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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游戏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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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冬、银花、雪地、双骑。

    除夕、寒风、街道、骈辔。

    经过了一连十三天的跋涉,李剑铭偕同刘雪红在雪花寒风下到了杭州。

    他是在除夕正午偕同刘雪红赶到杭州的,他在当天赶到城内,便被老叫化找上了。

    老叫化见面第一句话就是:“请我吃个三百杯再说,其他事别忙。”

    待他看到了依偎在李剑铭身旁的刘雪红时,他赞赏地说了第二句话:“啊呀!李老弟,你真艳福不浅,有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唉!只有我老叫化可怜,生来的孤老命,没有个媳妇可以暖酒,连这么冷的日子,也只好赤着脚”他看到刘雪红羞红着脸时,得意地哈哈大笑,摸了摸他那红通通的酒糟鼻子。

    李剑铭见到刘雪红一张脸都藏在自己怀里时,他对老叫化笑道:“既然没有小媳妇替你缝鞋子,那么让我替你做媒,娶个老媳妇吧!也好替你叠叠被,洗洗衣,捉捉虱子”

    老叫化一听,哇哇怪叫道:“好哇,你这下得意起来了,‘喜上眉楣’‘喜不自禁’,‘双喜临门’,‘喜气扬扬’,喜”他用手搔乱发,尴尬地对刘雪红道:“我肚子里的材料只有这么几句,再也喜不出来了”

    他这一番做作,只把个刘雪红笑得花枝招展,几乎都直不起腰来。

    李剑铭心知这酒鬼,生来就是个诙谐之人,整日里总是笑口常开,那嘴巴没有裂开来的时候,一定是喝了酒,在睡大觉。

    因而他撇了撇嘴道:“我看你真要个老婆娘——”

    老叫化双手乱摇,嚷道:“啊呀!我这老叫化子可不会要婆娘,有了婆娘喝酒都喝不得,那时可要了我的老命,我那叫化婆岂非成了谋害亲夫?还有那个愿意嫁给我?”他眯了眯眼睛,轻轻的对刘雪红道:“何况我这双脚的‘馨香’她也受不了呀!”

    刘雪红愕然的望了望老叫化的耶双如黑铁铸成似的脚,不解其中的奥妙,但是李剑铭却曾听见老叫化大发高论过,而且也领教过老叫化那双脚上的气味,因而此时一想,不由得捧腹大笑,直把个刘雪红弄得莫名其妙。

    李剑铭见刘雪红张口欲问话之际,他说道:“等下我再告诉你其中的奥妙,现在我们先找个客栈休息一下。”

    老叫化道:“对!对!在雪地上谈这么久,可要把我酒虫都冻死了,走!咱们去喝他几坛”

    刘雪红大惊失色道:“几坛?”

    李剑铭笑道:“丐帮帮主有个招牌叫做飘渺酒丐,天下无人不知,那个不晓,他是整天都泡在酒坛子里,养了好几十条酒虫?”

    刘雪红又是一惊道:“酒虫?什么叫酒虫?”

    老叫化大笑道:“哈哈!他是逗逗你的,你别信他”他心里在忖思着道:“这个姑娘竟是如此天真,又是这么个逗人喜爱,唉!我老叫化真后悔当初只顾练什么童子功,连个女人都没碰一下,不然我现在的女儿,岂不是也这么大了!”

    他看到了刘雪红睑上扬溢着一片幸福的光彩,又想道:“我这个李老弟什么都好,只是这方面太不专情,上次在洛阳扔了一个,害得那女的好哭一场。”

    “这次又为了一个女的,与天娱宫那些老魔闹出事来,想不到今天又把这妞儿给钓上手。”

    “上次那两个我老叫化没什印象,这个我可喜欢得紧,我非要帮忙她,不要搅得不好,又被扔了,那我老叫化想起来也难过。”

    于是,他心里决定了一个主意。

    他对刘雪红道:“我在杭州包了个客栈,专门预备给李老弟的,不过”他转头对李剑铭道:“银子是要由你给的,千万别忘了。”

    李剑铭耸耸肩,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惹得刘雪红又是一阵好笑。

    他们一行,缓缓的步行在杭州街上。

    此时因为正是除夕,所以街上热闹得很,贩完年货的商人,都已从外埠回到家中。街道两旁,贴满着红红的对联,在白雪装成的大地里,显得更鲜艳。

    街上行走的人们,也都堆着笑睑,拢着双手,匆匆走过身旁,他们虽是诧异李剑铭一行,来得非常怪异,但是却仍然点头含笑而过。

    李剑铭看了看街道左右的景色,他感慨地道:“这是我第一次安舒的行走在街上,看看除夕的景色,回忆去年的除夕,我是在终南山里的一个古洞渡过的”

    于是,他想到了去年以前的几个除夕,那时是在金龙堡里与公孙慧琴渡过的。

    他还记得除了老堡主赏了两分银子外,公孙慧琴还送了一个小金戒子给他,但是,他却因为抱男子汉的自尊心,拒绝接受那个金戒子。

    一些旧事,此时从记忆里被拉了出来,又供他慢慢的咀嚼,那些愈是陈旧的往事,此时愈是香甜,也愈令他怀念。

    人,只要多活一天,他的回亿就多了一分,所以说回忆多,这人的年龄愈大。

    年老的人,回忆充满了他们的生活里。那些过去的日子,是如此的长,而那未来的日子却是如此的短,因而,他们的生活里尽是回忆。

    年青的人,希望充满了他们的生活里。那些过去的日子,是如此的短,而那未来的日子却是如此的长,因而,他们的生活里充满希望。

    这就是有人说,回忆太多的人,他会觉得自己老了,至少,他的心灵较身体更为成熟。

    李剑铭连日来与刘雪红相处,她那温柔的爱抚,娇羞的嗔笑,充实了他目前的生活,使得他几天忘掉了那在危难中的公孙慧琴了。

    他心里一凛,忖道:“啊!我几乎连日子都过糊涂了,慧琴姐的生死,决定在我的手里,我竟忘了她!假如不在期限之内赶到,那我还做什么人?我岂不是忘恩负美的罪人吗?”

    他拉过老叫化轻轻问道:“帮主,那河套煞君的江南行宫,在什么地方?你有没有打听出来?”

    老叫化点了点头道:“我丐帮弟子遍布天下,岂有连这点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查不出来的道理?没问题,我们喝了酒再谈吧!”

    李剑铭追问道:“那河套煞君已经到了没有?”

    老叫化摇摇头,说道:“还没有,不过据我手下弟子探听出来的消息,河套煞君才过长沙,要赶到这里,还需个好几天功夫。”

    李剑铭道:“你消息是不是确实的?”

    老叫化一瞪眼道:“河套煞君那魔头,带着一十二辆香车,数十个从人,自河套来此,几乎把整个武林都惊得跳起来了,我老叫化还会不知道?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李剑铭道:“我这几天一直赶路,日行夜宿,根本没跟武林人物接触,所以连这大消息也不知道。”他放低声音道:“我那慧琴姐是否安全?还有那个老人是否也好?”

    老叫化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那个江南行宫里布置得机关重重,我老叫化连续偷进去两次,都差点把老命送在那里”

    刘雪红回头问道:“帮主,你们说些什么?”

