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书小说网 > 仇嫁 > 浮生如梦

浮生如梦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弃宇宙最强战神花娇绝色总裁的贴身兵王韩娱之临时工女神的超能守卫无敌悍民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睡卧病榻的皇上突然醒转,一时之间夏雪篱名声大噪,而举荐的云府也因此立了大功。云鼎侯虽然狐疑,但也不得不把夏雪篱当成了座上宾,言里话外更表示若能治好皇上,便在陈朝给其方便,保两人一世平安。

    夏雪篱闻言一笑。

    “侯爷打得一手好算盘,不过,皇上是否根治其实并不是事情关键吧?”

    听他意味深长话结于此,云鼎侯目光深远地沉默了一瞬。所有人心里都清楚,陈国皇上虽然恢复意识,也在第一时间确定了花漪红的皇子身份,尽己之力给了他莫大的荣光;然而毕竟花漪红年少离家,又在戏坊长大,虽然出身高贵,背后又有强大的云家鼎力支持,然而从学识谋略上讲,已经无法胜任未来天子之位。陈国皇帝就算偏袒,终究也是有心无力。

    想起最近几次召集门人在皇帝面前探风重立太子,都没有得到回应,云鼎侯叹了一口气,最终与夏雪篱对视。

    “没错,不愧是中原夏国舅。那好,明人不说暗话,只要国舅能助子慈成为太子,云府便终止与中原阜宁长公主的合作。”

    “听起来是个不错的买卖。不过,中原那边,即使有云府助力,阜宁注定也不会走太长远,而至于漪红,相识一场,我并不想干涉他的选择。”

    “噢,是吗?”

    看夏雪篱不为所动,云鼎侯一声冷笑。

    “国舅想置身事外恐怕没有那么容易吧?!阜宁长公主一日不倒,中原皇族便多一分威胁;而与云府作对……”他笑了笑。

    “四海为家固然逍遥,然而别忘了,离开了中原和陈国,还有其他的王土。况且,年轻人,你已然入局,想轻松置身事外,即使侥幸躲过一世,但在未来漫长的岁月里,观时局变幻,若非因一己私心无所作为,酿成祸端,可会后悔?”

    夏雪篱眸光闪了闪。

    “到时候会不会后悔我不知道,然而,现在我已经答应了别人,我不想让她失望!”

    “你说的可是那梅馥?”

    云鼎侯嘴角动了动,似在嘲讽。

    “保小家而舍大家固然让人理解,但是……”

    他叹了口气,犀利的目光一瞬变得柔和,难得地显露出与年龄相符的沧桑之感。

    “看到你,便让我想到了当年——不过……哎……”

    他拍拍夏雪篱的肩膀,第一次流露出被岁月洗涤出的落寞与无力。

    “年轻人,你已经适应了这权谋争斗的一切,想转身离开,没有那么容易,老夫断言,不管你愿不愿意,有朝一日你注定会再次回到这里,就像……我一样,谁让我们的人生已与朝堂牵扯不清,融为一体……”

    说完,已是不等夏雪篱回答,转身离开。

    夏雪篱注视着他略显蹒跚的背影,久久不语。刚走到门口,便见梅馥一脸紧张的迎了上来。

    “刚刚那云老头和你说了什么?夫君,我不喜欢他!”

    夏雪篱神情顿了顿,拂开她额前的垂发。

    “没什么,左右便是交代一些治病的事情罢了。”

    “噢。”

    梅馥不再怀疑,然而下一秒又开始担忧,她环顾左右,压低声音道:

    “上次扎针勉强把皇上弄醒了,但是这几日……”

    这几日扎针,陈国皇上不时喊痛,虽然乍一眼看不出什么,但依造夏雪篱这样乱扎一气,难保不出问题。

    “别想太多,不是还有一个真正的神医吗?”

    果然,当天夜里,已然好转的皇上忽得又陷入了昏迷。宫中内侍急急把梅馥他二人召来时,无论夏雪篱如何施针,陈国皇帝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

    见夏雪篱微微摇头,慕子鸿脸上露出志在必得的阴险笑意。

    “总算轮到我的人上场了。来人,还不快把这庸医拿下!”

    就在左右侍卫就上前擒住两人的时候,花漪红眉头一皱,挥袖上前。

    “夏先生的医术大家有目共睹,就算最后劳他人之手康复,也断不可否认之前的疗效。怎么,难不成二皇子想过河拆桥,坐享其成吗?”

    被当众奚落,穆子鸿脸色有些挂不住,也就是只有这个人,才会有那么大的胆子!

    “穆子慈——”

    花漪鸿厉声:“二皇子,论长幼,本宫可是你的皇兄。”

    “好啊——”

    穆子鸿扯了扯嘴角,恶劣地笑起来,他往后退了一步,微微拱手。

    “不过若依尊卑,本宫身为太子,皇兄岂不是应先叩首迎接?”

    见花漪红眸光紧缩,袖下的手也紧紧握拳,梅馥愤恨不已,正要出列,夏雪篱已悄无声息挡在她前面。

    “二皇子说的是,不过目前最要紧的是皇上的身体,在下的医治已到瓶颈,还需段先生出马相助!”

    “噢,想得到是挺好!”

    他状若无意地抬眸,视线却在一直没有离开过夏雪篱身旁那一直低头的医女,前几次见到就觉得眼熟,现在看似乎——

    “那医好了算谁的?”

    白鹤轩冷笑。

    “哼,眼下皇上病重,二皇子非但不积极医治,还计较功劳,真是令人齿寒!”

