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恨相见却道故人诉旧缘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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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我，忙着叙旧居然忘记了，”我拉着他的手来到锦儿榻前，“我见到你这样的孩子就如同见到莺儿他们一般，心中说不出的喜欢，居然把正事给忘记了。”
我一转头，却看到他连耳根子都红了，一低头才看见自己拉着他的手。我不禁笑了起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的，快诊病吧！”
“是！”他突然不敢抬头看我，只默默的低了头半坐在锦儿榻前，把手搭在锦儿的尺寸之间，他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不时的抬头看我，又看看四周，我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立刻挥手屏退了四周站立伺候的人，只一个人坐在他的身旁。
已经进入八月份，天气转凉了，我却看到他的脸上微微渗出了汗水，他不停的变换着搭在锦儿寸关上的手指，又拿过另外一只手反复的验证，脸上变得越来越白。
我忍不住拿出手绢去擦拭他脸上的汗水，他一个激灵，居然趴在地上，瑟瑟的颤抖。
“你怎么了？”我被他的奇异举动吓得站了起来。
“寒漪学医不精，望娘娘海涵，另请高明吧！”他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的颤抖着。
“你到底号出什么疑难杂症，但说无妨，”我重新坐了回来，“不过是个丫头而已，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是……是……”他已经颤抖着不敢说话。
“是什么？”我有些着急，这孩子文弱也就文弱点把，怎么还这么别扭，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许是见我许久不说话，他也停止的筛糠，抬起头来看我，估计是看到我的脸色也有些惊着了，又趴回地上。
“快说！”我有些气恼了，什么病值得这样。
“是喜脉！”他这一句话出口，整个房间变得很安静，他静静的趴在地上，声音如同蚊蝇，现在的安静大概是等着我震惊，发怒。
只是当日我亲眼看着他们做那样的事情，都没有发怒，今日早在预料之中，又如何会发怒呢！
“好啊！”我不怒反笑，如果锦儿有了孩子，我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她似乎就是我跟寒浞之间的影子，我不能为他生儿育女，锦儿生了，也是一样的吧！虽然我气恼他们对我的背叛，但我还不至于不能接受现实，要祈求一个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在现在这个环境，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像姮娥那么傻的。
“臣听说……”一个小声的声音试探到，他突然把我拉进了眼前的现实，祭祀还是一个麻烦的事情呢。
“祭月的事情吧？”我已经冷笑，事情已经如此，我只能铤而走险了。
寒漪又趴在地上默默的叩头。
“你下去吧，这件事谁也不能说，除了寒相国，你记住，如果你告诉了其他，不仅是锦儿，你们寒氏一门，还有伯明国，通通性命不保！”我不是危言耸听，一旦事情败露，追究起来寒浞与锦儿，与我的事情终将败露，目前我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是知道时机不到，如果为了这点小事贸然起兵，只怕是拿鸡蛋去碰石头，不仅伯明国，只怕还会牵连远在江南的灵狐族。
“寒漪知道了！”他站了起来。
我心疼的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尘，又帮他扶正衣冠，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已经平静如初了，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出去就告诉他们，锦儿是因为祭月的事情被吓到了，已经缓过来了，这几日就由你亲自煎了保胎的药送进来，方子按安神的开，药熬好了送进来，不要留药渣，明白了吗？”
归根到底，他还是个孩子，我不得不细细的嘱咐。
他嘴里默念了一遍，重新打点起精神，“知道了，少妃放心吧！”
