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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不断的温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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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驶来,这车速度极慢,车身又尤其华丽,在这漫天夏日芳草中十分醒目。忽然,夏日微风卷起车帘,那靠窗正阖目养神的贵公子便突地闯入眼帘。那人墨发倾斜,肤色极白,虽只是静坐不动,但那目下的妖娆泪痣却已是让人舍不得移开眼……

    明明是个男人,怎么生得如此漂亮?

    路边的胖丫头小媳妇们已是看得呆住,不多一会,人群中涌出个大胆的,居然从怀中拿出一方香帕,从篮子里卷起一枚青杏便往那车上扔去……

    可那男子还未睁眼,那裹着杏果的绢帕已是被前首脸色黝黑的赶车汉子用刀背打下,只狠狠瞪一眼,便如那黑面神一般把众娇滴滴的姑娘们吓得惊呼一声,连连后退。

    只一秒,方还人群熙攘的官道,片刻便跑得干干净净……

    夏雪篱用扇柄挑开车帘,摇头笑道:

    “阿九,你再这样,我真担心你娶不到媳妇。”

    阿九面不改色。

    “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主子,方才这些也是要拦的。”

    夏雪篱倏一下展开折扇,鎏金扇面上大雪压梅分外醒目。阿九默默看过,不再言语。突然,只见天空中想起一道锐利的铮鸣,下一秒,一枚信号弹从地上升起,在天空中绽放了一朵大大的礼花。

    阿九脸色微变,还没等他开口,身后的夏雪篱已是迅速地合上扇子,声音中带了几分凝重。

    “可是梅馥身边的暗卫?”

    阿九转身,却没有正面回答。

    “主子,明明那女人已经跟了姓白的,怎么……”

    他话音未落已是被夏雪篱狠声打断。

    “快走!”

    阿九还在犹豫:“主子,不如属下先送您……”

    “还不快走!!!”

    等夏雪篱主仆赶到的时候,梅馥与白鹤轩所乘的马车已是支离破碎地散在山道上,上面隐隐带着血迹,阿九跳下马车用手指轻轻一触。

    “主子,血还没凝固,应该还在附近。”

    夏雪篱皱眉,四周林木苍翠,放眼皆是一片绿色。

    “沿路看看还有没有其他血迹。”

    阿九喏了一声,驾车往前探去,可那林木太密。马车一路往前,勉强行过了一道逼窄的林道,却再也不能向前。

    “主子,要不……”

    阿九试图想说服夏雪篱回府,可才转身,夏雪篱竟已是从车上下来,他动作娴熟地解下马套,一个翻纵便上了其中一匹马。

    “你骑另外一匹,再找找。”

    阿九内心重重一叹,只得无奈地跨上另一匹,从怀中掏出信号弹往空中一送,这才打马跟上。

    这边厢,梅馥捂着嘴巴,蜷缩在一个山洞里。她和白鹤轩驾着马车还没有离开百米,逍遥楼中竟有人已是冲破了国舅府中暗人的钳制,纵身跟上。

    白鹤轩与白府车夫勉力支撑,可和逍遥楼中人一比,实力高下立明。慌乱中,梅馥解下马车,便打马往其他方向驶去,那人本就是冲着梅馥来的,现看她已独自一人远去,也不恋战,便丢下白鹤轩等人,施展轻功朝她追来。

    梅馥马术不错,梅家当年经营马场,她又素来胆大顽劣,才不过五岁,已能和三个哥哥一比高下,更不用说后面的书呆子顾少元,完全不是她的对手。虽然好些日子没有骑马,不消片刻,梅馥已是熟练的匍身驾驭,一个闪身,便险险躲开了黑衣人致命的一剑。

    看到前面一片茂密的丛林,梅馥简直想吹一声口哨,想也没想,她打马穿入,耳边风声掠过,她故意往那些枝繁叶茂的地方去,眼看黑衣人的脚步越来越慢,梅馥不敢大意,扬起马鞭狠狠往后一甩。

    黑衣人看到前方那道影子逐渐远去,银甲后的双目闪过一丝狠戾。

    “有趣。”

    他几个翻纵,又隐到了黑漆漆的树林中。

    梅馥就这样慌不择路地跑了一路,也不知过了多久,听到后面的动静越来越小,她高悬的心稍微放下,伸手擦了下额头,已是汗湿一片。

    身下的马明显也有些脱力,脚步渐渐地慢下来,到了最后竟已一动不动,无论梅馥如何吆喝鞭打,或是抚毛安慰都不肯再走一步。梅馥无奈,疲惫地从马上滑下,方一落地,才发现两条腿完全酸软地没有半点力气。梅馥才地上喘息了一下,她茫然地看了看天,现在林木茂密,一时半会也辨不出方向,正牵着马往前走时,树林中已是传来一声长啸。

    梅馥反应极快,奋力爬上马背,可那声音太过尖利敏锐,马儿大惊,前蹄上扬间一枚暗器直直朝她袭来,梅馥大叫不好,一个后扑侥幸逃过一个,可她还来不及松口气,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暗器铺天盖地从四面八方各个角度朝她涌来。

    不过两下,身上已是连连挂彩。梅馥吃痛,疯狂地打马狂奔。

    然无论逃到何处,那阴魂不散的暗器依旧不紧不慢地朝她砸来,打的都是手脚各处,却不袭击要害,好似在把玩一只笼中之鸟,好以整暇地欣赏它最后的挣扎逃脱与反抗。

    这种感觉十分讨厌!!!

