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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曰夜守着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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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她悠悠唱道:“九九消寒,九九消寒,桃花儿开,梅花儿散,梨花儿浓,杏花儿开,九九消得寒,可消得春寒?可消得夏寒?可消得秋寒?只消得冬寒”

    众人听出她曲内彷徨忧伤,一片闺阁滋味,倒也切题,便也都喝彩一曲“九九群芳消寒令”到此刻算是圆满。

    那凤姐又劝众人进些汤羹,龄官又为众人唱一曲游园,此刻,缀锦楼里当真是花娇香软,闺乐伦音,杯盏淋漓,芳幽汁浓说不尽那等富贵风流一时,再过三巡,众人都微微有些醉意,又有小宫女、小太监搬出烟花爆竹来要除岁,也有胆子小的叫丫鬟奴儿捂着耳朵,也有体气壮的偏偏去院子里观瞧

    那爆竹裂晚空,烟花似锦绣,另有太监宫女看着烛火,只防备着走水,众人不免欢笑一通。三三两两要好的聚在一起说话,只那宝钗看着元春、迎春、探春、惜春四个围着王夫人说笑,又见夜空里斑斓绚烂,忍不住叹息一声,搂着一旁已经有些瞌睡的宝琴一头秀发,自言自语道:“园中岁月不过如此,便是要忍辱承欢,也算是个平安欢愉。

    但愿倒莫若这烟花,一时风流,却终要化为云烟”爆竹声里,旁人不曾听得,身旁湘云倒听到了,忍不住道:“宝姐姐怎么说这种话?”

    宝钗看看她,笑道:“我们都高乐主子却心绪不好,想想也不成体统,我随口说说的。”湘云却冷笑道:“姐姐这也是跟我搞鬼有事还要瞒着我?”宝钗因为两人旖旎多时。

    也不忍瞒她,无奈一笑道:“我也是有些杞人忧天罢了。”湘云以为她担心弘昼,红了脸忍不住玩笑啐道:“主子不过是因为情妃的事不开心几日罢了

    姐姐真是好‘奴儿’,既然如此念着主子,明儿一早去‘瞧瞧’主子就是了,以主子的性子,姐姐的姿貌翻过篇来就翻过来了,姐姐要觉着不够拉着林姐姐去我瞧着林姐姐啊,嘻嘻。

    其实是主子如此善待她,动了心了要不然,让琴儿去,琴儿眼见快十四了吧越发标致了。”宝钗忍不住啐道:“净越发胡说了你说到哪里去了,我们这些人,不过是主子的玩物罢了。

    主子想玩,便玩一会儿解乏,闹一闹,也是小事,便是情妃,去了也就去了哪里有什么可担忧的。”她忍不住又看看元春,才轻声道:“是门上宫女太监传闲话,我才有些忧愁”

    湘云不由一奇,以宝钗性子,门外闲话都是不听不说不想不论的,既说到这儿,必是烦了心思的要紧“闲话”了。忍不住问道:“什么闲话?”

    宝钗叹道:“你以为主子仅是为了情妃的事情心绪不好?我听太监们传话说,说是朝廷里,有几个御史,联名重重下本,弹劾主子‘奸淫母妃、荒唐无耻、宗族败类’之类词都说出来了,也不知道元春姐姐知道不知道这信儿,若知道了,我怕她寻死的心都有呢”

    湘云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宝钗,又瞧瞧元春那边,竟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摇头说:“外头的事情,也只能由得主子自己去打点,主人虽好玩儿,但是心里却是清明的,自能料理我们在园子里几个女儿家,也只是得过且过罢了。”

    宝钗也一笑道:“你说的也是,我这也算是庸人自扰了。”却又回头招呼文杏道:“你和琴儿先回去歇息,琴儿明儿有事,今儿还该早些睡才好,别过了觉头,又眼圈黑了。”文杏忙答应着,陪宝琴先回去了。

    一时,烟花放过,凤姐招呼众女再进大厅,小太监宫女已经换上热水、茶盅、毛巾来,众人稍稍洗漱一番。眼见旁个也就罢了,金钏儿、玉钏儿还要去顾恩殿里轮值,凤姐又握了她们的手,切切嘱咐两句:“只要瞧着主子心绪好起来。

    一定要传出消息来,要园中女孩儿有个准备”众女又顽笑一刻钟,眼见午夜已至,新年除岁,众人才都堪堪告别,纷纷回各自房内休息

    期间独有一人,怯怯站在角落,只等众人都散了,才到凤姐跟前,款款万福,低眉顺眼的说话,你道是谁,且候下文书分解。却说那缀锦楼中除夕夜宴已闭,园中诸女三三两两亦告辞回房,残宴自有丫鬟宫女们收拾。

