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落星追魂 > 第十三章往事茫然

第十三章往事茫然

推荐阅读:夜的命名术渡劫之王全职艺术家大符篆师最强雇佣兵之暗黑纪元侠武世界全能刺客茅山术之不死人超级六扇门暴躁的大隋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且说顺风耳刘忆红和点苍掌门谢宏志在大厅之内谈话之际,突然听见一阵碎步之声传来,只见门帘一掀,走进一个淡装美人来。

    他们一见立即站了起来,刘忆红说道:“公孙姑娘,你人好了?怎不多休息一下呢?”

    公孙慧琴淡淡的笑了笑,敛袵道:“刘庄主您好,我听说掌门人已经好了,所以来谢谢掌门人的大恩”

    谢宏志一听,脸上微红地说道:“姑娘不须客气,些许小事,何足挂齿。”

    公孙慧琴道:“掌门人冒生命之危险,为我疗伤,又以钟灵石乳为我固本培元,如此大恩”

    他话还没说完,谢宏志道:“公孙姑娘,你若如此说,我真是汗颜无地了。”

    刘亿红笑嘻嘻地道:“好了,你们少客气了,否则有话都说不完了,坐罢,站着像什么样子。”

    他看到他们坐好了了,于是叫道:“阿福!倒杯茶来给公孙姑娘。”

    公孙慧琴轻启樱唇问道:“刘庄主,张叔叔他们到那里去了?”

    刘忆红道:“他们因为听说少林和武当两派,现在并合起来,找寻落星追魂的下落,而停留在郭村没走,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似的,所以去看看,等会大概就回来。”

    公孙慧琴哦了一声,说道:“刘庄主,你们刚才谈些什么事,这么高兴,现在我一来了,你们倒不说下去了”

    刘忆红一听,呵呵地笑了一下道:“哦!原来是这事啊!我们倒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聊些小事”

    说到这里,他想了一下,又说道:“刚才谢老弟要问我为什么取名做刘忆红的原因,我正要说,而姑娘你就来了,现在你可要听?”

    公孙慧琴微笑一下,说道:“这个我正要想问问老庄主,还有您的这个绰号”

    刘亿红看了谢宏志一眼,说道:“正是,我本身为什么叫做顺风耳的原因,也就在这里了,谢老弟,你们现在听我从头说起,也许我的故事能够让你们有一些启示。”

    他端起茶杯,暍了一口茶,咳了一声,便说道:“我本来叫刘如冰,我是山西太原府的人士。我的祖父、父亲在朝中都有很大的威望,先祖曾做到吏部尚书之职,而家父也曾任先朝江南布政使司之职,故而我家可说是世代书香,而我也是官宦之后”

    他说到这里,一个老人家将茶杯放在茶几上,说道:“小姐,请用茶。”

    公孙慧琴道谢一声,便全神贯注着听刘亿红说着他的身世,因为她再也想不到面前坐着的老人,会是一个出身世家的官宦弟子,于是她想这里面一定有个非常动人的情节,所以凝神倾聆。

    刘忆红平静地说道:“我很小的时候,家里人就开始请个先生,教授我经史子集,而先父也对我寄以非常大的期望,总希望我能继承先人的遗志,而在朝为官,把我刘家的声望发扬光大。”

    “但是那里想到,我却是本性顽皮,而不喜念书,从小开始就喜爱拿刀拿枪,而经常偷偷的跟护院武师,学了几招“大洪拳”和一些什么“杨家枪”“太祖棍”等的一些花拳绣腿。”

    “于是我的胆子更大了,经常在外惹事生非,带着一些打手,到街上去打人,到窰子馆去玩姑娘”

    “唉!总之我吃喝嫖赌样样都来,天下的恶事都给我做尽了,现在想起来,真是”

    他摇了摇头,唏嘘了一下,便又继续下去道:“我仗着父亲的势子,胡非乱为,一直到了我二十一岁时,我才猛然的觉悟过来,不!应该说是受到了一个人的影响,所以我才痛改前非”

    “现在我记得清清楚楚的,那年夏天我二十岁时,我们家花园来了一个老园丁,和他的一个女儿,他们把那座花园整理得非常美丽,每天都有一大篮的花送到屋子里来,而那送花的就是那老园丁的女儿——俞怡红。”

    “本来,我是从不到花园去的,也根本不晓得花园里添了一个园丁,但是那天将近黄昏,我从外面回到家里,跑到花园去采一些花,想去送给百花园的小桃,因为小桃是她们园子里,最红的一个姑娘,而她又是非常喜欢好花,所以我为了讨她欢喜,便想到花园里去采些名贵的花送给她。”

    “那知我到了花园里,却根本没有采一枝花,我只怔怔的站在花园旁的走廊上发楞,因为我发现了一个比花更美的女孩子,站在园里修剪花木,天上的红霞映着她的脸颊,那落日的余辉洒在她的发上、身上、手上,令人看来她全身都扬溢着圣洁的光”

    “啊!那时她真漂亮呀!我相信世界上最美的形容词,也不能把她的美,形容出万分之一,那时若非我还有知觉,我真会以为她是梦中的仙女,那时,我真是整个心都在颤抖了,我几乎不觉是在人间”

    他的话是这样的富有感情,所以谢宏志听了,彷佛觉得真有一个美丽的姑娘站在园中一样,是那样的美丽,圣洁,于是他看了一下那在默默出神的公孙慧琴,心里忖道:“她岂不是也很高贵、美丽?在我的心中,她岂又不是天上的仙女?啊!每一个年青人,对于他所爱的女孩子,都会认为是天下最美丽的”

    刘忆红两眼茫然的盯着墙上,梦幻似地说道:“那时我不知道怎的,竟然不敢上前去问问她只尽在呆呆的望着她,好一会,她彷佛也发觉到有人在盯着她,所以她抬起了头——”

    “她看到了我目光炯炯的望着她,脸上登时一红,只瞧了我一眼,便回过头,走回小星去了。”

    “我一见她竟然都不多看我一眼,顿时心里一沉,沮丧得几乎要哭出来。”

    “那知她姗姗的走了两步,便又回头看了我一眼,大概她被我站在那里傻气的模样,所以噗赫一声,笑了出来。”

    “我一见之下,立刻心神恍然,全身飘飘欲飞,从此之后,我就不到窰子馆去鬼混了,因为我已经开始厌倦了那些俗气的女人,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她了”

    我经常的呆在家里,经常的帮忙俞老头浇水,剪花,也经常的和她在一起谈笑,我还曾经施出我的‘轻功’,替她捉蝴蝶,而一头栽进池塘里,惹得她笑得都弯下腰来”

    “那时我妈也不管我,因为只要我不到外面去闯祸,在自己家里,和一个下役之人调笑一下,有什么关系?所以我几乎每一刻都和恰红在一起。”

    他咳了一声,喝了口茶润润喉咙道:“有时,爱情自然会从信任、敬重、和友谊中产生。

    我和她相处了约半年之久,终于有一天我们发觉,我们已经深深的相爱了。”

    “爱能遮蔽一切,可以原谅一切的罪恶,在爱的教育里,我觉悟、忏悔、改造、所以我在那时已经完全的是一个好人了,而她也原谅了我以前的荒唐”

    “那时我父亲年事已大,所以告老还乡,回到山西原籍去,而俞老爹,也就随着我们一道回去。”

    “一路上我们都非常平安,一直到了山西境内,我们却遇上强盗了,那里晓得那时却是仗着他们父女两人,把那股山匪给赶跑的。”

    “从此我才晓得俞老爹是终南门下的一个弟子,而他的女儿,也是独传得他的全部武功。”

    “我记得那天她是使出‘越女剑法’,将三十多个强盗都砍得东倒西歪的真个是神威凛凛,所以我就磨着俞老爹,教我武功。”

    “而也就在那时,我娶了怡红,这个我的双亲也都不再反对了,因为他们的命都是怡红救的,自然不会再多加阻扰了。”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倾听他说话的两人后,叹了口气道:“本来我早就知道怡红她是非常妒忌的,她的性格是外和内刚,虽然平常非常温柔,但实际上却是很刚强,然而我爱她,所以我并没有看重这点,因为我相信爱情和妒忌是同时产生的,妒忌和怀疑愈大,爱情也就越热烈,所以我对她的妒忌,仅仅一笑置之,或者让她明白了,事情也就很快的过去。”

