?”

    沈元通冷着面孔,双眉一挑,碧光闪动,右手龙角短剑,左手碧玉洞箫,同时取在手中,全力运起“先天无极混元一气玄功”庄容冷笑道:“生死之搏,正义之争,晚辈当仁不让,全力以赴。”

    他知道自己的功力和罗拱北相差太远,是以毫不客气的动用了兵刃。

    南明一剑罗拱北双掌一拍,豪笑道:“老夫倒要凭双掌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沈元通凝神静气,将全身功力运转一周天,浮躁之气尽敛。

    南明一剑罗拱北见沈元通能够做到不怯不馁,不骄不妄的上乘境界,暗中甚是称许道:“老夫以大对小,让你三招!”

    沈元通剑眉双挑,道:“你就是让我十招,晚辈亦不领情!”

    接着清啸一声,龙角短剑卷了一个剑花,碧玉洞箫带起一股尖岚,直朝南明一剑罗拱北胸前“将台”穴点去。

    南明一剑罗拱北上身微幌,脚不移,整个屈,平地退了一尺,让过第一招。

    沈元通冷哼一声,踏中宫、走洪门,碧玉洞箫向上一斜,就式化式“神龙点首”直戮南明一剑罗拱北“太阳穴”同时,右手龙角短剑“夜战八方”带起一道剑风,朝南明一剑罗拱北齐腰扫去,这箫剑合用的声势确不平凡。

    当南明一剑罗拱北皱了一皱眉头,纹风不动,当沈元通两般兵刃,皆将及体之时,猛的上身后仰,一招“卧地长龙”堪堪让过沈元通的第二招。

    沈元通在罗拱北连手都不还的情况之下,竟然伤不了他,不由甚是不服,身形陡转,大吼一声,箫招一变“万花齐放”奋不顾身的迎着南明一剑挥去。

    这一招“万花齐放”是碧玉洞箫本命箫招中最厉害的杀着,青衫老人华得梦凭了这一招,不知打败了多少高人,南明一剑罗拱北虽然功力高绝,但因有言让招在先,不便硬接,竟被迫得退出一丈之外,才避过这凌厉一击。

    三招一过,南明一剑罗拱北存心一试沈元通内力修为,用了五成真力,在沈元通第四招“星月争辉”剑箫同时临身之时,右掌“横架金梁”要以血肉之躯,硬接沈元通一招。

    就在掌箫即将相接的瞬间,忽然,铁心秀士曾弼带着一道青光,窜身二人当中,用尽平生之力,青钢长剑“抬头见喜”架住沈元通碧玉洞箫下砸之势,大声叫道:“元弟且慢,愚兄有话要说。”

    沈元通收回碧玉洞箫,看了飘退丈外的南明一剑罗拱北一眼,道:“我们各算各的帐,请大哥置身事外。”

    铁心秀士曾弼呐呐言道:“此事泾渭难分,如果罗老前辈过份心狠,愚兄决不坐视。”

    他回头又对南明一剑罗拱北揖道:“请恕晚辈忘恩直言!”

    青钢长剑一收,退至无形剑孙涣然身边,低叫了一声:“二外公”满腹的心事,压得他说不出第二句话来。

    无形剑孙涣然拍着铁心秀士曾弼的肩头,安慰道:“罗老前辈手下极有分寸,他寓意甚深,绝不会伤害沈小侠的。”

    铁心秀士曾弼仰面默祷道:“但愿今天只是一场虚惊?”

    就在他们说话之间,南明一剑罗拱北和沈元通又已搭上了手。

    沈元通脚下左左右右,踏着一种飘忽奇奥的步子,左箫右剑,舞起一大一小两层光圈,尽向罗拱北要害之处下手,用的完全是进手招式,似乎毫不顾及自己的生命安全。

    南明一剑罗拱北号称武圣之一,功力何等深厚,一身纯阳真力,有似铜墙铁壁,沈元通使尽全力,也莫想伤得他一分一毫。

    何况沈元通所使的箫招剑术,在南明一剑罗拱北的眼中看来,都是他数十年老朋友的绝学,知之最是清楚,应付自然更是从容了。

    只有沈元通那套奇奇怪怪的步法,确是他生平所仅见,有几次极好下手制住沈元通的机会,都被沈元通以奇奥的步法闪出手去,使他心中甚是不解。

    这也只怪沈元通慑于南明一剑罗拱北的威名,出手就动了兵刃,如果他动手就用妙手仁医卜敬成和白发仙翁二人合研而成的“正反阴阳十八式”南明一剑罗拱北的惊异将会更是骇然了。

