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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逢旧恨忆却前尘往事怨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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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妃果然善于谋略,怪不得多年受到灵狐一族称颂,要说资本,太子就是我们最大的资本,只要少妃帮助我们顺利扶太子登基,那以后您就是太后,还不是说什么就是什么?按照我们这里父死子继母妃的传统,您跟寒相国如此相配,到时候您下嫁与他,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的如意算盘倒是打得好,太子不是我亲生的,却是他一手带大的,到时候说什么都是由他说了算,说到这寒浞,难道他们已经嗅出了什么端倪?

    “这太子不是我亲生的,他刚刚失去亲生母亲,到时候能不能当太后,自然不是你我说了算,至于其他的,我不敢奢望,我现在还是有夫之妇,逢将军就这么将我配了寒大人,您倒是挺大方的,”我冷笑了一声,“更何况,难道守寡就比一个守着一个老而昏聩的后羿强?后羿老了,至少是个男人,怎么样也强过四面墙吧!”

    我不愿再与他胡扯,举步走开了,他嘴上说是要扶太子上位,取代老而昏聩的后羿,但太子年纪那么小,还不是任由他们摆布,更可怕的是,他们的野心只怕不会只有那么一点点,所幸,兵权已经落入寒浞之手,他们也应该有所忌惮吧。

    那洛神是天神,跟这逢蒙似乎是一伙的,如果仅仅是为了成全逢蒙的野心,她是不会那么委屈自己的,她又是为了什么呢?为了给丈夫报仇?

    原来这人心远比我想象的复杂,逢蒙为了儿女私情的事情,可以放任有穷国的利益不顾,与太康的使者勾结,而那个洛神为了给丈夫报仇,不顾丈夫尸骨未寒,甘愿委身下嫁仇人,他们的阴谋仅仅是为了扶住太子登基这么简单吗?

    “你怎么在这儿?”一个人拉了我一把,我迷迷糊糊的抬头看着他,原来是寒浞,我正准备说话,却一抬头看见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这些人我看着有些眼熟,似乎是有穷国的一些武将,他们在这里干什么?哈哈,原来有阴谋的不仅仅是那个逢蒙。

    “少妃,好!”那些武将一个个右手扶左胸向我行礼,寒浞也规规矩矩的放开我,恭恭敬敬的对我一个鞠躬,我勉强笑着让他们免礼,却依旧心事重重的看着寒浞。

    “少妃想是一个人迷路了,跟来的宫女呢?”

    “我让她回去拿衣服,不知道怎么还没来,我看这院内风光好就自己走了走,不曾想居然走不回去了,不知道寒大人能否带我回大王处?”

    “你们下去吧,我带少妃去找大王。”

    看到那些人恭恭敬敬行礼的样子,我心里清楚,寒浞已经将他们收服了,不管是他平时刻意的笼络还是这次后羿高调的宣布兵权的去向,至少后羿名下的嫡系部队是通通归他了,我心中稍稍安心了几分,冲着寒浞和各位将军一福,“有劳寒司马,麻烦各位将军了!”

    他们见我行礼,又是忙不迭的还礼,然后各自退下了。

    眼看着各位大人消失在眼前,我跟寒浞谁都没有先说话,只是转身默默的朝外走着,秋日的阳光依旧绚烂,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我身上不自觉的起了层层细汗,我不由抬起袖子去擦,却看见寒浞的额头也起了一层微汗,我掏出汗巾递给他,示意他擦擦汗,他很古怪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动,我们就这样无言的对视着,他不接,我也不收回来。

    “你刚刚在院子里遇到什么事了?”他终于还是开口问了,向来我的脸色不对,他都是最先知道的那个,在这一点上,我对他是相当满意的。

    “没什么?”其实我特别想把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他,跟他商量一下,可是,刚刚看到他跟各位将军在一起,我突然有种被愚弄的感觉,难道他跟我好,不也是为了跟逢蒙一样的目的吗?

    我默默往前走,突然觉得自己很孤单,无依无靠,以前我有后羿,现在我身边居然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而后羿,却成了我要对付的人。

    我还没走出两步,就被寒浞一把抓住,搂在了怀里,我拼命挣扎,低声吼道:“你这府里人多眼杂,你就不怕被人看见。”

    “你刚刚在小楼里面那么大声欢快的叫,你就不怕被人听见?”他微哼了一下,我的脸莫名其妙的发起烧来,他在某些事情上总是不对我留情面,难道他对于我跟他的事情,心中一直对我存有蔑视?

    我不再说话,推开他,继续默默往前走着。他并没有追上来,我的步子也已经不徐不缓,再往前就是开阔的宴会广场了,到了那里,我们就会被人看见了,我想要快走几步,却像是在雪山上跋涉一样,怎么也提不起步子,依旧不徐不缓。

    “你究竟要敢什么?”他终于耐不住性子,走上来拉着我往旁边的树丛里钻,“仅仅一会的时间,你态度怎么就这么生分起来?你不会是为了锦儿的事情吧?”

