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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撇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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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梅馥回答,花斑蛇便拍了拍掌,立即有两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手持麻绳上前要将梅馥捆住,梅馥哪肯就范,挣扎间还抓破了其中一人的脸颊,那人怒极,欲下手将她胳膊撅断,却不妨挨了花斑蛇一记耳光。

    “手脚轻些!可别弄坏了我的贵重商品!”

    那人呐呐答应,果然不敢再对梅馥动粗,只把她捆得和个粽子一般,花斑蛇笑吟吟地抬起梅馥下巴。

    “你倒很有几分野辣,正合了二皇子胃口,只是切记要适可而止,否则稍不留神可就要成他那白骨堆里的一具了。”

    说罢,他也不理会梅馥的仇恨的眼神,支起身子掸了掸衣袖。

    “先把她放进后面的马车,待我换件衣裳,便去二皇子那里。”

    没了花斑蛇监督,两个男子对梅馥便不再忌惮,被重重丢进马车,脑袋磕在坚硬的横木上,疼得梅馥倒吸一口冷气。

    车帘落下,她一颗心也跟着跌落。

    落入歹人之手,她尚不知何去何从,而另一边,阿芙却顶着她的身份,与夏雪篱朝夕相守……

    一想到这点,她心中便又怒又恨,却也无计可施。

    然而梅馥不知道的是,那日阿芙被救上岸以后,也并不见得怎么如意。

    尤其是殷破下水发疯般一阵乱捞不见她后,完全丧失了理智,不管不顾便欲一剑砍了她,若不是夏雪篱及时制止,阿芙险些要露出破绽。

    殷破弃剑,痛苦地单膝跪地,抱头一声长啸。

    “阿芙——阿芙啊!我怎会眼睁睁看着你被水冲走,我没用啊!”

    从小一起长大,阿芙却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冷峻孤傲的殷破如此失态,她面上有些恍惚,忍不住开口道。

    “你、你别难过了,是她自己命不好,没福分活下来,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

    感觉到夏雪篱突然偏头看了她一眼,阿芙忙改口。

    “而且,又没找到尸首,说不定还有希望呢?”

    阿芙说这话时,是极度心虚的,因为她以为,被封住穴位的梅馥,这次是必死无疑了,她心中不是没有愧疚感的,毕竟再怎么厌恶,那也是同母异父的亲姐姐,只是这点血脉联系,和她对无忧的爱比起来,根本就不值一提。

    夏雪篱依旧在看她,只是目光却已不似上岸时那般温暖怜惜,而是浮上一层决然的冰冷。

    然后,他突然放开了原本紧紧握住她的手。

    阿芙不安极了,像一个作弊被抓的孩子般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怎么了?我、我说得不对吗?为什么那样看着我?”

    夏雪篱突然冷冷一笑,一改以往的轻描淡写,以无比森然的口吻道。

    “阿芙,收起你那拙劣的伪装吧!你该祈祷你方才说的话能成真,否则我便让你此生都后悔今天所做之事。”

    阿芙怔愣,刚想辩解两句,对上夏雪篱寒似冰川的眼眸,又无法开口。

    “奇怪我为什么看的出来?”

    夏雪篱唇边挂着一抹讥笑。

    “自然是因为世上只有一个梅馥,而你,永远只能是个赝品,无论外表怎么相似,都只是个赝品。”

    说毕,他当真不再看她一眼,转身顺着下游方向大步离去。任凭阿芙在身后怎么唤,也没有回过头。

    阿芙追了几步,或是因为绝望,脚下一软跪倒在地,终于痛哭出声。

    本是悲痛欲绝的殷破,见两人这般,也终于回味过来,他注视着跪在地上掩面而泣的阿芙,突然觉得很累,深吸一口气,方道。

    “为什么这么做?我所认识的阿芙,光明磊落,看上什么,便会堂堂正正的去抢,可是现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被嫉妒扭曲了面目,泯灭良知的女子,阿芙 ,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阿芙猛然抬头,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我有什么错?我只是喜欢他啊!我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这有错吗?有错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不像是在说服殷破,反倒像是说服自己。

    殷破沉默地望着她,许久,摇了摇头,第一次撇下她,转身离去。

    “阿破!阿破!你也不要我了吗?阿破.....”

    阿芙唤了几声,前头的殷破却似没听到般,越走越远,终于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阿芙身子颓然一歪,第一次体味到众叛亲离的滋味。

    怎么会是这样?为什么会是这样!

    且说夏雪篱离阿芙而去,一路沿着河岸寻去,皆不见梅馥踪影,他于是站住脚,拍了拍掌,不出片刻,十来个黑衣人便从各处无声无息地聚集到他面前,齐齐作礼,夏雪篱盯着为首高大的男子,面沉如水。

    “阿九,方才梅馥出事,你为何不出手相救?”

