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进宫的大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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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杨家的两位表小姐——杨敏和杨黎，就要进宫了。一大早，杨家大门口就放起了炮仗，喜气洋洋地讨个好彩头。杨黎已经哭了一夜，公公婆婆劝四姑姑把杨黎留下来，一来，留个女儿在身边也好，不至于老来无依，二来，杨黎的身上，余毒未清，就算进得宫去，也迟早会被退送回来的。
众人还在杨黎的房间看着他们闹，我抱着杨沉的一只胳膊，心里不舒服地说：“都怪我，当初要不是我说让她们进宫，她们就不会这么可怜地被逼着进宫了……”
四姑姑还在软磨硬泡，恩威并施，不一会儿就没有了耐性，让陆护院直接把杨黎拖走，杨沉捂着我的眼睛，说：“这个场面，你最好还是别看了，免得晚上睡觉做恶梦。”我一把把他的手掌掰了下来，说：“我要看我要看。”
“娘，为什么非要女儿进宫，女儿不想进宫，为什么非要把你们的意愿强加在我的身上，你要进宫，那你自己怎么不进宫啊！”杨黎“呼啦”一下子掀开了被子，带着哭腔大喊道。
月前，她服下了砒霜，冒死一搏，苦苦捱了一个月，没有想到，她的爹娘还是不肯放过她，还是要她进宫去。
后宫，真的没有那么光鲜亮丽，即便有光鲜亮丽的时候，也是由多少的血泪换来的。
杨黎大哭大闹，四姑姑他们都被赶了出来。杨黎是铁了心的不进宫了，杨敏被妹妹感染，也闹着不去，杨家顿时乱了套一般。可是，皇命都已经下来了，当初是四姑姑主动去讨好知县大人，要把自己的女儿弄进宫去的，现在若是不去，那就麻烦了。四姑姑气得捶胸顿足。进宫的东西都已经打点好了，可是两位小姑奶奶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开开心心地上了轿子。果然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心怀大志，一心想出人头地，攀龙附凤，有的人甘愿平淡一生。小姐觉得，人难得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去追逐最好的，就有些可惜了。“唉，适合在宫里生存的人，可以进得宫去争，不适合的，但是别去了，好好待在民间，相夫教子吧。”我轻轻地叹道。
杨黎闹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入宫的时辰快过了，就只得架着杨敏上了轿子。杨敏多少比杨黎懂事些，也不是特别敢违背父母的命令，在四姑姑的咒骂之下，她还是走了。
泪，撒了一路。
我说：“那武甚人怎么办？武甚人可是爱慕杨敏至深呢。”
杨沉“嘘”了一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表妹已经是皇上后宫里头的人了，这样的话别再说了，再说也没有意思了。”
马车出发了，众人都围在了大门口那儿送别。等到大家散去的时候，一顶软轿，晃悠悠地落在了我和杨沉的面前。轿夫掀开轿子，从里面走出一个锦衣女子，当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喊了出来——“小姐？”
是小姐，黄贞儿。
我急忙问她：“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来？怎么还不进宫去？”穿城而来想必不是很可能，她应该就落塌在附近。小姐化着精致的妆容，美丽的黛眉如幽幽远山。一瞥一笑之间，就真的如同宫里那些超凡脱俗的美人。她笑道：“我特地来看看你，陵儿，你最近一切都还好吗？我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她挪开目光，视野里映进了杨沉，杨沉朝她一拱手，唤了声：“黄小姐。”
