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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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迟曦来会公开他收了一个妹妹这件事，他告诉我所用的方式也很隐晦——他送了我一条翡翠的挂坠，暗沉的手工编织红色丝线，穿过坠子，坠子雕的是一尊弥勒佛，雕得栩栩如生，敞怀，肥肉层叠，发福的线条明确，衣褶深深浅浅，脸上喜笑颜开，笑意不曾达到眼底，这表情看起来便尤其有趣。那孤高的神色里，浸透的是神佛特有的、对天底下所有生命的冷漠与旁观，那是一种分外冷漠的慈悲。
我不相信有神佛存在，如果有，那他们的慈悲是我不能明白的。可是我喜欢这块玉坠，长久佩戴的话，倒像是有了什么在陪伴我一样。一个非人类，坚定，稳固，可信，除非玉碎，都绝对不会离开我的陪伴。
“这个应该价值不菲吧？”我问迟曦来，“那我岂不是要卖身来还？”这种玩笑我已经开得自然，意思也不过是试探他。
“得了吧，拿着就好，这块东西，就是你卖一百个身都还不起。”他对我也早已不再客气，语带不屑地说了一句。
“那就多谢大人赏赐了。”我调侃他。
其实我很喜欢那块玉坠，只是觉得贵重得不该加诸在我身上。有些人给的东西，不用你还，你也还不起，而有些人给的东西，你根本就不敢要。
迟曦来说男戴观音女戴佛，佛益女气、修女身，女人近了佛，就清净自然。而他确实是个俗人，认了个妹子，也就只会送送珠宝。
徐彤娜眼力很好，我一戴出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两只搽了淡粉红色蔻丹的手指伸向我脖子，沿着红色丝线将整块玉坠从衣服里面一扯就拽了出来，随即将那尊小小弥勒拎起来把玩：“这是来哥送你的吧？”
我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她放下吊坠，替我把绳子整理了一番，将吊坠塞了回去，开口说话时，语气倒是有点酸起来：“来哥他啊，是真对别人承认了你是他妹子了。前前后后我跟了他半年多，他统共就送了几串水晶宝石什么，居然倒肯把私家的玉给你。”
“私家的玉？”
“是啊，玉对来哥来说是很重要的。我是不敢跟他开口要的。我跟着他也算会看相一点，这块玉是个好东西，他才不会轻易给人的。”徐彤娜说得我觉得那玉坠也重了几分，脖子都快要跟着弯折下去了。
我从徐彤娜那里这才知道，迟曦来也算是个“生意人”了，只是他的生意都不怎么正经罢了。他的生意里，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来自于——走私。他在边境的朋友很多，做起这些事情，风险担得不少，但也并不算太复杂，已经形成一套流程了，就算没有他在那里，事情也可以顺利地主持下去。
迟曦来经历颇丰，他闯过南洋，进过京，做过打手，当得老大。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会一点，但他对珠宝鉴定尤其拿手。当年迟曦来在云南边境有所奇遇，在那一带，他受到当时很多知名赏石人的垂青，因着他天赋异禀。后来他在当时还很年轻的缅甸玉王手底下也做过事，所以尤其是玉器，他很明白个中真意。我听了却只能想，迟曦来其实真实年龄不过是二十五岁啊，那他的“当年”，要是较真地算起来，又能“当年”到哪里去呢？或者说，是我们这一类的人，沧海桑田起来，竟也比人家要快上那么几分？
迟曦来算是本城出去的人物了。他当初也是念过高中的，名不见经传的城郊高中。高二那时候闯出去了，随后孤身一人在北京磨练过好几年。他跟的人都没出什么大岔子，混上那么几年，于是即便在那么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迟曦来现今的名气也不算小了。