    老叫化挤了挤眼道:“这是机密大事,你不能听的。”

    刘雪红见到老叫化一副装模作样的怪像,她笑了笑,也没说什么,将那温柔热炽的视线放射在李剑铭身上,捕捉住他的湛清的眸子。

    李剑铭心里一颤,他感到她那黑亮澄清的秋水里射出的视线是那样柔和,那样痴迷,他同时也可看到她脸上的鲜艳的光彩,以及那嘴角挂着的幸福的笑靥。

    他伸出手去,轻轻的握住了她那晶莹如玉,皎白如雪的柔荑,顿时,一股温暖的热流自对方手上传来,他觉得一丝春意,在这冬日萌芽了

    渐渐,他脸上开朗了,他笑了笑,手上用力紧握一下,说道:“没什么,等下再告诉你吧!”

    刘雪红温驯的点了点头,那弧形的樱唇颤动了几下,但是她却没说出话来,代替的又是一朵美丽的笑靥。

    李剑铭想到了这将近半个月来,刘雪红那温柔驯顺的媚态,根本没有一丝泼辣凶暴的影子出现过。

    他想到了她以前那个绰号来,以及初次在伊川县城里见到她的情景,那时她是那样的泼辣火热,一副凶覇覇的样子,动不动就竖眉瞪眼,撅嘴骂人。

    但是她现在却变得如此的温柔,使他经常有一种幸福的感觉,他忖道:“为什么以前她那样,而现在却又会这样可爱呢?”

    他想了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他忖道:“女人的心,真好像海底的针一样,难以捉摸。”

    是的,女人的心,就像那秋天蓝空多变的云彩一样,每一分,每一秒,都在变幻着,根本无法捉摸。

    不过,她们若是陷身在爱的漩涡里,就会变得较为单纯,而她们所装出来的表情,也都只不过是一层烟幕罢了。但是就仅仅这层烟幕,足可使她的恋人,整日里昏头昏脑,疑神疑鬼,为了她的一笑,一唱,一皱眉,一撇嘴,一声死鬼,一瞪大眼而心神颠倒,惶恐非常,整日里战战竞竞的,生恐她会绝裙而去。

    其实陷身爱河的男孩子,只要他抱着以不变应万变的宗旨,则不会被那层烟幕给迷得昏头昏脑。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样就不能够领略到爱情的甜蜜,以及生活里的情趣,而且一般陷身爱河中的男孩子,根本不可能有理智,要抱着这种以不变应万变的宗旨,谈何容易?因为,在恋爱中的男女,是完全盲目的,是处在一种半昏迷的状态。

    一般的女孩子,她们若是陷身爱河,则性情与平常有两种最大的差异,一是较平常更加沉默,更加温柔,另一则是较平常更加多言,更加有话讲。

    刘雪红可以说是属于前者,她心里喜爱着李剑铭,因而她认为自己要温驯的对他,那些刁蛮泼辣的个性子,此时都已掉个乾净,再也不使出来了,怪不得李剑铭会想不出来其中的道理。

    且说老叫化看到他们两人旁若无人的在街上就温存起来,一脸的痴迷样子,他摇了摇头忖道:“我老啡化也不晓得这是什么味道,不过看他们这样子,好像很是甜蜜似的”他舐了舐嘴,埋怨地忖道:“他奶奶的,嘴里都淡出鸟来,他们还在眉来眼去,难道那有喝栖这么有味道?”

    他拍了拍李剑铭肩膀道:“老弟要温存的话,等到了客栈有那么多时间,现在你们走在大街上,何苦贪这片刻眼皮上的享受呢?”

    刘雪红一听,忙不迭地将手一缩,晕红着睑,娇羞地啐了一口,别过头去,加快了几步,李剑铭却淡淡的笑了笑,说道:“他这狗嘴巴,老是长不出象牙来,你莫听他的。”

    老叫化耸了耸肩见刘雪红走在前面,他轻声道:“老弟!那边一个姑娘在受罪,你现在又搞上一个,你到底怎样安排她?”

    李剑铭一怔,他苦笑了下道:“我也不知如何是好,这叫我怎么说呢?”

    老叫化晴骂了声道:“你说你倒底喜欢那个?”

    李剑铭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

    老叫化吐了一口唾沫道:“你倒说得好,你这意思就是两个都喜欢,是吧?”

    李剑铭默然的点了点头,他说道:“她们都互相不晓得,而她们各有各的”

    老叫化叱道:“你这简直是废话,既然两个都喜欢,那包在我身上,两个都娶下来,有什么关系?”

    李剑铭道:“这个”

    老叫化没等他说完,抢着道:“有什么这个那个的,我老叫化看到那些薄情的少年就讨厌,难道你也要挨我的骂?走!少噜苏。”

    说着,他拉了拉李剑铭,赶上刘雪红,一道走向客栈而去。

    他们刚一走到客栈门口,但见一排店伙堆着笑脸迎接着他们。

    自有两个店伙接过他们身后随着的骏马,一个载着老花眼镜的掌柜汉的老者走了出来,非常恭敬地拱手道:“公子!少奶奶请进——”

    李剑铭满腹疑云的也是一拱手道:“免礼,免礼。”

    那掌柜的见到李剑铭这样,他满脸惶恐,道:“少爷太客气,小的不敢——”

    老叫化一挥手道:“我们少爷要早些歇息,你们房子准备好了吧!”他摸了摸红鼻子道:

    “你先去准备一桌酒席,把上好的美酒送来一坛,走吧!”

    那掌柜的喏喏而退,不敢再多噜苏了。

    李剑铭问道:“帮主,你的葫芦里倒底卖的什么药?”

    老叫化街着刘雪红挤了挤眼睛道:“少奶奶!老叫化要讨赏”他看到刘雪红羞红着脸,于是又是哈哈大笑。

    李剑铭问道:“老哥哥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飘渺酒丐哈哈笑道:“现在的人势利得紧,见钱眼开,见官则拜,我老叫化凭什么能叫他们叩头如也?哈哈!我说你是皇帝小子派出来的江南巡抚,现在是化装巡查来的。”

    李剑铭怀疑地道:“凭你这样子,他会相信你?”

    老叫化得意地道:“这叫做戏法人人会变,各有各的神通。”

    我老叫化行遍江湖三十余年,什么事没见过?又有什么人没见过?这些人的鬼心思,我一瞧就洞彻察微——”

    他摸了摸红鼻子道:“你还记得我曾跑到平西王府里的厨房里去,拿了二十只鸡吃了三天吗?那时我在王府里悄悄的游遍了每一个角落,后来在那个王爷的书房里看到一个黄澄澄的东西”说着他揣了揣腰,伸手到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来——

    李剑铭接过一看,他讶道:“这是平西王的金印呀!你怎好把他偷出来呢?”

    老叫化正色道:“这怎的说是偷呢?我是拿出来的。”他连忙接过那颗金印,藏在怀里,生恐李剑铭会抢去似的。

    李剑铭一听,又好气又好笑,他说道:“好好!就算你拿的吧!你可要还给他。”

    老叫化道:“我玩够了自然会送回北京去,不过这锭金子可有十两重,够我喝个几坛”他舐了舐红嘴唇继续道:“起先这掌柜的见到我破破褴褴的样子,要赶我出去,哈哈!我拿张纸把这印子盖了一下,写了几个龙飞凤舞,铁划银钓的大字”

    李剑铭听到这里,心里好笑,他忖道:“你这几个核桃大的字,就像狗爬似的,还说什么铁划银钩,龙飞凤舞,真个是自己往脸上贴金。”

    老叫化非常得意的说得口沬横飞,他指手划脚地道:“那掌柜的一看我那几个字,立时吓得脸色大变,全身像抖糟糠似的一阵好抖,他抖了一阵子,好似骨头都抖散了,一交扒在地上。”哈哈!他嘭嘭嘭的一连叩了三个响头,嘴里一直说要请我恕罪,等我装模作样的骂了几声后,他才敢抬起头来。老弟!你知道他怎么样了?哈哈!他的头上肿了个大包,你没看他现在额头还有一个红印”

    李剑铭一皱眉,想不到老叫化会如此的恶作剧,他说道:“你何必这样为难他们呢?”

