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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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当惯夜猫子,九点以前绝对不会起床的袁茹茹而言,五点半出门跳土风舞,难度大概仅次于在雪地里脱衣裸奔十分钟。

    昨晚她一坐上工作台就忘了时间,熬夜画图直到凌晨两点半。当她猛然想起母亲交代早上五点起床时,为时已晚。

    就算她马上倒下去睡觉,也只剩三个小时不到。

    当她认命地爬回床上,想把握剩余时间赶紧补眠时,却从窗口看见对面纪康扬的房间还是亮晃晃的。

    “不会吧?他是时差还没调回来,还是跟我一样,夜猫子一只?都什么时候了还敢不睡,明天你可惨了。”她闭着眼喃喃念道,昏茫茫地钻入被中,一沾枕就睡死了,马上到周公家门口报到。

    感觉像是才刚睡下,就马上被满怀土风舞狂热的母亲给挖起来。

    “茹茹,起床了。快快,已经给你多睡十分钟了。”袁母俐落地掀开棉被,又一阵风似地卷出。

    “呜好冷”冷空气扑来,袁茹茹浑身缩成虾米状,赖了十分钟,终于投降地爬起来,顶着惺松的黑眼圈,把呻吟和打哈欠一并在伸懒腰的动作中痛苦地解决。

    伸完腰,抬眼向窗外看去,纪康扬房间的那扇窗早就熄了灯火,在灰蒙蒙的晨雾中,显得异常静谧安宁。

    “哈,纪康扬一定睡迟了。”她就说嘛,他看起来一副文文弱弱的模样,铁定是早起血压低的弱鸡一族。

    结果,袁茹茹猜错了。

    当她艰辛万分地下楼后,却讶异地发现纪康扬早已神清气爽地在她家客厅里等待。高大的身上虽然套着普通的休闲服,仍旧不掩他又挺又帅的外型。

    “姓纪的,你跟我妈绝对合得来。”她慵懒地拍拍他的胸膛,同情的目光落到歪斜地倒在沙发上乘机闭目补眠的老爸。

    纪康扬淡淡地笑,宠爱地拨了一下她垂到眼睛的刘海。

    也不知是尚未清醒,还是习惯了他的碰触,袁茹茹这一次不但没有闪避发怒,反而像猫咪一样眯起眼,顺势仰起头,让他凉凉的手掌抚过她光洁的额头,替她拨好头发。

    “大家都到了?走吧、走吧,今天是第一天,别让人家等太久。”袁母从厨房出来,手中伶了两个保温瓶,将袁父从沙发上垃起,兴致高昂地带头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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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他们到达社区活动中心的广场,已经有好些人在那儿,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块儿聊天,一眼望去,几乎都是社区里经常出入的老面孔。

    袁母拖着袁父,高高兴兴地上前和邻居寒暄,袁茹茹和纪康扬两个年轻人则落后一段距离,并肩缓缓走进广场。

    纪康扬和袁茹茹的身高,说实在的有一段不小的差距。

    由旁人看来,两人站在一起看似极端,但男子双手插在口袋里,姿态悠闲地缓缓跨着长腿,配合娇小女孩不拘小节地豪爽步伐,竟然给人一种绝佳的协调感。

    “完了。”袁茹茹看着前方,脚步顿了一下。

    “怎么了?”纪康扬不解地一同停下脚步。

    “我跟你说,等一下不管谁跟你说话,什么话都不要接,知道吗?”袁茹茹拉住他肩膀的衣服,要他弯下腰来,在他耳边小声叮咛。

    “什么话都不要接?”纪康扬侧转过头扬眉问道,唇边有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对啦。”广场那些婆婆妈妈们的眼光让她全身发毛,不先预防一下不行。

    “可是,不说话的话,会不会造成误会?”他脸上的笑意更炽。

    “只要你别跟他们哈啦,就不会有误会。你在笑什么?”袁茹茹怪异地看他。

    “没事。”他抬手抹抹脸,想抹掉脸上不由自主的笑容,可惜脸部神经似乎自有意识,不太听话。

    炳啦?他猜,是聊天的意思。她的意思是要他少接近那些看起来很像是广播电台的太太们?