    凤姐也要携着平儿、丰儿、喜儿、小红等回卧房休息,却见还有一人迟疑着不肯就去,却是那凸碧山庄中住着的尤家二姐。

    这尤二姐携着贴身丫鬟奴儿善姐,却是期期艾艾、躲躲闪闪、闷闷迟迟,回避着人群,待到众人走得干净,才过来红着脸蛋万福请安说话。

    原来若论起昔年贾府里是非,却别有一段公案:这尤家二姐妹,本是东府贾珍之妻尤氏之继房姐妹,这尤二姐闺名一个“芝”字,尤小妹闺名一个“英”字。

    只是众人混叫惯了二小姐、三小姐罢了,这尤家乃是中等人家,本不可和贾、史、薛、王等钟鼎名门相提并论,姐妹二人又是续房所出,说到底。

    不过是依赖着宁国府昔年富贵,打打秋风、巴结势力的亲戚,只是偏偏这一对姐妹,都是十来岁上,便出落得一片妩媚风流、娇肌玉骨,水灵灵得颇可人意。

    便是贾珍、贾蓉父子二人,也没个人伦,爱其娇媚、欺其年幼,借着亲戚名份,蹭身子、捏手心、吃胭脂,抱在怀里搂搂摸摸的占些便宜。

    她姐妹二人,一则是少女无知,想着也不过是姐夫、侄儿嬉笑顽皮。二则自认定是旁系,攀附贾家威势,摆布由人而已。

    于那宁荣两府昔日里,也不过是一件小事不足挂齿。待得这二姐十八岁上,新蕊娇吐,端的是步态儿如柳、体格儿似玉、又是言语温柔,待人大方,倒惹来西府里贾赦之子贾琏,一时见了。

    便贪爱其美色,撺掇得侄儿贾蓉从中操持说合,要说着二姐来做偏房,又在外头花枝巷特地置办了宅子。

    那二姐也慕贾琏风流英俊,又是荣府长子,是个有身份有体面的,虽是做小的羞惭,也多少算一个女儿家下场,含羞半怯的应了。

    在那花枝巷别院里,便给贾琏奸了身子、开了花苞、享了娇蕊。一朵娇滴滴的粉花儿,便做了贾琏的偏房,日夜由得贾琏淫乐。

    她性子温和,又自持身份低微,对那贾琏,倒有个一应三和、举案齐眉、逆来顺受,那贾琏素日府里受足了凤姐威势避之不及,倒看这里是个温柔乡了,只是新婚才不到两月,贾琏贴身的小厮便走漏了消息,凤姐却知晓了。

    那凤姐是何等厉害人,依仗着贾母宠爱,也不发作,暗下谋划。只筹谋着如何以退为进、借刀杀人、瞒天过海,定要闹个天翻地覆,不治退贾琏、治死二姐,才叫两府里知道她凤丫头的厉害呢。

    谁成想,凤姐还未及发作此事,便是两府里大事有变,宁荣获罪,弹章四起,合家上下都是惶惶不可终日,这点子闺阁小事,也实在拿不上台面,便自然搁下了。

    后来贾府定罪,弘昼恩旨收众女为奴,贾琏本是拟了死罪,也格外开恩发配边疆,这尤家姐妹却是以“尤氏妹妹”的身份,一并收进园子来为奴。可叹的是,二姐那“琏二偏房奶奶”的身份倒反而没几个知晓。正所谓轮回颠倒、世事难料。

    昔日里那凤姐是西府少奶奶,尤二姐却是未曾走过明路的二房,见面自有一番尴尬提防。如今众女富贵尊荣都已不在,宁荣公侯已是过眼云烟,园中凭是太太奶奶、小姐姑娘、丫鬟侍女,一道儿皆成了弘昼之性奴禁脔。偏偏这荒唐王爷又是花样百出,在园子里另设尊卑,凤姐又颇得弘昼欢心,替弘昼打理名园,号为“凤妃”

    尤二姐虽然貌美也不让凤姐几分,却不过是个姑娘名份,连弘昼的面都没见过几次,弘昼也未曾赏用其身子。一来二去算起来。

    倒是如今尊卑之位更是悬殊,更难相见。尤二姐心里更是时时揣了个兔子一般,就怕凤姐假公济私,要报复昔年“偷做二房”之事,其实细思量起来。

    这一层颇为忌讳,凤姐若以这由头搓弄尤二姐,便有个“不忘前夫”的罪,便是十个凤姐也要碾成粉末了,只是尤二姐又如何不知凤姐厉害,只怕她决口不提当年恩怨,就随便寻个旁的名头折磨自己,自己又当如何相处?

    因此往日里,园中两妃并立,那情妃可卿又和凤姐明争暗斗,尤二姐、尤三姐便寄身在可卿羽翼之下,聊以度日、躲着凤姐罢了。只是不想弘昼定下“女女交欢”的规矩,那可卿又是个多情的,喜爱自己小妹尤三姐体格风流、容貌俏丽、性子娇媚,竟是时时叫去女女淫欢。

    就连她自己,身份只是个姑娘,又是畏惧凤姐,只能奉承可卿,也在可卿威逼胁诱之下,被迫宽衣解带、敞胸露怀、含悲忍辱、逗股磨阴,被那可卿奸玩享用自己的身子。

    可怜她幼年也是自以为风流无双,此生必有一番志向,嫁的贾琏之后日夜畏惧,唯恐事发为凤姐说欺。被捋入园中为奴,又只能一女事二夫,日夜守着候着,等着将自己身子供奉给弘昼淫玩。

    哪知园中美色众多,弘昼又是个细嚼慢咽的,好多上品的女孩子都排不上号,自己身子已非处子是个残花败柳,性子也无十分娇媚处,论诗词才华远远不及钗黛,论园中亲疏更是个远亲,竟然连等着被男人奸玩身子都等不到,心头那等苦楚羞辱、纠结哀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苟且度日、朝痴暮怨实在是添了十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