进过京的人很是不同，但他偏偏想要回来，舍不得家乡水土。他现在想要扩展三线城市的生意。而这里是他的故乡，所以他最愿意回到这里来，从这里开始打拼。也是因为在北京势力太大，麻烦也就大了。迟曦来将京城的事情都托给自己信得过的“二把手”，那是个姓钱的阴鸷男人。但迟曦来也不是常年在这座城市驻扎的，听说他最大的势力还是在北方那一带。这边也是从零开始。
但是既然回来了，就想要有地方归属、有美人陪伴，而本城他正式豢养的女人大概有两个，一个就是徐彤娜，因为是家乡的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翻不出天去，所以他没什么防备，也就都能多多少少知道他一些事情。
徐彤娜也不怕告诉我，在她眼里我与她一样，披着“妹妹”的外皮做的是一样的勾当。所以我自然是不敢生什么事的。
我多了个好大哥不久后就涨工资了，于是也从寝室里搬出去。在蓝特调酒大多数时候都在赶夜班，我的学校在郊区，来往太麻烦。时不时迟曦来就会来这里，于是顺路要搭我一程，我没理由拒绝他。我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不过我和他此刻也已经熟络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没那么生硬了。
我后来就租在酒吧附近一个巷子里，没有公厕，个人问题可以在酒吧内解决，有一个小阳台，看有地漏，我就拉了帘子在上面洗澡，至于外面共用的走廊上，我像别的住户一样支了一个煤气灶，可以烧饭，房子很小，一个月只要两百六，对我来说很合适。我买了张半旧的行军床，被褥翻新放在上面。
迟曦来知道后就有时候会过来，说要在我这里吃饭，他提这要求，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于是我花了半个月工资，在一家贩售北欧商品的商店里给他买了一套碗筷。
我不知道究竟是这个人身上的不言自威让我凛然，还是我根本也不想抗拒他走入我的生活，所以就这么应允下来。多个人吃饭，即使不说话的时候，米也觉得好吃了很多。即使再一个人生活得久远，我还是一个很怕孤独的人。
听说全市联考结束了。于是很多中学生就想出来野一下散散心。迟曦来已经下过死命令，我们这里不可以招待未成年人，他们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蓝特酒吧归属迟曦来这个人，毕竟是这个城市里特殊的存在，它汇集了太多道上各色人士，他们不是简单的混混，一旦招揽未成年人的生意，便很容易后患无穷。
我不知道迟曦来会公开他收了一个妹妹这件事，他告诉我所用的方式也很隐晦——他送了我一条翡翠的挂坠，暗沉的手工编织红色丝线，穿过坠子，坠子雕的是一尊弥勒佛，雕得栩栩如生，敞怀，肥肉层叠，发福的线条明确，衣褶深深浅浅，脸上喜笑颜开，笑意不曾达到眼底，这表情看起来便尤其有趣。那孤高的神色里，浸透的是神佛特有的、对天底下所有生命的冷漠与旁观，那是一种分外冷漠的慈悲。
我不相信有神佛存在，如果有，那他们的慈悲是我不能明白的。可是我喜欢这块玉坠，长久佩戴的话，倒像是有了什么在陪伴我一样。一个非人类，坚定，稳固，可信，除非玉碎，都绝对不会离开我的陪伴。
“这个应该价值不菲吧？”我问迟曦来，“那我岂不是要卖身来还？”这种玩笑我已经开得自然，意思也不过是试探他。
“得了吧，拿着就好，这块东西，就是你卖一百个身都还不起。”他对我也早已不再客气，语带不屑地说了一句。
“那就多谢大人赏赐了。”我调侃他。
其实我很喜欢那块玉坠，只是觉得贵重得不该加诸在我身上。有些人给的东西，不用你还，你也还不起，而有些人给的东西，你根本就不敢要。
迟曦来说男戴观音女戴佛，佛益女气、修女身，女人近了佛，就清净自然。而他确实是个俗人，认了个妹子，也就只会送送珠宝。
徐彤娜眼力很好，我一戴出来，她一眼就认了出来，两只搽了淡粉红色蔻丹的手指伸向我脖子，沿着红色丝线将整块玉坠从衣服里面一扯就拽了出来，随即将那尊小小弥勒拎起来把玩：“这是来哥送你的吧？”
我应了一声，算是承认了。