“嗯，”我再将他把身上衣物的褶皱抚平，拍拍他肩膀，“宫里的事情你回去告诉你表叔知道，他就知道该如何做了，你按照他的嘱咐做就是了。”
说完，我带着他往门外走去，他在门口兀自惊魂未定看了我一眼，我冲他微微一笑，这孩子一个激灵，倒是聪明人，立刻放松了心情，面上神色如常，由宫女带领着出了大门。
“少妃！”这边厢锦儿已经醒了，看到满屋只有我一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开口招呼我。
“锦儿，别怕，有我呢！”我拉着她的手，顺手递给她一杯水。
“不敢让少妃照顾，折煞锦儿了。”她虚弱的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水，就再也不肯喝了。
“你惯常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偶尔一次照顾一下我有穷国目前最重要的人，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我依旧跟他说笑，她的脸色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你听到？”
“我早就察觉了，只是不敢说！”说完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宫女怀孕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找个由头送出宫，只要后羿不问，现在那个规矩森严的尨贵妃已死，主事的人是我，只要我不问，她的主子不问，也就没事了，况且这个王宫还不够藏污纳垢吗？只是锦儿身份不同一般，她算是后羿眼皮子底下的人，事情就容易闹大，问题并不在一个宫女的贞洁，而是究竟谁那么大胆偷人偷到了大王身边，那才是最最让人心惊肉跳，让后羿不能容忍之事。
“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帮你对付过去。”我拍拍她的手，没想到我闲来无事在洞中看的那些杂书居然真的能起作用。
想当初师父曾问过我是否愿意演习双修之术，我虽然拒绝了，却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师兄弟间聊天的时候，曾经有人无意中提起过双修之法中有一招让女子重新恢复室女的办法，当时出于好奇跟孔雀姐姐寻遍师父的仙籍，还终于让我们找到了，当时还笑称，这样就不怕多嫁几次。
当时只是玩笑，后来我想到自己长生寂寞，似乎这一生真要反复嫁个几次人，这一招或许真能有些许用处，便偷偷的抄录了下来，没想到真的能帮到人。
我附在锦儿耳边，把这一个方法细细的告诉于她，她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根本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一套法术。
“你就放心吧，天上那些女仙也经常到人间私会凡人，他们就是用这个方法重获贞的，你今晚就开始演习吧，我怕他们明天就要对你有所行动了。”
果不其然，是夜便有人找来，只是并不是来找锦儿的，却是说大王要见我。
我随着来人沿着后宫的条条小道穿过御花园，已经从侧门出了后宫，看着我们行进的方向，我的心中突然一阵抽搐，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也是我害怕的地方，我以往每年都在这里主持祭月大典，也正是在这里，我被架上了火刑架，被我深爱的男人点火焚烧，我依旧记得那个夜晚。
我如何能忘记，这是我一生最大的痛，也是我这千百年来所承受的最大的耻辱，我元神涣散的被人以狐狸的模样，以异类的样子施以火刑，那本是焚烧祭品的高台，却要将我像牛羊一样吞没。而在那以前，我站在那个地方都是受万人敬仰，以神的使者的身份受到大众膜拜。那一日我却看尽了人间的冷眼，受尽了世人的唾弃，那神弓射出的射日之箭，离我的喉咙只有尺寸之差，只要稍稍偏一点，我就性命不保，永堕轮回，成为一个连灵魂都没有的精灵，成为天地间的一团气，而我的一生就会变成一个大大的叹息。
是寒浞的一句话救了我，我曾经以为是他曾有的爱意，曾经的怜惜，让他可以在大众眼前放我一马，没想到，他居然有那么充足的杀我的理由。仅仅是那个不知所谓的预言就足以让他要了我的命。
“天上的太阳不甘寂寞，十日并出照耀大地，人与神的儿子担当大人，携带天地的精灵射下九日，天地初开的精灵伴其左右，人神之子被绑缚天际，他的影子留在了人间，成为人间的逐日之君，红色的狐狸带他找到神弓，神弓将水中的神祗射杀，火红的狐狸重现人间，亲手将神箭送入君王的胸膛。人神的儿子重临大地，一场新的追逐重新展开。”
这是我从洛神那里听来的预言，相信当年逢蒙告诉后羿的就是这个，只是我不知道这个神谕从何而起，是纯狐的编造，还是本来就有，但是事到如今这个预言已经实现了一半，那么后面就是我要把神箭送入君王的胸膛，那么那支神箭又在何处？