小姐笑道：“有你照顾陵儿，我甚是放心。”“黄小姐，我待陵儿，会一心一意，还请黄小姐放心。”他没有直视她，他不敢直视的，是他曾经的坚持。小姐出嫁的时候，不知道她要嫁的就是当年和她抢画舫的那个小男孩，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就不会逃婚了？
现在知道还来得及吗……
我看着小姐上了软轿，和我们挥手告别，轿子抬起，她放下了轿子帘子，垂眸默然。
都要进宫了。这也许，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自从她在京城的大街上救下了我，我就一直把她当做大恩人，悉心相待。如今，她就要去往我出来的那个地方，去做一些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而我，代替她，在杨家过安逸快活的生活。小姐，我们可不是相互对调了一下？
小姐，进了宫，记得谨言慎行，不要让别人抓住你的一丝把柄。你不想斗，也得斗，小姐，如果你真的想要出人头地，你今后的日子会很艰难，很艰难。我的心里头酸溜溜的，趴在杨沉的怀里，呜咽道：“我怕小姐她……锋芒太露……终会招致杀身之祸……”宫里没有怜香惜玉，没有手下留情。人情冷暖，愿她自知。
杨沉安慰道：“都是个人的命，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有空去看看杨黎，幸好她还在。”“嗯。”杨沉搂着我，回到府里去了。
杨黎没有进宫，是万幸，虽然被四姑姑骂得狗血淋头，但也好过在宫里头真的流血遭殃。如此想来，水清浅也实在是不容易。我们走到杨黎的房间外，才发现杨黎已经被软禁了。
四姑姑发下话来——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杨黎的房间，不许给她送吃送喝。
“那怎么行，不给吃不给喝的，不是要出人命了嘛。”太过分了，这天底下有哪个爹娘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馨儿劝道：“大少夫人，您就别多管闲事了，这可是他们的家务事，管自己的女儿，您也插不上手哇。”
不管怎么行。杨黎天生孤僻，独来独往，她没有贴心的人，如果我们也放任她被四姑姑如此对待，那她铁定是要遭罪了。我吩咐说：“馨儿，你准备些吃的，让小秦趁着天黑偷偷挖洞送进去，千万别教人发现了去。”我能想到的，暂且就只有这个了。馨儿大惊：“挖洞？怎么挖洞啊？”
我观察过杨黎的屋子了，这间屋子是木屋，并且，它所处的这块地皮，原本是栽植桃树的，土质松软，后来虽然建起了房屋，但要在墙角挖个洞还是可以的。
“杨沉，上。”
杨沉白了我一眼：“你不怕屋子倒了？”我说：“哪有那么容易倒啊？就算倒了，不正好可以救出你的小表妹吗？别说废话了，快干活。”
外头都已经传遍了——杨家的表小姐进宫去做皇妃了。杨家本来就是地方首富，独霸济南府的财富，现在又出了一个要当妃子的女儿，别提有多风光了。他人进宫都不稀罕，稀罕的是杨家女儿进宫，杨家财力雄厚，杨家女子进宫，那必定会多方打点，当个嫔妃都是小意思。
不过，外人都不知道，还有一个表小姐，为了逃避进宫，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儿。
当杨黎吃到我亲手做的清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杨黎激动地落下了泪。她抓着我的手，说：“表嫂，谢谢你……”这是她第一回这么真心实意地叫我“表嫂”，我摇头道：“没事，我都没有做什么，有什么好谢的，是你自己的坚持，救了你自己。白天的情景我可都看在眼里了，在关键关头，你没有松口妥协。不然啊，你就得和你的亲姐姐一样，现在已经在宫里的尚宫局受训了。”
她捱了一个月，终于捱到了头。
我喂着她喝粥，小秦又送进来一碗排骨汤和一只烤鸡。小秦笑嘻嘻地说：“大少爷怕表小姐喝粥吃不饱，特地让小的带些肉来，这碗汤，我在钻洞的时候撒了点儿，但还能吃。这只鸡，是在外头买的，因为怕被厨子发现。表小姐，大少爷再三吩咐了，要您多吃点儿，养好身体要紧。”
杨黎的泪水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齐刷刷地往下掉。她盯着小秦看，轻轻地问道：“是……是表哥让你这么样做的吗……”