    “我们结婚六年,过了一段非常美丽的光阴,生了一个儿子小冰,生活非常愉快,只不过那时我的双亲和岳丈也都逝去了,所以屋子里显得较为冷清一点,其他我们都是非常高兴的。”

    “哦!我还没有说我那时已习得我岳父的一身功力,又依照他老人家的嘱咐,投在河南怀庆陈家沟太极陈的门下,作太极门的关门弟子,学习天下闻名的太极剑,其时,是每半年回去一次,跟怡红住个半个月,也就又同河南,情感仍然很好”“那时我师父恰好有个女儿,年纪此我小一点,但我可要叫她师姐,她不知怎的,对我彷佛很有好感,时刻照料我,而我也是拿她当我的姐姐一样的看待,双方感情相当的好,不过那只是一份纯真的感情罢了。”

    “待至我艺成回家,她还做了个镖囊给我,要我留个纪念,而我也就只好收下了,那里知道这么一收下,竟使我们夫妻活活的拆散了,直到现在,将近廿年的光阴了,我们都没有重新见面”

    他眼眶里浮现了泪水,颤声道:“爱情的领域是非常的狭小,它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生存,绝对不能有第三者加入。它的眼睛里,是容纳不了一颗沙子的。”

    “我那时回去,怡红已经又怀孕了,并说希望是生一个女孩,可以叫她小红,而她却常常说再多生几个男孩,取个一冰、二冰、三冰、四冰的名字,让一屋子都是冰”

    “那里晓得有一天,怡红替我收拾镖囊时,却发现了上面绣着师姐的名字,于是,她开始发起脾气了,逼问我是否和师姐有什么不乾净的事,我既然没有做出这事,当然矢口否认了。”

    “到我发誓否认后,她便也相信了我,不再和我闹下去,但是就在我们和好后的两天,我的师姐来找我了——”

    他说道这里,公孙慧琴禁不住的惊叫出来了,而谢宏志也是摇了摇头,因为他已经可以猜出下面的结果了。

    刘亿红看了他们一眼说道:“现在你们两人,一定可以猜想到是怎么样一个结果了,不过我还要说的是,怡红确实是太好了,实在倒是我对不起她。”

    “我师姐是要到江湖上行道,所以来探望我一下,但是她却因为没有什么顾忌,所以行动也彷佛随便了点,而怡红也就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了。”

    “她在我师姐面前,根本没有表示什么,仍然是有说有笑的,然而等到三天以后,我师姐告别走了,她的脾气就开始发作了。”

    “我们吵了一架,我记得吵得好凶呀,连我们的孩子小冰都吓得哭起来了,于是她就搬到西院去住,不再理我了,而我却因为受了气,也不理睬她,准备也让她发觉她自己的过错,来向我道歉。”

    “因而我们双方都赌气互不理会,这样继续了四天,我天天以酒浇愁,看都不看她,而她也根本不踏进东院来。”

    “有时我会想到她身上有孕,应该由我道歉,求得谅解,但是一种男性的自尊支持着我,使我低不下气来,而另一方面,则又是因为我想这下若不好好的教训她,使她以后不再老发脾气,老是找我吵,那么今后日子里麻烦大了,所以我几次脚步跨进大堂,又走回到东院来。”

    “到了第四天早上,我一觉醒来,便发觉枕边留下一封信,我一看,心里知道不妙,所以连忙拆开来看。”

    “只见里面写着“永不再见”四个字,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心里一慌,赶忙到西院一看,果然她已将小冰带走了,别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带走。”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道:“从那时起,我开始忏悔着自己的任性,未能取得她的谅解,以致于由于双方的负气,而各走极端,害得好好的一对夫妻就此分开了廿年。”

    “唉!廿年来,我四处找她,并且我不管任何事,都想办法打听,希望能够找出一丝线索,此后我雇有数百个线人,分布在全国各地,打探任何方面的消息。”

    “因而这些年来,我对于武林的大小事情,都了若指掌,所以博得个顺风耳的绰号。到了前年,我自觉年纪大了,所以我才将以前的房产卖了,在这儿买下一个庄院”

    谢宏志问道:“老哥哥,我原先不知道你年纪多大,但现在发现你只有四十多岁,但是为什么满头白发了呢?”

    刘忆红叹息地摇摇头道:“老弟!你该听说过伍子胥一夜白头之事吧!我经过这廿年来的良心责备,心神交疲,怎能不白发苍苍呢?”

    他望了他们两人一眼继续道:“这廿年来,也不知道她到了哪里,还有我那孩子小冰,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但最使我挂念的,还是她腹里的婴孩!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的,但我却没听说有什么女孩子叫刘小红的,只不过最近听峨嵋派有一个刘雪红的,跟落星追魂有一点关系,被山上抓起来了,我曾经派人去打听,现在尚无回音。”

    “现在,你们该知道我为什么叫刘亿红的原因了吧!”

    他含有深意地轻声道:“男女之间,千万要能够互相了解,不要因为一时的忿怒,而导至于悲剧,因为爱情的结果,若不是喜剧便是悲剧,而一般年青人,却往往是以悲剧收场的。”

    “要知道青春只有一次,称心的爱情也只有一次,千万要把握住这种机会,不要骄傲,不要放纵,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就像我这样,只因为一时的负气,以至于情天生变!恨海泛波,现在只是日夜忏悔着自己的愚笨和无知。”

    “廿年来,我天天记住她在我离开河南陈家沟习艺时所说的:“‘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句话,到现在我却已了解了爱的真正意义,但是时间却太晚了。唉!春蚕到死丝方尽,腊炬成灰泪始乾”

    他说到这里,茫然的沉缅在往事的回忆里,而公孙慧琴却是低着头忖想着,她咀嚼着这句话:“青春只有一次,称心的爱情也只有一次,千万要把握这个机会,不要骄傲,不要放纵,否则后悔就来不及了”

    她心弦一震,忖道:“啊!我一生只爱一个人——铭弟,他现在在那里呢?他又是为什么要对我那样呢?他一定误会我了。”

    “我一定要找到他和他解释清楚,到底我的年纪也此他大一点,何况他的性格是那样的刚强,我应当找到他的,我应当帮助他”

    谢宏志静静的看着自己的脚尖,偶而抬起头来,看了一下在沉思中的公孙慧琴,便又立刻低下头来。

    他的思绪纷乱极了,他企望着爱情,他又害怕着它,他尽在回味着刘亿红的话,所以也没开口,屋里一片宁静。

    静得连一根针掉落在地上都听得到

    蓦地——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个大汉匆忙的跑进厅内,他见到刘亿红,叫道:“庄主——”

    待他发觉两人在座,所以又把要说的话咽了下去。

    刘亿红自沉思中醒了过来,他心神一定道:“有什么事,你说好了,没有关系的。”

    那大汉道:“少林和武当联合之师,遇上了丐帮的长老森罗绝丐,而致于为了落星追魂之事一双方冲突起来,森罗绝丐击败七名两派好手之后,为武当的玄清子打伤,现在丐帮帮主飘渺酒丐,已经闻讯将可于今晚赶到郭村。”

    “另外昨日清晨金龙堡主和崆峒长老残梧子为了一把断剑,跑到圆通寺去找老方丈要,那知正在逼问之际,落星追魂赶到,仅仅三掌便将残梧子劈死,而金龙堡主也在落星追魂掌下断臂而逃,听说还是落星追魂手下留情呢!”

    他这话一出。屋内之人齐都大惊,谢宏志一惊问道:“落星追魂?真是落星追魂?”

    大汉答道:“是的,丝毫不错,是落星追魂,他还报了名呢!”

    谢宏志问道:“报名?他可是叫黎云?”

    大汉道:“不!他亲自说他叫李剑铭——”

    他一说到这里,公孙慧琴,心里一震,她惊悚地问:“李剑铭?他是什么模样?”

    大汉道:“听说他是一个年青英俊的侠士,全身穿着白色的衣衫,他还说要杀尽天下的恶人!”

    公孙慧琴一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她颤声喃喃道:“铭弟,这是真的吗?他会是落星追魂,会是他啊!铭弟——”她的脸上一阵苍白,竟然昏了过去。

    刘亿红连忙把她扶起,说道:“这落星追魂可能是她的素识,也就是她病中连连呼出的铭弟。因为她刚病好,心情过于激动,所以昏倒了,现在只要等到她休息一会儿,便会好的。”

    谢宏志哼了一声,他恨声道:“李剑铭!哼,落星追魂!咱们等着瞧吧!”

