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万事寂一代君王赴黄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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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突然变得很乱，很吵。月光下，还有无数的火把的光。
后羿眼中逐渐消失的生命之光突然被这混乱的声音吵醒，他仿佛要活过来了一般，自己动手拔掉了插在他胸口的神箭，快速的爬到我面前，死死捏住了我的脚，我的小得不成比例的脚。
“倾城，倾城……”他气若游丝的叫着我的名字，我想要蹲下去扶他，寒浞死死拉着我的手腕。
我脚踝被后羿死死握住，我被后羿握住的地方发起烫来，这种滚烫的感觉很快游遍了我的全身，我的脸有些痒，我却害怕的连挠都忘记了，只一味的要挣脱他。
他抬头望着我，眼中露出一股狂喜，他又低头死死盯着我的脚踝，突然变得很欣喜，“是倾城，是倾城，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就在我的身边，这个红印就可以让我找到我们曾经的爱情……”他突然哈哈大笑，那笑声听来是那么的让人毛骨悚然，却又突然戛然而止。
“像……像……”像什么？他以为我是纯狐，像倾城？还是我的小脚像倾城的？他不是已经确定了我就是倾城了吗？
他好像拼了命的要告诉我什么，可是此时已经无法连字成句，他已经剩下了气息不多了。
“她本就是倾城！”寒浞对着他说，声音里也满是颤抖。
“桃……桃……”难道他说的蟠桃？此时上哪儿去找蟠桃救他的命啊？
“蟠桃已经被姮娥姐姐拿走了，二十年前，你亲眼见到的。”
后羿的一只手紧紧的握住我的脚踝，另一只手却指着门外，慢慢的，他的动作凝固了，最后颓然的趴在地上，鲜血慢慢的流入温泉池中，把那一池水都染得通红。一代帝王就这么死去了？我尝试着将脚从他的手中抽出，没想到突然变得那么容易，我这才发现我的脚被他捏得骨头差点断了。
我和寒浞不知该如何处置这面前的情况，一轮明月的清辉从窗外照进来，还有火把的光，仿佛是很多人打着火把向这边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来救你的，”一个清冷的能让人冻住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是想说，相的军队打进来了，让你快逃。”这句话足够让我冰封万年，城外已经被围，他匆匆的不顾一切的赶回来，就是想要救我，我却……“原来……”我对上洛神冰冷霜冻的眼神，“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你要我实现那个预言，让他被他最爱的人杀死，也同时让悔恨杀了我，所有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如果你们现在逃还来得及。”她的声音依旧冷漠，“狐狸精，我从来对你就没有恶意，不过，谁让你正好被卷入这个事件当中，还偏偏是个关键人物。”
我还想上前争辩，更想出手杀了这个刽子手，却发现自己被人用衣物裹住，扛在了肩上，以极快的速度向御花园深处跑去，我看到几只红色的狐狸正向我们跑来。还有绮儿和几个兵士牵着几匹马等在前面。
我们迅速的上了马，“跟着红狐跑！”寒浞招呼我们，我的手脚都有伤没办法骑马，寒浞将我放在身前，两人共乘一骑。
我不知道红狐是如何带着我们离开那个地方的，因为我始终在脑海里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为什么到了最后危急关头却是跑来找我，想起了我们以前的点点滴滴。
原来他是爱过我的，只是姮娥的离开让我们无法再相爱了，但上天其实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所以我化身纯狐又回到他身边，只是他被他的欲望，我被我的仇恨蒙住了眼睛，看不到而已，当他明白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了别人。
我一直说为了灵狐族才不离开他，其实是我内心中依然不愿意离开他。他是我梦开始的地方，我千百年来就做了这一个关于爱情的梦，如何舍得离开。只是我们都不懂得珍惜，所以一次次的错过，我回头看了一眼把我当心肝宝贝一样护着的寒浞，他坐在后面其实是用身体为我挡箭啊！我这一次还要错过他吗？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感觉到了，温柔的吻了一下我的头发，继续策马往寒国奔去。