    梅馥气恼,猛地勒住马缰。

    “你到底想怎么样?”

    暗器倏地停止,梅馥检查了下手脚,伤口处鲜血已是流出却不致命。一个黑衣人从树上纵身跃下,依旧是劲装银甲。两人视线方一对上,梅馥立时便认出了那双嗜血狠戾的冰冷眼眸,正是夜袭国舅府之人。

    那人冷眼打量着梅馥,如同在打量一只无力回天的猎物。

    “你得罪了人,在下不过是来取你的性命。”

    这声音……完全就是慈济堂遭劫那日和沈冰柔一同来的人!

    “哦,是沈冰柔还是白玉芝?”梅馥大笑,“你既是逍遥楼的人,又修得一身本事,没想到竟受那两个无知的蠢货白白摆布!”

    黑衣人冷笑,一下子道破了梅馥的心事。

    “你无需出语刺激我拖延时间,不过……”黑衣人沉吟,“你确实比沈家那两个女人有趣,这样白白死了,也是可惜……”

    “可惜?收起你的假惺惺,难道你会放过我?”

    梅馥凄厉一笑。

    “没想到,上天竟会如此待我……”

    看着梅馥笑容中的嘲讽和绝望,黑衣人竟有些动容。

    “放过你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顿了一顿,几乎看不到他的动作,梅馥已是痛叫出声,右脚脚踝剧痛,竟不知伤到哪里,完全已痛得没了知觉。于此同时,一声长啸,马儿已是被他当场斩杀。

    梅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条件反射地往后退了一步。不料黑衣人慢悠悠地在草木上擦干净血迹,倏一下收起长剑。

    “给你半个时辰,若是能逃过我的眼睛,今日就放你一马。”

    说完,不等梅馥反应,已是大笑三声扬长而去。

    梅馥一愣,黑衣人方走,那强撑的勇气也顷刻间全部烟消云散。

    她环顾四周,无力地瘫软在地上。笑话,给人希望,最后又赶尽杀绝,只是想玩这种猫捉麻雀的变态游戏吗?

    现在马也没了,还故意弄伤自己的一只脚,若她还傻乎乎地往外走,或许会遇到白鹤轩的人,但更大的可能,或许已是被这个逍遥楼的神经杀了。

    梅馥从地上拿起一根木棍,撑地站起,一瘸一拐朝身后走去。

    刚没有看错后面正好像一个断崖……

    梅馥走到那里,把身上沾满血迹的破烂的外袍仍在地上,本只想制造个无奈跳崖的假象,不想才把衣服扔下去,突然发现山崖下竟有个山洞。梅馥大喜,往里扔了一个石头,毫无动静,便扶着旁边的蔓草一步一步往下爬去。

    可才到达洞口,梅馥便听到上面隐隐传来人声。难道那个变态去而复返了?!梅馥胡乱扯了些干草堵住洞口,捂紧嘴巴蜷缩在山洞里。

    “主子,这里有些血迹。”

    阿九伏在地上,“刚刚那匹死马的马鞍上有白府的标识,难不成那女人……”

    看见夏雪篱一脸凝重,阿九不敢继续往下说。

    “你下去看看。”

    “可是……”阿九犹豫,头一次坚决拒绝。“不行,主子,你一人在这边,万一逍遥楼的人赶来!”

    “你——”夏雪篱无奈,“好,我自己下去。”

    眼看夏雪篱竟脱下外袍,束起裤脚拉了拉旁边的藤蔓,便真要纵身往下。阿九吓了一跳,一时间竟涌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怒意。

    “主子,那女人明明已弃你而去,你这样巴巴地下去……算了算了。还是属下带你去吧。“

    说完扶住夏雪篱的肩膀,两人顺着藤蔓往下方滑了几米,阿九眼睛毒辣,立马看破了梅馥潦草的掩饰,随手弹出一枚石子,却没有半点动静。

    “怎么回事?”

    夏雪篱看了一眼,也反应了过来,“梅馥绝不是那轻易轻生之人,莫非?”

    两人对视一眼,阿九一脚踢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杂草,立时便看到了抱着一个大石头蹲在洞口正蓄势待发的梅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