    老叫化道:“今天是除夕,街上所有的客栈都人满了,那些单身的汉子,不知怎的都呆在杭州,我若不摆这么一记噱头,还有客栈可住?那时你可真要跟我老叫化到‘灵官庙’去住。”他咳了一声道。“闲话少说,先看看这客栈的布置吧。”

    这间客栈很大,前后一共有五进之多,大小房间有几十个,每一间都布置得富丽堂皇,悬灯结彩的。

    无数花花绿绿的灯笼挂在走廊里,衬着屋檐上垂下了几条晶莹的冰柱,形成一种特殊的和谐。

    老叫化裂开嘴道:“这儿还不坏吧?可以好好的过个痛快的年!以前我都是在荒山破庙里渡过年关,今年有你在此,可真要多乐一乐。”

    他们穿过了一连两重走廊,弯弯曲曲的转了几个月亮洞门,来到第三进大厅里,他们一踏进厅内,便觉室内温暖如春,敢情一个大大的鼎炉架在室内,里面正烧着炭火。

    厅内桌上早巳摆好一桌酒席,地上放着二个大坛子,那个掌柜的堆着笑睑在迎接着他们。

    老叫化一瞧见那两坛洒,赶忙咽了口唾沬,他挥了挥手道:“掌柜的,你不必亲自招呼我们,我若需要什么,自会叫伙计的。”

    那掌柜的连声应喏道:“是!是!大人,小的这就下去,若大人有何吩咐,可随时叫小的”

    老叫化高傲地点了点头这:“你叫他们不能乱讲,我这次陪李大人出来,可是有关军机大事,若是乱讲,可要杀头的,听到没有”他哼了一声,又道:“你们可以把大门关上了,见得等下那些官崽子来了,打扰我的酒兴。”

    那掌柜的惶恐非常的连声答应,叩了个响头才走出去。

    刘雪红见到那掌柜的满额头都是灰,唯唯的退了出去,他再也忍耐不住“噗嗤”一声,掩口而笑,刹时樱桃乍破,满室皆春。

    老叫化瞪了瞪眼睛道:“老弟!你这媳妇笑得真好看,我那爬上喉咙的酒虫,此时都落到肚子里去了,看来你真有幅了上

    刘雪红啐了一声,羞红若脸骂道:“缺德!”

    李剑铭也是摇了摇头道:“老哥哥,你怎可这样说呢?刘姑娘与我”

    老叫化摇了摇手道:“好!好!算我废话好吧!我要吃酒了。”

    说着捧起一坛洒,拍开封泥,仰头便往吐里灌,他一连“咕嘟”了好几口,方始放下坛子,用手擦了擦颔下的糟胡子,大呼道:“好酒!好酒!过瘾!过瘾!”

    李剑铭是见惯老叫化这付穷凶极恶的怪样,但是刘雪红却是初次看到,直惊得她目瞪口呆,悄声对李剑铭道:“他独自一个人能喝得这么多的酒?啊!我真是从未见过如此好酒的人。”

    老叫化挤了挤眼睛,大笑道:“我老叫化,一生都喜欢独断独行,喝起酒来更是一个人独包,可以整整喝一晚都不醉”

    他据案大吃,拍拍椅子,叫李剑铭坐下,他又喝了两大口酒,得意地对刘雪红道:“我有一次赶路到汴京去,因为太晚了,而且那天刚好是一个什么节日,所以所有的客栈都满了,我老叫化一向随便,心想只要找个破土地庙也不妨歇上一晚。”

    那里知道那客栈老板势利得紧,看我这付样子,不但不租房房子我住,反而讽刺了我一顿,他奶奶的,我老叫化一气之下,整了他一顿,哈哈!刘姑娘,你可知道我用什么方法?”

    刘雪红摇了摇头道:“老前辈游戏人间,所作所为之事,皆出乎晚辈意料之外,这我猜不出来。”

    老叫化一听之下,只觉得心中受用非常,他得意地捧起酒罎子,一口气将里面的半罎酒喝个精光,他哈哈笑道:“唯有刘姑娘知我心,哈哈!我老叫化碰巧一高兴也跟你结拜一番”他摸了摸头上乱发说道:“我老叫化心里一气,想出个好主意,哈哈!那真是绝妙透顶,真是妙绝顶透!嘻嘻!我在院子里巡视了两匝,发觉他这个客栈里虽然房间多得不得了,但是只有一个毛厕,所以我老叫化灵机一动,便到厨房里拿了两罎酒,跑到毛厕里去”

    他似是想到那年所做的得意之事,所以摸了摸红鼻子继续道:“那个毛厕倒是用砖头所砌,牢得不得了,我一个人钻了进去,把大门反扣上,又把所有窗子关上,一个人在里面大喝起酒来。”

    我才喝了几口酒,便有人要进厕所解手的,哈哈!我理也不理,随他在外乱喊都没用,那人没法就走了,但是一下子又有人来,我老叫化照样请他闭门羹。

    “那天一个晚上,我整整喝完两罎洒,例在墙上便睡着了,但是那整个客栈的人都捧着肚子,在毛厕门外团团乱转,直把那客栈老板骂个狗血喷头,害得客栈里几百个客人都没睡好觉,因为院子里臭气薰人,不得好眠也!哈哈!”

    李剑铭想不到老叫化是如此缺德,覇住毛厕,不叫人进来,他忍住笑,摇摇头道:“老哥哥,你这也太缺德一点吧,害得他们一晚上都睡不着觉”

    老叫化抓了一根鸡腿,啃几下后,说道:“有道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他叫老叫化吃闭门羹,我老叫化也请他们吃吃闭门羹,这还有什么过份?何况还有那个老夫子说过: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只不过是遵循夫子之道罢了,这算得了什么?”

    李剑铭没想到老叫化如此强辞夺理,竟然搬出大道理来,但又说得还有点道理,他笑了笑道:“你做事也做得过份绝了,怎好这样呢”

    老叫化塞了满嘴的鸡肉,再也无暇说话,他摇了摇他那油手,含糊不清的说道:“老弟!

    你也免说了,再不吃,可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吃啊!”刘雪红偷偷地问道:“什么叫五脏庙?”

    李剑铭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道:“这就是五脏庙。”他换了个口气道:“雪红,你慢慢吃吧!不然会被老叫化哥哥吃个精光,也可是不客气的。”

    于是,午餐就在轻松的情绪下过了。

    暮冬、银花、寒夜、雪地。

    除夕、炉火、烛光、客栈。

    李剑铭刚刚挟了两块炭,放在炉鼎里,便听见门上两声轻响。

    他应了一声说道:“是雪红吧!进来!”

    门扉一响,一条粉红色的人影,带着一阵淡淡的幽香飘了进来,刹时室内弥漫着一片声香

    他鼻子耸动了两下,目光便凝注在门口,他神定日呆的望着那走进来的刘雪红,心里一阵荡漾,嘴角的微笑更浓了。

    刘雪红被他那炯炯的目光盯着,几乎羞得抬不起头来,她脸上薄薄的晕红,更加浓了,但是心里却的蜜意也更甜了。

    两人的视线密密的接触着,她的微翘的嘴角,频频上扬,终于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娇躯微颤,编贝如玉,直把个李剑铭笑得满腹纳闷,他蠕动了一下嘴唇道:“你笑什么?”