表哥——她的这个表哥，其实还是挺关心她的，虽然嘴上不说。我想，他可能是怕我小心眼儿，会吃杨黎的醋。“是啊，大少爷是表小姐的哥哥，关心妹妹，是自然的嘛。”小秦也算伶俐，知道该怎么说话，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也是杨沉教的。
“是啊……他是我的哥哥，他对我好，是应该的……”杨黎的睫毛覆盖住了星子一般的眸，苦苦一笑，这笑，让我动容。
有多少人，求而不得，水陵儿，你该知足了。真的该知足了……
今天，杨家的两位表小姐——杨敏和杨黎，就要进宫了。一大早，杨家大门口就放起了炮仗，喜气洋洋地讨个好彩头。杨黎已经哭了一夜，公公婆婆劝四姑姑把杨黎留下来，一来，留个女儿在身边也好，不至于老来无依，二来，杨黎的身上，余毒未清，就算进得宫去，也迟早会被退送回来的。
众人还在杨黎的房间看着他们闹，我抱着杨沉的一只胳膊，心里不舒服地说：“都怪我，当初要不是我说让她们进宫，她们就不会这么可怜地被逼着进宫了……”
四姑姑还在软磨硬泡，恩威并施，不一会儿就没有了耐性，让陆护院直接把杨黎拖走，杨沉捂着我的眼睛，说：“这个场面，你最好还是别看了，免得晚上睡觉做恶梦。”我一把把他的手掌掰了下来，说：“我要看我要看。”
“娘，为什么非要女儿进宫，女儿不想进宫，为什么非要把你们的意愿强加在我的身上，你要进宫，那你自己怎么不进宫啊！”杨黎“呼啦”一下子掀开了被子，带着哭腔大喊道。
月前，她服下了砒霜，冒死一搏，苦苦捱了一个月，没有想到，她的爹娘还是不肯放过她，还是要她进宫去。
后宫，真的没有那么光鲜亮丽，即便有光鲜亮丽的时候，也是由多少的血泪换来的。
杨黎大哭大闹，四姑姑他们都被赶了出来。杨黎是铁了心的不进宫了，杨敏被妹妹感染，也闹着不去，杨家顿时乱了套一般。可是，皇命都已经下来了，当初是四姑姑主动去讨好知县大人，要把自己的女儿弄进宫去的，现在若是不去，那就麻烦了。四姑姑气得捶胸顿足。进宫的东西都已经打点好了，可是两位小姑奶奶就是不肯挪动一步。
也不知道小姐是不是开开心心地上了轿子。果然人和人之间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心怀大志，一心想出人头地，攀龙附凤，有的人甘愿平淡一生。小姐觉得，人难得来这世上走一遭，不去追逐最好的，就有些可惜了。“唉，适合在宫里生存的人，可以进得宫去争，不适合的，但是别去了，好好待在民间，相夫教子吧。”我轻轻地叹道。
杨黎闹了一个时辰，眼看着入宫的时辰快过了，就只得架着杨敏上了轿子。杨敏多少比杨黎懂事些，也不是特别敢违背父母的命令，在四姑姑的咒骂之下，她还是走了。
泪，撒了一路。
我说：“那武甚人怎么办？武甚人可是爱慕杨敏至深呢。”
杨沉“嘘”了一下：“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大表妹已经是皇上后宫里头的人了，这样的话别再说了，再说也没有意思了。”
马车出发了，众人都围在了大门口那儿送别。等到大家散去的时候，一顶软轿，晃悠悠地落在了我和杨沉的面前。轿夫掀开轿子，从里面走出一个锦衣女子，当她缓缓地抬起头来的时候，我忍不住喊了出来——“小姐？”
是小姐，黄贞儿。
我急忙问她：“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来？怎么还不进宫去？”穿城而来想必不是很可能，她应该就落塌在附近。小姐化着精致的妆容，美丽的黛眉如幽幽远山。一瞥一笑之间，就真的如同宫里那些超凡脱俗的美人。她笑道：“我特地来看看你，陵儿，你最近一切都还好吗？我走了以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她挪开目光，视野里映进了杨沉，杨沉朝她一拱手，唤了声：“黄小姐。”
小姐笑道：“有你照顾陵儿，我甚是放心。”“黄小姐，我待陵儿，会一心一意，还请黄小姐放心。”他没有直视她，他不敢直视的，是他曾经的坚持。小姐出嫁的时候，不知道她要嫁的就是当年和她抢画舫的那个小男孩，如果她知道了，会不会，就不会逃婚了？