    哼,我冷笑了一下,“你不说,我倒忘记了!”

    “倾城,你不要总是疑神疑鬼的好不好,我求你了!”他不顾要被人发现的危险,突然来抱我,重新回到他的怀抱,我感觉到一股热力,似乎我在天地间也不是那么寂寞,只是这周遭发生的事情,我终究有些看不懂,似乎他们个个做的事情都有那么充足的理由,可细想起来,又不是那么充足,就像我跟他一样,我们似乎有千万条理由可以在一起,可是我有时候又觉得那些理由不是那么的充分。

    他的拥抱那么的紧,那么的热,那么的湿,我都能够嗅到他身上的汗味,我不由的也伸手回抱了他,“我害怕,我想离开这里。”这句话一出,我也惊到了,我从来不知道自己也会害怕,陷在这样的阴谋陷阱漩涡里,聪明如我,居然也开始感到害怕,当初帮后羿处理太康的事情,我怎么就从来没害怕过,我跟姮娥两个女人打点有穷国,那么多的细枝末节,我怎么就没害怕过,现在不过是多了两个同仇敌忾的同盟者,我倒开始害怕了。

    “你怕什么?”他温柔的抚摸着我的背,轻声的问我,像是在哄一个小孩子。

    是啊,我在怕什么呢?原来,我虽然也是身处漩涡中,但我至少知道后羿是跟我一起的,他是我背后的依靠,所以我不害怕,可是现在,还有什么事情是值得我笃定的?他吗?他连他自己的义父都能杀,他连授业的恩师都能杀,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办到的?我凭什么相信他就是对我真心的,而不是把我当作一块垫脚的石头,等到哪天我不能为他垫脚了,是不是就要被当作绊脚石踢开,就像当年后羿那样?

    我不敢想象前路,我还是害怕、退缩,是啊,受过伤的人,谁还能像以前一样,倾心是相信一个人?

    “你会出卖我吗?”这个问题依旧是脱口而出,他拉过我,略弓着身子,细细的观察我的表情,突然笑了,“我为什么要出卖你?孟倾城,我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没有下贱到要利用女人的地步,我没有那么无能!”他是真的动气了吗?

    我不由的嘴唇上翘,女人?你们这满朝的王公大臣,又有哪个敢说自己不靠女人?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他死死的捏着我的肩头,“你为什么就不能像当年相信后羿一样信任我的呢?是我那些过往让你觉得我不可以信赖吗?”

    我痴痴的看着他好看的脸,那么年轻,那么英俊,那么棱角分明,那么让人迷醉,我不由得伸手去抚摸,这样的脸也会杀人,他杀人的时候何曾留过一丝情面,为什么人间比动物界更加的残忍,老虎狮子的杀戮不过是为了一餐饱饭,可是他们?……我不明白了!

    “倾城,你有什么事情就告诉我吧,我真的受不了你这样了!”

    我依旧看着他,突然感到非常的悲戚,“如果能回到当初该多好啊!”

    “你看到少妃了吗?”一个细微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是锦儿来找我了,我终究不能逃,我终究还是深陷在这个王宫里,是后羿的妻子,是有穷国的少妃,不能有片刻发脾气的时间。

    “我刚刚碰到洛神和逢蒙在一起了!你要小心提防他们!”我没有时间再去跟他玩这种猜心的游戏了,锦儿这么一叫,我才猛然醒悟,我们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了,既然我们谁都逃不掉,唯一的出路就是互相信任了。

    我赶紧甩开他,一个人钻出了树丛,假装没听到锦儿四处的呼唤,不紧不慢的往外走着,“这个锦儿,那不是你的少妃吗?”听声音是姜蠡,看来他们都到齐了,看样子是该回宫了。

    我装作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继续走着,笃定的知道,锦儿是会追上我的。

    突然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那么寂寞,以前不管那么想艰难险阻,我知道,我有那些人是可以信任的,女娇,姮娥,后羿,他们都是我可以信任的人,就连伯因,武罗,他们都是值得我信任的,所以我有底气,我不害怕,可是现在,我本身就是带着阴谋而来,见证的却是另外的更多的阴谋,我对人类的本性越了解,我就越来越难以信任人,我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破坏后羿跟他伙伴之间的信任吗?原来我破坏别人之余,我自己的内心的宁静也被破坏了,怪不得师兄回来警告我,我现在越来越像一个人了,可我为什么越来越害怕,越来越孤寂了,这难道就是做人需要付出的代价?