    刘忆红唤来丫鬟把公孙慧琴扶进房里休息,他对谢宏志道:“老弟,不须伤心,我们等下就动身到圆通寺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而后赶到郭村去,看丐帮和少林武当之斗,落星追魂是否会去。”

    “到那时你就可以大发神威了,让天下英雄都知道点苍掌门的名号。”他顿了顿问道:

    “老弟!你可有把握打败落星追魂?”

    谢宏志星目放光,他恨声道:“我一定要以本门绝艺!把他打败!”

    刘忆红道:“好!老弟,我们休息一下再走吧!”

    于是谢宏志点了点头道:“现在我去看看公孙姑娘。”

    刘忆红道:“记住,不要在她面前提出落星追魂——”

    谢宏志颔首道:“这个我知道的。”说着,他便迳自入内。

    刘忆红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忖道:“也许他这下会失败了,不管战场上或者情场上。”

    白茫茫的。

    清晨,有着雾,浓浓的雾。

    雾中的人影,淡淡的。

    静止,久久的静止,连冷风都轻轻的蹑着足,惟恐惊醒了人们的好梦。

    它望着树下的两个亲的影子,笑了

    现在我们可以看清楚树下的情形:

    一个年青英俊的少年人,背倚着一株已经光秃了的大树,闭上了眼,安静的睡着了,他紧眠着嘴,眉头微皱,彷佛梦里曾有什么拂心之事,困扰着他似的。

    在他怀里,一个全身翠绿,娇小美丽的女孩子,含着花朵似的笑靥,也舒适地睡着了,她的鬓发随着轻轻的徽风,拂着他的下颔,一只纤手放在他身旁的一个古琴上,五指还是按着琴弦,而另一只手却放在他的宽濶的胸前。

    在那面古琴旁,远远的一副黄光闪闪的铜甲,摆置在地上,铜甲上的利刺却有一部份是绿色的,地面上的水,倒有一大片变成黑色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故。

    空气里潮湿的,但是天边却已现出了一片曙光,看来今天天气会是相当的好了,因为太阳将要出现

    一会儿——

    靠在树干上的年青人,摇动了一下头,张开了嘴轻轻的嗯了一声,醒了过来。

    彷佛他觉得领下痒痒的,于是他立刻张开了限——

    “嗯!我怎么会在这儿”

    他低头看了看身上的姑娘,倏他心里一震,他忖道:“这个女孩子怎会和我在一起呢?啊!

    它长得好看!”

    敢情这伏在他身上睡着了的翠衫少女,的确是人间殊色,美艳如花。

    她有一个挺直玲珑的瑶鼻,和两条弯弯的柳叶眉。眼睛闭着,所以长长的睫毛好像两幅帘子似的,覆盖在眼眶上,尤其是她那红润的菱形小嘴,嘴的两角微微上翘,形成一个绝美的弧形,此刻微微张开着,隐约露出了皓白的玉齿,有如编贝似的,排列在一起。

    她彷佛在梦里逢到什么愉快的事似的,所以嘴角带着一丝微笑,在那满布红霞的脸颊上,现出了两个小小的酒窝,看来更是动人心怀。

    李剑铭两眼怔怔的盯在她的脸上,身子连动都不敢动一下,惟恐惊醒了她的好梦,破坏了这美好的和谐

    他忖想道:“我怎么会在这里呢?她又是谁呢?怎么会靠在我身上睡着了呢?”

    一连串的念头,在他脑际产生,然而他却根本无法回答,因为他的神智尚未完全的清醒过来,看到了这样娇美的一张笑靥,使得他更无法集中脑力去想。

    他轻轻的呼吸着,姑娘身上发出的阵阵香气,使得他心扉都颤抖起来

    啊!那是有异于他以前所遇上的任何一个女孩子身上的香气,这香虽然是淡淡的,但是却在他的脑海里制造了浓浓的遐思

    他看到她那只有如白玉雕琢的柔荑。此刻摆在自己的胸前,尖尖的十指,舒展地张开着,根本看不到丝毫疵瑕。

    他把视线下移,看到了她另一只手——

    “琴!这是面古琴”他恍然的悟出了自己怎么会在这里了,他忖道:“哦!我就是因为身受两种钜毒,以至于功力几乎全失,而却又听到了锺青的琴声——”

    一想列这里,他惊忖道:“我身上不是中毒了吗?怎么还没死呢?”

    于是他深深的吸了口气,察视了一下,见到自己全身没有丝毫不舒之处,而且丹田之际,真气好像充沛无比,四肢百骸都是非常有劲,根本没有一丝毒的影子。

    他欣喜地想道:“我好了,我的功力回复了”

    他想到了自己曾纵身受的痛苦,他誓道:“从今起,我要杀尽天下的恶人,尤其是用毒的,绝不留情”他在欣喜之中,突地想起一个念头。

    “我不是明明听到锺青的琴声,而至于昏倒的吗?怎么这个女孩”

    他想到这里,一阵微风吹过,他觉得下巴痒痒的,低头一看,是她的几丝鬓发,被风吹动着,轻拂在自己的颔下,所以竟然有些痒丝丝的

    他想道:“现在这样冷,她好像没穿什么多的衣服,岂不会冻坏了!”

    于是,他轻轻的将披在身上的罩袍脱下,盖在这女孩子身上,因为她是如此的美丽可爱,所以他不忍心把她叫醒。

    他轻轻的把罩袍盖在她身上后,也看到了原先自己穿着的铜甲,此时放在古琴旁。而那毒液,竟使得地上都黑得一大片,在冰上化了开去。

    他的手伸了伸,想要把钢甲拿起来,但是却及够不着。于是他皱了皱,无可奈何的迳自靠在树干上。

    他怔怔的望着正睡的那个女孩,动都不敢动一下,他忖道:“为什么我受的毒会化净了呢?而且内功也较前更是精纯,难道是她用内功替我逼出体内的毒,她又是锺青的什么人呢?

    她有这高的内力?”

    他摇了摇头,饶他再聪明,再也想不出其中的答案了,他苦笑了笑,又继续忖道:“现在我该怎么办?现在天将要亮,太阳都快出来了,我这样情形,让人看见了怎么办?而且

    而且我还跟那个卖豆腐的费老爹有约,啊!还有寺里是怎样呢?那点苍掌门不知道来了没有,糟糕,若他来了,那我这个落星追魂的名头岂非我非要起来去看看不可了。”想到这里,他轻轻的抽动了身子,想要缩出身来。

    但是他却又不敢用手去推那少女,于是他只得叫道:“姑娘,醒醒!”

    他这话才一出口,这少女便嗯了一声,肩膀一动,睫毛一翻,便立刻睁开了眼睛。

    “啊!”她眼睛一睁开,便发觉自己伏在他的胸上,所以轻叫了一声,两片红云顿时飞上脸颊,她飞快地曜了起来,几乎连头都不敢抬起来。

    李剑铭尴尬地站了起来,他乾咳一声,问道:“请问姑娘,锺青兄是姑娘何人?”他根本想不到要说什么才好,所以只得问出这句话来。

    那知他这话一出,少女便翠袖一掩红唇,噗嗤地扬眉一笑,一双秋水似的明眸,满含笑意的凝视着他。

    李剑铭只觉眼前一阵撩乱,他忖道:“怎么我所碰到的都是这么美丽的少女,而且都是动不动就笑,难道她们见到一片树叶飘落下地,也会露齿一笑?”

    他扬目一看,见到了她那澄清有若湖水似的眼睛,闪耀着一种明亮的光辉,而她全身竟然扬溢出一种圣洁高贵的光采,那又是另外一种动人心魄的美,尽管她在笑,但却丝毫没有轻浮的表情

    他面上一红嗫嗫道:“姑娘,在下说错话了吗?”

    他心里想不到自已竟是这样的没用,会在这个少女面前露出这种表情来,他暗暗道:

    “李剑铭呀!你的内伤已愈,定要问清她的来历,看着是否她救了你,也好报答人家的恩惠。”

    翠衫少女手里拿着他的衣衫,说道:“你并没有问错,我便是锺菁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怎么又自说是落星追魂呢?”