“少妃，到了！”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引领我的人却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我离那个曾经火焚我的地方就只有几步之遥，洛神的预言歌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只是她的歌并没有告知我的结局，也没有说我会遭逢火劫，说明什么？
看着这个地方，我不禁浑身颤抖起来，这里是否会再一次成为我的墓地？我曾经在这里辉煌过，也在这里毁灭过，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这个祭台才能放过我？
黑暗中，一个人站在了我的身旁，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晚上的秋风吹拂到脸上，更加的冷了，我不由得被这烈烈的风吹得更加猛烈的抖起来。
那只手拍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这一切我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如果我不能掩饰自己的情绪，那我就要面对另一次的被杀的结果，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四周突然变得灯火通明。
熊熊燃烧的火把照料了整个祭坛，我才看到，早早来到这里的，不止有我和寒浞，还有宓妃，和朱雀国的国王，以及后羿宫中其他能算得上品级的妃子。
我对着那些人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冲着朱雀国王点了点他，他回我一笑。
“大王驾到！……”内侍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话音未落，后羿身着隆重的黑色大袍，那是只在盛大庆典上才会穿的衣服，万分庄严矫健的走进祭祀场内，他旁边便是披散着头发的有风国祭司。
他们的到来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不为所动，后羿走到祭台前站定，而那个祭司便自顾自的走上了祭台，她的眼神着实锋利，即使在这样的夜里，往祭台下一扫，四周站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她的威严，便都安静了下来。
“她这是要做什么？”寒浞走到我身边，轻轻拉起了我的手，却用身子挡住了旁人的视线，脸上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一般，似乎只是熟人之间的普通谈话。
他手上的热力传来，我渐渐的感到了温暖，我的身体渐渐的不再颤抖，一丝微笑渐渐占据了我的嘴角，有他在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怕了。
“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坏过六年前了。”我用力回握了他一下，表示我已经收到了他的安慰。
他在黑暗中无声的对我笑了，我看不到，因为我没有侧头去看，我却感觉到了。他放开了我的手，站得远了一点，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还是必须得收敛。
那老丑的女人，继续往上，缓缓登上祭坛的最高处，伸手指向天际，她的鞋子早在登上祭坛的时候脱掉了，或者他根本就没穿，也未可知。
她的双手直向天际，口中念念有词，她的眼神微闭仿佛真是在跟什么人说话。突然她披散着头发的头，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仿佛真是得到感应一般，那种摇晃从她的头颅传到了她的肩膀在一路向下，最后她干脆浑身上下都跳动起来，仿佛那祭台的地面是燃烧着的炭火。
我知道祭祀是怎么一回事，人类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天神沟通，因为如果天神要跟你说话，他是会直接来找你的，而不是靠人类的一些装模作样的仪式就可以达到上通天听的目的，天上的神仙高高在上，他只会来找你，却不由得你随意的找他提要求。就像是宓妃，她要做什么也会坐在我身边对我慢慢道来，而绝不是通过这种莫名其妙的舞蹈来沟通。这一切，不过是愚民的手段，告诉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跟天神沟通的，只有掌握一套复杂的手段才行。