    纪康扬明白她的顾忌,不过他不打算告诉她,有时候“此时无声胜有声”的表现,更容易引起别人错误的联想。

    她环首看了看四周,接到好几道兴味的目光,立即不自在地推了推他。

    “喂,你身体可以站直了,大家都在看我们。你没事长那么高做什么?站在我身边让我觉得很有压力耶。”她近似抱怨地念着,实在讨厌他的身高优势。

    “改天我会问问我妈,没事让我长那么高做什么?这种身高也很让我苦恼,每个见了我的人都认定我是篮球健将,事实上我连运球都很差劲。”他自嘲地笑笑。

    “我记得你小时候就很安静,整个人白白瘦瘦的,你不喜欢运动吗?”她疑惑地仰头望向他。

    “我很想,可惜以前身体很弱,而且严重贫血,无法做剧烈的活动。”纪康扬斯文白皙的脸上闪过一抹阴影,随即很快的换上惯常的笑容。

    袁茹茹的脑?锖龅叵氲搅诵┦裁矗冢刺皆刚驹诠愠≈醒虢凶潘橇礁鋈说拿郑歉辖艏尤胍丫c梢桓鋈θΦ亩游椤?br>

    “天啊妈妈一定要这么大声地帮我们宣传知名度吗?”她无奈地抓住他的手,开始向前跑去。

    不由自主跟着她跑起来的那一瞬间,仿佛时光倒流,纪康扬似乎再度看见了十五年前的袁茹茹和自己。

    那一年,她也是这么地抓着自己,跑向午后炽热的阳光底下。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在空气微湿的晨曦里奔跑。

    他的心激荡不已,突然定住奔跑的身形,硬生生将她拉住。

    手臂被他向后扯住的袁茹茹,整个身子突地失去重心,旋转了整整一百八十度,娇小的身躯直直朝向身后的他撞过去。

    “哇好痛。你在干么啦?”她整张小脸狼狈地埋进他张开手臂拥住她的坚实胸膛里。

    不会吧?看他瘦巴巴的,怎么感觉他的胸膛好像挺有“料”的?

    她像撞晕的小鸟,双手下意识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一时之间还无法反应回来的时候,纪康扬却忽然捧住她的脸。

    “茹茹”

    “嗯?”

    “感谢上天,让我能够活着回来见到你。”他的声音又沉又浓,虔诚的语气让人揪心动容。

    接着,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弯下了腰,唇瓣结结实实地覆住她的。

    袁茹茹被这急转直下的状况弄得傻了,只能仰着头,被动地承接他落下来的吻,大眼眨巴眨巴地望着灰蓝带橘的天空

    他又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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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袁茹茹捂着唇,浑身绵软地偎靠在他胸前,仰望他的眼神迷悯而昏乱,心口也被这句话震得发烫。

    “你说什么?”她不明白,什么叫活着回来?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纪康扬的两只大手依然在她的颊上流连摩挲,将她的小脸蛋烫得暖热,有如一颗甜津诱人的红苹果,让他忍不住好想再吻她一次。

    “唉,现在的年轻人真开放。”身旁走过一个欧巴桑,想看又不好意思直视地望了他们一眼,快速通过时,口里还喃喃地念了一句。

    袁茹茹马上清醒退离他的怀抱,猛然回头望向广场,接着忍不住蒙住脸哀嚎。

    “完蛋了啦我恨死你了!”