    刘雪红笑道:“我笑你眼睛死盯着人家,好像要吃掉人似的”她春葱微舒,掠了下额上的发丝问道:“你不认识我?”

    李剑铭定了定神道:“我当然认识你,不过可没见到过你穿如此美的衣裳”

    刘雪红俯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薄绸衫裙,又拉了拉披着的粉红色披风说道:“这衣裳还不是以前那件?有什么好看?”

    李剑铭见到刘雪红好似不高兴,他连忙道:“不!我说错了,我是说你今天很美!”

    刘雪红淡淡一笑,但心里却是非常高兴李剑铭的夸奖,她哼了声也没说什么。

    李剑铭拨了拨炭火,将铜筷子放在燎子边,他靠在椅上道:“雪红,你过来坐在这里,我有话要对你说。”

    刘雪红笑了笑道:“有什么事?这么严重似的。”她关上门,姗姗的走了过来,在李剑铭对面坐好,抬起头来望着李剑铭。

    他吸了口气,顿了顿道:“雪红,你知道今天下午我出去干什么?”

    刘雪红眨了下眼睛,摇摇头,带着询问的眼光望着李剑铭。

    李剑铭沉声道:“我是到河套煞君那江南行宫里去的,因为有两个人失陷在理面”

    他咬了咬嘴唇,思忖了一下道:“这两个人里面,有一个女的,她”

    他将身子坐了起来,伸手到炉钵上烘了一下,望着那态态的炭火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他说完这句话后,两眼仍然凝视在炭火上,没有眨一下眼睛,他抿紧了嘴唇,静静的忖思着。

    室内静寂无声,时而炉钵里哔绿一声,一粒火灰弹了开来!很快地就又熄灭了

    这时,一声轻叹自刘雪红嘴里响起,她淡淡地道:“这个我知道。”

    “你知道?”

    “是的,帮主告诉我的。”

    “哦!”李剑铭恍然悟道:“难怪我下午从那里回来,你脸色不大好”“谁说我睑色不大好?”刘雪红反问了一声,她说道:“那位姐姐你有没有看到?”

    李剑铭摇了摇头道:“我一个人闯了进去,从头搜到底都没见到铁甲怪的影子,只有几十个二流角色在里面,我统统点了他的死穴”他眼中锋芒毕露,神光暴射,恨恨地道:

    “我恨不得将那整座星子捣为平地,把那河套煞君碎尸万段”

    刘雪红怔怔地看着他,幽幽地道:“你很爱她是吧?”

    李剑铭望着刘雪红那悠清的秋水,他坚定地点了点头,又加强地说道:“是的!我很爱她”

    他两眼视线抬上了几寸,望着那帐上猩红的沿子,以及一丝丝的流苏,他的思绪分散了,也是一丝丝的

    渐渐,那一丝丝的往事,滙合成一个整片,每一截片面,都有着公孙慧琴的笑靥、微嗔、薄怒、巧笑,每一个片断都右她的长发、湛眸、瑶鼻、小嘴

    他哺喃道:“是的,我爱慧琴”

    刘雪红点头道:“哦!原来她是叫慧琴。”

    李剑铭从幻想中醒了过来,他的视线又移下两寸,仍然停在她的脸上。

    他诚挚地道:“她是叫公孙慧琴,我四年前就认识她了,那时我因为体弱,所以在金龙堡里经常受人欺负,只有地没有岐视我,经常给我温暖,使我能够在那两年的时间内,扎下内功的根基”

    于是,他诉说若自己昔日的遭遇,像一条潺潺的溪水流过她的心底,她的眼眶潮湿了,她感慨地为李剑铭那不幸的遭遇叹息着,心弦起了共鸣,两颗晶莹的珠泪坠落在衫上,紧接着又是两颗

    屋里的炭火留下了许多的灰烬,李剑铭低沉的声音,戛然止住了。

    他沉默了一下,望着那有若带雨梨花似的刘雪红道:“你哭什么呢?反正这些都已是过去了,现在我不是很好吗?”

    刘雪红擦了擦眼泪道:“我还以为我从小失去了父母,又失去了哥哥,是很可怜,那知你比我还要不幸,假使我早几年遇见你,你也不会那样受苦了”

    李剑铭道:“那时你遇到我,会怎样?”

    刘雪红道:“我可以带你上华山,要求师父收录”

    他一听不由得哑然失笑道:“傻丫头,那时你才多大?就晓得喜欢我了?”

    刘雪红呸地一声,假嗔道:“谁喜欢你,我是看你太可怜罢了。”

    李剑铭叹了口气道:“这世界上比我们更可怜,遭遇更惨的不知道有多少,他们不但忍受着上天给他们的打击,而且还要忍受别人加之的磨折”

    “然而,人们终是要活下去,不管是在舒适中的,或是在痛苦中的,他们同样的有着希望,企求着活下去”:他看了看那微微张开小口,在听得入神的刘雪红,笑道:“看哪!

    我又不知道胡扯到那里去了,好吧!现在我们言归正传”

    刘雪红嘟了嘟嘴道:“有什么正传不正传的,反正慧琴姐姐你是一定要救她出来的,至于其他的事,我自己会告诉她的。”

    李剑铭问道:“你要怎么跟她讲?”

    刘雪红轻笑一下,摇摇头道:“我不告诉你!”

    李剑铭怔视了一下,撇了下嘴,也没说什么,便躺在靠椅上闭上眼睛养神。

    刘雪红不晓得他怎么表示,见到他这样子,她沉思了一下,正待开口说话——

    陡地——

    门外脚步急促的响起,一到门口便停了下来。

    李剑铭睁开眼睛盯着门口,他问道:“门外是谁?”

    门外那人似是一楞,立即答道:“少爷,是小的,您老的老家人跟人吵架了”

    李剑铭一惊,他望了下刘雪红道:“你在这里坐一下,我去去就来。”

    他打开门见到一个伙计满脸焦急的站在门口,他问道:“他在那里?”

    那伙计道:“门外有几个客人投宿,我们掌柜的没答应,那些人好凶,把我们掌柜打了一个巴掌,您那老家人地吃酒”

    李剑铭一听这店伙计说话噜苏,根本没有说到正题,他一挥手道:“不要说了,我会去看看。”

    他走得非常快,步履如风,转眼之间,已经来到客栈门口。

    他老远就听到老叫化那嘶哑的喉咙在喊叫着,于是他皱了皱眉来到门外。

    果然老叫化站在门阶上指手划脚的叱骂着人,在他面前着一行七八个人,此时也都怒目瞪视着,好似真的激怒了,立即就会动手。

    李剑铭见到那些人的装束甚是诡异,此刻虽是严冬,但是每个人身上只穿了件似绸非绸,似绢非绢的薄衫,每人的臂上套着两个铜环,头上披发未束,却又砸了一个金砸,打扮得奇形异状,诡绝异常。

    他最注意的是那几个人的背后插着的长剑,以及每个人眼中锐利的眼神,他忖道:“这些人背上的长剑,怎地如此宽阔?看他们的眼神都像是有过十几年的修练,内力浑厚,手足粗大,个个都是内外兼修的高手,尤其那当中的一个老人,放眼江湖,能有几个人功力臻此?

    看来老叫化哥哥不会是敌手了”

    他目光扫视了一下,忖道:“这些人完全不是中原打扮,看来好像边陲之人,啊!是不是天娱宫里来的”

    他这念头还没有想完,那一行人中的为首一位,此时冷冷的笑了笑,说道:“我道是中原为礼义之邦,岂知一路看来,竟都是碌碌之辈,全无仁义,尤其是尊驾,更使我寒心,嘿!