红狐带着我们在树林里穿梭，后面的追兵一直紧追不舍，时不时有箭矢从身边射过，我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寒浞却不停的低头来看我，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想一直躺在他的怀里永远这么奔驰下去。后来的路连我们都找不到了，追兵也都不见了，我们才终于能下来慢慢的走着，“这是什么地方，这个森林我经常来打猎，这里却从没来过。”他牵着马和我在马侧慢慢前行。
“这就是所谓的狐道！”
“什么是狐道？”绮儿也探过一只耳朵来听。
“就是狐狸走的道路啊！”我强打精神冲着他们笑笑，想要告诉他们我还好。
“有什么不一样？”寒浞也挺感兴趣的。
“狐狸狡猾又多疑，特别怕被人追赶，特别是狗，所以去一个地方总是绕着道走，走着走着追的人晕了，它自己就跑掉了。”
“那何以这个地方连我也没有来过？”
“狐狸要藏的地方总是周围很布置很多迷宫，普通人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怎么还走得进来。”
“原来如此，那我们在这里歇歇吧，来！”他小心的在一棵树下铺上很多的落叶，让我坐在上面，我笑他太小心翼翼，我受的只是轻伤。
几个小狐狸围在我的脚边，跟我异常的亲热，算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啊，我抱抱这个搂搂那个，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娘娘，他在舔什么？”绮儿即使出了宫，还是叫我娘娘，我笑着对她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娘娘了，在宫外就叫我姐姐吧，我们共过患难，这样叫着也亲切。
“你的脚怎么了？”寒浞又紧张起来，那几个军士都偷偷的看着我们笑。
我此时赤着脚，一只小狐狸很认真的舔着我脚踝上的一块红色的血迹，但是我没觉得哪里流血啊，只是刚刚被后羿抓的的地方有些疼。
“你什么时候流血了？快包扎一下！”他蹲下来细细查看我的伤口，有人已经从附近的小溪里打来了水，但水冲在脚上却没有让那块血迹淡掉，反而更加的显眼了。
“倾城？”寒浞突然很古怪的看着我，伸手来摇我的肩膀，“倾城，真的是你吗？”
我万分惊恐的看着他，难道他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只感觉脚上的那块红色的印记越来越烫，我的脚也开始发烫，继而全身都在发烫。
“你怎么这么烫？”他像摸着一锅滚水一样，惊恐的把手收了回来。
我的心中突然一番彻骨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脏被人剜去了一大块，我突然记起脚踝处那块红印的来历。
当年我陪他去找神弓遇到黑熊，我的腿从此受伤成了瘸子，是他在寻找长生不老药的途中也为我求来白玉断续膏，才治好了我的腿，并且没有留下一丝疤痕，除了一块鲜红的血印，我们曾笑言，下辈子，这将是他找到我的见证。
原来他最后的笑，就是这个，他终于在我的下辈子里面找到了我，可是我那时已经不是孟倾城了，我对他只有恨没有爱，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那么痛？
“娘娘，哦，不姐姐，你怎么突然变得不一样了？”绮儿似乎也看到我身上的变化，唯独我自己不知道，她拿出随手带着的铜镜放到我的面前，我一看，也吓了一跳。
我不再是纯狐的模样，我就是孟倾城，曾经那个倾国倾城的祭司，我身上的纯狐的印记没有一丝的保留，全部变成了孟倾城，怎么会这样？难怪寒浞会那么反应，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的反应。
难道那个印记的出现代表着我对后羿的情感并没有消失，更表示我从此之后不再是纯狐，而是回归孟倾城的身份？难道那个印记真的让我找回了自己？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我不知道命运还将带给我什么，孟倾城将射日的神弓交给了后羿，又将他推上了权力的顶峰，最终却被他抛弃，她化身纯狐要报仇，却最终还是以孟倾城的身份样貌情感亲手终结了这个她亲手建立的朝代和她成就的人的王朝，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走出了森林，继续往东边的寒国奔去，途经黄河，我仿佛远远看到了我曾经在那个地方筑的城墙，我曾经在那个祭台上主持的大典，我曾经看过的月亮，我曾经淋过的雨……“孟祭司，那里就是有穷国了，听说逢蒙抓了少主，威他宣布背叛大王。”说话的人似乎是有穷国的旧部。