    她简直羞愤欲死。拜他无厘头地演出所赐,广场上的人,包括她爸妈,全都一瞬也不瞬地瞪着他们。

    如果身边有一把刀,她绝对会将纪康扬的头当成西瓜劈下去。

    纪康扬和她的反应却是截然不同。他不但没有一丝不好意思,反而还开心地向大家举手挥了挥,回应众人的注目礼,然后毫不做作地搭着袁茹茹捆瘦的肩膀走过去,一副哥儿们的模样。

    本来袁茹茹还不肯走,浑身僵直地硬杵在原地。于是纪康扬一面暗地施手劲将她往前推,一面不动声色地低头警告她。

    “走呀,自然一点。等一下解释我刚刚那一吻只是普通的外国礼仪,他们就见怪不怪了。如果你不动的话,我们的状况会更尴尬。”

    袁茹茹深呼吸一口气,不自然地扯开唇角,顺着他大手的手劲,缓缓拉开步伐前进,一面暗地咬牙地开口抱怨。“状况会尴尬,还不都是你害的!”

    “小不点,别磨牙,你的表情很恐怖。”纪康扬神色愉悦地拍了拍她的头。

    “不要拍我的头!”她将手抬到他背后报复地拧了一记。

    纪康扬痛嘶一声,几乎跳起来,微扬的嘴角当场一扭。

    “喂,不要皱脸,你的表情很糟糕。”她冷冷地瞥他一眼。

    他觉得此刻的她像只暴躁的小恐龙,只差没吼吼吼地喷火把他烧焦,上上之策最好还是安分一点,所以他乖乖搂着她,手脚不再妄动。

    “算我怕了你。微笑,快微笑。”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还有,别搂我那么紧。”

    纪康扬一声不吭地马上将搭在她身上的手臂伸直,很听话的在两人之间拉开几个拳头的距离。

    当他们走进广场后,袁茹茹紧张得手心直冒汗,几乎不敢直视爸妈。纪康扬则露出斯文清俊的招牌笑容,一派美式作风地向众人挥手说“嗨”神色大方,没有一丝忸怩。

    纪康扬的电眼魅力果然不是盖的,才一个笑容,就电得那些姑嫂姨婆们晕头转向,几个脸皮薄的还害羞地泛起了淡淡红晕。

    “袁太太,那是你女儿的男朋友喔?很‘缘投’呐。”靠在袁母旁边的一个妈妈碰碰她,好奇地问道。

    “呃那男孩是是邻居的小孩啦,刚从国外回来。”袁母支支吾吾的勉强笑笑,对于女儿和纪康扬刚刚发生的状况,她也是一头雾水。

    袁茹茹一听,反应迅速地接话。“对,他叫纪康扬,刚从国外回来,几乎跟外国人同化,所以行为很开放。像刚刚像刚刚”她的脸忍不住一阵灼烧。“像刚刚他那样纯粹是表示友好的举动啦。”

    “呃是啦、是啦。”袁母似乎是第一个相信的,明显地松了一口气后,露出真正的笑容。

    众人跟着哦了一声,点点头,也相信了纪康扬刚刚亲了袁家的女儿,只是学人家阿豆仔的打招呼方式。

    只有袁父没进入状况,他迷惑地搔搔头,直肠直肚地将疑问说出口。

    “你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亲热,我怎么不知道?”

    登时,袁母双眼马上看向他们,脸上也浮现和袁父相同的怀疑。对呀,她也从没看过他们这么亲热的动作啊。

    众人的眼神再度锐利地扫向他们两人,接着广场开始沸腾起来

    “唉,交往就交往咩,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有人态度开明地取笑。

    “厚,袁先生、袁太太好福气喔,未来的女婿很体面呐。”有人对袁父、袁母报以羡慕和恭喜。

    “纪先生,袁家的女儿很乖很孝顺,要好好把握哦。”有人热心地耳提面命。

    “啊不然的话,我家小兰也不错,纪先生要不要看一看?”有人想乘机推销自家货。

    言语轰炸得袁茹茹招架不住,她一急,只得用手肘顶了顶笑容可掬却三言不发的纪康扬。

    “喂,你说话澄清一下啊,别只顾笑得像个白痴。”

    纪康扬转头,垂下眼脸,掩住眼中戏谑的闪光,脸上装出深情万种的表情凝睇她,并用浓郁得化不开的独特音调对她说

    “你不是要我什么都别说吗?”