    这就是中原人的礼节?我看连我们的猪狗都不如”他的话说来别扭,而且甚是刺耳,连说带比,才把这话说完。

    李剑铭一听就知道这些人果非中原人士,乃蛮荒异域之人,他也不知道老叫化是怎么跟他闹起冲突的,故此便靠在门口,没走过去。

    这时老叫化一听,暴跳如雷的吼道:“他奶奶的,我说这房中是有人住的,你们这些蛮子却不听,硬要闯进来。他奶奶的好啊!你竟敢骂我们中原仁义之民为猪狗不如,呸!不要看你的牙齿这么白,我老叫化火起来,可以打掉你的大牙、小牙、门牙、犬牙、真牙、假牙、大板牙、小板牙”

    那些人听到老叫化如此高论,面面相腼地望了一下,那为首的带着怀疑地问道:“什么叫大牙?小牙?门牙?犬牙?真牙?假牙?大板牙?小板牙?”

    那些人摇摇头,耸了耸肩,表示听不懂这个话。

    老叫化仰天大笑,他笑得涕泗直流,声竭气尽,他张开自己的嘴唇,指着道:“这是大板牙!这是那年啃猪脚所装的假牙,这是”

    那些人此刻好似看出他的嘲笑之意,此时勃然大怒,但听“嚓嚓”长剑出鞘之声,数道蓝芒闪起。

    那当头一个,回头喝叱了一声,对老叫化道:“我看你也是练武的人,我海南黎山独孤客门下大弟子还魂剑要来领教你的武功。”

    李剑铭一听,恍然忖道:“哦!他们是海南剑派的——”他脚下一移,已经来到老叫化面前。

    老叫化正在一楞,突觉面前风声微飒,一道人影已经到了自己面前,他一见是李剑铭,顿时眦牙一笑,吼道:“你们这些海南来的蛮子,替我滚回去,不然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李剑铭见老叫化的模样,生像是喝醉了酒,又像是借酒装疯!他摆了摆手道:“老叫化哥哥!你休息休息吧!这事让我来管。”他掉头说道:“在下这个老哥哥是喝醉了酒,未能以礼待人,尚请”

    他这句话未说完,那些人中的一个咆哮道:“他妈妈的,你这个混八蛋,骂了人还要说什么,你老子也打掉你的大牙、小牙、门牙、犬牙”

    他似是很得意自己在途中所习得的骂人的话,此刻又学得几句,故而沾沾自喜,眼睛转了两下继续道:“还有大板牙、小板牙”

    他这牙字还没说完,即见眼前一花,睑上已经着了一下重的,直把他打得昏头脑晕,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半晌还没回过神来。

    那当头自称还魂剑的老者,眼见面前这位俊美的年青人,此时突地眼中锋芒毕露,发出慑人的神光。

    他心里大为惊骇,想不到这毫不起眼的年青人,会是个内力已至还璞归真,精元内敛的上乘高手,他一听李剑铭轻叱一听,便心知不妙。

    果然他眼前一花,那俊美少年竟跃了过来,他低哼一声,斜跨一步,以海南“神鹰拿”

    的擒拿手法,飞快地往前抓去。

    岂知李剑铭身形如电,刚在他五指伸出的当时,已经跃过他身前,打了那人一个耳光。

    还魂剑五指抓空之际,心里一凛,他跨步斜移,变抓为折,反手挥出一掌,右手握拳护胸。但脚下却提起一腿

    李剑铭生平最是恼怒别人辱友自己父母,所以他一听到这来自海南的蛮人,竟出口骂上自己父母,他一怒之下,飞身跃出,其快无比的打了那人一个耳光。

    他身形如电,脚尖方一落地,即倒身跃回,势逾脱弦之矢——

    岂知他背上风声一响,一道浑厚硬重的掌力,已经撞了上来。

    他哼了一声,身形欲然坠下,脚尖方一点地,即侧身竖掌,平拍而出。

    两股掌力一撞,他的身子幌动了一下,便将身子稳住,而那还魂剑虽在从容出招,却因对方掌力如山,坚硬有若万载坚岩,是故手上一麻,身子禁不住往前冲出两步。

    他上身才一向前俯出之际,那提起的右腿已经诡绝无比的往后蹬出。

    李剑铭刚在忖想对方掌劲怎地如此怪异,竟然忽软忽硬,一交一替之际,已消去自己不少真力,陡地一溜锐利的风声,已往自己胸前袭来。

    他星目一扫,已见到那倒蹬而来的一只腿,顿时他心里一惊,忖道:“海南武功怎地如此诡奇绝伦——”

    他忖想之际,吸胸缩腹,左手已探掌往下一捞,奇快无比的抓住了那只踢来的腿。

    他嘿地一声,左手一扬,硬生生地将还魂剑举起,抛在空中。

    他左手刚一上抛之际“刷刷”两声,蓝虹倏转,剑芒如水,遍洒而来。

    李剑铭身子一转,脚下演起“天星步法”双臂并直,骈掌如剑,斜斜劈出。

    他双臂抡出,生像两枝长剑,臂风削出,竟然发出“虎虎”之声,仅仅扬出一招,便已将那劈来的三枝剑封住。

    他侧身一让,奇幻诡异的曲肘一撞,已将身后冲来的一人手肘“曲池穴”撞中,叱叱两声里,翻掌一切,已夺下两枝长剑,顺势之下,已将那两人穴道点住。

    这些都是刹那之事,他威势豪壮,所至披靡,数招即已有三人躺下。

    他这时跨步斜让,避开侧面劈来的一剑,正待出手擒敌之际,头上猛地一声怒吼,剑寒如水,刀风锐利无比的削了下来。

    他身形一顿,左手夺来的长剑反撩而上,右手长剑看也不看的施出一招。“星幕密密”

    但听“噗噗”数声,那击来的几枝长剑,统统撞在他的剑幕之上,那从空中跃下的还魂剑,此刻剑上力道一震,整个身子倒弹而起,又升在空中。

    李剑铭仰首望见那刚在坠下的还魂剑,他冷笑一声,身子便钦然飘开落在老叫化身旁。

    老叫化此时狂笑一声,抚掌大乐,他嚷道:“你们这些蛮子,非要人教训一顿也不行”

    此时还魂剑已经落在地上,他满脸惊容的问道:“你是落星天魔的弟子?”

    李剑铭拿起手中双剑一看,说道:“这两枝剑又是淬毒的”他双手一个交击,但听“嗤”地一声,两枝长剑已经齐把柄之处断下。

    还魂剑惊得目瞪口呆,他自己知道这两枝剑是师尊采集五指山的铁砂,精炼而成的利器,根本不易截断,而面前这个年青英俊的书生竟轻易的截断此剑。

    他见到自己带来的弟子,已有四人倒地,心中更是惊诧,想不到中原会有这么年青的绝顶高手,刹时一个念头泛过他的脑际

    “莫非他正是落星追魂?”

    他面色一变,随即想到师门“孤独剑法”来了,他心里稍定,说道:“你就是落星追魂?”

    李剑铭点了点头道:“正是!阁下既是海南剑派之人,也该明礼,怎地惹到我头上来?”

    “敝派祖师与落星天魔曾较剑于衡山,敝祖师在第三十八剑上,因一着之差而败于令师手下——”

    李剑铭至此方始恍然为何上次黎山双雄会因听到自己是落星追魂,而要逼问落星秘笈之下落,并且对方剑法似有尅制自己落星剑诀之处。

    还魂剑继续道:“是以凡我海南弟子皆有向阁下领教剑诀之”

    李剑铭一见附近已慢慢有人围了上来,他说道:“你既是如此说,那么我们约个时间吧!