我们截教一脉，注重的是练气，是自己本身的修为，只有静默打坐或者做一些空灵的行为，用心导引自己的身体，与自然的力量对话，才能与天地沟通，我们有各种的与天地沟通的方法，却没有一种是用这么可笑的姿势的，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在撒谎，她在装腔作势。
“大王，她在做什么？”说话的是那个祖先在树上做窝的云姬。
“她在与天地沟通，选择这次主祭的人选。”后羿的回答明显有些不耐烦，他正焦急的全心全意注视着台上，气味能早一步确定祭祀的人选，时间不多了，这一切能早一点确定，事情也能不会有问题。
那祭司又是一阵胡言乱语，最后安静了下来，眼神炯炯的向下看来，我发现，就连这里最见惯不惊的洛神，身体似乎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的颤抖。
“放心吧！”我悄声走到她的身后，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我的动作太用力，她明显的跳了一下，被我狠狠的按了下去。
“即使他们选中是你，也不会让你去死的！”
虽然我依旧想看她的糗事，只是我目前的思维是让这一切都平稳的度过。
“我是不会死了。”她耸耸肩甩在我的手，“只是我不会做这么愚蠢的工作。”
她的高傲刺伤了我，人类的确愚蠢，寄希望于杀生，或者这么古怪的仪式来与天神沟通，其实会有更加快捷的方式，只是她知道，我却不知道，除了女娲娘娘和大羿，还有眼前的这个洛神，我没见过天神，我知道他们也像人一样言语说话，却从来不知道要如何让他们在那么远的地方感知到我们刚才的请求。
“天神真能感知到我们的祈祷和祭祀吗？”我问过这个问题之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洛神转过头来古怪的看着我，仿佛我是她看过的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以为天神都那么闲吗？你们的祭祀你何曾见过他们享用过一分？这不过是你们这些小民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遇见天神，除了靠缘法，没有其他的捷径。只要能顺应天道，祭不祭祀，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搞这一套不过是自己做了坏事，妄图用贿赂来祈求天神原谅而已。天神有话传达，自会找到人来传达，没有缘法的人，跳再多的舞，祭祀再多的人牲都没用。”
她的这番话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可是细细一想，却真有几番道理，如果所做所为，皆能顺应天道，天神自然眷顾，祭不祭祀又有何妨。
我的心下突然变得畅快起来，放松了心情看向高台上的表演，却见到那精敛的目光此时也正看着我。这眼神……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红光，似乎是我见过的，只是我再也想不起来，我认识的人中，谁的眼睛会闪红光。我们对视了许久，突然一个声音如暴雷般响起……“就是她！”
我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纷纷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直到最后大家都齐齐看向台上，顷刻间有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
原来那个女人正用手指着我，她的眼睛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生怕我会逃跑一般。
“大王，怎么会是我呢？”我冲着后羿撒娇的喊道，“臣妾什么都不懂啊！”
我也跟洛神一样，不愿意去淌这趟浑水，所以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后羿却轻轻推开了我拉着他胳膊的手，定定的看着边挽头发边走向祭台的有风国的祭司，我这次看见，她的脸上画着各种的花纹，“真是愚蠢。”我心中对她的这个装扮嗤之以鼻。
“这次祭祀有多重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后羿对我正色道，“爱妃，你要为社稷江山考虑。”
我还待说什么，那个祭司却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
“看我，忙着叙旧居然忘记了，”我拉着他的手来到锦儿榻前，“我见到你这样的孩子就如同见到莺儿他们一般，心中说不出的喜欢，居然把正事给忘记了。”
