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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一夕谈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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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怪叟”冉追云双掌倏起,已缓缓推出一股无形劲力,如一道气墙一般,向长孙骥缓缓的压来,在他与这老者之间,竟无丝毫风雨的存在。

    “申埠商隐”周桐吃了一惊!

    这老者的功力,竟能将方圆数丈之内的狂风暴雨迫阻,其功力可想而知。

    “乌骨针”梁寿与“无影女”秦素娥,连接后退了数步,竟然他们受不住场中的压力所致。

    长孙骥因功力深厚,这种感觉却是甚轻,宁是如此,他仍是运用道门心法,将罡气-满全身,任对方压力加量,他就是一动不动。

    “黑-怪叟”冉追云,猛的双臂一抖,一股其猛无穷的内力,平地卷起一阵狂飚,向长孙骥卷来。

    “申埠商隐”周桐见来势太猛,喝一声:“退!”与秦素娥、梁寿连续又退了三丈。

    长孙骥此际却发出一声清啸,那“灵鸷生”所传给他的大乘佛门心法,随着啸声发出,同时双掌一扬,已抵住那飞来的狂飚,两股掌力,在空中一接触,又发出一声澎的大响,急时掌风回旋。

    “黑-怪叟”冉追云身形一晃,退了一步。

    长孙骥向后侧跨半步,才拿稳身形,不由大惊!

    因他这大乘佛门心法,自出道以后,并未使用过,他知道今日场合不同,如一着走错,就会身败名裂,这才用大乘佛门心法,连续运击而出,但想不到自己功力,与对方相差无几。

    “黑-怪叟”冉追云冷哼一声,双掌一合,又打出一股强猛无比的掌风,这一次的威力,可比第一次要增功半倍以上。

    长孙骥只感到狂风微卷,侵体生麻,急运禅门正功,上乘心法,配合峨嵋绝技“天竺旃檀十八掌”嗖的一声,双手齐出,接着又是一声大响,两人同时后退了三步。

    “申埠商隐”与梁寿、秦素娥三人,已退到船上,看着这场惊心动魄的打斗,不禁使他们叹为观止。

    此际长孙骥与“黑-怪叟”冉追云又硬拚了七掌,两人皆有些气血翻腾的感觉,身形摇摇欲倒。

    “黑-怪叟”冉追云并不因此而放松,双掌缓缓提起,一收一发,又向长孙骥打去,力道虽不如从前之猛,但仍是惊人之极。

    船上的人明知这一场非拚得两败俱伤不可,但却无法救援解困。

    “无影女”秦素娥大是关心,却又不敢出声叫唤。

    眼见长孙骥出手又回了一掌,两人身形一震,同时跌坐地面,竟自闭目调养真元。

    风仍是在吹着!

    雨仍是在下着!

    长孙骥只感到胸部血气缓缓上升,忙用真气迫住,尽力使其归回原位,但由于他用力过猛,一时竟无法导气归元。

    正是危急之时,突觉怀中“骊珠”发出一阵凉气,如夏夜冷露般的,直透心腑,一霎时身中那如波浪般的血潮,顿时平伏下去,精神也无形中振作起来。

    他在暴雨中一跃而起叫道:“老魔头,再接一掌!”

    “黑-怪叟”默不答言!

    他不由一愕,心说:“难道他死了不成?”

    不由缓缓向那冉追云身边走去。

    他心存仁义,不想趁人之危,故并不骤然出手。

    走到冉追云身边,见他面色苍白,鼻息之中,微微的出着气,显然他正在运用那培本调元的功夫。

    不觉哑然失笑,心想:“自己方才还不是这样么?要不是以仗“骊珠”之力,恐怕正是紧要关头,哪还有力气找人硬拚?”

    他此际如要击毙他仅是举手之劳,但他心地何等光明,只是轻轻一叹,又走回船上。

    秦素娥道:“骥弟弟,他死了么?”

    长孙骥道:“受了内伤,正在调气归元。”

    这一战之后,使周、梁二人,对长孙骥又起了一种看法,不由同声一笑道:“酒菜犹温,我们再同饮几杯,反正天快亮啦!”

    长孙骥并不以适才激战如意,却一心系着家中的老母及妻子燕玲,小夫妻新婚燕尔,哪能不想?