    他知道阿九一向与梅馥不对盘,却没料到他会记仇到几年后的今天,连危急时刻也绝情至此。

    阿九愣了一下,硬气的表情里难得带上些委屈。

    “可是主子吩咐过,没有你的命令,一概不许现身,何况,我以为她是两年前突然出现,破坏了主子大计的女人,所以.......”

    他抿了抿唇。

    “请主子责罚!”

    夏雪篱一噎,片刻,深深叹了口气。

    “是我关心则乱,不怪你,想来一开始,连我也差点被聂芙骗过,又有什么立场来怪罪你呢?”

    阿九望着那洁白袖中夏雪篱那悄然握紧的手,指缝中竟有鲜血溢出,不由心中一抽。

    “主子,都是那妖女使诡计,您不要过于自责。那家伙,咳,梅馥一向福大命大,哪里那么容易死,想必是被沿岸的人家救了,我们顺着下游找去,总会有结果的。”

    夏雪篱面上的担忧这才缓和了几分,轻笑了一下。

    “没错,她水性极好,定不会有事,兜兜转转三年,即便我身在落云深山中,她都能找来,证明这羁绊是苍天注定的。”

    阿九面上点头,心里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是啊!那婆娘...真是阴魂不散。

    三年前,夏雪篱毒至肺腑,连段家父女也束手无策,阿九遍寻天下名医奇士无果,却在过路的江湖苗医那里觅得一个法子。

    服蛊代药,以毒攻毒。

    原来,苗疆有一种蛊虫是以剧毒为食,中毒之人若是服下此蛊,那蛊便会将体内之毒吸尽,待解了毒,一定要迅速服用蛊引,将体内的蛊逼出,否则蛊入脑髓,人便会从此无知无感,变成活死人。

    那苗医提出这法子时,有些犹豫,因为这种特别的蛊,蛊引对它好像不怎么管用,十次有九次都把人给毁了。

    然而夏雪篱却打算试一试,只是他吩咐阿九,此事不能让梅馥知道。

    他并不担心自己变成活死人后,梅馥会因此放弃他,他担心的是梅馥会这样守他一生,从红颜至白发,每日在绝望与泪水中度日。

    戚煜兵变那日,夏雪篱已经交待好了一切,缠@绵之后,他便把梅馥支开,这时一直远远跟随的阿九立即出现带走了他。

    他们连夜赶到夏雪篱秘密安排好的别院解蛊,夏雪篱服下蛊引之后,久久没有喋出苗医所说的黑血,急得阿九差点杀了苗医泄愤。

    夏雪篱知道解蛊约莫是失败了,拉住阿九又嘱咐了一遍后事,不料刚交待完,便握袖咳嗽起来,白袖染上一串墨黑。可到底是晚了,吐出蛊毒后,夏雪篱便陷入了昏迷。再次醒来时,却已时好时坏,宛若回光返照。

    偏生还被梅馥同母异父的妹妹聂芙惦记上,悄悄偷走。

    她第一次出现时,阿九还以为梅馥那家伙找来了,顿时脸色发青,可后来他发现,不过是个相貌相似的路人而已,梅馥虽然讨厌,可还不至于像阿芙那般,一见夏雪篱就一脸没见过世面的花痴模样。

    阿九向驱赶动物一样将她远远赶走,不许这个花痴再靠近主子,以免又弄出第二个梅馥。

    那女人消停了几天,就在阿九以为她已经离去后,猛然使了个调虎离山之计,带走了夏雪篱。等他在落云山恢复知觉时,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双腿还因蛊毒被废。

    因阿芙的恶意的偷梁换柱,阿九还真以为夏雪篱已然离开人世,把那人火化后,便带着骨灰回到京城,但梅馥似乎不信,阿九每次悄悄跑去梅园,想看看梅馥如何伤心失神,却见她一切如旧,竟然还十分能干地继续操持着梅家生意,和顾少元白鹤轩来往也好不避嫌。

    惊怒之下,阿九也开始怀疑夏雪篱到底有没有离开人世,然而想到是自己亲手烧了他的遗体,内心更是复杂。

    期间,他一直按照夏雪篱当初的交待,悄悄部署着夏氏旧部,夏雪篱离开京城前,故意把辅政的权利交给长公主,便是早就时刻防备着长公主无欲无求的外表下,那颗蠢蠢欲动不断膨胀的野心,他放纵养虎,就是想等她露出獠牙时再一口气斩杀。他交接给长公主的人,都是忠心于他的,只要他一声令下,便能让他们调转矛头,直指长公主。

    果不出所料,中原的一切都乱了,长公主脱离掌控,开始正式向李玥宣战,阿九迫不得已,只得丢下京中一切去寻夏雪篱。

    这一寻,便是一年。

    他踏遍天下,却也没有料到,阿芙来自逍遥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