我一转头，却看到他连耳根子都红了，一低头才看见自己拉着他的手。我不禁笑了起来，“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真是的，快诊病吧！”
“是！”他突然不敢抬头看我，只默默的低了头半坐在锦儿榻前，把手搭在锦儿的尺寸之间，他的脸色却变得越来越难看，他不时的抬头看我，又看看四周，我见他似乎有难言之隐，立刻挥手屏退了四周站立伺候的人，只一个人坐在他的身旁。
已经进入八月份，天气转凉了，我却看到他的脸上微微渗出了汗水，他不停的变换着搭在锦儿寸关上的手指，又拿过另外一只手反复的验证，脸上变得越来越白。
我忍不住拿出手绢去擦拭他脸上的汗水，他一个激灵，居然趴在地上，瑟瑟的颤抖。
“你怎么了？”我被他的奇异举动吓得站了起来。
“寒漪学医不精，望娘娘海涵，另请高明吧！”他的身体如同筛糠一般的颤抖着。
“你到底号出什么疑难杂症，但说无妨，”我重新坐了回来，“不过是个丫头而已，你用不着这么紧张。”
“是……是……”他已经颤抖着不敢说话。
“是什么？”我有些着急，这孩子文弱也就文弱点把，怎么还这么别扭，脸色不禁沉了下来。
许是见我许久不说话，他也停止的筛糠，抬起头来看我，估计是看到我的脸色也有些惊着了，又趴回地上。
“快说！”我有些气恼了，什么病值得这样。
“是喜脉！”他这一句话出口，整个房间变得很安静，他静静的趴在地上，声音如同蚊蝇，现在的安静大概是等着我震惊，发怒。
只是当日我亲眼看着他们做那样的事情，都没有发怒，今日早在预料之中，又如何会发怒呢！
“好啊！”我不怒反笑，如果锦儿有了孩子，我就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这有什么不好的呢！她似乎就是我跟寒浞之间的影子，我不能为他生儿育女，锦儿生了，也是一样的吧！虽然我气恼他们对我的背叛，但我还不至于不能接受现实，要祈求一个男人对自己一心一意，在现在这个环境，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像姮娥那么傻的。
“臣听说……”一个小声的声音试探到，他突然把我拉进了眼前的现实，祭祀还是一个麻烦的事情呢。
“祭月的事情吧？”我已经冷笑，事情已经如此，我只能铤而走险了。
寒漪又趴在地上默默的叩头。
“你下去吧，这件事谁也不能说，除了寒相国，你记住，如果你告诉了其他，不仅是锦儿，你们寒氏一门，还有伯明国，通通性命不保！”我不是危言耸听，一旦事情败露，追究起来寒浞与锦儿，与我的事情终将败露，目前我不知道他的打算，只是知道时机不到，如果为了这点小事贸然起兵，只怕是拿鸡蛋去碰石头，不仅伯明国，只怕还会牵连远在江南的灵狐族。
“寒漪知道了！”他站了起来。
我心疼的帮他拍去身上的灰尘，又帮他扶正衣冠，仔细的端详了一番，已经平静如初了，才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出去就告诉他们，锦儿是因为祭月的事情被吓到了，已经缓过来了，这几日就由你亲自煎了保胎的药送进来，方子按安神的开，药熬好了送进来，不要留药渣，明白了吗？”
归根到底，他还是个孩子，我不得不细细的嘱咐。
他嘴里默念了一遍，重新打点起精神，“知道了，少妃放心吧！”
“嗯，”我再将他把身上衣物的褶皱抚平，拍拍他肩膀，“宫里的事情你回去告诉你表叔知道，他就知道该如何做了，你按照他的嘱咐做就是了。”
说完，我带着他往门外走去，他在门口兀自惊魂未定看了我一眼，我冲他微微一笑，这孩子一个激灵，倒是聪明人，立刻放松了心情，面上神色如常，由宫女带领着出了大门。
“少妃！”这边厢锦儿已经醒了，看到满屋只有我一人，似乎明白了什么，便开口招呼我。
“锦儿，别怕，有我呢！”我拉着她的手，顺手递给她一杯水。
“不敢让少妃照顾，折煞锦儿了。”她虚弱的就着我的手喝了一口水，就再也不肯喝了。
“你惯常照顾了我这么久，我偶尔一次照顾一下我有穷国目前最重要的人，也算是为国尽忠了。”我依旧跟他说笑，她的脸色却一丝笑意也没有。
“你听到？”
“我早就察觉了，只是不敢说！”说完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宫女怀孕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随便找个由头送出宫，只要后羿不问，现在那个规矩森严的尨贵妃已死，主事的人是我，只要我不问，她的主子不问，也就没事了，况且这个王宫还不够藏污纳垢吗？只是锦儿身份不同一般，她算是后羿眼皮子底下的人，事情就容易闹大，问题并不在一个宫女的贞洁，而是究竟谁那么大胆偷人偷到了大王身边，那才是最最让人心惊肉跳，让后羿不能容忍之事。
“你放心吧，我自有办法帮你对付过去。”我拍拍她的手，没想到我闲来无事在洞中看的那些杂书居然真的能起作用。