我心中一动，仿佛回到了从前，我还是孟大祭司的时候，仿佛我对那里的子民依旧怀着一份责任。
我的脚踝依旧红肿着，那鲜艳的印记仿佛多少年来从来没有消失过一般。
路过一条小溪，仿佛就是当年我碰到寒浞的那条，我一回头，看到他正冲我笑着，原来他也记得。
我一件件除去身上的衣物，踏进那条清澈的小溪，一步步远离这个爱我的男人，我在想，如果当年我不从这条小溪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或者，今天我再次走进这条小溪，也不再出来，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久久的站在水中，看着水中那张久违的脸，不知为什么，眼泪忍不住就滴滴落到水中，把那水中美丽的容颜粒粒击碎，这是怎么样的一张脸，我刚刚褪去的又是怎么样的一张脸，我的头发已经变得跟以前一样乌黑亮丽，我的容颜也像以前一样美丽娇艳，可是这个世界呢？这个河山呢？是否像被泪水打碎的容颜再也无法修补了？
“倾城……”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匆匆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换上一副笑容，慢慢转身看着他，这个人，曾经发誓不会让我受伤，那么我就不应该再在他面前哭泣。
我笑着慢慢坐入水中，就像当初他第一次看见我一样，哼着小曲，任意的泼洒，任发丝在水中四散开来。
我抬起我的脚踝，那条腿依旧光洁，比纯狐的那双精致无瑕的双腿还要修长，那块耀眼的红色印记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那是我曾经爱的见证……从我恨他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消失了，可是现在，恨没有了，他连人都消失了，这爱就回来了吗？
我突然觉得世间的一切都那么讽刺，能爱的时候不爱，偏偏要恨，当恨没了，爱也没了，却还要留个印记在身上，在心上。
“走吧！”我任由寒浞帮我穿上衣裙。
我看着有穷国的方向，仿佛见到了我曾经在那个地方筑的城墙，我曾经在那个祭台上主持的大典，我曾经看过的月亮，我曾经淋过的雨……“寒浞，”我依然坐在他的身前，抬头看着他，“我想去看看。”
“少妃，现在四处都是相的人，只怕……”一个随从插话到。
“是啊，姐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绮儿也好心对我说道。
我望着寒浞，仿佛没听到一般。
他冲我笑笑，调转了马头。
迎着刚刚跳出地平线的太阳，寒浞和我双人一骑再次奔向那个曾经梦开始的地方，这场景和感觉像极了当初他离开时的情景，我不由得靠在他怀里，原来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梦，转了一圈，我们终究还是以离开时相同的姿势又回来了。
虽然有城墙，有护城河，但是没了守城的英雄，这里就是一座死城，早在相的军队打到斟寻的之前，就已经占领了这里，而那城墙和护城河帮了倒忙，他没有挡住敌人的铁骑却挡住了去报信的人，所以我们在都城一点征兆都没收到，那个时候后羿还在奔往西方为我寻药的途中吧，一想到他，我的脚和胸口都火烧一样的痛。
对于主管修城的我，找到进去的路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接受眼前的一切。
那个高高的祭台上，曾经的禹铸的象征九州的大鼎下燃着熊熊的火焰，那个鼎，就是后羿从灵狐洞里取出的那个赝品，现在他不再是祭祀的礼器，他终于回归的原始的汤镬的本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味，那味道无端端的让人作呕，所有有穷氏的人都被聚集到了一起，有老人，有孩子，都是我熟识的人，还有我未曾见过的新生的孩子。
而太子，那个桀骜的孩子此刻正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高高站在祭台最上方的逢蒙的身边，遭遇自己最亲的师父的背叛，我不知道他现在心里会怎么想，只看到了跟当初一模一样的桀骜的神情，还有他眼中的恨意。
“他们要干什么？”我压低声音问寒浞，此时我们置身在祭司住处的一个角落里，望着广场上被手拿武器推来攘去的人群。
“有穷国的人，”站在高台上的另外一个人是相？他现在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跟多年前被驱逐的时候完全是天壤之别，“这里面是那个谋帝篡位的后羿的肉……”