现在知道还来得及吗……
我看着小姐上了软轿，和我们挥手告别，轿子抬起，她放下了轿子帘子，垂眸默然。
都要进宫了。这也许，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她。自从她在京城的大街上救下了我，我就一直把她当做大恩人，悉心相待。如今，她就要去往我出来的那个地方，去做一些我曾经做过的事情。而我，代替她，在杨家过安逸快活的生活。小姐，我们可不是相互对调了一下？
小姐，进了宫，记得谨言慎行，不要让别人抓住你的一丝把柄。你不想斗，也得斗，小姐，如果你真的想要出人头地，你今后的日子会很艰难，很艰难。我的心里头酸溜溜的，趴在杨沉的怀里，呜咽道：“我怕小姐她……锋芒太露……终会招致杀身之祸……”宫里没有怜香惜玉，没有手下留情。人情冷暖，愿她自知。
杨沉安慰道：“都是个人的命，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有空去看看杨黎，幸好她还在。”“嗯。”杨沉搂着我，回到府里去了。
杨黎没有进宫，是万幸，虽然被四姑姑骂得狗血淋头，但也好过在宫里头真的流血遭殃。如此想来，水清浅也实在是不容易。我们走到杨黎的房间外，才发现杨黎已经被软禁了。
四姑姑发下话来——任何人，都不许靠近杨黎的房间，不许给她送吃送喝。
“那怎么行，不给吃不给喝的，不是要出人命了嘛。”太过分了，这天底下有哪个爹娘会这么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的。馨儿劝道：“大少夫人，您就别多管闲事了，这可是他们的家务事，管自己的女儿，您也插不上手哇。”
不管怎么行。杨黎天生孤僻，独来独往，她没有贴心的人，如果我们也放任她被四姑姑如此对待，那她铁定是要遭罪了。我吩咐说：“馨儿，你准备些吃的，让小秦趁着天黑偷偷挖洞送进去，千万别教人发现了去。”我能想到的，暂且就只有这个了。馨儿大惊：“挖洞？怎么挖洞啊？”
我观察过杨黎的屋子了，这间屋子是木屋，并且，它所处的这块地皮，原本是栽植桃树的，土质松软，后来虽然建起了房屋，但要在墙角挖个洞还是可以的。
“杨沉，上。”
杨沉白了我一眼：“你不怕屋子倒了？”我说：“哪有那么容易倒啊？就算倒了，不正好可以救出你的小表妹吗？别说废话了，快干活。”
外头都已经传遍了——杨家的表小姐进宫去做皇妃了。杨家本来就是地方首富，独霸济南府的财富，现在又出了一个要当妃子的女儿，别提有多风光了。他人进宫都不稀罕，稀罕的是杨家女儿进宫，杨家财力雄厚，杨家女子进宫，那必定会多方打点，当个嫔妃都是小意思。
不过，外人都不知道，还有一个表小姐，为了逃避进宫，差点要了自己的小命儿。
当杨黎吃到我亲手做的清粥的时候，已经是三更半夜了，杨黎激动地落下了泪。她抓着我的手，说：“表嫂，谢谢你……”这是她第一回这么真心实意地叫我“表嫂”，我摇头道：“没事，我都没有做什么，有什么好谢的，是你自己的坚持，救了你自己。白天的情景我可都看在眼里了，在关键关头，你没有松口妥协。不然啊，你就得和你的亲姐姐一样，现在已经在宫里的尚宫局受训了。”
她捱了一个月，终于捱到了头。
我喂着她喝粥，小秦又送进来一碗排骨汤和一只烤鸡。小秦笑嘻嘻地说：“大少爷怕表小姐喝粥吃不饱，特地让小的带些肉来，这碗汤，我在钻洞的时候撒了点儿，但还能吃。这只鸡，是在外头买的，因为怕被厨子发现。表小姐，大少爷再三吩咐了，要您多吃点儿，养好身体要紧。”
杨黎的泪水如同大珠小珠落玉盘，齐刷刷地往下掉。她盯着小秦看，轻轻地问道：“是……是表哥让你这么样做的吗……”
表哥——她的这个表哥，其实还是挺关心她的，虽然嘴上不说。我想，他可能是怕我小心眼儿，会吃杨黎的醋。“是啊，大少爷是表小姐的哥哥，关心妹妹，是自然的嘛。”小秦也算伶俐，知道该怎么说话，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也是杨沉教的。
“是啊……他是我的哥哥，他对我好，是应该的……”杨黎的睫毛覆盖住了星子一般的眸，苦苦一笑，这笑，让我动容。
有多少人，求而不得，水陵儿，你该知足了。真的该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