想当初师父曾问过我是否愿意演习双修之术，我虽然拒绝了，却对这件事情充满了好奇，师兄弟间聊天的时候，曾经有人无意中提起过双修之法中有一招让女子重新恢复室女的办法，当时出于好奇跟孔雀姐姐寻遍师父的仙籍，还终于让我们找到了，当时还笑称，这样就不怕多嫁几次。
当时只是玩笑，后来我想到自己长生寂寞，似乎这一生真要反复嫁个几次人，这一招或许真能有些许用处，便偷偷的抄录了下来，没想到真的能帮到人。
我附在锦儿耳边，把这一个方法细细的告诉于她，她将信将疑的看着我，根本不相信世上还有这么一套法术。
“你就放心吧，天上那些女仙也经常到人间私会凡人，他们就是用这个方法重获贞的，你今晚就开始演习吧，我怕他们明天就要对你有所行动了。”
果不其然，是夜便有人找来，只是并不是来找锦儿的，却是说大王要见我。
我随着来人沿着后宫的条条小道穿过御花园，已经从侧门出了后宫，看着我们行进的方向，我的心中突然一阵抽搐，这里是我熟悉的地方，也是我害怕的地方，我以往每年都在这里主持祭月大典，也正是在这里，我被架上了火刑架，被我深爱的男人点火焚烧，我依旧记得那个夜晚。
我如何能忘记，这是我一生最大的痛，也是我这千百年来所承受的最大的耻辱，我元神涣散的被人以狐狸的模样，以异类的样子施以火刑，那本是焚烧祭品的高台，却要将我像牛羊一样吞没。而在那以前，我站在那个地方都是受万人敬仰，以神的使者的身份受到大众膜拜。那一日我却看尽了人间的冷眼，受尽了世人的唾弃，那神弓射出的射日之箭，离我的喉咙只有尺寸之差，只要稍稍偏一点，我就性命不保，永堕轮回，成为一个连灵魂都没有的精灵，成为天地间的一团气，而我的一生就会变成一个大大的叹息。
是寒浞的一句话救了我，我曾经以为是他曾有的爱意，曾经的怜惜，让他可以在大众眼前放我一马，没想到，他居然有那么充足的杀我的理由。仅仅是那个不知所谓的预言就足以让他要了我的命。
“天上的太阳不甘寂寞，十日并出照耀大地，人与神的儿子担当大人，携带天地的精灵射下九日，天地初开的精灵伴其左右，人神之子被绑缚天际，他的影子留在了人间，成为人间的逐日之君，红色的狐狸带他找到神弓，神弓将水中的神祗射杀，火红的狐狸重现人间，亲手将神箭送入君王的胸膛。人神的儿子重临大地，一场新的追逐重新展开。”
这是我从洛神那里听来的预言，相信当年逢蒙告诉后羿的就是这个，只是我不知道这个神谕从何而起，是纯狐的编造，还是本来就有，但是事到如今这个预言已经实现了一半，那么后面就是我要把神箭送入君王的胸膛，那么那支神箭又在何处？
“少妃，到了！”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个引领我的人却停了下来。
此时此刻，我离那个曾经火焚我的地方就只有几步之遥，洛神的预言歌又一次在我耳边响起，只是她的歌并没有告知我的结局，也没有说我会遭逢火劫，说明什么？
看着这个地方，我不禁浑身颤抖起来，这里是否会再一次成为我的墓地？我曾经在这里辉煌过，也在这里毁灭过，到底要到什么时候，这个祭台才能放过我？
黑暗中，一个人站在了我的身旁，伸手捏了捏我的肩膀，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谁，晚上的秋风吹拂到脸上，更加的冷了，我不由得被这烈烈的风吹得更加猛烈的抖起来。
那只手拍拍我的肩膀，离开了。
我深吸一口气，这一切我不能依靠任何人，只能靠自己，如果我不能掩饰自己的情绪，那我就要面对另一次的被杀的结果，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四周突然变得灯火通明。
熊熊燃烧的火把照料了整个祭坛，我才看到，早早来到这里的，不止有我和寒浞，还有宓妃，和朱雀国的国王，以及后羿宫中其他能算得上品级的妃子。
我对着那些人堆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冲着朱雀国王点了点他，他回我一笑。
“大王驾到！……”内侍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的刺耳。话音未落，后羿身着隆重的黑色大袍，那是只在盛大庆典上才会穿的衣服，万分庄严矫健的走进祭祀场内，他旁边便是披散着头发的有风国祭司。
他们的到来引发了一阵窃窃私语，不知为什么，两个人都不为所动，后羿走到祭台前站定，而那个祭司便自顾自的走上了祭台，她的眼神着实锋利，即使在这样的夜里，往祭台下一扫，四周站立的人也都感觉到了她的威严，便都安静了下来。
“她这是要做什么？”寒浞走到我身边，轻轻拉起了我的手，却用身子挡住了旁人的视线，脸上却仿佛什么事情也没有一般，似乎只是熟人之间的普通谈话。
他手上的热力传来，我渐渐的感到了温暖，我的身体渐渐的不再颤抖，一丝微笑渐渐占据了我的嘴角，有他在身边，我什么都不用怕了。
“不管她做什么，都不会坏过六年前了。”我用力回握了他一下，表示我已经收到了他的安慰。