    李剑铭一听,楞了一下,细细的打量了面前这个少女,忖道:“啊!我怎么没想到她女扮男装这方面去,怪不得我想天下怎会有这么娇美的男子,唉!我真笨。”

    其实他那里是笨,而是为了公孙慧琴之下落,而致把心志都搅乱了,根本无心顾虑到其他的事,而且他也没有想到这方面去,所以这时方始会想到。

    他面上红红的,说道:“啊!你就是锤青兄!不!锺姑娘,在下李剑铭——”

    锺菁菁轻声道:“李剑铭?那你不是黎云?”

    李剑铭笑了笑道:“李剑铭就是我,至于黎云——”

    他望了她一眼道:“嗯!我认识他,请问姑娘找黎云有何事?”

    锺菁菁道:“呸!我找他干什么?我只问一问罢了,那你不是落星追魂,为什么要到青坞坪来?”

    李剑铭没有回答,他弯腰拾起铜甲,看了下甲上的一片黑刺,也没多管,便把它穿在身上。

    锺菁菁说道:“你的铜甲可真厉害,上面的毒那里来的呢?昨晚你中了毒,我想你的本身功力是不会这么快愈痊,不过你体内的毒血,却刚好吐了出来,因而你反而因祸得福了。”

    李剑铭恍然道:“啊!原来如此,但是我中了两种毒呀!怎么?”

    锺菁菁道:“以毒攻毒,你身上那两种毒混合在一起,变成另外一种性质的毒了,因为一时不能散开,所以你才会觉得全身酸软,恍如功力全失,其实你只要静坐三日,便可将毒性炼化。”

    说到这里,她瞥了他一眼继续说道:“不过我奇怪你身上竟然内力充沛得很,而且天地之桥已通,你师父是谁?”

    李剑铭听来,心里惊忖道:“这个少女,不知道是谁的徒弟,看她说来头头是道,可见她的功力多高了,听她这么一说,她好像曾运气替我疗伤似的,这种人更要问清是敌是友”

    他问道:“姑娘曾运气替在下疗伤吗?在下尚未请教姑娘师承”

    锺菁菁闻言面红道:“你那毒血已吐完,我根本无须替你疗伤,至于说到我的师承,你可还没先回答我的问话呢!”

    李剑铭轻笑一下说道:“在下并无师承,有什么说的。”

    锺菁菁道:“我师父是南海普陀山的紫竹神尼,你大概是天山派的罢!”

    李剑铭闻言一楞,他问道:“为何我应该是天山派的?”

    锺菁菁见到李剑铭听到紫竹神尼的大名,竟然没有丝毫惊奇的表情,她诧异地道:“除此以外,中原那一派会有人教出你这种徒弟?你是少林的?”

    李剑铭哼了一声道:“少林?少林派是什么玩意儿?中原各派尽是些欺名盗世之辈,还能教出我这种徒弟?”

    锺菁菁脸色一变,道:“那么你是河套来的?”

    李剑铭纵声大笑,说道:“河套煞君何足惧哉,那些邪魔外道又算得什么呢?”

    锺菁菁想了想,再也想不起来中原有什么功力特高的人,她杏眼圆睁,紧盯着他,好像要看穿他的心思似的,她问道:“你到底是不是落星追魂?”

    李剑铭笑了笑,说道:“你把我的罩袍还给我好吗?”他根本就没有回答她的话。

    锺菁菁见到他如此油滑,于是她冷哼一声,右手轻轻一扬,手中的长衫有如一面铁板似的,平飞而起,带着一大股风力,往李剑铭面门罩来。

    李剑铭突觉鼻孔一窒,一大股力量兜了过来,他右手疾忙迎了上去,一接一撤,使出“卸”字诀来,把对方内力藉着手腕抖动里卸了下来。

    他手提着衫领,也是轻轻向外一抖,藉着襟衫,抖出一股内力,直撞过去,而他却顺势将外衫披上身,冷冷的看着锺菁菁。

    锺菁菁正在惊诧对方仅是单手一伸,便把自己发出的真力给卸下了,突觉胸前一闷,大股柔和的劲力汹涌而来。

    她玉手微按,掌心往外一翻,本身内力已经发出,迎了上前。

    只听“波”地一声轻响,两人都摇幌了一下,谁都没动一步脚。

    锺菁菁此时睑上寒霾罩满,她说道:“原来你就是落星追魂,真个是真人不露像,想不到你还有这么好的易容术呢!”

    李剑铭道:“好说!好说!在下就是落星追魂。”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那天遇到五毒绝僧之事。

    于是他说道:“敢情你是南海和凌波玉女,少林派不是请你来对付我的吗?你动手吧!”

    他本来是不愿与这么一个美艳如花的姑娘动手,但是为了保持他这落星追魂的盛誉,他不得不说出这话了。

    锺菁菁一听到他的话,冷笑道:“我原先还以为你该是一个年青有为的英雄侠士,那知现在方才知道你竟是邪门恶魔,杀人不眨眼的”

    她说到这里,给李剑铭一声大暍,惊断了。

    李剑铭双目倏张,精光四射,他宏声道:“住口!我落星追魂为报父仇!行遍天涯,所到之处,替天下武林除害,为天下生灵造福,何曾乱杀无辜?”

    “只有那些假冒为善,挂着正派的招牌,到处欺凌弱小,乱造谣言的无耻之辈,才是最最可恶了。”

    “嘿嘿!可笑呀!可叹!想不到你也会远从南海来到中原,哼!你对我落星追魂也敢这样—

    —”

    锺菁普寒着脸,说道:“落星天魔做遍恶事,屠尽天下的善人,能说是为民除害?你既是他的徒弟,也不会好到那里去,今天我凌波玉女,不知你便罢,知道是你,那你也别想跑了。”

    李剑铭傲然道:“南海区区小技怎能敌我中原之神功!嘿!我看你仗着这面破琴去竹林里念经罢!”

    锺菁菁听了,脸都气得通红,她恨声道:“你可有胆听我一曲天籁琴音?”

    李剑铭哼了一声道:“昨晚我若非体内有剧毒,怎会着了你的道儿?现在你还想以老方法来,那你简直是做梦。”

    锺菁菁出生到今,何曾受到男人如此的说话?她在南海普陀,一向甚得紫竹神尼的宠爱,所以练得一身奇功。

    此次少林掌门联合各大派,飞函到普陀山去,请求紫竹神尼来中原,降服落星天魔继承者——落星追魂。

    因为神尼久已不问世事,所以着她来少林,参加围剿之举,但想不到却在此时遇到了他。

    想不到他正是她那天晚上遇见的俊俏的年青人,那曾使他平静的心潮,激起一丝涟漪的年青人

    更想不到的,却是他竟然好像完全漠视了她的美丽,而粗野地向她挑战。

    她于是决定以自己独门的琴音克敌的奇功,来降伏这名震天下威名赫赫的落星追魂。

    她气愤得好像心里被针扎一样,但是十几年的更好教养,以及佛门给她的熏陶,使得她把激怒的表情抑止住了。

    她冷冷的道:“这儿乃是一个谷中,也没有什么人会到这里来,我就以一曲琴音来考较你内功造诣。你不要以为你天地之桥已通,所以不惧我的天籁琴音,但是你心里已有牵挂之人,恐也不免于难。”

    “你只要定力稍一差,那么你将会全身功力尽废,那时天下就不会有落星追魂作恶了。”

    李剑铭仰天一个哈哈,他朗声道:“我若是败于你的琴下,那自然天下没我落星追魂,但你没把我收拾呢?该怎么办?”

    她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你很骄傲,你自信自己的聪明,只可惜你不走正道,否则你的成就将必更大,而你如今选择与天下人为敌,实在很遗憾——”

    李剑铭见她说出的这一番话来,他看了她一眼,发现她脸上甚是诚挚,表情也很是严肃,彷佛这句话是从她心底说出来一样的,使得他不能不听。

    他也诚恳地道:“天下之事,并非如你所想的那么简单,而且我也自信所做之事并不违背良心,只要我做的对,那管天下人怎样?不过我决不伤天害理的”

    锺菁菁道:“你就是一念执着,致使你所做之事,为天下忌,若不趁早回头,将陷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李剑铭道:“我一生所遭遇之事,也非你所能了解的,故而我的想法,也非你能了解的,因此对于这点,我不必多谈。”

    “现在,我愿意聆你所奏一曲,之后,为友或为敌,也在你一念之中,现在你开始罢!”