    忙问道:“谭管家,你看这风雨几时过去?”

    谭琪道:“此风不刮则已,一刮常数日不休,我看至少还得一天,少侠吃杯酒歇会吧!”

    长孙骥一声长叹。“无影女”秦素娥,知他在想些甚么,心中一阵黯然,不由轻轻一叹。

    “申埠商隐”周桐一声豪笑道:“各位衣服全湿,不要让寒气内侵,赶快吃酒驱寒。”

    “乌骨针”梁寿沉思半晌道:“周大侠!你看适才那“黑-怪叟”冉追云的手法招式,是何家数?”

    周桐摇头叹道:“不要说他的家数招式,我看不出,就是这“黑-怪叟”冉追云这个名字,我也未曾听说,看来武林之中,又将遭一场杀劫。”

    长孙骥猛的一愕道:“周大侠此言何指?”

    周桐-然一声,喝了一杯道:“这还不简单么?你们看近年来,不独那隐名已久的魔头,接二连三的在江湖各地出现,甚至有很多从未闻名的人物出现,而武功高得出奇,武林中有这些人一出来,怕不掀起一场腥风血雨么?”

    “乌骨针”梁寿吃了一杯道:“难道这些人的出现,真是为了那五陵宝藏么?”

    “申埠商隐”周桐道:“武林重宝谁不想得?何况哪里面尚有“玉虚秘笈”与三粒“九转金丹”据说那“玉虚秘笈”乃为道家上品内丹功法,那三粒“九转金丹”就是用水银铅汞,功日精月华的投射凝练而成的外丹,服此一粒可抵一甲子功行。”

    长孙骥听出兴趣,因他对武学之道,不肯丝毫放过,忙道:“甚么叫做上品!”

    周桐一笑道:“这玄门功夫,在下亦是外行,只是以前曾听一位道门隐逸之士谈过,他说道家功法,分歧而-杂,以三元而分,则有天元、地元、人元之别,以阴阳而分,则有男功、女功之异,以方向而分,则有东、南、西、北四派,以功夫等第而分,则有上品、中品、下品之别。”

    “无影女”秦素娥道:“甚么叫做三元呢?”

    “申埠商隐”周桐一笑道:“天元神丹,乃上天之赐,服之立地飞-,但必需有上根颁器,而德性深厚者,方能有此奇遇,地元灵丹,服之可以长生不老,万故永存,此丹与五陵墓道之三粒“九转金丹”

    完全相同,但亦非易得,人元大丹是以自己本身与天俱来的一点灵觉,配合后天的体质,集汇而成,虽云有丹,此丹无形,功成道果,自可与钟离吕仙并驾,傲游天上人间。”

    长孙骥道:“此事说来,似乎近于神话,但又非不可能之事,就拿我们与天俱来的一点灵觉而言,日间的凝思,夜晚的梦游,这不是灵觉的作用是甚么?”

    秦素娥道:“这似乎有些不同,日间之凝思,仍会感到自己的本体存在,夜晚的梦游,却是虚无飘渺,如真似幻,这不可同日而语。”

    她语声一了,忽听舱外有人一笑道:“姑娘你错了。”

    语声一了,从舱外飘进一人,却是个-眉皆白的慈祥老叟。

    秦素娥猛的一愕说:“你是谁?”

    老者哈哈一笑道:“你别问我是谁,我且就这个问题跟各位谈,各位不嫌老朽唐突吧!”

    “申埠商隐”阅人甚广,见这老叟面带慈祥,知非歹类,忙一笑道:“但请老丈指教。”

    老者又是一笑道:“指教不敢,我们既能相见,总算有缘,方才姑娘说日间的凝思,与夜间的梦游,不可同日而语,这是不对,因为这两件事,因是发于一个人体上面。”

    秦素娥道:“却是为何?”

    老者和祥的一笑道:“我们知道宇宙间万事万物,莫不脱离个理字。”

    “乌骨针”梁寿道:“这是当然之事!”

    老者又道:“既然我们知道有了这个理字,不妨依理追求,定可得到正确的答案,而这种答案,也就是人生终结的研究。”

    长孙骥见那老者言谈之间,神态超逸,至理烁然,心知此老,必非寻常之辈,忙道:“老丈请说!”

