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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被可卿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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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倒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自然也不便阻她,便也说好。却听黛玉也不思索,开口便道:“‘风’‘买尽风流不着钱’‘花’‘五花连钱旋作冰’‘雪’‘天寒岁雪钱清路’‘月’‘月费公朝二万钱’”

    众人不由讶异她这口风儿不似平日,她已经淡然道:“底是个四,倒有些难便是个‘可惜只卖四万钱’吧。”那湘云忍不住鼓掌笑道:“什么‘可惜只卖四万钱’。

    你这么个人,居然都拿这些市井村话、讨价还价的口风来搪塞你居然也才尽了的时候,该罚该罚!”黛玉别了她一眼,却不说话。

    那宝钗拉着湘云的衣襟轻声说:“你自己别乱了令才好颦儿说的‘可惜只卖四万钱’不是什么街市上讨价还价的话,是的的确确有出典的”湘云一愣,低头沉思。那边,连元春都听得了。

    倒也忍不住微微一笑,瞧瞧湘云,又瞧瞧黛玉。她是众女之中最是孤寂惶恐羞愧的一个,但是如今见诸姐妹如此欢笑过年,说词行令,又个个风流别致,一片天伦之乐,虽如今大家都做了王爷性奴,论身子性魄都是凌辱羞耻的,但是岁月静好,姐妹欢笑,除岁温柔,她在冷宫里度日,当真觉得恍若隔世。

    本来在和王夫人说体己话,听到这里,已觉得能过这种日子,便是过一日,要给弘昼奸辱淫弄,却怎么也是值得了。

    听湘云黛玉斗嘴,她是学富五车的才女,贾府小一辈中的翘楚,才忍不住道:“云丫头不知道,‘可惜只卖四万钱’,是宋人‘永嘉四灵’里徐道晖所作的石屏歌里的句子。甚是典雅堂皇,去也有怀才求偶的意头。

    而且此歌之大意乃有‘我本石才、感念君子器重,我本仙才,奈何弃之明堂’的意思用在林妹妹身上,那是非常契合妥当的,也有感恩主子的意思。难为林丫头,哪里来这份才思,这生拉硬拽的,居然能这般风流隽永。”

    黛玉本不识得元春,她性子骄傲,也不肯自己说自己的典故,听她如此器重知音,也不免点头微笑,只道:“既然元春姐姐替我说了,我便只唱两三句石屏歌作底歌吧”却听她居然也难得,悠扬吟诵,委婉动嗓,轻声唱道:“且说个浯溪片石天来长,上头是颜家字画元文章。

    那潘侯得之如升仟,可惜只卖四万钱。且说个梅山山翁觑天巧,竟都是笑涡旋颊流诗涎。君不见元佑年间狄引进,雪林千里春水润。又不见当年玉川子,拾得玉碑极欢喜。且说个至坚易折古所伤,且说个愿人好置高人堂。其说个愿人好置高人堂”

    众人从未听她唱过,此刻听闻,当真是如仙乐玲咚,细辨歌词之声,多少缠绵自怨,还未嘴嚼,紫鹃已是替她理了理桌上残茶,却听黛玉顿一顿,道:“四九我说完了。

    凤姐姐关照,也是主子恩典年下里我们这园子倒也热闹,人来车往的,五九我们便说个‘车’吧”说完便看元春,又笑道:“元春姐姐,最是博学广识的,年下倒和我们一乐。何不说了这个?”

    众人都轰然叫好。元春又羞又笑,低头弄裙,又摆摆手,居然措辞道:“嗯园子里都是妃子、小主、小姐、姑娘的我一个罪余的,哪里说得”

    众人已知她意,倒是凤姐亲自来劝道:“元春妹妹,我才说了不许说不开心的事至于未来是非祸福,都在主子心田呢。今儿我们且高乐以妹妹的容姿,还怕主子不喜欢?便是你来说个令儿,欢喜喝一杯最好。”

    元春只得点头算是应是,用了一口,略一思索,款款吟道:“‘风’‘仙车蓦蓦送香风’‘花’‘花悬二车遍历春’‘雪’‘雪晴江上麦千车’‘月’‘素车白马月中游’底是个‘五’,我便说个‘五花骢马七香车’”

    那边厢,惜春到底年幼,忍不住鼓掌道:“长姐姐到底是做过皇妃的这词句都是金玉声调”才说,便觉得自己说突了口,忙转头掩饰了。

    却见元春似乎也未听得,她却到底自持身份,不肯唱,只低吟两句道:“五花马,七香车,杨妃驱至马嵬坡,生杀蛮荒六军汹汹,六军汹汹香魂奈何,香魂奈何”她虽未唱。

    但是缓缓吟来,已是追魂摄魄,众人都听得一痴,这“杨妃马嵬坡”之喻甚是类她。本以为她定是要哭了,哪知她婉转一笑,倒好似没事人般,指了指墙上的桃符,笑道:“我不喜难为人,到了六九,随便是‘桃’字,还是‘符’字,都可以,不拘哪个说一个吧。”

    宝钗暗思自己也该说个,便笑道:“我来勉强说一个吧。我也不爱难得,便说那常见的,就说‘桃’字吧”她也不思索,张口便吟:

    “‘风’‘不觉小桃风力损’‘花’‘行到桃溪花解笑’‘雪’‘桃叶渡头飘零雪’‘月’‘三月露桃芳意早’底是个‘六九’,我便说个‘六宫宣劝锡金桃’”众人听她虽是词句雅达,器宇平和,也知她有心藏拙,今夜不肯再展才。

    却听她一笑又道:“我适才唱了一个,这会就免了,就便儿说‘七九’吧,我们又是桃啊,又是梅的,实在太风雅古怪了,这会子定要来个家常的所谓柴米油盐酱醋茶,年下谁不用?就请不拘哪个都成,说一个”

    众人又是大笑,此番知道她是有心留给凤姐,果然凤姐也柔掌拍案,娇笑道:“你们说的有趣,我便来说这个‘七九’,只是说错了,我罚酒就是了,你们不准笑我。”众人都叫她只管说。

    她想了会子,才笑道:“柴啊米啊都太便宜了不值钱油还贵重些,我便说个油吧这个‘风’么,夜风紧紧红袖添灯油,可使得?”

    众人哈哈大笑,自然不肯难为她说那是“红袖添香”的典故,却也听得别致有趣,都叫她接着说,她也扶着脑袋想一想道:“‘花’么菜花朵朵我都叫小厨房榨了香油。”

    众人又是大笑,李玟、李琦、惜春几个少女都笑得打滚,却听凤姐啐道:“你们就知道花儿朵儿的,却不知那菜花榨油最是香甜呢。刚明儿初一,我送菜油香糯米糕来,你们几个小丫头都别嚷嚷着要吃。我再说个‘雪’,雪可不就难了。有了大雪纷飞多抹点鸡骨油”众人才都大笑,连元春都不解,身边抱琴俏俏说:“冬日里我们抹的油,是用鸡骨香调的,那是药材。凤凤姐姐不懂,以为是鸡骨熬的油”元春自然也不说破,笑笑罢了。

    却听凤姐啐道:“你们别笑了,冬日里下雪,皮肤难免干燥开裂,那鸡骨香调的油抹了最是滋润,你们这会子笑的欢,难道赶明儿不问平儿要?细皮嫩肉的要不保养,主子摸的怎么快活?”

    众人道:“很是很是,你接着说最后一个”凤姐才道:“月月么月例放晚了小丫鬟脚底抹油开溜”

    众人又是哄笑,连连摆手,只说“如今园子里哪里有开溜一说的却不是错了。”凤姐冷笑道:“其实如今园子里也和昔年一样,上上下下皆是要月钱开销的你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只知道风花雪月,自然是不知道我的艰难了

    七九,我也不会唱,给个底便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七件凡俗要紧’‘金银铜铁瓷锡木,是七样人间器皿’‘绫罗绸缎丝绵麻,是七般量体裁衣’‘喜怒哀乐悲恐惊,是七宗难免伤情’”

    众人听到这里,倒不由都愣了,但觉虽是村语,也是别有一番因缘滋味,不是大知识不能作出来的。

    正个个沉思,平儿已是要捧了果子上来垫酒,却听凤姐又笑道:“过了七九便到了八九,也该有些真正年下才用的事物了,便是春联儿吧,谁来说?”

    众人一想,也该轮到迎春,果然迎春和邢岫烟低头计较几句,两人勉强站起来,是迎春道:“我也说不太好这些,和岫烟妹妹合计了说一个,勉强奉承吧,”

    “‘风’‘联镳壕上叹风尘’‘花’‘辇路曾联花底辔’‘雪’‘露乳联珠莹飞雪’‘月’‘翩联桂花坠秋月’”却是邢岫烟接着道:“底下是个‘八’,我便说个‘八月书空雁字联’”

    迎春素来老实,竟是忘了还要唱,只怯怯说道:“我们说不好风月滋味,只是大家高乐,不该忘怀主子,我们到底是女儿家侍奉主子,该说些闺阁物件,太太用心,替我们做了这许多年下衣裙,贴身兜衫,这九九将近消寒,大家便说个衣裙之类吧”

    众人一想,个个说尽,惜春年幼,姑娘身份上,只还有个探春,有个尤二姐,有个袭人未曾开言。袭人却说不来这些,以如今光景,尤二姐如何敢僭越,便是探春起来。

    微微一万福,苦笑道:“便是我来说个结尾煞吧衣衫兜裙,本是来衣字最简单,只是既然二姐姐说了,不该忘了我们身份,我们是以女儿供主子淫乐,便说个裙子吧,切题些”

    “‘风’‘风吹裙带下阶迟’‘花’‘榴花不似舞裙红’‘雪’‘素裙雪绡云畔垂’‘月’‘一似佳人裙上月’底是个‘九九消寒’,我便说个冬去春来,有些生气的,‘九霞裙幅五云舆’”

    众人辨她词句,实在是分外风流旖旎,此刻才想到,她也是可怜见得,一直侍奉可卿,也被可卿压制,论容貌姿态也算是园子里一等一的美人儿,却尚未侍奉弘昼,还是个冰洁处子,却偏偏被可卿奸淫玩弄,口内一片娇娈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