    他一说完,便盘膝坐在地上,等待着听她弹琴了。

    锺菁菁幽声道:“你很倔强,但是我很佩服你”她深深的注视了他一眼,轻叹口气,便坐在地上,两手抚着古琴,她说道:“我现在就开始了——”

    李剑铭道:“好,我就此聆听——”

    于是,她那皓白有若素玉的茅荑,开始张开玉指,拨动琴弦——

    一缕清越的琴音,飘了起来,紧接着那像长着翅膀的琴音,飞到空中,飘在空中,也飞进了他的耳里

    这时,一轮朝阳自山坳的缺口升起,挂在枝桠上;而在树干旁,一个全身翠绿,眉目如画的少女,抚着一面古雅的七弦琴,地上一片雪白,看去更好像一面图画样。而李剑铭更有如处身在这个美丽的图画里似的。

    他气沉丹田,两眼平视着这个抚琴的少女。

    他忖道:“朝阳的光辉正映照在她的发上,好像洒下了一面光网一样,她的全身都浴在这圣洁的光芒下,更是显得高贵圣洁,恍如那云间的仙女一样”

    那翠绿的衣裳,映着她如雪的肌肤,更衬出了她的艳丽,微风吹来,飘起她的衣袂,飘起了她的发丝

    “啊!这彷佛是一个久远的梦,是一个绿色的梦,梦里有着金色的希望,那是一段光辉灿烂的日子”

    是的,那是一段光辉灿烂的日子——

    他彷佛已回到了往昔,数年前和公孙慧琴在一起的日子,那时候的他是幸福的——

    是的,他的心灵享受到温情的慰贴,享受到爱的吹拂,他是幸福的人儿

    谁说初恋不是最甜蜜的?谁说初恋不是最馨香的,它隽永的铭刻在每个人的心头,增添了生命的光辉,充实了回忆的空白

    他眼前一花,一些往事都活生生的在他面前出现,一幕幕的情景,都在他的身边发生

    他彷佛又是那个身患恶疾,遭人欺凌,遭人白眼的小孩子,在恶劣的环境里,苦苦的挣扎着,向着命运企求幸福,向环境提出反抗,把无数的眼泪吞到肚里,把无数的痛恨摆在心里,苦苦的忍受着命运的折磨

    于是,他开始出走,开始奋斗,开始以自己的微薄的力量,再帮助别的更加贫苦的人。

    因为,只有自己受过痛苦的人,才更能了解别人的痛苦。

    日子飞过去了——

    在一连串辛酸和欢笑里飞过了。

    他在金龙堡里的日子,是痛苦交织着幸福,眼泪渗和着笑声而过去的。

    紧接着一连串的渡折,使得他在人海里颠簸,翻滚在无数的恩怨情仇里。

    他得到了幸福而又失去了它,他的心志不定,遂使得爱他的人遭受苦难

    啊!凡是爱他的人,都会远离他而去吗?

    父亲、竹杖神丐、千手佛陀、顾凤霞、公孙慧琴、刘雪红这些人都走了,都离开他了,远远的离开他了

    锺菁菁十指轻抚着古琴,两眼看着李剑铭睑上闪现的喜怒哀乐的表情,她心中叹了一声忖道:“他的情感是那样的丰富,而他的遭遇又是那样的多变,因而仅一上来便致于受到我琴声感染,已逐渐坠入幻境。”

    “唉!音乐经常促使人们回忆往昔,因而人们的情感更加波折不定,七情六欲终必摧残了一个人的生命。”

    “师父说人生苦短,故而杜绝自己七情六欲,而静养自己的心志,以致一尘不染,来修练性命交关之大道。”

    “但是我却认为人生不应该像一池死水样,永远没有丝毫涟漪,平淡的以至于死;而应该让它发光发亮,有欢乐也有悲哀”

    “这样的生命才有价值,才有意义,像他这样,享受爱,领会情,遭受着恨,享受着生命”

    她一想到这里,猛地一惊,师父谆谆教诲的话,又出现心头,她心神一定,五指加速拨弄,一连串幽怨哀愁的琴吾,一丝丝,一缕缕的婉转地飘荡空中

    李剑铭原本一直伤感着自己,为那琴音所迷惑住,而陷于往事的回忆中,但是突地琴音一缓,以致于他的神智也一清。

    他两眼张处,那有什么往事,他不是明明在这山谷中和凌波玉女较技吗?因而他悚然的为自己定力不坚而惊恐。

    他吸了一口气,意存丹田,静气凝神的盘坐着,预备来个不闻不问

    岂知对方琴音一松之下,立即一紧,变得更加婉转了,清越的琴音,构成了一幕幕的情景。哀怨的声音,有若花间小涧的潺潺流水,缓缓的流动着,在他的心底流动着,渗和着他的情感流动着

    他初时尚好,但是心扉越来越是开展,心旆摇摇欲飞,全身血液随着琴音的速度而流动。

    他竟然觉得只要对方琴弦一拨,他的脉搏便是一震,对方每一个节奏,都好像敲在自己的心底一样

    他心里大惊,急忙间,脑中灵光一现,他轻声说道:“攻敌之必救,为防御之上乘——”

    他长吸一口气,仰天长啸——

    有若龙吟,有若虎啸,他的啸声震荡着空气,回绕在山谷里,连树枝都在簌簌地抖动着

    他的啸声高昂清越,别异于她的低幽婉转的琴音,两个不相同的声音,对抗着

    一会儿,他的啸声压下了她的琴,又一会儿,她的琴音又压下他的啸声

    如此纠缠在一起,而又分开。

    锺菁菁见他在自己琴音的控制下,而以啸声来对抗,一时之间难分一下。

    于是她心里一转,师门大慈悲梵音诵呗之乐音,已经弹出,樱口微启,咒语经句一句句的唱了出来——

    顿时空中一变,这股神圣浩大的梵呗之音,充塞住每个空间,将他的啸声压得紧紧的,困得无路可走

    李剑铭此时彷佛看见无数的祥云,冉冉飞来,穹苍一片金黄,大地一片和蔼,风清日明,无数的飞花,白天空飘落,缤纷艳丽,目不接暇

    他脑理一个念头:“满天花雨!啊!我的脑里怎么这样闷——”

    敢情他的啸声已由高昂转为微弱,彷佛被束成一束似的,无法向外开展

    他大惊之下,视线及处,找不到一点东西,于是他两手一拍,独门两心神功已经使出。

    他一面以心神控制着啸声,一面双掌交拍,打着拍子,单调的掌声,敲着她每一个琴音的节奏——

    锺菁菁心里大惊,想不到对方竟能够分心而战,用掌声来对抗自己的琴声,自己一个疏忽之间,琴音竟然被掌声打乱,立时啸声就乘虚蹈隙,攻了进来,她一连倒拨数下,方始又重将曲子稳了下来。

    要知李剑铭体内的两种毒性被参王的药力稳住,所以聚集在一起,以毒攻毒,而致于毒性全消。

    待到他受琴声一震,而吐出了一口郁积在心底的瘀血,将两股毒性聚合的一团血块也都吐了出去。

    自此,参王的功效立时发作,使得他的内力增强好多,比之以前更加充沛了。

    这下施出独门两心神功,恍如两个落星追魂与凌波玉女为敌,纵使他的“大慈悲梵音诵呗”乃佛门无上神功,但也非是敌手。

    李剑铭的掌声,毫无节奏的,有时飞快的连拍十几掌,有时却久久才拍一掌,但是他啪啪的声音,却刚好打在她每个音符转接之处,使得她手头一乱,又要加拨几下,才能整了下来。

    所以她尽管施出全力,但也不能将他的啸声压下,然而欲罢不能,只得继续下去

    李剑铭轻轻松松的,他啸声停了一下,琴音立时压了过来,但是他吸一口气后,长啸数声便又将琴音压下。

    这时,他开口唱道:“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满江红”词的壮烈的句子,在他唱来更是激昂动人,有若金石似的了亮歌声,直撞入她的心底。

    她根本无法控制住自己的琴弦了,头上豆大的汗珠,涌现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她的鼻翅掀动得更加快了,呼吸越来越急促

    李剑铭一阙满江红还未唱完,便见到她已支持不住了,于是他就只唱到:“八千里路云和月”就立刻戛然而止。

    他掌声,歌声一停,她的十指也是一停,琴弦不再拨动,她也摇摇欲坠了。

    李剑铭见到她脸色已失去了刚才的红润,变为苍白了,而她的两条柳眉,也微皱在一起,右手轻抚着胸口,尽在喘着气,头上汗珠滴落

    他心里一阵怜惜,说道:“姑娘心力已瘁,请先调息以免亏虚,须要立时”

    他话还没说完,突闻一声娇叱,暍止道:“谁要你假惺惺的,你赢了就神气起来——”

    李剑铭见她竟使起了小性子,于是他浅笑一下,道:“姑娘功力为我在中原所仅见的,若非我会两心神功——”

    锺菁菁讶道:“两心神功?这是道家最上乘的御魔却敌的绝技呀!听师父说,中原已经绝传了,你怎么会呢?”