    老者又是一笑道:“我们知道凡是宇宙间万物,只要其有生命体的存在,必须有两种东西构成!”

    秦素娥道:“哪两种东西?”

    老者道:“一种是有形的物体,一种是无形的精神,本乎先天之来,有形的形体,本乎后天之养,这两种东西合而为一,发生作用,方始成为一个健全的生命体。”

    “乌骨针”梁寿奇道:“为甚么一定要两种东西合成,才能成为一个生命体呢?”

    老者道:“如果一个东西只有物体,没有先天配合的一点灵觉,就等于桌椅碗筷等用具,这些东西,你不去搬它,它是不会动的,反过来说,一个生命,只有先天灵觉而没有得后天的形质配合,就如山野荒墓,古屋钟楼间作怪的鬼魅,这种东西,你是无法见到,所以一个健全的生命必须配先天的无形灵,与后天的培养形体,方能算数。”

    秦素娥与长孙骥若有所觉的“哦”了一声

    老者又道:“因此我们人的生命,在白天里,先后天配在一起,念兹在前,形神不离,故心念一动,形即随之,但在晚间,因后天形体疲累,需要休息,而先天之神,却趁机而游平四野,所经过境界,便成了梦境,因此白日的凝思与夜晚的梦游,皆是此神之所为,所以俗语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就是这个道理。”

    “申埠商隐”周桐听得一声豪笑道:“老丈这番话,说得中肯而透澈,真是与君一夕谈,胜读十年书,不过这先天一点灵觉,又是甚么形聚呢?”

    老者笑道:“上天之载,无声无臭,这本无形象可言,原是先天一团和气,能缩放于无形之中,这种气释谓之真言妙有,在儒谓之太和之气,在道谓之先天一气,能得此气者,则可长生宇宙,与太虚同形,与万物同体,放之则弥六合,卷之则退藏于脏,得此和气者,人祥和慈悲同于天,故吉人天相,失此和气者,人乖戾暴躁违天和,故常遭凶咎。”

    长孙骥听得一阵默然,一时心思起伏。

    他虽因得是老者之言,而洞悉天机,但又为人事牵累,而无法作隐逸之想。

    老者似洞澈他的心思,微微一笑说:“为丈夫者,立身处事,以和为本,以静为基,事来则照,感到遂通,事去则冥,万化归一,虽万象纷纭,需一理满贯,尽其人力,以待天命,我们后会有期。”

    老者语声一了,已向舱外逸去。

    长孙骥猛然一声惊叫道:“请老丈留下名来。”

    身形随之追出,但见风雨飘摇,哪有来人踪迹?他不禁一声长叹

    周桐与梁寿、秦素娥三人皆已出来,说:“走了么?”

    长孙骥喃喃的道:“他的身形好快,就像闪光一样,再等我出来时,已经没有啦!”

    讲着四人又返身入舱。

    “申埠商隐”叹道:“这一趟海外之行,使我们感到自己太渺小了“花鸟岛”遇着的黄衣老叟,罗刹岛的黑-老怪冉追云师徒,以及适才的那老者,这三人当中最奇的莫过于这老者,你看他谈吐之间,神光飘逸,神态潇洒,神气沛然,神情焕发,就这四个神字,已非常人所能做到!何况他那一篇至情至理的谈话,真是发人深省。”

    “乌骨针”梁寿道:“我虽未读诗书,但听来却感兴趣。”

    “无影女”秦素娥看了长孙骥一眼,心神轻松了许多,似乎那老者的一夕长谈,为她解去了万缕情丝。此际天色大亮,风雨也停止了。

    长孙骥归心似箭,忙叫道:“谭管家,我们现在可以开船了吗?”

    谭琪应声道:“即时起锚!”

    边讲之间,随将帆蓬拉起,起锚离开了罗刹岛,那一片狰狞可怕的怪石,在他们记忆之中,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

    此际听得那罗刹岛上,隐隐有人叫道:“小子,别忘了今日的过节,三年之后,咱们再在这里打上一场。”

    这是“黑-怪叟”冉追云的声音,想他伤势已复元了不少。

    长孙骥叫道:“三年之期,就是无何之约,在下亦要赴罗刹岛一行。”

    他这时早已存下了个念头,回答之时,也是用千里传声的功夫传出,因此船上数人,全未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