    不过近两天我是没空的”

    还魂剑手指一动,犹疑了一下,仍然没有将长剑插入鞘内,他说道:“在下先领教阁下三十招‘落星剑式’。”

    李剑铭回头看见老叫化此刻竟然靠在墙角呼呼睡去,他说道:“好吧!你先走到城门口等我,我马上就来。”

    他回过头来,走到老叫化面前,正待俯身抱起飘渺酒丐。

    突地——

    两缕急锐的啸声自身后传来,一连“噗噗”两声,两枚暗器击中他的背心“命门穴”上,立时响起一片欢呼之声。

    李剑铭怒火顿时炽起,他哼了一声,缓缓长身而起,回过头来。

    他反臂一兜,伸出左手接住那自背上滑落的两枚暗器一看,但见是一种似铁非铁,似木非木的扁形暗器,暗器的两边刻有几个小孔,是以发出时能有急啸之声。

    他哼了声说道:“我一生最恨暗中伤人的鼠辈,尔等堂堂海南剑派,竟然会有此举,嘿嘿!暗器浸以毒药,打人趁以不防,你们也不要怪我开杀戒了”

    他星目放光,煞聚眉梢,左手一扬,但听急啸声里,两道乌黑的光芒,飞射而出,去势有若电掣。

    还魂剑原先不料手下弟子会暗中发出暗器,待到发觉已经太迟,他骇然的望着李剑铭身中暗器,却仍夷然无荡。

    待至李剑铭话声一落,已不容他再解释,两枚师门“舟形钻”又射了过来。

    他喝了一声,飞身跃起,一道蓝芒绕身而起,挡向那激射而来的“舟形钻”

    两枚“舟形钻”成直线射出,二前一后,快逾流星,他舞起手中剑,正好在空中将这两枚暗器格住。

    两声刺耳的金属磨擦声响起,他手中剑颤动了一下,虎口一麻,险些握不住剑,他心里惊道:“他的内力好强——”

    这个念头才在他脑中盘亘一下,一道人影已经闪过他的身旁,但听两听闷哼,人体仆地之声立时传来。

    他以左足为轴,飞快地转身过来,一扬剑,便是一招“福祸无门”蓝光腾飞里,自偏锋刺出一剑,奔向李剑铭胁下“章门穴”

    李剑铭把那两个投射暗器的海南弟子点住穴道,眨眼之间手足齐飞,已将那几个惊慌失措的海南弟子抖倒地上。

    他曲肘一撞,右手五指箕张,迳自抓向还魂剑右手的脉门之处。

    他这一招乃是中原神君所授他的怪招,有点类似“大擒拿手法”但却是连环出招的,虚实循环应用,奇幻无比。

    还魂剑长剑一出,剑刃平翻,一溜剑光已经点中对方“章门穴”上,他心中地喜,手上力量一加,拚命往前一送。

    岂知他力道刚一发出,便觉剑尖受阻,反弹回来,剑身受力,顿时曲成一道弧形。

    他忙不迭地身子一转,欲要收回长剑,那知对方五指箕张,已往他手上扣上。

    他再也不能想及为何对方不畏兵刃了,此时脑中尽是怎样避开对方这快捷的一招。

    他嘿地一声,沉身坐马,左手握拳直捣,右臂怪绝的一旋,顿时长剑斜斜一滑之下,便又跳将起来,点向对方面门之上,他这招正是“孤独剑法”中的第三招“断虹裂处”

    李剑铭一仰头,撞出的左时刹时顿住,往后一挥之下,却又兜一半弧往前抓去,虚幻莫测地划了无数的掌影,他那伸出的右手却又收将回来,护住前胸。

    还魂剑施出一招“断虹裂处”后,剑双立即探了个空,但见对方转动两步后,便又立出奇招,攻了进来。

    他一吸气,运剑转化“孤独剑法”连环使出,刹时剑气弥漫,蓝光闪烁间,他已一连攻出十六剑。

    他虽是剑剑凶狠,招招都欲置李剑铭于死地,但是李剑铭依仗“天星步法”的神妙,有若柳絮似的飘在剑光隙缝之中。

    他仍是使出“中原神君”教他的那手擒拿手法,不时逼得还魂剑回剑自保。

    他眼看着还魂剑已在他手下走过十六招了,心里暗忖道:“我若叫你走过廿招,那我还算什么落星追魂!”

    一念既定,他大喝一声,脚下连转五步,换了三个方位,竖掌一劈,右手伸进对方剑幕之中;探指点向对方“肘胶”、“曲池”、二二里”三穴。

    还魂剑此时头上汗水直流,心里惊悸欲死,他那从海南出发时,所带来的豪迈之气,此时俱已消失殆尽。

    发丝贴在额上,被汗水粘得紧紧的,他急促地喘了两口气,挽剑斜挑,欲然划出一剑,密密的剑网布满身前,那“嗤嗤”的剑气声,竟又响了起来,敢情这时他已失去了李剑铭的身踪,是故才使出这招绝招。

    他手腕刚一撩出,便觉一股其重无比的力道撞在剑幕之上,立时手腕一沉,剑幕一松,逼得他退后了半步,方将身形稳住。

    李剑铭趁此势子,已经点住还魂剑“曲池穴”上,但听“呛啷”一声,长剑坠地。

    他一个拿手,其势如电的扣住了还魂剑“肩井穴”上,他说道:“你狂妄无知,纵恿容门下,该当重加惩戒,现在看在今天是除夕,饶了你,还不滚回海南异域去!”

    他话声一了,左手掌心出力,已将还魂剑推出半丈之外。

    还魂剑羞红着脸,呆呆的看着李剑铭,好一会,他叹了口气,黯然的俯身拾起长剑,解开倒在地上的门下弟子穴道,然后回头说道:“不管什么时候,我海南剑派自有来中原找阁下和机会,阁下小心点吧!”

    李剑铭朗笑一声道:“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们来,我都可随时奉陪——”

    他说到这里,突地耳边响起一个声音:“哼!自大的家伙!”

    他面色一变,侧首往四周看了看,却又见不到什么人,只有几个老百姓站在远处指手划脚而已。

    他惑然的摇了摇头,心里忖道:“是谁这样说我?难道这是‘传音入密’的最上乘功夫?”

    还魂剑不晓得他想什么,见他这样,于是拱了拱手,便偕同门下弟子颓然而去。

    天空里一片黑暗,地上却一片雪白。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雪来,飘下的雪花,像是棉絮,又似飞花,片片,朵朵,轻巧的随风而降

    雪花悠荡地落在屋顶上,瓦檐上,雪地上,转眼之间,又融和在整体中,看去仍是一片白、白、白、无尽的白

    李剑铭站在雪地上,怔怔的望着那消失在暮色中的几条人影,他的心里似乎有点感触,但却又捉摸不住什么,是以将视线逗留在那茫茫的夜空,久久

    他悠悠的叹了口气,拂了拂头上毡帽的雪花,轻轻抖了抖身上的雪片,转身欲待走回客栈。

    “咦!他到那里去了呢?”