    此话一说,众人哗然,穆子鸿也恼羞成怒。

    “云鼎侯你这这老匹夫——”

    眼看两拨人又要吵将起来,帘帐背后忽然传来一声清丽的女声。

    “皇上需要静养,各位请移步殿外。”

    众人抬头一看,段莹然已经在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龙床旁边,说这话时,她刚把完脉,然面目淡淡却又让人看不出究竟。

    见穆子鸿看向自己的目光透着矍铄和痴迷,段莹然目光一沉,随手拉起披在身上的斗篷,直到裹得严丝活缝,才捞起帘子从侧面走出。

    穆子鸿忙一脸堆笑迎上去。

    “父皇怎么样了?”

    段莹然不着痕迹往后退了一退,淡道。

    “无妨。”

    花漪红闻言也松了一口气。

    “那不打扰段先生了,咱们静候佳音。”

    到底是段莹然的药起了作用,不过几天,昏迷中的皇上再次苏醒,而随着日子一天天流逝,原本灰败的脸上也渐渐泛起了健康的光芒,众人不由也大喜。而因段莹然医治有功,穆子鸿的行径越发猖狂,更加不把花漪红放到眼里。

    这一日,花涟漪在宫中亲自侍药,陈国皇帝瑞帝端坐龙椅,他沉默地看着风姿俊雅的儿子小心翼翼地端过药碗。

    “子慈,听云鼎侯说他们早就找到你,然而你却始终不愿意回宫。”

    兴许是病中,轩昂的帝王之气被生生掩下,取而代之的是略显老态的疲惫与身为人父和子女隔阂的无力。

    花漪红执碗的手一颤,却很快还是扶正放在几上,跪在地上。

    “父皇,儿臣不孝。”

    见他如此,瑞帝一声长叹。

    “起来把,陪父皇去宫里走走。“

    “可是药……”

    他挥挥手,太医院的医者便把药碗收起。

    “子慈,去看看你从小住的地方吧。”

    陈国因地处南方,一年四季中除却漫长的夏日便是短暂的冬日。因多时气候炎热,这皇宫的制式也和中原有很大不同,门窗皆是能推拉四开,而墙壁间也有专置冰块等物事的暗格;屋外几个湖泊把各个宫阙隔开,皆是从外海沿着护城河引入宫殿制造的人工湖。其上,各式桥梁横跨左右,而为方便往来各宫,更是有画舫小舟停靠在岸,颇具风雅。

    瑞帝今日兴致极高,花漪红推着他正要往舟舫处,他已轻声制止。

    “不急,吾儿便陪孤走一走吧,还记得路吗?”

    见花漪红一瞬错愕,瑞帝眸光飘远。

    “你小时候不喜乘船,从你母亲宫殿过来,向来只沿桥而过,每每听到外面宫人喧嚣,孤便知道是你来了。”

    他笑了笑,指着前方被加高的桥栏的一座单孔拱桥。

    “你小时候顽皮,从上面摔下来,于是孤便令人把四周加高。”

    花漪红循声望去,平静的眸子霎时波光涌动,瑞帝拍拍他的手。

    “走吧……”

    虽然十多年未归,然而那些深入骨髓的记忆却不会消失。花漪红推着轮椅走过几座形式长短不一的桥梁,终于在一处花团锦簇的宫门前停下。

    “真真喜欢花,其实你十分像她,都是风雅之人。”

    瑞帝眼神似看得很远,嘴角浮出一丝笑,似乎已透过那些垂枝的花朵看到了花下的皇后。

    虽然皇后已离去数年,然而这座宫阙却依旧宫门大开,里面的宫人秩序忙碌着,见瑞帝与花漪红过来,忙出来迎接。

    花漪红推着瑞帝一路往里,石椅、水榭、亭台楼阁一一映入眼帘,穿越了遥远的时空一一与印象中对应!一瞬间,他眼圈发红,已然动容。

    瑞帝察觉到他的变化,指着其中一间紧闭的房门,目中闪出柔光。

    “子慈,去吧,去看看你的母后。”

    花漪红浑身一颤,脸上闪过震惊,饶是想镇定,然而在推开门时,却还是忍不住手一阵阵发抖。

    终于,他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朝前,猛地推开了那扇雕花朱漆木门。

    迎面一束强光,刺得他几欲睁不开眼。花漪红微微侧身,方看清是一面通体青翠的翡翠屏风,阳光从宫外波光粼粼的湖面上闪过,折射出一片璀璨的光芒。

    而屏风旁边,一架孩童木马前后摇晃着,旁边落着几柄长短不一的木剑。

    花漪红只觉得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了一个头戴金冠的小小少年从木马上站起,绕过屏风跑到后面。

    “母后。展墨欺负我!”

    前方,缓缓转过一道窈窕的身影,阳光从她的脸上划过,虽看不清面容,却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温柔。

    “母后……”

    心中一颤,花漪红加快步伐往前迈去。

    却见轩窗外一阵风动,一只白色躞蹀如梦一般落到了妆台前的白色栀子上。

    花漪红睫毛颤了颤,再抬眼,眼前的浮光也如梦境一般悄然破碎。

    帘帐飘飘,空气中花香涌动,铜镜前金齿梳上缠着几缕发丝,旁边胭脂半开,瑰丽的玫瑰色把这一切又染上了一层不真切的颜色。

    一切如旧,宛若人在。

    然而——

    花漪红嘴角微扬,他走上前轻抚那躞蹀的翅膀,那躞蹀却不惊不吓,安静地落在他的指尖。

    他愣了一下,终究走到窗前,抬手一扬。

    “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