她放下吊坠，替我把绳子整理了一番，将吊坠塞了回去，开口说话时，语气倒是有点酸起来：“来哥他啊，是真对别人承认了你是他妹子了。前前后后我跟了他半年多，他统共就送了几串水晶宝石什么，居然倒肯把私家的玉给你。”
“私家的玉？”
“是啊，玉对来哥来说是很重要的。我是不敢跟他开口要的。我跟着他也算会看相一点，这块玉是个好东西，他才不会轻易给人的。”徐彤娜说得我觉得那玉坠也重了几分，脖子都快要跟着弯折下去了。
我从徐彤娜那里这才知道，迟曦来也算是个“生意人”了，只是他的生意都不怎么正经罢了。他的生意里，有很大一部分收入来自于——走私。他在边境的朋友很多，做起这些事情，风险担得不少，但也并不算太复杂，已经形成一套流程了，就算没有他在那里，事情也可以顺利地主持下去。
迟曦来经历颇丰，他闯过南洋，进过京，做过打手，当得老大。所有乱七八糟的事情他多多少少会一点，但他对珠宝鉴定尤其拿手。当年迟曦来在云南边境有所奇遇，在那一带，他受到当时很多知名赏石人的垂青，因着他天赋异禀。后来他在当时还很年轻的缅甸玉王手底下也做过事，所以尤其是玉器，他很明白个中真意。我听了却只能想，迟曦来其实真实年龄不过是二十五岁啊，那他的“当年”，要是较真地算起来，又能“当年”到哪里去呢？或者说，是我们这一类的人，沧海桑田起来，竟也比人家要快上那么几分？
迟曦来算是本城出去的人物了。他当初也是念过高中的，名不见经传的城郊高中。高二那时候闯出去了，随后孤身一人在北京磨练过好几年。他跟的人都没出什么大岔子，混上那么几年，于是即便在那么一个藏龙卧虎的地方，迟曦来现今的名气也不算小了。
进过京的人很是不同，但他偏偏想要回来，舍不得家乡水土。他现在想要扩展三线城市的生意。而这里是他的故乡，所以他最愿意回到这里来，从这里开始打拼。也是因为在北京势力太大，麻烦也就大了。迟曦来将京城的事情都托给自己信得过的“二把手”，那是个姓钱的阴鸷男人。但迟曦来也不是常年在这座城市驻扎的，听说他最大的势力还是在北方那一带。这边也是从零开始。
但是既然回来了，就想要有地方归属、有美人陪伴，而本城他正式豢养的女人大概有两个，一个就是徐彤娜，因为是家乡的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看着，翻不出天去，所以他没什么防备，也就都能多多少少知道他一些事情。
徐彤娜也不怕告诉我，在她眼里我与她一样，披着“妹妹”的外皮做的是一样的勾当。所以我自然是不敢生什么事的。
我多了个好大哥不久后就涨工资了，于是也从寝室里搬出去。在蓝特调酒大多数时候都在赶夜班，我的学校在郊区，来往太麻烦。时不时迟曦来就会来这里，于是顺路要搭我一程，我没理由拒绝他。我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不过我和他此刻也已经熟络了不少，说起话来也没那么生硬了。
我后来就租在酒吧附近一个巷子里，没有公厕，个人问题可以在酒吧内解决，有一个小阳台，看有地漏，我就拉了帘子在上面洗澡，至于外面共用的走廊上，我像别的住户一样支了一个煤气灶，可以烧饭，房子很小，一个月只要两百六，对我来说很合适。我买了张半旧的行军床，被褥翻新放在上面。
迟曦来知道后就有时候会过来，说要在我这里吃饭，他提这要求，像是理所当然的一样。于是我花了半个月工资，在一家贩售北欧商品的商店里给他买了一套碗筷。
我不知道究竟是这个人身上的不言自威让我凛然，还是我根本也不想抗拒他走入我的生活，所以就这么应允下来。多个人吃饭，即使不说话的时候，米也觉得好吃了很多。即使再一个人生活得久远，我还是一个很怕孤独的人。
听说全市联考结束了。于是很多中学生就想出来野一下散散心。迟曦来已经下过死命令，我们这里不可以招待未成年人，他们会给我们带来麻烦。蓝特酒吧归属迟曦来这个人，毕竟是这个城市里特殊的存在，它汇集了太多道上各色人士，他们不是简单的混混，一旦招揽未成年人的生意，便很容易后患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