    李剑铭道:“姑娘不必多问,现在你必须先将真气调匀,否则今后功力将会减弱不少,在下愿为姑娘守护。”

    锺菁菁睨了他一眼,便依言盘坐在地上,师门佛家心法使出,调息运功。

    李剑铭见她两眼下垂,长长的睫毛,像个帘子样的,覆盖在眼上,看来非常动人。

    他忖道:“这个女孩子和慧琴姐,雪红等,我所遇见的女孩子都不相同,彷佛她是更为高贵,全身有一种特殊的气质”

    “这也许是她在佛门所培养成的,也许是她生来就有的”

    “每个女孩子都有她们可爱的地方,但是有的女孩子并不美,而且也有高贵的和庸俗的之分”

    “若是她身上少了一种灵性,也就是一种,异于平常的特殊气质,那么这种女孩子,就算是生得美,但也不能算高贵的美”

    他见到她此时头上在蒸蒸上升的白气,映着阳光,竟然有着色彩,而且微风也是久吹不散,他惊忖道:“她的功力几乎可以等于一甲子多的修练了,而她却只有十八九岁,看来南海紫竹神尼的功夫是比我还要高我想要成为天下第一,还须加速修练——”

    “哦!我在洛宁遇见的豆腐老爹,他的功力是较为高得多了,看他的两眼根本没有一丝痕迹,看来他已到无极之地步了,否则上次不会在我眼前就失踪的!”

    “哦!我是忘了他叫我啊!就是今日的上午嘛,糟糕,现在时间快要到了,我应该去一趟的。”

    他看了一下阳光,又看了一下在盘坐运功的锺菁菁,他忖道:“她将要运功完了,我等她一会儿罢!免得搅出麻烦来。”

    一会儿——

    锺菁菁头上白雾已经散去,她将真气最后一次运转全身后,便睁开了眼睛,对着李剑铭笑了一笑,她正要开口之际。

    李剑铭说道:“姑娘,在下尚有要事,须要立刻去办,就此告别了。”说着,他拱一拱手,便飞身跃起,直奔谷外而去。

    锺菁菁想不到他竟这么样就走了,她楞丁一下,叫了声道:“喂——”

    但是李剑铭已经跃出山坳去了,他施出轻功,飞跃向圆通寺而去,根本没有听到她微弱的一声。

    锺菁菁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一阵惘然,她茫然的忖道:“他那微带忧郁的眸子,那么强烈的闪现在我的心头”

    “唉!只可惜他是落星追魂,天下都欲得之的落星追魂”

    “据他的样子看来,他似乎经历过许多的历难,才至于养成这种愤世嫉俗的心理,我希望能够感化他,这样,天下的武林才不会遭到大劫,因为他的武功太强了,几乎可以赶上师父,这样的人太危险了,若他不走正途的话”

    于是,她提起古琴,向着同一方向跃去

    就在她跃走的时候,从这山坳的旁边,一个人转了出来。

    这人挑着一个豆腐担子,望着她逝去的影子,自言自语说道:“玲妹调教出来的这个女娃儿,真个太好了,唉!只有我真是惭愧,只是命越来越长,其他什么事都没有做。”

    “眼看这一代就会胜过我们上一代了,这女娃儿甚是聪慧,看来她对那娃儿很有兴趣,我可要看顾着一些,不要让他们重蹈我们三人昔日的覆辙”

    他茫然的站立一会,又叹道:“啸天弟若是有在,他眼看着落星追魂的成就,也必会惊喜交集的”

    他唏嘘了一下又继续自言自语道:“我一定要将这后面的剑式教给他,让他真正的成为天下第一人,要比我们三人往日都强”

    且说李剑铭施出轻功飞跃而出的,他转出了这个小谷,只见昨晚上的土堆就离自己仅仅二十多丈之处。

    于是他认定方向,朝着圆通寺而去。

    许多日子以来,都没有像今天这样的好天气。

    太阳,暖和和的,所以路上行人也较多起来,一些人把椅子搬了出来,靠在墙边就睡着了。

    小孩子更是跑来跑去的,乱打乱闹,嬉笑之声,扬溢在旷野之中,扬溢在雪地之上

    他将速度放慢了,右手提着袍角,缓缓的前进着。

    不过,他的一步,仍然较之常人快得甚多,一眨眼之间,就远出十丈之外,好似足不点地一样

    一会儿——

    他已经来到圆通寺门口,此时,两扇寺门竟然关得紧紧的,门上的天兵神将尽在朝着他瞪眼。

    他在门口停了一下,忖道:“现在似否应该进去一下?”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去见见那个卖豆腐的老人再说,所以他就向着那个大庄院旁的空旷之地走去,因为他想到自己的一些衣服和银票,以及那匹马,一定不会不见的,故而毫不犹疑的便起步走了。

    他经过了刘亿红的庄旁,穿过竹林,来到了前天跟司空百里比剑之处。

    他站在雪地上,四面望了望,也没有看见有一点影子,于是,他背起手来,在这片旷地上兜起圈子来。

    他心里想到:“今天好像是初三,距离雪红落发之日,还有十二天,依照马的脚程来看六天就可以赶上山。”

    “所以我等到见了这卖豆腐的异人后,回到圆通寺里,把银子拿了,再动身上四川峨嵋也不晚。”

    “至于说慧琴姐的下落,等我上了峨嵋之后,再顺便还可上趟武当,看看鸿弟是否在山上,不过上次他说平安,我想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后我所要做的事就是杀了白骨邪魔为竹枕神丐报仇,到点苍去把掌门人拖下来”

    他正在想到这里时,心里里微微一动,疾忙一旋身,转了个半周,双掌一合,已将胸前护住。

    他转身过去,果然见到那个挑着豆腐担子的老者,立身在他面前约三丈之处,满脸惊容的望着他。

    他一看那老者还是穿了一件破棉袄,和一件灰黑色的棉裤,满头灰色的头发,仍然像一蓬乱草似的,只不过此刻黄板牙全都露了出来,看来更是好笑而巳。

    他一见,便恭恭敬敬的道:“老前辈,晚辈遵嘱来到此地尚不知前辈有何教诲?”说着,他恭身作了一个揖。

    卖豆腐的老者咧开了嘴,呵呵一笑道:“小子,你真是邪门,二天不见,竟然功力又增进不少了,真个是士别三日,该刮日相看,嗯!奇怪!你这身功力怎会有这样纯”

    他摇幌了一下头,眯着眼睛道:“小子,你跟我来,我有话说。”

    说着,他挑起担子,朝着那片竹林走去。

    李剑铭见到他步伐仍然很是从容,但是每一步都是跨出二丈之外,他也洒开步子,提起真气,随着豆腐老爹走向前去,他心里忖道:“这分明是最最上乘的轻功‘缩尺成寸’,可见我这下眼光没有看错”

    他们的速度快极了,仅一会兄便已经穿过这片竹林,到了一个小山沟之处。

    山沟旁,孤另另的有座石屋,屹立在雪地上,屋顶上面雪堆得厚厚的,起码有二尺厚。

    李剑铭心里奇道:“这个费老爹的功力,我敢说是天下第一,但他却住在这么一个屋子里,而且屋顶的雪也不铲一铲任它如此”

    他这个念头刚一想完,老者便已到了石屋门前,他推开两片薄薄的木板门,迳自走了进去。

    李剑铭想都不多想,便也跟着跨了进去。

    他脚步方一进屋,便觉眼前一暗,彷佛处身在九幽地狱似的,没有一丝光线透了进来。

    幸好他在终南古洞之内曾经住了一年之久,习得夜眼之术,所以略一运神,便很清楚的看清屋内了。

    他只见靠近里面墙壁之处,放着一个石磨,旁边一个大锅子,反盖在灶上,墙壁都是黑烟。

    地上堆满了黄豆,也没有看见过什么家俱摆设在屋内。

    他正在奇怪之际,老者将木板门闩上,说道:“你奇怪是吧!现在跟我来,还有更奇怪的事——”

    李剑铭一楞,心想道:“你这屋子总共只这么一点大,还要跟你到那里去?”