什么？……我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这都是我的错，我想要冲出去，却无声的往地上滑去，一只大手揽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捂住了我的嘴，我的泪水流过我面颊，流过那只手，流过过往的点点滴滴，我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以为这样就不会太痛。
他临死只想要来让我快走，我却那么狠心宁愿自己被打回原形也要实现那支箭担负的使命，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攀着他的手，不想去看却又忍不住去看，那个桀骜的孩子都被拉到那个大鼎面前，一个人攀着梯子提着大勺在几个大碗里盛满了大鼎里面舀出来的人肉。
“这个大鼎，是他从大禹的安眠之地偷出去的，现在我就用他来煮他的肉。”那个孩子绝望的挣扎着，却被他最亲爱的师父拽得紧紧的，“你们都是有穷国的子民，是后羿的追随者。这天下，还是我夏朝的天下，是我姒家的天下，从启登位之后，这天下就是我一家的了，所以后羿这样的人是注定不能长久的，现在是你们对我夏朝悔过的时候，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效忠我，你就吃了后羿的肉，不然……”那个拿着宝剑的人，举起了剑。
这太残忍了，这些是人类啊，我们狐族尚且同类不相食，你们并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已经投降了，为什么……我要冲出去，我要阻止这一切，这是不对的。
那双手却抱的我更紧了，我无声的挣扎着，我几乎要挣脱那个捂住我嘴的手了，终于有个东西让我死死的咬住了，我把心中的愤怒悔恨害怕都发泄到了牙齿上……一阵甜腥味穿透了我的喉咙，鲜血滴滴落到了我的脚面，刚才的泪滴到脚上是冷的，这血却是烫的。
那血腥的气味，让我眩晕，我内心中最野性的一面被他激活，我要留在这里，看看他们对自己的同类到底能残忍到何处。
第一个被押上去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他仿佛就是当初我曾经接生过的婴儿，或者我为他主持过满月的仪式，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把那个塞给他的碗扔到了地上，接着被扔到地上的是他的头颅。
“羿麓，看到了吧，不吃这碗里的肉，你的子民就是这个下场！”羿麓愤怒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后面人的束缚，奈何他年纪太小，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有一位比较年长的人被拉了上去，他战抖的双腿，所期望的不过是能再多活几天，他颤颤巍巍的碗里的汤，颤颤巍巍的喝下去，相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抓起一块东西硬塞到那人的嘴里，那人摇着头躲着，那块东西掉在了地上，那位老者的头也掉到了地上。
那是后羿的肉吗？……他伤我再深，伤我再痛，都比不上这一刻的心痛，我的脚上那个地方又开始发烫，我几乎已经站不住了，整个人挂在寒浞的胳膊上。
“怎么样，太子，还要继续吗？”相得意的望着羿麓，就像当初后羿得意的望着他，太子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无奈身后那双大手死死的抓住绑缚他的绳索的另一头。
外面突然变得很乱，很吵。月光下，还有无数的火把的光。
后羿眼中逐渐消失的生命之光突然被这混乱的声音吵醒，他仿佛要活过来了一般，自己动手拔掉了插在他胸口的神箭，快速的爬到我面前，死死捏住了我的脚，我的小得不成比例的脚。
“倾城，倾城……”他气若游丝的叫着我的名字，我想要蹲下去扶他，寒浞死死拉着我的手腕。
我脚踝被后羿死死握住，我被后羿握住的地方发起烫来，这种滚烫的感觉很快游遍了我的全身，我的脸有些痒，我却害怕的连挠都忘记了，只一味的要挣脱他。
他抬头望着我，眼中露出一股狂喜，他又低头死死盯着我的脚踝，突然变得很欣喜，“是倾城，是倾城，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就在我的身边，这个红印就可以让我找到我们曾经的爱情……”他突然哈哈大笑，那笑声听来是那么的让人毛骨悚然，却又突然戛然而止。