    南明一剑罗拱北只用了五成功力和沈元通周旋,他掌法尽走阳刚路子,起手落掌,都有一股罡风排出。

    起初,沈元通竟接不住他五成功力的掌劲,只有利用那奇幻的步法,游走相斗。

    南明一剑罗拱北十招之后,仍未能制住沈元通,他皱了一皱眉头,功力陡然加到七成。

    沈元通但觉南明一剑罗拱北的掌力,有如一团热火,自己的龙角短剑和碧玉洞箫简直就递不进去。于是也运起全身功力,蛮打硬接起来。

    沈元通功力运到极处,体内“亢阳丹”因硬拼之故,很快就发生了反应。

    沈元通的脸色一阵青白过后,接着便变得赤红如火,丹田之内,激起了一股热流,力道之大,大得不可想像,陡然增加了一倍不止。

    龙角短剑剑尖透出一股剑气,碧玉洞箫带出厉啸,一招紧似一招。

    南明一剑罗拱北将功力提高到八成,也只能和沈元通打成平手。

    南明一剑罗拱北列名武林两圣之一,岂是偶然,除了武功出众之外,见识之丰,也高人一等,当他发现沈元通一时之间功力增强得出奇,心中不禁大是疑惑,因为任他沈元通是天纵奇才,得天独厚和奇缘遇合,凭他那点年纪,绝不可能有此造诣。

    而且沈元通脸色一青白之后,顷刻变得赤红如火,更不是“先天无极混元一-玄功”到达化境后,应有的现象。

    再加上沈元通如疯如狂的动作,简直就邪门得很。

    南明一剑罗拱北有见及此,止不住心神一凛,脑中激起了一种不祥的预兆。

    当即运起十成真力,一掌将沈元通震退寻丈,大喝一声道:“且住!”

    沈元通身形被南明一剑掌力震退,对罗拱北的大喝,充耳不闻,一声厉啸,剑影箫光随着“金鲤倒穿波”的身势,又复向罗拱北卷去。

    南明一剑罗拱北刚要出口的话,被迫噎回,不得不挫腰错步,运掌再战。

    这时沈元通一身所学,凭着汹涌如潮,源源不绝的怪异内力,有如怒蛟出壑,猛虎离山,出尽奇招险着,发挥了最大的威力。

    顿把一位功力已达神化之境的南明一剑罗拱北,打得心惊肉跳,而将功力提到九成以应付沈元通的猛攻。

    尤其一旁观战的无形剑孙涣然,多指神偷漆七,铁心秀士曾弼等三人,更是心神激动,目瞪口呆,谁都想不到沈元通一身功力,会有这等深厚。

    铁心秀士曾弼放下心头上替沈元通耽心的重石,以他这身功力。自可无患,反过来,他却又耽心起南明一剑罗拱北的安全了,他喃喃的自语道:“但愿两皆无伤,和平化解这场纷争。”

    多指神偷漆七兴高采烈的道:“小沈真行!”

    无形剑孙涣然脸上隐隐的飘出了遑急之色,连用“传音入密”神功,催促南明一剑罗拱北道:“拱北兄,夜长梦多,谨防失手误事,若不速将沈娃儿制住,结束了这场无意义的生死之拚。”

    南明一剑罗拱北边打边用“传音入密”神功,苦笑答道:“今天事情甚是古怪,简直大出常轨,沈家娃儿功力高得出奇,我己用了九成真力只能够和他打成平手,我虽自信有一掌震死他的能力,但是要无伤的制住他,却实在无此能为。”

    这话只听得无形剑孙涣然神色苍白,全身微微发起抖来。

    铁心秀士曾弼关切的问道:“二外公,你你”无形剑孙涣然脸上一红,道:“你想想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止住他们的搏斗。”

    铁心秀士曾弼回头向多指神偷道:“老漆,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你有办法挽回这场大劫么?”