    老者摆好了担子,咳嗽了一声,右手在墙上一摸——

    顿时一阵轻响,李剑铭已经来到了一个屋子里——

    他张眼一看,惊得都楞住了,他几乎不相信自己所见的事是真实的。

    敢情他所见到的是一间金碧辉煌的大厅,屋里四处都镶着鹅卵大的夜明珠,屋顶一片平滑光亮,彷佛是一面大铜镜似的,映着珠光,室内有若白昼。

    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毡,猩红一片,上面编织着无数的花卉,图案,看来更是美丽非凡。

    在一片猩红的地毡上,摆设的却是许多绿色大理石紫檀木所做成的桌椅,一眼望去,更是醒目。

    大厅的旁边,有着一条长长的走廊,一直通到里面去,只是因为走廊太长,所以根本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光景。

    在这墙角之旁,有着一张大大的云床,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看去却是黑黑的,根本看不出奇异之处,就和普通庙里的云床一模一样。

    他正在想不通怎么身子转了—下,便来到了这里,而这个穿着破褴的卖豆腐老者,竟也会有这么一个宫殿似的大厅。

    而他身旁站着的老者,此时说道:“想不到吧!这个地下室全是我的——”

    李剑铭说道:“晚辈本来就知道前辈非寻常人”

    费老爹道:“你可知道这屋内有什么东西最珍贵?而我又是谁?”

    李剑铭沉吟了一下道:“除了您之外,这屋内的东西都不值钱,至于说你是谁嘛——我可以说您就是您,而您也是天下第一高手。”

    费老爹一听,呵呵笑道:“你很聪明,百年以来,你是我所遇见最聪明的人。”

    李剑铭闻言,惊呼道:“百年以来?那您已经有一百多岁了?您是”

    他脑中神光一现,喜道:“您就是中原神君费老前辈——”

    费老爹说道:“正是,我正是中原神君费干云,也就是你的师伯——”

    “师伯?前辈您怎会是我的师伯呢?”李剑铭讶然说道。

    费干云道:“这点你等一下,我自会慢慢的告诉你,现在你坐坐吧!我去换换衣服,马上就来——”

    他带着李剑铭坐在椅子上,便又说道:“现在我叫人送茶来,你不必惊异——”说着,他右手一按桌上,说道:“我进去了,你不必诧异。”

    他脚下一动,便已走进廊里。

    李剑铭坐在椅子上,想不通这是怎么回事,他四处回顾了一下,心里杂念起伏不定。

    突地——

    一阵轻响声里,一个姣小美好的丫鬟,手托着一个盘子,姗姗而来。

    她走到桌旁,闷声不响的把盘子上的茶杯放在桌上,立刻一回身,便又走回走廊去。

    李剑铭被她搅得满脑袋的雾水,简直分不清是怎么回事。

    因为他看到这个丫鬟寒着个睑,奸像看都没有看见他一样,而且话都不说一声,冷冷的便走了。

    他想了一下,方始恍然道:“哦!敢情这个丫鬂不是生人,是由机械操纵的”

    因而,他更为佩服中原神君这种巧夺天工的机械之学,他简直想不到有这样栩栩如生的机械人,会在他的眼前出现。

    他端起了桌上的茶杯,见到里面碧绿的一色,澄清的可以看见杯底的画和字了。

    他看到杯底的瓷上烧着有花卉和阅案,上面竟有着汉代的年份,他惊忖道:“这瓷器都是汉朝的遗宝,看来中原神君这人真个是富甲天下”

    他正想到这里之际,眼前一花,一个帝装的老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扬目一看,见到是个重瞳俊逸的中年人,身着金色龙袍,头带玉冠,手里持着一把白玉的笏,神威凛然,有王者气概。

    他正在站起来,王者开门说道:“你坐着,我们慢慢谈。”

    李剑铭讶然道:“你就是刚才”

    王者微笑道:“我正是中原神君费干云,我也是用的易容之法,你不必惊异——”

    他说着,用手按了下桌子,笑着道:“你很惊奇是罢!这儿一切都会令你惊奇的,现在我慢慢的告诉你罢。”

    这时,一阵辄响,又是一个面目呆板的丫鬟,走了过来,把茶端着放在桌上。

    中原神君见到这丫鬟走后,他对李剑铭说道:“你大概已经晓得这并非真人了吧!”

    李剑铭恭然的答道:“晚辈惊佩前辈巧手神功,能够造出如此妙绝的机械之人,真是生平罕见。”

    费干云道:“现在你还称我前辈,若是我说完话后,你当知要称我为师伯。”

    他开始问道:“你的武功来自何人?”

    李剑铭道:“晚辈之武功,大半得于落星秘笈”

    于是他把自己的身世大略的说了出来,一直说道他身中二毒为止。

    费干云平静的听他说完世后,颔首道:“关于你的所作所为,我都知道的,因为你所学的落星九式的剑招,亦即我师门的绝艺,而落星天魔也就是我的表弟,所以自从江湖上有了落星追魂后,我即开始行走江湖去找寻你,故你所发生之事,我都知道。”

    他看了下惊奇中的李剑铭,继续说道:“我和我的表弟是同属一个师门的师兄弟,我的师父乃是本朝惠帝之孙,绝代剑圣,苍松上人。”

    “他身怀绝世之学,手创十三式剑法,为天下一代之宗师,手持“王者之剑”曾将西域入侵之番僧赶回西域,解救中原武林沉沦之危机,这是约三甲子前的事了。”

    “那时各派掌门一齐联合起来,铸一金杖,交给吾师,作为各派感激先师之信物,凡是各派之弟子,见到此一金杖,必要应允持此金杖者一言,然而先师却从未用过,一次,因为当时天下无人可以挡得了先师三剑之威,也就是说先师为天下第一高手。”

    他端起茶来,喝了一口道:“这是福建武夷茶,我一生仅有之所好,你不妨品尝一下,倒也不坏。”

    李剑铭此时正在听得如痴如呆,他彷佛看见了苍松上人纵横天下的情形,他手持王者之剑所至披靡,睥睨天下,如日中天,君临天下武林

    故而一听到费干云说话,他连忙哦了一声,端起茶来,喝了一口。

    福建武夷茶的确名不虚传,他喝到嘴里,只觉满口甘醇芬芳,香留齿间,久久不散。

    他连连赞道:“好!好茶,的确名不虚传。”

    费干云继续说道:“那时我是一个巡抚的公子,而我师弟也就是我表弟,却是一个幼失父母的穷苦弟子,只是缘由我姨父傲骨天生,故而他虽命运乖张而落魄,但从不到我家来求我父亲帮助他,所以很早就失去连络了。”

    “先师看中了我,收我为开山之徒,到了第三年,先师云游天下时又收下了我的师弟欧啸天,那时我习艺心切,也没有多想什么,故而对他没有什么特殊亲热。”

    “等到我想起了他就是我的表弟时,他已经不愿理我了,因为他早就认识我,而我一直没理他,故而伤心之下,他就不理我了。”

    “当时我也没有什么难过,因为到底姨妈是什么样子,我也没有见过,当然对于表弟不会有什么特殊感情了。”

    “我出师之后,一直在江湖上行道,闯出个中原神君的威名,那时我仅仅廿八岁而已。

    名望有了,地位有了,并且爱人也有了,我还有什么遗憾呢!我当然很是满足了。”

    “但是到我师弟出师后,我的一生就开始转变了,我就如此失去了我的爱人,失去了我的地位,失去了我的名望,因为,那时我的武功已经全废了”

    李剑铭惊讶地望着面前这个身作王者打扮的中原神君,他不知道中原神君还会有如此一段动人的历史。

    中原神君感伤地道:“那是我一生里唯一的遗憾事,虽然师弟把我的全身经脉破坏,但我仍然是不恨他的,因为,我欠他的是太多了。”