    李剑铭一转身,见墙角已经失去老叫化郎身形了,他惊忖一下,然后将目光往四外一溜,却见不到任何形迹可疑的人。

    他也不多想,缓步走进客栈内,他才一踏进门,便见到满屋都睡满了店伙计,他哼了一声,反手将大门闩上,也不多看一眼,飞身激射而进。

    他的身形快速有若电掣,仅在栏杆上边脚尖点了两下,便又换气飞腾,直往里间而去。

    他身形转了两转,便已落在门前,他一推门,竟然是里面拴着,他心里一震,举手拍门道:“雪红,你在里面吗?”

    里面簌动了一下,刘雪红说道:“你,你等下再进来。我”

    他剑眉一耸,迫间道:“你怎么啦?”

    刘雪红颤声道:“我没什么,你不要进来!”

    李剑铭听出了刘雪红话中的焦急情绪,他剑眉轩起,神光射出,但他却静静地道:“好!

    我到前面去。”

    他话声一落,便施出“流星飞逝”的绝顶轻功,有如一阵风似的转眼便来到窗外。

    他伸手到怀里,掏出“蜻蜒回旋镖”来,脸上顿时又泛过了一丝残忍的颜色。

    他大喝一声,整个身子急如脱弦之矢,冲进房里。

    他目光锐利之至,刚在窗口被震开之际,已经瞥见房内果然有着一个男人,他身形跃进之际,一扬手,那枚“蜻蜒回旋镖”挟着异啸电射而去。

    屋内那人正好挟着刘雪红,欲待飞身离去之际,猛地一声大喝,震撼着他的心弦,他一楞之际“蜻蜒回旋镖”已挟着异啸,射了过来。

    他一时措身不及,横掌一拍,挡向那射来的暗器。

    岂知蜻蜒回旋镖贯入李剑铭无俦的内力,此时一碰到他的手掌,立时削了进来。

    但听“喀折”一声,他整个右臂被削断,惨叫声里“蜻蜒回旋镖”转了个小弧,电射而进他的背心。

    “嗤嗤”声中“蜻蜒回旋镖”切断他的肋骨,深深削进他的体内。

    鲜血有若潮涌,他张开了无神的眼光,看了一下飞腾而进的李剑铭一眼,蠕动一下嘴唇,还没能说出话来,便倒地死去。

    刘雪红见到这惨极的死状,她瞪大了眼,怔怔的站立着,盯住那具尸体望着。

    李剑铭温柔地说道:“雪红,你还好吧!”

    她一听到他的声音,方始回过神来,喜极的叫了声,飞身投进他张开的怀里,她轻声喊道:“铭哥!铭哥”

    李剑铭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道:“别怕!有我”他温柔的拂了拂她的黑发,嗅着发上沁出的郁馥香味。

    她闭上眼睛,享受着这温情的慰贴,这时,她只是一个受人怜爱的小姑娘,而不是一个会武的侠女。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如此的软弱似的,完全要依赖着他,在他的怀抱里,她才感到安全,感到宁静,若是一不见他,便心里惶然,生恐着那骤来的打击。

    她喃喃道:“铭哥,不要离开我。”

    李剑铭怜爱的抚摸着她的肩头,低头凑到她的耳边道:“我没离开你,喏!现在我不是在这里?”

    她扭动了一下身子,哼了声道:“我要你永远”

    李剑铭笑了笑,轻声遗:“好了,你不要孩子气了,客栈里的伙计都被人点中穴道呢!”

    他缓缓的推开怀里的刘雪红。

    刘雪红好像心里不高兴似的,撅起个小嘴,她哼了声,别过脸去。

    李剑铭指着地上的尸首道:“这个人是从那里来的?”

    刘雪红看着地上的尸首,此时血液都凝结起来了,室内地毯上也沾满了血迹,尸体模糊得很,只能见到一片血污?

    她摇摇头红着脸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他就进来,所以我在不及提防下,被他扣住穴道”她顿了顿道:“你那什么暗器,声音好吓人哟,怎么一个就可以杀死人?”

    李剑铭道:“这是叫做‘蜻蜒回旋镖’,能够飞旋杀人,置人于死地,而且用过之后,只要把弹簧”

    他说到这里,话声突地一停,目中神光暴射,回眸向着窗外喝道:“那个鼠辈在窗外!”

    他话声一落,哼了一声,左手搂起刘雪红,猛一长身,穿出窗外,一个转折便已踏上屋檐。

    他脚跟刚一站稳,一逢暗器挟着呼啸之声,往他身上罩来。

    他叱了声,大袖一挥,狂飚飞旋,那些射来的晤器,悉数反射而出,他的身子顺着大袖飞扬之势,激射而起,有如一只大鸥盘亘空中。

    他星目闪处,已经瞥见三道人影分散开来,朝四外奔去。

    他冷哼一声,在空中一个转折,有若疾矢划空而过,直往那当中一人扑去。

    那人方始奔出三丈,猛地头上风声大炽,他一侧首,已见到落星追魂挟着一个人飞扑而下。

    他心里大骇,朝后一挥手,两溜乌光激射而上,自己却拚命的向前跑去。

    他的身子还没移前两尺,已听到落星追魂大叱一声道:“鼠辈那里走!”

    喝声里,李剑铭左足已经轻轻的蹴上这人背上“凤眼穴”他将刘雪红放下,匆道:

    “你看着他,我马上来!”

    他右足踏在那晕去的人背上,一提气飞身跃起,长啸声里有如流星似的划空而去。

    刘雪红脚才一落地,已经失去李剑铭踪影了,她惊忖道:“他这轻功不知道是怎么学的,一个纵跳竟能远远七丈之外,真个吓人。”

    她右足一踢,已经将那人身子翻转过来,她见到这人年约三十多岁,黑脸浓眉,尽是虬须。

    她的视线下溜,惊呼道:“啊!他是唐门弟子!”

    敢情这人胁下挂着一个大大的镖囊,囊上绣着一个大大的“唐”字,而刘雪红为峨嵋弟子,自然知道唐门中人的装束了。

    她忖道:“唐门毒药暗器名闻天下,他们又怎会惹上‘落星追魂’呢?”

    她想了一下,猛地背后衣袂风声响起,一道人影飞扑而来,她心里一惊,脚下斜跨半步,反转身子,交互劈出两掌,攻向来人。

    她双掌才一劈出,一道绿影闪起,已完全封死她的去路,她身子一挫,双肘收回护胸,脚下退出两步之外。

    一声嘶哑的笑声里,竹影顿时敛去,现出老叫化来,他笑道:“姑奶奶,是我老叫化,别打!别打!”

    刘雪红一见是铁渺酒丐,她羞赧着睑道:“哦!原来是老前辈,我当是谁呢!”

    老叫化摇了摇手说道:“多礼!多礼!就是我老叫化,姑奶奶你好一手蛾嵋‘孥云掌’,静幻老和尚是你的谁?”

    刘雪红道:“那是敝师叔”

    老叫化呵呵笑道:“想不到这老秃颅,也有你这么个乖侄女,哈哈!这样一来,我可不能置身度外了。”他看了看地上的那人,问道:“他呢?”

    刘雪红道:“他去抓贼人了。”

    老叫化道:“果然这个消息没有错误,他们真的干起来了。”

    刘雪红讶道:“什么他们干起来了?”

    老叫化正待说话,蓦听一声长笑传来,他一听说道:“这是那老牛鼻子的声音,说不定他们会碰上”

    他正说到这里,风声起处,李剑铭飞跃而来,他看见老叫化站在刘雪红身旁,问道:

    “帮主,你刚才到那里去了?”

    老叫化见李剑铭胁下挟着一个人,他说道:“我们回客栈里再说吧!”他挟起地上躺着的唐门弟子,领先朝客栈奔去。

    李剑铭问了声道:“刚才没什么可疑的人来吧!”

