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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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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春,树林一片嫩绿,一条小河就隐在绿丛中。

    三人嘻笑地在杳无人烟的河岸边,大胆地撩起罗裙,把过长的裙摆绑在腰上,脱下鞋,光着脚丫子走进水中。

    “水好凉哦!”君怜惊呼一声,低头看着清澈的河水,天上的云映在河里,有许多小鱼自她雪白的两腿间游过,她放下沉重的心思,禁不住盈盈地笑了。“好痒呵!”

    见小姐终于笑了,令小香和小莲都感到如释重负。

    “今天河水好像比较湍急,小姐你得小心点。”小莲边说边兴冲冲地下水。

    “还是初春嘛!”小香也迫不及待地涉入水中,顽皮地撩拨水花溅向君怜。

    “啊!”君怜被冷冷的河水淋了满脸,一时诧异地跌坐在水中,衣裙都湿透了,但随即她也把水泼向小香。

    “啊呀”小香尖叫。

    “水仗开打喽!”小莲大笑,拍手叫好。三人用水攻击对方,玩得不亦乐乎,笑闹声肆无忌惮地回荡在树林里,直到她们浑身湿透,她们还舍不得离开水面,干脆和河里的小鱼玩起游戏,用裙摆盛水把捉到的小鱼放到裙摆上。

    “我抓了十条。”小香兴奋地喊。

    “我抓了九条。”小莲数了数自己的成果,又看看君怜的“小姐你输了,一条也没抓到!”

    “它们好滑溜啊。”君怜说着突然打了个喷嚏“哈啾!”

    “糟了,小姐着凉了。”小香和小莲把裙摆里的鱼放回水里,跑向君怜“小姐快把衣服脱下来晾干。”

    “嗯。”君怜点头,冷得直打哆嗦。

    三人这才甘愿地上岸来,河岸边的树梢上,当下飘扬起三幅旗帜。

    “我们爬到树上去晒太阳。”君怜指着高高的树干说。

    小香和小莲大感讶异。“小姐,你以前都不和我们爬到树上的,今天是吃错葯了啊?”

    “我想看看远方。”君怜说。

    “好吧!小心点儿。”两人率先攀上树干。

    回头去拉君怜,君怜小心翼翼地踏着错综复杂的树枝往上爬,站在粗壮的横枝干上眺望远处蓊郁的山林,偶尔飘过的云烟缠绕在山顶,美不胜收。

    “原来这上面有这么美好的景致!”君怜叹为观止,一抹笑意浮上她的眼睫。

    两人乐见主子开心,都觉得不虚此行。小莲耍宝地登高一呼:“小姐,我最喜欢看你笑了。”远山传来清晰的回音:“笑了了”

    君怜噗哧一笑,那回音听来好滑稽啊!小香也想逗君怜,双手摆在嘴边大喊“小姐,你笑起来好像花”

    “像花花”大自然又对她响应,君怜灿烂地笑着,没留意到树干上正滑下一抹幽暗的绿影。

    “嘘!”小莲灵敏的耳朵似乎听到了近在咫尺的怪异声音。

    “你嘘什么嘘?”小香讨厌她的扫兴。

    “我八成是听到了什么。”小莲示意大家安静,果真她们都听到了,那是一种缓慢的、诡异的爬行声,她们往树梢看去,一条青绿色的蛇正在接近她们,还频频吐信。

    “蛇!”小香惊声尖叫“小姐,咱们快走,这蛇有剧毒!”

    小香和小莲是乡下孩子,爬树像吃饭一样简单,一溜烟就到了地上,可是君怜是生手,往树上爬容易,要下去可就难了。她愣愣地看着地上的小香和小莲,又看看近在眼前的蛇,惊诧地退了一步,树干摇晃了起来。

    君怜害怕得脸色发白,不知所措地看着蛇一步步地接近她

    “天啊可怎么好!不要咬我们家小姐啊”小香和小莲害怕得哭了起来,捡起石头想砸那条蛇,边砸还边骂。“死蛇、臭蛇,快滚开!”但树太高,她们准头不够,根本于事无补。

    眼看着小姐很可能被蛇咬而危及性命,两人哭得更凄厉了。

    就在三人陷入惊慌失措中时,忽地,不知从哪儿射来一把长剑,精准地把蛇劈成两半,蛇扑通落地,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便死透了。