    “少妃?”锦儿在我后面气喘咻咻的叫我,我感觉擦了一下脸上的眼泪,站定了,深吸一口气稳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转过头来看她。

    “少妃,您去哪儿了,也不等等我,我找了你好久!”她嗔怪到,手上依旧抱着我的衣服,和我说要喝的水。

    “你这丫头,越来越没大没小了,去拿个衣服和水能拿那么久,难道要现采棉花不成,还敢来怪我,要我一直在那里死等,究竟你是主子还是我的是主子!”说了她几句,我心中的烦闷反而有些解了,不由得笑了,锦儿见我笑了,有些愕然,估计觉得我是佯怒,赶紧把水递了上来,又把衣服轻轻替我披上。

    “少妃息怒,怪我,平时端茶递水的事情哪里轮到我做了,今天出来就出错,还望少妃饶恕。”

    “算了,看到寒大人的面子上就饶了你,下次要犯了错还敢来怪我,看我不打烂你的嘴!”

    寒浞就站在锦儿后面含笑的看着我们,锦儿转头也看到了他,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寒大人笑什么?”锦儿有些不好意思的低着头,磨磨蹭蹭的往我身后躲,我看到她那个样子,也不禁笑了起来。

    “我就看到有人碰了一鼻子的灰,想问问她疼不疼,所以就笑了。”锦儿脸更红了,不再答话,拉着我的袖子一个劲的摇晃。

    有的事情,我知道寒浞说比我更有用,假装不在意,把锦儿拉过来推到寒浞面前,自己转身走出了这条林荫小道。

    小道尽处便是开阔地,正是我们刚才宴饮的地方,只是现在酒宴早就撤了,人们三三两两的说着闲话,有的人已经在给坐在高台上的后羿和洛神行礼告辞了,看来有的人是不准备参加晚上的宴会了。

    我留意看了一圈,似乎今天一天都没有见到武罗和伯因,看来他们是打定主意不给寒浞面子了,不来也好,这样也省了一场风波。我走上高台,施施然给后羿行了一礼,便坐在了他的旁边,还未待开口,早就坐在旁边的洛神先发了话。

    “少妃这一去醒酒就醒了一个下午啊?我看少妃没喝几杯,怎么就醉得这么厉害?”

    后羿也用一种探究的眼神看着我,平时他对这些事情一点不在意,可此时被这个女人一提醒,也生了怀疑。

    “哪能呢?”我笑着给自己添了一杯水,走了那么久实在口渴了,锦儿刚才那杯水根本解不了渴,“寒夫人带我去了大王以前在莲花池边修的小屋,我看到里面陈设简朴,不禁遥想了一下当年大王辛勤创业的风姿,又对比了某些人屋内的金碧辉煌,心中颇为感慨啊。”

    “哦,爱妃有何感慨?”这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后羿年老,老年人最喜欢的莫过于追忆当年的风姿啊。

    “但凡圣君多是克己节俭的,但有的人却怂恿大王奢侈行事,只怕是存心不良,还望大王警惕,有的人屋内的摆设仅一件便富可敌国,如果传到外面人的耳朵里,只怕要说大王是当年的太康,要动摇民心了。”这几句话并非空穴来风,伯因他们不知给后羿说过多少遍,只是他听不进去而已。

    “难道少妃说大王不是圣君吗?”

    “大王自然是圣君,只是身边有的人是故意要把大王的德行带坏,也未可知啊!”我们这里唇枪舌剑,后羿却恍若未闻,只默默的喝着身前的美酒。

    “武罗伯因大夫和熊夫人到!……”

    通报声刚落,人群突然安静了下来,看来大家都知道了他们跟寒浞在朝堂上的争吵,宴席开始之后早早就走了,这会儿怎么又回来了?看来这二人今日是有番举动了。

    武罗长得高高瘦瘦,留着山羊须,跟后羿的壮硕有着很大的差别,仿佛是个常年苦修的人,看到他那个样子,我突然想起了精悍的二师兄,以前在有穷国我们是经常打交道的,他会为了一些村民间的小纠纷的事情来请教我,仿佛作为祭司,我的话就是最最公正的判决。他说话非常的温和,动作也很彬彬有礼,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极好。可是今天他却仿佛换了一个人。

    伴随他而来的是矮矮胖胖的伯因,伯因比后羿还大一两岁,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头发早就花白,可看上去依旧火气十足,在开挖渠道的那段日子里,他会整日的待在我的房间查看地图,不停的低头做着笔记,他行事永远风风火火,仿佛永远有事情未完成一般,从某种角度来说,他是一个好搭档,一个尽职的官员,只是他们今日,来得有些不善。

    他二人一身素缟,急急忙忙的就进来了,见到我们也不行礼,只是直挺挺的杵在那里,我心中有些发毛,他们这副样子明显不是来参加宴会的,倒像是来吊丧的。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所有人的眼神都非常的严肃的看着他们,又看着一脸怒气坐在高台上的后羿以及正缓缓而来面无表情的寒浞,究竟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大家都预料到了,又都无法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