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的记忆之三个愿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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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十岁。那时候,她正站在一座小桥上,小桥下面流淌着清澈得可以看清沉淀在底下的垃圾的潺潺流水。
她背着书包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像是河里有些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似的,一直看着那还不到一米深的流水,嘴唇微微抿紧。
我有些好奇她在看些什么,看得那么入迷,于是我稍稍探头看去,却看不到那河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有些疑惑她的失神,因为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小桥流水,比这里更美丽的更精致的比比皆是,这里根本就连可比性都没有。例如苏杭的景色,拿句人类的话来说,那是美得如诗如画,虽然我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连我也看得出这样的美丑。
杭州西湖的岸边柳树成荫,细长的枝叶总是低垂着,轻抚着每一个从底下经过的人。而底下的流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点点闪烁,比夜空上的星星还要耀眼。站在树下举目望着那莹光流转的湖面,人们的脸上总会呈现出一种安详平静的神态,仿佛有一抹莫名的柔情,油然而生。而湖上的小桥就更加是古典精致,别有韵味。走在那上面,仿佛时空掉转,你也成为了那个站在桥上等待着和谁相遇的那个人。
反观这里,河道边杂草丛生,草丛上的垃圾数不胜数。流水虽然清澈,但也只是一时,若不是昨天的那场大雨冲走了河里的垃圾,今天的河水只怕也浑浊不堪。这小桥就更不用说了,毫无特色,连桥上两边的护栏也都是生锈的。
可偏偏,吸引了她站在这里,而站在这里的她,又莫名的吸引了我。
“咦?小夕,你在这里做什么?再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哦!”她看了走到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子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和她们一起走了。我想着自己反正自己没事情做,就跟着去了。
这是间乡下的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前后有不大不小的空地,四周用白色的矮墙围了起来。他们管这两前后的空地叫操场,可是比起我看过的操场,这里的操场实在很空,前前后后就只有一个沙池,边上还杂草丛生。唯一有点点缀作用的,就是教学楼前的几个花坛,但也只有一两个花坛里有种着几棵小花。
下午放学了之后,中午跟她一起上学的两个女孩子来找她一起回去,她说她还有事,让她们先回去。可是等到那两个女孩都走了,她还是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趴着栏杆呆站着。
她不是说有事吗?
我有些疑惑,于是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她。好久,我才发现她原来是在观察底下来来往往的人。我不知道她在观察他们什么,只知道当有人在她底下走过,她会漫不经心地瞄上一眼;当有人不小心摔倒了,她会把脸半掩在手臂里,低声地笑;当看到有人在玩校园旁的滑梯的时候,她会细细地看一会,然后才转移视线看别人,又时不时会用眼角瞄瞄那人还在不在;当有人在草地上玩游戏的时候,她会留心那些人,看他们开心的笑了,她也会侧着头跟他们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忽然不笑了,低下头,看着楼下的花坛里四季花,久久,没有表情。
那时候的我还看不出来,低头看着花的她,脸上其实有着隐隐约约的落寞。
当她再次看向滑梯的时候,那两个人在滑梯上玩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教室拿了书包,向校门口走去。
在经过滑梯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了无人的滑梯几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这里的滑梯不是城市那种用塑胶做的有弯的滑梯,而是设在楼梯旁边的,用水泥铺成的滑梯,与地面有点距离,旁边没有任何护栏,对小孩子来说有点危险。
她把书包放在滑梯最上面不倾斜的地方,然后小心地分开两腿,跨坐在滑梯上,双手扶在身后,轻轻用力,整个人就向下滑去。
玩了两次之后,她环视了已经没什么人的校园一眼,拿起书包,再也没有留恋地走了。
来到了中午的那座桥上,她又站定了。她站在桥上,凝望着桥下的水流发呆。
我再次疑惑地看了桥下一眼,还是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在看。
忽然,她有些鬼祟地瞄了四周几眼,在看到周围都没什么人之后,她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