“像……像……”像什么？他以为我是纯狐，像倾城？还是我的小脚像倾城的？他不是已经确定了我就是倾城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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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本就是倾城！”寒浞对着他说，声音里也满是颤抖。
“桃……桃……”难道他说的蟠桃？此时上哪儿去找蟠桃救他的命啊？
“蟠桃已经被姮娥姐姐拿走了，二十年前，你亲眼见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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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寒浞不知该如何处置这面前的情况，一轮明月的清辉从窗外照进来，还有火把的光，仿佛是很多人打着火把向这边来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来救你的，”一个清冷的能让人冻住的声音再次响起，“他是想说，相的军队打进来了，让你快逃。”这句话足够让我冰封万年，城外已经被围，他匆匆的不顾一切的赶回来，就是想要救我，我却……“原来……”我对上洛神冰冷霜冻的眼神，“你留在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你要我实现那个预言，让他被他最爱的人杀死，也同时让悔恨杀了我，所有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如果你们现在逃还来得及。”她的声音依旧冷漠，“狐狸精，我从来对你就没有恶意，不过，谁让你正好被卷入这个事件当中，还偏偏是个关键人物。”
我还想上前争辩，更想出手杀了这个刽子手，却发现自己被人用衣物裹住，扛在了肩上，以极快的速度向御花园深处跑去，我看到几只红色的狐狸正向我们跑来。还有绮儿和几个兵士牵着几匹马等在前面。
我们迅速的上了马，“跟着红狐跑！”寒浞招呼我们，我的手脚都有伤没办法骑马，寒浞将我放在身前，两人共乘一骑。
我不知道红狐是如何带着我们离开那个地方的，因为我始终在脑海里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他为什么到了最后危急关头却是跑来找我，想起了我们以前的点点滴滴。
原来他是爱过我的，只是姮娥的离开让我们无法再相爱了，但上天其实又给了我们一次机会，所以我化身纯狐又回到他身边，只是他被他的欲望，我被我的仇恨蒙住了眼睛，看不到而已，当他明白的时候，我已经爱上了别人。
我一直说为了灵狐族才不离开他，其实是我内心中依然不愿意离开他。他是我梦开始的地方，我千百年来就做了这一个关于爱情的梦，如何舍得离开。只是我们都不懂得珍惜，所以一次次的错过，我回头看了一眼把我当心肝宝贝一样护着的寒浞，他坐在后面其实是用身体为我挡箭啊！我这一次还要错过他吗？我把头靠在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他感觉到了，温柔的吻了一下我的头发，继续策马往寒国奔去。
红狐带着我们在树林里穿梭，后面的追兵一直紧追不舍，时不时有箭矢从身边射过，我的位置是最安全的，寒浞却不停的低头来看我，我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想一直躺在他的怀里永远这么奔驰下去。后来的路连我们都找不到了，追兵也都不见了，我们才终于能下来慢慢的走着，“这是什么地方，这个森林我经常来打猎，这里却从没来过。”他牵着马和我在马侧慢慢前行。
“这就是所谓的狐道！”
“什么是狐道？”绮儿也探过一只耳朵来听。
“就是狐狸走的道路啊！”我强打精神冲着他们笑笑，想要告诉他们我还好。
“有什么不一样？”寒浞也挺感兴趣的。
“狐狸狡猾又多疑，特别怕被人追赶，特别是狗，所以去一个地方总是绕着道走，走着走着追的人晕了，它自己就跑掉了。”
“那何以这个地方连我也没有来过？”
“狐狸要藏的地方总是周围很布置很多迷宫，普通人走着走着就迷路了，怎么还走得进来。”
“原来如此，那我们在这里歇歇吧，来！”他小心的在一棵树下铺上很多的落叶，让我坐在上面，我笑他太小心翼翼，我受的只是轻伤。
几个小狐狸围在我的脚边，跟我异常的亲热，算起来，他们都是我的孩子啊，我抱抱这个搂搂那个，心情才稍微放松了一些。
“娘娘，他在舔什么？”绮儿即使出了宫，还是叫我娘娘，我笑着对她说，我现在已经不是娘娘了，在宫外就叫我姐姐吧，我们共过患难，这样叫着也亲切。
“你的脚怎么了？”寒浞又紧张起来，那几个军士都偷偷的看着我们笑。