    “什么”都别说?那就是真的有“什么”喽?众人的脸上至露出了然的神情。

    袁茹茹的头低了下去。

    “人家小姐不好意思了啦。哈哈”“有什么好害躁的?都大学毕业了,可以嫁人了啦。”

    “恭喜哦,袁先生、袁太太,记得要请吃喜酒啊。”

    又是一片祝福声。

    大家都以为她害羞了。

    事实上她已处于狂怒边缘,用力握紧的双手直想拿刀砍人。

    接着,土风舞老师尽责地拉回众人的注意力,开始教授基本舞步。大家也都静了下来。

    袁茹茹原以为最艰难的时刻已经过去,没想到更糟的还在后头。

    一开始老师教授基本步的时候还好,大家只要排排站着跟舞步就行了。没想到后半段老师要大家围成圈圈、配对舞伴时,众人自动地让他们两人凑成对,暧昧的眼神让她简直要抓狂。

    众目睽睽之下,为免父母因她犯下重伤害罪而蒙羞,她只好忍辱负重地伸出小手,让纪康扬牵着当舞伴。

    没想到手长脚长的纪康扬,韵律感出奇的好,记忆力也颇佳,老师教过一次舞步顺序,他就全记熬了。反倒是袁茹茹频频忘记舞步节拍,极简单的一首入门舞,学得糗状百出、笨拙不已,两人跳起舞来,简直像是大人带小孩。

    就这样,袁茹茹在不断出错的满腹挫折感,和众人关爱眼神的双重夹杀下,熬过了有生以来,最生不如死的一个半钟头。

    而引来她这一场灾难的始作俑者纪康扬,心情则是非常的好。从开始到结束,他的嘴角一直都是上弯的。

    至于她爸妈,似乎承受力和适应力都特强,冲击过后,竟也开开心心地收下众人对他们女儿不时投过来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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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谢上天,让我能够活着回来见到你。

    袁茹茹一手支着下巴,一面心不在焉的涂着画稿,一面想着他早上说的那句话。

    “他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蹙着眉不断思索。

    说真的,没有多少人不会被那句话打动。

    连曾下定决心不要谈恋爱的她,光是回想,都会忍不住心跳失速、血液逆流。

    纪康扬的那番话虽然足以令人动心,但是拜他无厘头的表演所赐,也让他和她在社区里一夕成名,出足了锋头。

    “唉,早知道在他第一次偷亲我,要我当他女朋友之后,就该闪他远远的,不然哪来现在这一团乱七八糟?”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的懊悔自省。

    咚一声,窗户上的玻璃被什么东西丢中。

    她懒懒的看了窗户一眼,不为所动的低下头去,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工作。

    想也知道谁在丢她的窗户!

    咚、咚!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对方像是要拚命引起她注意似的,竟然开始狂丢。

    袁茹茹一火,重重放下笔,冲到窗户旁推开便朝对面骂去。

    “够了没?丢、丢、丢!丢好玩的是不是?纪康扬!本小姐没空理你!”