我记得这张卡片,她下午上课的时候,就在课堂上偷偷摸摸地写着这张卡片。那时候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只看到她在卡片上写下了一个“一”字,后面写着:希望爸爸妈妈不再吵架。
只是写了之后,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拿起橡皮擦,把那句话给擦了。
她拿着那张卡片站在桥上,像是在挣扎点什么似的想了很久,然后把卡片夹在两手的掌心中,闭着眼睛静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天空虔诚地拜了拜,才用力地把那张卡片给扔下河去。
我好奇她最后究竟在卡片上写了什么,于是就飘了过去,卷起了那张卡片一看。
上面写着:1希望世界和平,不要打仗;2希望所有人都健健康康;3希望家庭和睦。
因为我的缘故,那张本来要落在河里的卡片落在了旁边的草丛上。她探头看了之后,有些着急也有些后悔地咬了咬唇。
她绕到了河岸旁,往下面看了看,那张卡片就安静地躺在了河道边的草丛间,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她站在河岸上,微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又探了几次头,往河岸底下看了看。
她咬了咬牙,把书包放在了地上,转过身半跪在地上,伸出一只脚在河岸边的墙壁探了探,像是在找支撑点,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
忽然,她有些慌张地收回脚,拿起书包站起身,慢慢地往桥上走去。
我正奇怪着,就看到有两个女人从她后面的小路上走来,那两个女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的,也没怎么在意在桥上慢悠悠走着的她。
等那两个女人走后,她又跑回了河岸旁,她有些无措地张望了那两米高的河岸几眼。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向前走了一步,可她的脚才刚出了河岸一点,她又害怕地缩了回来。
她想了想,又往河岸底下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放弃了跳下去捡卡片的打算。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河道边的小卡片几眼,直到又有人来了,她才咬了咬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几年后,她才真的跳到了桥底下去找那张卡片,只是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偶尔想起这张卡片,想起这卡片里的三个愿望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想要跟人类那样微微一笑的感觉,因为她此时的天真,因为她日后的沧桑。
只是细心想想,从她此时各种细微的动作中不难看出,日后那样矛盾挣扎的她在此时其实已经渐渐成形。
不知道在这个故事里,你看出了,这时候的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孩。
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十岁。那时候,她正站在一座小桥上,小桥下面流淌着清澈得可以看清沉淀在底下的垃圾的潺潺流水。
她背着书包站在那里,很久很久,像是河里有些什么吸引了她的目光似的,一直看着那还不到一米深的流水,嘴唇微微抿紧。
我有些好奇她在看些什么,看得那么入迷,于是我稍稍探头看去,却看不到那河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有些疑惑她的失神,因为我见过许许多多的小桥流水,比这里更美丽的更精致的比比皆是,这里根本就连可比性都没有。例如苏杭的景色,拿句人类的话来说,那是美得如诗如画,虽然我没有什么感觉,但是连我也看得出这样的美丑。
杭州西湖的岸边柳树成荫,细长的枝叶总是低垂着,轻抚着每一个从底下经过的人。而底下的流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点点闪烁,比夜空上的星星还要耀眼。站在树下举目望着那莹光流转的湖面,人们的脸上总会呈现出一种安详平静的神态,仿佛有一抹莫名的柔情,油然而生。而湖上的小桥就更加是古典精致,别有韵味。走在那上面,仿佛时空掉转,你也成为了那个站在桥上等待着和谁相遇的那个人。
反观这里,河道边杂草丛生,草丛上的垃圾数不胜数。流水虽然清澈,但也只是一时,若不是昨天的那场大雨冲走了河里的垃圾,今天的河水只怕也浑浊不堪。这小桥就更不用说了,毫无特色,连桥上两边的护栏也都是生锈的。
可偏偏,吸引了她站在这里,而站在这里的她,又莫名的吸引了我。
“咦?小夕,你在这里做什么?再不去学校就要迟到了哦!”她看了走到她身边的两个女孩子一眼,点了点头,转身和她们一起走了。我想着自己反正自己没事情做,就跟着去了。
这是间乡下的学校,只有一栋教学楼,前后有不大不小的空地,四周用白色的矮墙围了起来。他们管这两前后的空地叫操场,可是比起我看过的操场,这里的操场实在很空,前前后后就只有一个沙池,边上还杂草丛生。唯一有点点缀作用的,就是教学楼前的几个花坛,但也只有一两个花坛里有种着几棵小花。
下午放学了之后,中午跟她一起上学的两个女孩子来找她一起回去,她说她还有事,让她们先回去。可是等到那两个女孩都走了,她还是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趴着栏杆呆站着。
她不是说有事吗?