    刘雪红摇摇头,伸出手去挽着李剑铭臂弯,飞身随老叫化奔回客栈。

    他们才一进入屋里,老叫化睑上变色地从前面客房走来。

    他愤愤地说道:“他们已经开始采取行动了,竟然把客栈里的人,全数杀死——”

    李剑铭惊道:“什么?客栈里的人,全数被杀死?”

    他扔下胁下挟着的人,飞身朝前面奔去。

    一来到屋里,他便闻到一股很浓的血腥气,他放眼着去,只见地上倒了十几具尸体,每人都是胸前一个大洞,血液还在汨汨的流出

    他视线停留在梁上,仅仅一会,他的脸色变得残酷了,他狠狠地念道:“天——娱——

    令!”

    敢情梁上正是钉着一块染满了血迹的天娱令,一滴滴的鲜血,自令牌上的娱蚣尾巴漏下,模样甚是恐怖。

    他恨恨地哼了声,右手大袖一拂,一股柔和的气劲,汹涌而出,嘭地一响,已将那块“天娱令”击得粉碎。

    他一个旋身又纵回后院房里,刘雪红问道:“怎么啦?”

    他回答着道:“全被天娱宫里的人杀了。”他侧首对老叫化道:“这些人里怎么会有唐门弟子?还有飞凤堡里来的,他们怎会跟天娱宫里的人一道?”

    老叫化道:“我正要告诉你呢!据本帮弟子自黄昏递来的消息,说那河套煞君已将于明晨赶到那江南行官里,而所有黑道人物,凡是接到‘天娱令’的,也都赶到杭州来了,他们联合起来就是为了对付你的。”

    李剑铭一扬眉道:“他们怎能杀掉那些毫无抵抗能力的人呢?哼!这下看来我又要大开杀戒了。”他顿了顿道:“帮主,刚才你到那里去了?”

    老叫化道:“我是看到一个老道士,因为面热得很,所以才赶着跟随而去”

    李剑铭问道:“老道士?是不是两撇八字胡,带着一付老花眼,顶着一个破道冠,手拿一根长长的布幡的老道士?”

    老叫化点头道:“正是这老道土,你跟他朝过像了?”

    李剑铭道:“我们换了两掌,不分胜负,他非常滑溜的跑了,我正要追赶,竟又看见另一拨人,朝灵隐寺而去,说是要找黄沙一雕商量。”

    “我从他们言语中听到四川唐门之长,以及飞凤堡堡主单手擘天的欧阳平都奉命来到杭州,听以我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他看了眼刘雪红道:“我是担心雪红遇见这些人,恐怕抵挡不住,有了危险,那我就该死了。”

    他话中关切之情溢于言表,刘雪红听得心里暗暗感动,含情脉脉的将关注的视线,停在他脸上。

    老叫化点点头,严肃地道:“现在你的处境很是危险,看来今晚除夕也不得安宁了,我们等到二更时,再动身到河套煞君的行宫去,把那个女娃儿救出来,攻个出其不备”他顿了顿道:“刚才你见到的那个老道,是目前武当派里硕果独存的一位长老了,他失踪了将近四十年,不知怎的现在又出现了,看来江湖真个大乱了”

    他说到这里,好似想到什么似的,脸上肌肉竟然抽搐了一下,他追问道:“你刚才说灵隐寺里住了个黄沙一雕?”

    李剑铭道:“那些人的轻功很是怪绝,跟中原的‘八步赶蝉’‘草上飞’相似,但却速度更快,仿佛又是来自边陲或海岛”

    老叫化喃喃道:“黄沙一雕,黄沙一雕,莫非是枣海黄沙岛的?”他一拍大腿道:“一定是东海黄沙岛的,想不到二百年末见行踪的黄沙一脉,竟然犹未继绝,眼见江湖真个愈来愈纷乱了,唉!恩怨仇雠,何时能了?”

    李剑铭见到老叫化叹气,他乐观地笑道:“有什么好怕?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该他要死,我落星追魂稍一慈悲,竟然也会有人骑到我头上来了,看来杀戒又得重开,不能过于心慈。”

    刘雪红轻声道:“你要杀人,可不要杀我们峨嵋派的,我这样出来,就已经”

    李剑铭摸着她的肩膀道:“你放心好了,我不会乱杀人的!”

    老叫化见到他们亲蜜的样子,皱了皱眉,反身走出门外道:“现在我要去睡觉,你们恩爱一阵吧!二更叫我。”

    他话声一落,已走到很远去了,李剑铭笑了笑道:“他就是永远这样乐观,好开玩笑,说起话来有时都气得死人。”

    刘雪红笑了笑道:“我倒认为他人挺好的,又那么风趣,说起话来更是有道理。”

    李剑铭一扬眉问道:“有道理?”他看到她眼中的蜜慧柔情,恍然道:“嗯!有道理。”

    他拉着刘雪红,走到椅子上去,两个人依偎在一起,于是细言絮语又轻轻的响起

    冷寂的冬夜,飘落的雪花已经停了,杭州城里的白雪堆得很高,把日间凌乱的足迹都填得平平的,但见一片平

    两行足迹自远处迤逦而去,蒙蒙的灯笼光,缓缓的前移着,刹时,响起两声竹梆敲击的声音。

    二更了。

    这两行足迹消失在墙角,灯笼光也消失了。

    寒风呼呼刮过,在风中,三条人影飞越而起,往城外奔去

    李剑铭轻轻对刘雪红道:“我给你穿的那副软铜甲,任何刀剑都刺不进去,而且上面刺孔里还有毒,你不用怕,跟着我一起进宫去。”

    刘雪红点点头,默然的往前奔驰着。

    他们脚程很快,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些影子,连一丝痕迹都没有,也许他们是不愿在这美丽的雪地上留下坯的印子吧!

    风,还在凛列的吹若,夜空中却有着几颗闪烁的星星。那些云片此时不知到那里去了,所以连那一条弯弯的眉月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们在野外飞驰着,除了衣袂发出的蜡蜡声响外,其余倒很宁静,因为他们已远离了杭州,远离了杭州的吵杂。

    蓦地——

    远处一声愤怒的喝叱之声传来,接着两声掺厉的噑叫,打破这谧静的冬夜。

    李剑铭看了看身旁的两人,匆匆道:“我去去就来!”他一提气,振臂飞起,直往声音响处落去。

    他的轻功施展开来,有若流星划过夜空,两个起落便已奔出十几丈之外。

    雪地上两个黑忽忽的影子在颤动着,一片红色的血液,很快地渗了开去。

    李剑铭落在这两个黑影旁,他见到地上躺着两个人,每人背上插了一把短剑,活活的被钉在雪地上,四肢还在颤抖着。

    他一皱眉,四处打量了一下,便往右侧飞跃而去。

    他刚刚奔出十几丈远,便听到前面不远处,响起一声怪叫道:“你们这些小子都是何人?

    我乃河套玉面煞魔是也!”

    这声音一落,另一个清越的声音响起道:“呵呵!我乃东海黄沙一雕是也!”

    这声音一落,另一个冷冷的哼声传来道:“我乃天山冷锋一剑是也!”

    这声音一落,另一个傲然的声音传来道:“我乃武当夺命剑客是也!”

    李剑铭一听这声音,他惊喜地忖道:“这不是公孙飞鸿的声音吗?他又何时叫做夺命剑客了,不过他的内力较之前三人差一点”

    他仰天一声长啸,飞身跃起,大喝道:“我乃中原落星追魂是也!”喝声里他横空御风而过,声音传出老远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