我此时赤着脚，一只小狐狸很认真的舔着我脚踝上的一块红色的血迹，但是我没觉得哪里流血啊，只是刚刚被后羿抓的的地方有些疼。
“你什么时候流血了？快包扎一下！”他蹲下来细细查看我的伤口，有人已经从附近的小溪里打来了水，但水冲在脚上却没有让那块血迹淡掉，反而更加的显眼了。
“倾城？”寒浞突然很古怪的看着我，伸手来摇我的肩膀，“倾城，真的是你吗？”
我万分惊恐的看着他，难道他不认识我了？
“你怎么了？”我不知道他到底在发什么神经，只感觉脚上的那块红色的印记越来越烫，我的脚也开始发烫，继而全身都在发烫。
“你怎么这么烫？”他像摸着一锅滚水一样，惊恐的把手收了回来。
我的心中突然一番彻骨的疼痛，那种感觉就像是心脏被人剜去了一大块，我突然记起脚踝处那块红印的来历。
当年我陪他去找神弓遇到黑熊，我的腿从此受伤成了瘸子，是他在寻找长生不老药的途中也为我求来白玉断续膏，才治好了我的腿，并且没有留下一丝疤痕，除了一块鲜红的血印，我们曾笑言，下辈子，这将是他找到我的见证。
原来他最后的笑，就是这个，他终于在我的下辈子里面找到了我，可是我那时已经不是孟倾城了，我对他只有恨没有爱，可是我的心为什么会那么痛？
“娘娘，哦，不姐姐，你怎么突然变得不一样了？”绮儿似乎也看到我身上的变化，唯独我自己不知道，她拿出随手带着的铜镜放到我的面前，我一看，也吓了一跳。
我不再是纯狐的模样，我就是孟倾城，曾经那个倾国倾城的祭司，我身上的纯狐的印记没有一丝的保留，全部变成了孟倾城，怎么会这样？难怪寒浞会那么反应，如果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如何的反应。
难道那个印记的出现代表着我对后羿的情感并没有消失，更表示我从此之后不再是纯狐，而是回归孟倾城的身份？难道那个印记真的让我找回了自己？
我不知道，我也不明白，我不知道命运还将带给我什么，孟倾城将射日的神弓交给了后羿，又将他推上了权力的顶峰，最终却被他抛弃，她化身纯狐要报仇，却最终还是以孟倾城的身份样貌情感亲手终结了这个她亲手建立的朝代和她成就的人的王朝，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快亮的时候，我们走出了森林，继续往东边的寒国奔去，途经黄河，我仿佛远远看到了我曾经在那个地方筑的城墙，我曾经在那个祭台上主持的大典，我曾经看过的月亮，我曾经淋过的雨……“孟祭司，那里就是有穷国了，听说逢蒙抓了少主，威他宣布背叛大王。”说话的人似乎是有穷国的旧部。
我心中一动，仿佛回到了从前，我还是孟大祭司的时候，仿佛我对那里的子民依旧怀着一份责任。
我的脚踝依旧红肿着，那鲜艳的印记仿佛多少年来从来没有消失过一般。
路过一条小溪，仿佛就是当年我碰到寒浞的那条，我一回头，看到他正冲我笑着，原来他也记得。
我一件件除去身上的衣物，踏进那条清澈的小溪，一步步远离这个爱我的男人，我在想，如果当年我不从这条小溪出来，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的事情，或者，今天我再次走进这条小溪，也不再出来，就可以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我久久的站在水中，看着水中那张久违的脸，不知为什么，眼泪忍不住就滴滴落到水中，把那水中美丽的容颜粒粒击碎，这是怎么样的一张脸，我刚刚褪去的又是怎么样的一张脸，我的头发已经变得跟以前一样乌黑亮丽，我的容颜也像以前一样美丽娇艳，可是这个世界呢？这个河山呢？是否像被泪水打碎的容颜再也无法修补了？
“倾城……”一个声音从我身后传来，我匆匆抹了一下脸上的泪水，换上一副笑容，慢慢转身看着他，这个人，曾经发誓不会让我受伤，那么我就不应该再在他面前哭泣。
我笑着慢慢坐入水中，就像当初他第一次看见我一样，哼着小曲，任意的泼洒，任发丝在水中四散开来。
我抬起我的脚踝，那条腿依旧光洁，比纯狐的那双精致无瑕的双腿还要修长，那块耀眼的红色印记却是那么的触目惊心，那是我曾经爱的见证……从我恨他的那一刻开始，它就消失了，可是现在，恨没有了，他连人都消失了，这爱就回来了吗？
我突然觉得世间的一切都那么讽刺，能爱的时候不爱，偏偏要恨，当恨没了，爱也没了，却还要留个印记在身上，在心上。
“走吧！”我任由寒浞帮我穿上衣裙。
我看着有穷国的方向，仿佛见到了我曾经在那个地方筑的城墙，我曾经在那个祭台上主持的大典，我曾经看过的月亮，我曾经淋过的雨……“寒浞，”我依然坐在他的身前，抬头看着他，“我想去看看。”
“少妃，现在四处都是相的人，只怕……”一个随从插话到。
“是啊，姐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绮儿也好心对我说道。