我有些疑惑,于是更加仔细地观察着她。好久,我才发现她原来是在观察底下来来往往的人。我不知道她在观察他们什么,只知道当有人在她底下走过,她会漫不经心地瞄上一眼;当有人不小心摔倒了,她会把脸半掩在手臂里,低声地笑;当看到有人在玩校园旁的滑梯的时候,她会细细地看一会,然后才转移视线看别人,又时不时会用眼角瞄瞄那人还在不在;当有人在草地上玩游戏的时候,她会留心那些人,看他们开心的笑了,她也会侧着头跟他们笑,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忽然不笑了,低下头,看着楼下的花坛里四季花,久久,没有表情。
那时候的我还看不出来,低头看着花的她,脸上其实有着隐隐约约的落寞。
当她再次看向滑梯的时候,那两个人在滑梯上玩的女孩已经不在了。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回教室拿了书包,向校门口走去。
在经过滑梯的时候,她忽然停下了脚步,看了无人的滑梯几眼,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这里的滑梯不是城市那种用塑胶做的有弯的滑梯,而是设在楼梯旁边的,用水泥铺成的滑梯,与地面有点距离,旁边没有任何护栏,对小孩子来说有点危险。
她把书包放在滑梯最上面不倾斜的地方,然后小心地分开两腿,跨坐在滑梯上,双手扶在身后,轻轻用力,整个人就向下滑去。
玩了两次之后,她环视了已经没什么人的校园一眼,拿起书包,再也没有留恋地走了。
来到了中午的那座桥上,她又站定了。她站在桥上,凝望着桥下的水流发呆。
我再次疑惑地看了桥下一眼,还是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在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其实什么都没有在看。
忽然,她有些鬼祟地瞄了四周几眼,在看到周围都没什么人之后,她放下书包,小心翼翼地从书包里拿出一张小小的卡片。
我记得这张卡片,她下午上课的时候,就在课堂上偷偷摸摸地写着这张卡片。那时候我好奇地看了一眼,只看到她在卡片上写下了一个“一”字,后面写着:希望爸爸妈妈不再吵架。
只是写了之后,她皱着眉头想了想,又拿起橡皮擦,把那句话给擦了。
她拿着那张卡片站在桥上,像是在挣扎点什么似的想了很久,然后把卡片夹在两手的掌心中,闭着眼睛静了一会儿,然后对着天空虔诚地拜了拜,才用力地把那张卡片给扔下河去。
我好奇她最后究竟在卡片上写了什么,于是就飘了过去,卷起了那张卡片一看。
上面写着:1希望世界和平,不要打仗;2希望所有人都健健康康;3希望家庭和睦。
因为我的缘故,那张本来要落在河里的卡片落在了旁边的草丛上。她探头看了之后,有些着急也有些后悔地咬了咬唇。
她绕到了河岸旁,往下面看了看,那张卡片就安静地躺在了河道边的草丛间,如果不仔细去看的话是发现不了的。
她站在河岸上,微皱着眉头想了好久,又探了几次头,往河岸底下看了看。
她咬了咬牙,把书包放在了地上,转过身半跪在地上,伸出一只脚在河岸边的墙壁探了探,像是在找支撑点,可过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找到。
忽然,她有些慌张地收回脚,拿起书包站起身,慢慢地往桥上走去。
我正奇怪着,就看到有两个女人从她后面的小路上走来,那两个女人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的,也没怎么在意在桥上慢悠悠走着的她。
等那两个女人走后,她又跑回了河岸旁,她有些无措地张望了那两米高的河岸几眼。
过了一会儿,她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向前走了一步,可她的脚才刚出了河岸一点,她又害怕地缩了回来。
她想了想,又往河岸底下看了一眼,最后还是放弃了跳下去捡卡片的打算。
她依依不舍地看了河道边的小卡片几眼,直到又有人来了,她才咬了咬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直到几年后,她才真的跳到了桥底下去找那张卡片,只是这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在往后的日子里,偶尔想起这张卡片,想起这卡片里的三个愿望的时候,我总会有一种想要跟人类那样微微一笑的感觉,因为她此时的天真,因为她日后的沧桑。
只是细心想想,从她此时各种细微的动作中不难看出,日后那样矛盾挣扎的她在此时其实已经渐渐成形。
不知道在这个故事里,你看出了,这时候的她,是一个怎样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