    而那把剑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倏然直落到地面“唰”的一声插入土中,光亮的剑影反射着阳光,冷厉的光芒令人睁不开眼,三人回眸,看见驾着骏马狂奔而来的贺毅钢,他一脸的震怒。

    “大人!”小香和小莲惊魂未定地跪了下来。

    贺毅钢难掩愤怒。他一回府就直接到君怜房里,想看她一早学了些什么,是否在用功,没想到她并不在房里;一问之下,有个家丁说见小婢女把君怜带出后院了。

    他循径而来,难以相信自己所目睹的。他的君怜穿着内衫站在树上,两个婢女衣衫不整地站在地上鬼哭狼嚎;倘若他晚一步到达,难以想象会有什么后果。

    “还不快下来!”贺毅钢朝树上的人咆哮,第一次对君怜大声说话。

    君怜对毒蛇还余悸犹存,又见主人怒容,心底交杂着错愕及无助,她颤抖地扶着树枝,慢慢地爬下去,和两婢女一同下跪。

    “主人恕罪。”君怜苍白地垂首请求。

    “你过来。”贺毅钢威严地命令。

    “是。”君怜不敢不从,起身,怯怯地朝他走去,站在马旁。贺毅钢伸出手一把攫住她的柳腰,将她抱到身前,他一接触到她湿冷的衣衫,更是怒不可遏。“你们两个从此到柴房去帮佣,永远不准再接近小姐一步!”

    面对大人的严惩,两个婢女噤若寒蝉,心底实在不舍得和小姐分开。

    “不!主人,不要,她们并不适合到柴房去帮忙”君怜也舍不下她们,看着跪在地上动也不敢动的小香和小莲,心揪疼得厉害,只得替她们哀求着贺毅钢。

    “由不得你。”贺毅钢厉声制裁“她们害你差点送命!”

    “我并没有受伤啊”“如果她们害得你受伤,那我会宰了她们!”

    小香、小莲吓得浑身发抖,噤声哭泣。

    “都怪我太好玩,是我出的点子,要怪请你怪我。”君怜仍苦苦求情,泪在眼眶里打转。

    但她的辩驳只有令贺毅钢更为光火,他攥紧她的身子,盛着怒意的灼热体温透进她冰凉的衣衫内,逼视她。“你以为我会饶了你吗?”炯炯的瞳眸,狂烧着冷火。

    君怜惊悸地瞥着那两道冷火,颤声说:“君怜任凭主人处置,请主人不要让她们到柴房去。”

    “任凭处置?你说的。”贺毅钢只听进前面的一句话,他策动马儿走向剑落处,倾身将宝剑收回鞘,一刻也不停留地奔出林间。

    林间小河边再没有欢笑声,只有两婢女呜咽的哭泣声。

    贺毅钢把君怜带回西厢,将她甩进厢房。

    “如果你不想冷死,就即刻去更衣。”

    君怜一个踉跄,被他的粗鲁及不通情理伤透了心,一时竟无法勉强自己去依顺他。

    “等我动手吗?”见她迟迟不动,他气极败坏地走向她,在她身前站定,当真动手。

    “不!”君怜揪住他的手,抬起眼帘,凝聚在眼中的泪滑落而下,她无法相信眼前这十足威严的男子,竟是她深深爱着的主人。

    “你凭什么说不?”他挥开她纤细的手,不容她再有意见,解开她内衫,大咧咧地卸去;河谇兜下透明如雪的肌肤微微颤动着,她的泪悄然地滚落而下。

    他瞪视她一副受创的模样,眼神好似在说错的人是他,但他可不能放任她为所欲为,她亲口说是他的人,心就得向着他,以他为主。

    不容分说地掳住她寒凉的身子,低下头去狂吻她,惩罚她的不顺从。

    灼烫的舌扰乱了她的心湖,激起她心底最伤痛的涟漪,她孱弱的心在凋零,对他的爱恋如花儿般枯萎;她依附着他生存,但那不代表他可以把她当成妓女般轻薄。她使劲,心痛地推开他,连连退后,惊慌地缩到墙角。