    “袁袁姐姐”声若蚊的童音,颤抖着从窗户底下发出。

    袁茹茹愣愣的看着对面关得好好的窗子,再低头看下去,发现她家墙边底下缩着几个小萝卜头,全部都一脸委屈的仰头望她。

    “啊是你们啊”她忘了今天下午和社区小朋友们约好了要去运动场打棒球,而且是她要他们用榕树子丢窗户叫她,顺便练一练投掷的准头。

    “小不点,你叫我?”纪家面对她的那扇窗板推开,一张挂着金边眼镜的斯文俊脸,带着浓浓笑意出现在窗口。

    “没”袁茹茹一脸乌云,难为情的对他猛摇头。

    又在他面前出糗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袁袁姐姐你今天没空的话我们改天再打好了”为首的小男孩吞了吞口水,很勇敢的代替大家发言。

    “没有啦,我今天很有空。你们等我一下,我马上就下去。”她不好意思的对他们露出和善的笑容。

    “你们要去玩什么?”纪康扬两手交叉横放在窗台上,下巴懒洋洋的靠着手臂,状似不经意的向下面的小朋友问道。

    “袁姐姐要带我们去运动场打棒球。”回答他的小女生双眼呈心形的仰头盯着他。

    喝!连这么小的女生都能开窍欣赏美色?袁茹茹对纪康扬没有年龄限制的电流魅力咋舌不已。

    “哦?我可不可以跟你们一块儿去?”纪康扬温柔地对所有小朋友一笑,成功扫荡所有的幼小心灵。

    瞪着一致点头的小脑袋瓜,她抬头挑挑眉,看向那座强力电波塔。

    “呃大哥哥,你最好还是问一问袁姐姐。”终于有一个小朋友清醒了一下,想起他们的最高领袖是哪一位。

    袁茹茹向那个小男生投以赞许的眼神。好,这一个孺子可教。

    纪康扬从善如流,趴在窗台上,像只摇尾的小狈,一脸期待的瞧着袁茹茹。

    他脸上的渴望表情,好像真的很想去似的。

    在她蒙拢的记忆里,浮现出一个孤单单地坐在树下望着她的男孩。那张苍白病态却透着热切渴望的稚气小脸,忽然一下子清晰了起来

    “要去就快换衣服,换完衣服马上下来。”她冷淡的说完,忽地转过头,背对他眨眨眼睛,假装没有瞧见他一瞬间发光的神情。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表情,和那个男孩的脸重叠在一起后,竟令她心酸得有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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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去的运动场,就是以前她曾拉着他踏进阳光底下、拉着他攀上溜滑梯玩耍的那座社区公园所改建的。

    纪康扬努力的找寻着昔日那棵高大凤凰木和溜滑梯的位置。

    站在疑似地点前,他伸出一只插在裤袋的手,酷酷的摘掉鼻梁上的墨镜,望着面前新盖的

    厕所

    纪康扬欲哭无泪的瞪着面前气味四溢的四方形水泥屋,完全说不出话来。

    鸣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十五年来,他心中最美好的地方,为什么盖成厕所了?

    他不断地在心中呐喊哀嚎,几乎要捶胸顿足起来。

    这是他想念了十五年的地方耶!

    为什么老天连给他一丝美好的回忆都不肯?

    呜呜呜

    “哩,你要上厕所就快去,不要一直站在这里。杵在厕所门口一动也不动,会让人家怀疑你是色狼。”一只小手从后头推了推他。

    纪康扬转身反手抱住袁茹茹,倾长的身躯弯下来,将头颅埋进她泛着淡淡香气和汗水的肩头。

    “怎么了?”她直觉环住地拍一拍,感受到他强烈的沮丧感。

    “没有了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她一头雾水。

    “溜滑梯没有了。”像小孩般喃喃抱怨的语调中,有着可疑的哽咽。

    “你想玩溜滑梯?已经迁到另一边了啦。你想玩的话我我带你去玩好了。”说实在的,她不太能分辨他正在耍白痴,还是真的在感伤。

    哪有那么大的人,会因为找不到溜滑梯而难过?啧!