我望着寒浞，仿佛没听到一般。
他冲我笑笑，调转了马头。
迎着刚刚跳出地平线的太阳，寒浞和我双人一骑再次奔向那个曾经梦开始的地方，这场景和感觉像极了当初他离开时的情景，我不由得靠在他怀里，原来一切就像是做了一个梦，转了一圈，我们终究还是以离开时相同的姿势又回来了。
虽然有城墙，有护城河，但是没了守城的英雄，这里就是一座死城，早在相的军队打到斟寻的之前，就已经占领了这里，而那城墙和护城河帮了倒忙，他没有挡住敌人的铁骑却挡住了去报信的人，所以我们在都城一点征兆都没收到，那个时候后羿还在奔往西方为我寻药的途中吧，一想到他，我的脚和胸口都火烧一样的痛。
对于主管修城的我，找到进去的路并不困难，困难的是接受眼前的一切。
那个高高的祭台上，曾经的禹铸的象征九州的大鼎下燃着熊熊的火焰，那个鼎，就是后羿从灵狐洞里取出的那个赝品，现在他不再是祭祀的礼器，他终于回归的原始的汤镬的本职。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肉味，那味道无端端的让人作呕，所有有穷氏的人都被聚集到了一起，有老人，有孩子，都是我熟识的人，还有我未曾见过的新生的孩子。
而太子，那个桀骜的孩子此刻正被五花大绑的押到了高高站在祭台最上方的逢蒙的身边，遭遇自己最亲的师父的背叛，我不知道他现在心里会怎么想，只看到了跟当初一模一样的桀骜的神情，还有他眼中的恨意。
“他们要干什么？”我压低声音问寒浞，此时我们置身在祭司住处的一个角落里，望着广场上被手拿武器推来攘去的人群。
“有穷国的人，”站在高台上的另外一个人是相？他现在那趾高气扬的样子跟多年前被驱逐的时候完全是天壤之别，“这里面是那个谋帝篡位的后羿的肉……”
什么？……我此时已经完全丧失了理智，这都是我的错，我想要冲出去，却无声的往地上滑去，一只大手揽住了我的腰，另一只捂住了我的嘴，我的泪水流过我面颊，流过那只手，流过过往的点点滴滴，我死死的咬着牙不让自己出声，以为这样就不会太痛。
他临死只想要来让我快走，我却那么狠心宁愿自己被打回原形也要实现那支箭担负的使命，为什么死的不是我……我攀着他的手，不想去看却又忍不住去看，那个桀骜的孩子都被拉到那个大鼎面前，一个人攀着梯子提着大勺在几个大碗里盛满了大鼎里面舀出来的人肉。
“这个大鼎，是他从大禹的安眠之地偷出去的，现在我就用他来煮他的肉。”那个孩子绝望的挣扎着，却被他最亲爱的师父拽得紧紧的，“你们都是有穷国的子民，是后羿的追随者。这天下，还是我夏朝的天下，是我姒家的天下，从启登位之后，这天下就是我一家的了，所以后羿这样的人是注定不能长久的，现在是你们对我夏朝悔过的时候，我给你们一个机会，如果你效忠我，你就吃了后羿的肉，不然……”那个拿着宝剑的人，举起了剑。
这太残忍了，这些是人类啊，我们狐族尚且同类不相食，你们并没有到生死存亡的关头，他们已经投降了，为什么……我要冲出去，我要阻止这一切，这是不对的。
那双手却抱的我更紧了，我无声的挣扎着，我几乎要挣脱那个捂住我嘴的手了，终于有个东西让我死死的咬住了，我把心中的愤怒悔恨害怕都发泄到了牙齿上……一阵甜腥味穿透了我的喉咙，鲜血滴滴落到了我的脚面，刚才的泪滴到脚上是冷的，这血却是烫的。
那血腥的气味，让我眩晕，我内心中最野性的一面被他激活，我要留在这里，看看他们对自己的同类到底能残忍到何处。
第一个被押上去的是个年轻的男子，他仿佛就是当初我曾经接生过的婴儿，或者我为他主持过满月的仪式，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他把那个塞给他的碗扔到了地上，接着被扔到地上的是他的头颅。
“羿麓，看到了吧，不吃这碗里的肉，你的子民就是这个下场！”羿麓愤怒的挣扎着，想要挣脱后面人的束缚，奈何他年纪太小，根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有一位比较年长的人被拉了上去，他战抖的双腿，所期望的不过是能再多活几天，他颤颤巍巍的碗里的汤，颤颤巍巍的喝下去，相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个人抓起一块东西硬塞到那人的嘴里，那人摇着头躲着，那块东西掉在了地上，那位老者的头也掉到了地上。
那是后羿的肉吗？……他伤我再深，伤我再痛，都比不上这一刻的心痛，我的脚上那个地方又开始发烫，我几乎已经站不住了，整个人挂在寒浞的胳膊上。
“怎么样，太子，还要继续吗？”相得意的望着羿麓，就像当初后羿得意的望着他，太子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无奈身后那双大手死死的抓住绑缚他的绳索的另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