    “我是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遇见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夏玲玲她激动了我的心弦,使得我开始恋爱着她,不过,我只是偷偷的爱着她,因为她那时只有十七岁,而我却已经廿八岁了,由于年龄的差别,我不敢表达我对她的爱,但是我对她却更加爱护,我以大哥哥的身份照料她,逗她欢乐,使她幸福。”

    “到我师父死去后,我就继承他的遗志,掌有清虚门之一脉,那时我师弟艺业已成,但我却发觉师父只传授他几招剑式而已”

    “他就在那时晓得了我爱玲玲,也在那时认识了玲玲,因而就发现了玲玲原就是他的未过门妻子”

    费干云说到这里,顿了一顿,看了看李剑铭一眼,见他甚是恭敬,于是又继续的说了下去:“我一知道玲玲是我表弟未过门的妻子后,我就和她疏远了,那知道那时她却已经爱上我了,她在一天晚上跑来租我说不要嫁给表弟,要同我好”“我当时固然爱她,但是为了欧啸天是我的师弟,又是我的表弟,所以我只能拒绝她了。”

    “那知就在我劝着她的时候,我表弟来了,他瞪着眼,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我恨你们,你们做的好事——’”

    “当时我虽跟他说清这件事的原委,但是他却再也没说什么了,他只苦笑了笑,便走了开去,我还以为他听我的话了,那知他心里老早就计划好了。”

    “就在第二天,我静坐吐纳的时候,一口真气正流至尾闾之际,他掩了进来,对我冷笑了一下,就使出‘七阴绝脉手法’点了我的穴道,当着我的面,挟着玲玲走了。”

    “自此后我功力全失,日夕受那经脉抽搐之苦,但幸好我在师父的一个蒲团下找到了一个药瓶,和一本他老人家晚年所发现的疗伤之窍诀,于是我开始服下丹药,自疗伤势。”

    “不过因为我是到了第四日才开始疗伤,所以一直花了廿年的时光,才把我原有功力的七成恢复过来。”

    “我到了江湖上,也就知道了我师弟命名这剑式为落星九式,而他开始大造杀孽,故而被江湖同道称为落星天魔。”

    “结果路被中原各派联合了天山的天山神侠,和普陀的紫竹神尼,结果终被他们打伤,不知所去,也许他是死去了”

    李剑铭听到这里,他唏嘘了一下,又继续倾听下去:“我出来时,他已失踪了十多年,于是我跑到天山去找狄浩那家伙,听他说他的菩提金刚禅掌还未练到十成火候,决打不死落星天魔。”

    “而落星天魔受伤最重的,却是受到紫竹神尼的无相神功,因为他见到了紫竹神尼,竟然没有还手,只是挨打而已。”

    “我这一下听了,真是迷迷糊糊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故而我又跑到南海去,想问问紫竹神尼,这其中的原故。”

    “那知我一去,却发觉她竟是玲玲。当日啸天弟把她挟出去后,求她嫁给他,而她却硬不答应,故而啸天弟恨极要杀她之际,给南海的空空大师救去,因她以为我已死去途落发为尼苦练南海一门的绝技,冀图找啸天弟报仇。”

    “故而后来少林飞书相告,她即参加围剿,在泰山丈人峰上,啸天弟遇见了她,因为眼看她落发为尼,心神歉疚难安,所以根本没有怎么还手,便中了她的无相神功,而致吐血受伤逸去。

    “因而我以后就也原谅了他的那次举动,经常化装至各地寻找他的下落,但是没有丝毫结果。”

    “我在灰心之下也就在这儿建了这个地下宫室,将我师父留下的东西搬进这里。”

    “哦!我还未告诉你先师苍松上人,为战国公孙输的第三十二代弟子,精晓土木建筑,机械阵法之学,故而我乃造了这么个宫室,和几个仆人,隐居在这地下,至今也将近百年了。”

    “我每年出去一次,希望能够发现一个根骨好的弟子,可以收为弟子,做清虚门的掌门人。”

    “但是天下尽是些碌碌之辈,将近百年,只遇到一个少年人我传授了他一招剑式,那是第一式的守势,可以破解万斤压力的一记绝招,但却不能攻敌的”

    他说列这里,李剑铭说道:“师伯,这可是‘剑定中原’那招?”

    中原神君讶道:“正是那招,你怎么知道?”

    李剑铭道:“我也会这招——”

    中原神君道:“你师父并没有学到这一招呀!你怎么会呢?”

    李剑铭道:“家父留下一个‘追魂十二巧打’的剑诀,里面就附了这招‘剑定中原’。”

    中原神君恍然道:“那么那个少年人就是你的父亲了,哈哈,我们真是弄成一家了”

    他笑了一下,对李剑铭说道:“本门也就是除恶济善,认为除恶务尽。因而杀戮不禁,你的身世我既然知道了,当然也不会怪你。”

    “其实你所作所为的,倒也不曾违背本门宗旨,今后你只要不和那些正派的为敌,也就行了。”

    “唉!可惜那金杖已经遗失了,否则你可以持以去与各派解除误会,不过你以后行走江湖,也许可以发现的,那金杖长约一尺,刻有‘万剑之尊’四个字在上,九条龙盘在上面,一颗分水珠在金杖的顶端,很是好认。”

    他喝了口茶,道:“你在这里住个四天,我将后面的三招教你,让这落星剑式凑成十二之数也好,唉!就称它为落星剑式吧!”

    “这剑式一共分成两段,前面是大六式,若是使全了,真个具有开山裂石之威。”

    “一直循环使去,到了最后一招,整个威力,比你现在增加了两倍以上,天下无人能挡,为万剑之尊,故而你要谨慎使出。

    “至于说道掌功,啸天弟倒也习全了,他是否称之为落星神功?好吧!就称之为落星神功也罢!这个我想你也学好了,我就不必再教你了。”

    “我将趁着这几天,将师门机械,土木,建筑,阵法之学,也一并教你,使你能继承我清虚门的掌门之位。”

    “你今后执掌门户之时,一定要穿这身衣服,此乃我‘清虚门’之独特装束,希望你能做到这一点。”

    李剑铭道:“师伯,弟子尚有亲仇待报,等到报完仇后,再来执掌‘清虚门’吧?”

    费干云想了想,说道:“现在你就可算是清虚门和掌门,但是你可以随意穿着任何衣服,直到你报完仇为止——”

    李剑铭连忙称谢,他说道:“弟子将于”

    费干云不等他说完,开口道:“你也不必自己限期来此,我将要坐关一年,你可于一年后再来。”

    他顿了顿道:“哦!我还要告诉你一事,那就是本门的王者一剑,因为你师祖在与西域托列格番僧斗剑之际,曾因双方内力运行过度,以至于双方兵器断成两截,而本门的历代掌门仍然是用此断剑,因为这枝断剑仍然为绝顶上乘的好剑,绝不逊于干将、太阿之类的名剑,而更希奇的,却是剑柄有一块宝玉,可以治那被邪门真气震伤的伤势。”

    “只可惜此一断剑,你师祖在他生前交与一老僧保存,他说此剑过于锋利,而且凶气也盛,出世之际,天下武林,必将大乱,所以交与那老僧,以佛法化炼剑上的戾气。”

    “经我数十年打听,这剑现在就在本地圆通寺内,那个小和尚,也就是当年你师祖托剑老僧的徒孙,你可以找他去要回那剑。”

    “今后持此王者之剑,愿你能为我‘清虚门’争光,将之发扬光大”

    “好吧!我们也说了太多了,你在那床上躺躺吧,那张床乃火穴寒晶所做,能够增进内功之修为,是你师祖在大内拿来的,虽然样子不好看,但却珍贵非常,所以我刚才问你这屋里什么东西最珍贵,是要看看你的眼力。”

    “但却料不到你却那样回答我,哈哈,你确实很聪明,福缘又是深厚,真个是百年来唯一的奇才”

    他吸了口气,站了起来道:“现在你到床上去躺躺,等到中午,我开始授你剑招。”

    说着,他走了进去,李剑铭也就到床上去躺躺了。

    如此,他就在这地下室内,修练着无上的剑学。

    一刻

    一天

    时间会很快的过去,到他出去后,我们可预料江湖上,一定更为震动的

    一个新的开端在萌牙了

    天下的恶人都将要深深的颤抖,整个武林都会震惊起来——

    为了“清虚门”、为了“九龙金杖”、为了“王者之剑”、也为了“落星追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