    “不要,我要以前的那一个。”他不为所动的依然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里,像是真的在?盗恕?br>

    “纪康扬,你不要闹了。不然,去看我们打球啦。”她一面努力的推推他高大的身躯,一面不好意思的躲开一位刚从厕所出来,盯着他们猛瞧的阿伯。

    过了好一会儿,纪康扬终于抬起头,一脸难过的戴回墨镜,遮住脸部表情。

    “好吧。”

    “可以走了?”袁茹茹松了一口气,虽然不太明白他在闹什么情绪。

    “等一下,在走之前,我要留个纪念。”他的语气十足壮烈决绝,似乎决定不再回首。

    “你要拍照?”在厕所前留下情影?袁茹茹皱起眉。

    “不,我要留下动物的原始痕迹”说完,他踏步走进男生厕所。

    “嗯?”她呆了一下。

    “我要去撒泡尿,表示曾经到此一游。”厕所里的回音让他的宣告更加铿锵有力。

    袁茹茹闻言,差点吐血。

    噢,真是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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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可供追忆的地方没了,但是他的阳光天使,依然活生生的在他眼前,在刺目温暖的阳光下奔跑跳跃,浑身上下像镀了一层光圈,活力十足,闪闪发亮。

    纪康扬懒洋洋的坐在场外的石板椅上,伸着长腿晒太阳,唇边擒着满足的笑意,墨镜底下的目光,爱恋的追随着那一抹混在一群孩童之中,跟着棒球和小孩们跑来跑去的娇小身影。

    不知不觉的,他倚着石板椅背,在醺人的暖和里睡着了。

    刚刚指导了几个比较年长的男孩有关棒球的裁判规则后,袁茹茹便将球丢给小裁判,放手让孩子们自己主持比赛的进行。

    她走向石椅,摇了摇他。“喂,纪康扬,别睡这里,你会脱水中暑的。”

    “嗯?”纪康扬迷迷糊糊地醒了一下。

    “要不要到草地那边去?那里有树,睡起来比较舒服。”她向球场角落指了指建议道,看着他惺忱的表情,突然好想伸手摸摸他那张白皙的睡脸。

    “好啊。”

    他半眯着眼站起来,拉着她的手,走到她指的位置,再拉着她一起坐下。

    “你好像很容易累。”她担心的问道。

    “还好,这一两年体力比较好了,不会像之前动不动就贫血昏厥。”他打了一个呵欠。

    “这么严重?你以前是得什么病?”她疑惑的问道。

    “没什么,只是身体属于贫血体质。”他没有看她,避重就轻的回答。

    “但是,我总觉得你好像”

    “小不点,把腿伸直。”他打断她的话。

    “喔。”她乖乖的依言照做。

    “真乖,借我一下。”他开心的拍拍她的大腿,像是拍松枕头的姿势,接着身子一倒,他的大头就这样舒适无比的枕上她的腿。

    “喂”袁茹茹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很快入眠的俊脸。

    最后,她轻叹一声。

    她感觉得出来,他并不想说。

    既然他不说,她就不问了。

    她曾听妈妈说过,他好像在十岁那年,身体就已经很不好了。

    从溜滑梯上意外摔下来之后,他便不曾从医院回家过,所以从意外之后,一直到他和他妈妈移民美国期间,她再也没有见过他出现在纪宅。

    那年的他得的是什么病?

    为什么同样是从滑梯上摔下来的她只有脑震荡,观察了几天后就活蹦乱跳的出院了,而他却从此住在医院里?

    妈妈说,四周邻居没有一个人清楚,只知道那一对母子好像是受一个很有势力的人所保护。

    也由于如此,在害怕未知的势力之下,没有人敢好奇打探纪家的状况,只是偶有流传说纪宅其实是某政商大老的香窝,纪太太是人家的小老婆。

    看着他白皙俊美的脸庞,心里悄悄滋生一种莫名的挂怀。

    “怎么办?你让我对你越想越多了。”

    她喃喃的念着,不知不觉地,也被醺风同样吹得昏昏欲睡。

    原本她还强撑着眼皮,观看孩子们的比赛过程,最后,还是抵不过瞌睡的召唤,靠着树干,也闭上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