他在黑暗中无声的对我笑了，我看不到，因为我没有侧头去看，我却感觉到了。他放开了我的手，站得远了一点，毕竟众目睽睽之下，我们还是必须得收敛。
那老丑的女人，继续往上，缓缓登上祭坛的最高处，伸手指向天际，她的鞋子早在登上祭坛的时候脱掉了，或者他根本就没穿，也未可知。
她的双手直向天际，口中念念有词，她的眼神微闭仿佛真是在跟什么人说话。突然她披散着头发的头，剧烈的摇晃了起来，仿佛真是得到感应一般，那种摇晃从她的头颅传到了她的肩膀在一路向下，最后她干脆浑身上下都跳动起来，仿佛那祭台的地面是燃烧着的炭火。
我知道祭祀是怎么一回事，人类根本就没有办法与天神沟通，因为如果天神要跟你说话，他是会直接来找你的，而不是靠人类的一些装模作样的仪式就可以达到上通天听的目的，天上的神仙高高在上，他只会来找你，却不由得你随意的找他提要求。就像是宓妃，她要做什么也会坐在我身边对我慢慢道来，而绝不是通过这种莫名其妙的舞蹈来沟通。这一切，不过是愚民的手段，告诉他们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跟天神沟通的，只有掌握一套复杂的手段才行。
我们截教一脉，注重的是练气，是自己本身的修为，只有静默打坐或者做一些空灵的行为，用心导引自己的身体，与自然的力量对话，才能与天地沟通，我们有各种的与天地沟通的方法，却没有一种是用这么可笑的姿势的，这样做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她在撒谎，她在装腔作势。
“大王，她在做什么？”说话的是那个祖先在树上做窝的云姬。
“她在与天地沟通，选择这次主祭的人选。”后羿的回答明显有些不耐烦，他正焦急的全心全意注视着台上，气味能早一步确定祭祀的人选，时间不多了，这一切能早一点确定，事情也能不会有问题。
那祭司又是一阵胡言乱语，最后安静了下来，眼神炯炯的向下看来，我发现，就连这里最见惯不惊的洛神，身体似乎都因为紧张而有些微微的颤抖。
“放心吧！”我悄声走到她的身后，或许是因为紧张，或许是因为我的动作太用力，她明显的跳了一下，被我狠狠的按了下去。
“即使他们选中是你，也不会让你去死的！”
虽然我依旧想看她的糗事，只是我目前的思维是让这一切都平稳的度过。
“我是不会死了。”她耸耸肩甩在我的手，“只是我不会做这么愚蠢的工作。”
她的高傲刺伤了我，人类的确愚蠢，寄希望于杀生，或者这么古怪的仪式来与天神沟通，其实会有更加快捷的方式，只是她知道，我却不知道，除了女娲娘娘和大羿，还有眼前的这个洛神，我没见过天神，我知道他们也像人一样言语说话，却从来不知道要如何让他们在那么远的地方感知到我们刚才的请求。
“天神真能感知到我们的祈祷和祭祀吗？”我问过这个问题之后，突然觉得自己好傻。
洛神转过头来古怪的看着我，仿佛我是她看过的天底下最大的笑话，“你以为天神都那么闲吗？你们的祭祀你何曾见过他们享用过一分？这不过是你们这些小民自欺欺人的把戏而已。遇见天神，除了靠缘法，没有其他的捷径。只要能顺应天道，祭不祭祀，又有什么关系，他们搞这一套不过是自己做了坏事，妄图用贿赂来祈求天神原谅而已。天神有话传达，自会找到人来传达，没有缘法的人，跳再多的舞，祭祀再多的人牲都没用。”
她的这番话是我从来没有听过的，可是细细一想，却真有几番道理，如果所做所为，皆能顺应天道，天神自然眷顾，祭不祭祀又有何妨。
我的心下突然变得畅快起来，放松了心情看向高台上的表演，却见到那精敛的目光此时也正看着我。这眼神……那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红光，似乎是我见过的，只是我再也想不起来，我认识的人中，谁的眼睛会闪红光。我们对视了许久，突然一个声音如暴雷般响起……“就是她！”
我环顾四周，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纷纷去寻找那声音的来源，直到最后大家都齐齐看向台上，顷刻间有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
原来那个女人正用手指着我，她的眼睛也一动不动的盯着我，生怕我会逃跑一般。
“大王，怎么会是我呢？”我冲着后羿撒娇的喊道，“臣妾什么都不懂啊！”
我也跟洛神一样，不愿意去淌这趟浑水，所以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后羿却轻轻推开了我拉着他胳膊的手，定定的看着边挽头发边走向祭台的有风国的祭司，我这次看见，她的脸上画着各种的花纹，“真是愚蠢。”我心中对她的这个装扮嗤之以鼻。
“这次祭祀有多重大，你又不是不知道，”后羿对我正色道，“爱妃，你要为社稷江山考虑。”
我还待说什么，那个祭司却已经站在了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