    多指神偷漆七翻起鼠目,看向天上,想了半天,一筹莫展,只好摇头道:“小沉志在父仇,除非罗老儿愿意自绝,否则,谁有这种功力,化解得开这种惊天动地的死拚。”

    多指神偷漆七的话虽是白说,却激起了无形剑孙涣然的灵感,当时一声自叹道:“我真是急昏了头,五老峰不就在前面吗,只要沈老一出来,什么问题便都可以解决了。”

    于是,又用“传音入密”神功,对南明一剑罗拱北道:“拱北兄,请特别小心,不要伤了沈娃儿,我到五老峰去找沈老!”

    无形剑孙涣然向铁心秀士曾弼交代都来不及,便匆匆飞身而去。

    沈元通一身功力似乎已发挥到极限,在南明一剑罗拱北九成功力防护之下,战况再无进展。

    无形剑孙涣然向着五老峰奔去,激起了沈元通的惊觉之心,如果在无形剑回来之前不能将罗拱北除去,只要家中任何一位尊长到来,事情便噜嗦了。

    于是安下必死之心,奋起最后一口真元之力,猛扑过去。

    南明一剑罗拱北见沈元通猛扑过来,生怕失手误伤了他,脚下一错,避开正面,闪至沈元通身后,正好发现了一个制住沈元通的绝好机会。

    南明一剑罗拱北左手食中二指一并,疾点沈元通脑后“对口”穴。

    沈元通原是向前直冲劲,南明一剑罗拱北的指力拿得极有分寸,只要被他点上,沈元通将会再无战斗之力,谁知南明一剑罗拱北的指力正将触及沈元通“对口”穴时,沈元通猛然一式“铁板桥”身子向后仰倒,由前冲之势,改为后仰之式,南明一剑罗拱北如果仍然点去,两种力道互冲的结果,沈元通只有死路一条。

    同时,沈元通右手龙角短剑,随着他身形的变化,竟无心之间,用了一招“阴阳正反十八式”中最具威力的“化生万物”迎着南明一剑罗拱北“七坎”穴,疾刺而至。

    这一招是两败俱伤的打法,沈元通可能一命归阴,但是南明一剑罗拱北也必受伤。

    南明一剑罗拱北虽然功参造化,收发由心,但是在这情形之下,他也只有二条路可走:

    一条路,便是化点为拍,将沈元通震了出去,这样,自己可以不受伤,但沈元通生命难保。

    另一条路,便是运起全身功力,用左手反格龙角短剑,避去自身要害,但是龙角短剑天下奇宝,罗拱北功力再高,也逃不过断臂之危。

    南明一剑罗拱北眉头一扬,咬住钢牙,左手化指为拳,迎着沈元通龙角短剑格去,自己身子,则借着一格之力,错开寻尺,避去了利剑穿心,但是只听得一声微响,血光四射,南明一剑罗拱北半条壮实的左臂,甩出丈外。

    同时,沈元通也因“亢元丹”发挥到了极致,将一身精力,耗损殆尽,全身血管,一收一涨,纷纷炸裂,当场吐出一口乌血,倒在地上。

    南明一剑罗拱北自认掌力并未伤及沈元通,沈元通的倒地,使他心神大震,来不及先自闭穴止血,便用右手运起纯阳真力,疾点了沈元通三十六大主穴,止住沈元通伤势的恶化。

    他自身断臂之伤流血不止,又动了真力,耽误过久,最后连自己止血之力都已失去,当也昏绝过去。

    多指神偷漆七见沈元通吐血倒地,南明一剑罗拱北断臂昏厥,怒喝一志,猛朝罗拱北扑去,要把南明一剑罗拱北制于死地。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嗖嗖二声,有人轻喝道:“漆兄不得鲁莽!”

    一股绝大的力道,把多指神偷漆七托出二丈之外。

    八间房扫描hao操ocr,旧雨楼独家连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