    贺毅钢诧异地瞪大眼,面对她的反抗及防卫,他有说不出的挫折感,而她的泪更教他心都揪成了一团。

    他不信他温顺的小人儿也有倔强的一面,不过他说过了,一切由不得她。“你必须禁足,没有我的命令,休想踏出房门一步,我会另外派人来服侍你的生活起居,你最好自重。”贺毅钢不透露纤毫心绪,冷面无情地下令,死盯着她像只受伤的小鹿,浑圆的泪珠一颗颗滚下;他想将她拥入怀里细细呵疼,但他的自尊不许他这么做。

    他硬生生地别开眼,拂袖而去。

    君怜咬住唇,不让自己哭出声。见他离自己远去,她的心口就像被刨了个大洞。

    她并不是存心要反叛他,也不是不再爱他,方才若不是他救了她,她恐怕小命不保,可是她着实被他强悍的作风骇着了,更无法接受他的触碰,那会让她心底的伤痕更深、更痛。

    往后的日子她该怎么去面对他呢?她感到无助,不知如何是好。

    隔天,君怜真的再也见不到小香和小莲了,贺毅钢当真把她们调离她的身边,另外派了一名年纪较长的柯嫂来服侍她。

    柯嫂是聋子,成天不发一语,君怜就这么陷在无声的天地里,足不出户,日复一日,而她的主人,也再没出现。

    她成天只能闷在房里读书写字、做女红,日子一久,她发觉自己好想念贺毅钢,虽然她曾提醒自己该压抑下对他的情感,可愈是压抑,她愈是想念。

    也因为有了距离,她才看清了差点被忽略的事实;那日她的主人虽是勃然大怒,但却完全是出于担心她,但她却再也无机会向他道谢,及再次地道歉。

    子夜,君怜无法入眠,正扶在案头上练字,却听见有人敲着她的窗子,她诧异地搁下笔,起身朝窗子走去。

    “谁?”她疑惑地问。

    “是我们啊,小姐。”是小香、小莲。

    君怜立即开了窗,暗沉的月光下,两个灰头土脸的小人儿探出头来,朝她嘻笑着,见她们俩脸黑抹抹的,衣服脏污,她忍不住鼻酸,心疼地淌下泪。“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

    “小姐别这样,我们生来就是奴才命,柴房的粗活难不倒我们,只是我们好想念你哦。”小香仍笑着,眼中却闪着泪光。

    “柴房里的粗活一定很吃重。”君怜摇头,看得出她们是在安抚她。

    “不重不重,只是担担柴火、木炭,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身强体壮,才不怕吃苦呢。”小莲连忙挥手。其实她们冒险跑来,只因太挂念心爱的小姐,而且她们最想知道的是

    “大人有没有为难你呢?”

    君怜摇头,绝口不提自己被禁足,不想让她们为她担忧。“没有,倒是我好久没见到他了。”

    小香和小莲互望一眼,了然地说:“可能是边塞战事爆发了,我们送柴火到厨房时曾听几个婢女说,皇上下了圣旨,大人要上战场了,是挂帅出征呢。”

    “什么?”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情?君怜整个人怔住了,泪迅速浸湿眼睫,手心颤抖,喉头如同梗着巨石。

    “有没有听说是什么时候?”她喑哑地问。

    “听说是十八一早出发。”小香和小莲异口同声地说。

    十八那不就是

    “明日!”君怜摇摇欲坠,晶莹的泪凝聚在浓密的眼睫上,心底无人能解的悲情和眷恋正撕扯着她的心。

    从来没有人告诉她战争是怎么回事,但她深知那是危险且残酷的。若是有个万一,那她很可能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不不要离别!她对他的爱恋如此之深,他是她今生今世心目中最重要的人啊。

    匆匆地,她离开房间,朝他狂奔而去。

    沉静的月夜,贺毅钢独自立在书房窗边,遥望天际的繁星,陷入无法自拔的沉思中。明日他将和往常一般远赴沙场冲锋陷阵,但和往昔不同,他的心底却有个放不下的牵挂。

    君怜那个胆敢忤逆他的小女子,竟如此牵绊着他的灵魂,教他思念万分。他想在临行前再看她一眼,只消是一眼便能解他心头的苦闷,但他确知自已是不可能为了看她一眼而放下身段的。

    “主人你在吗?”她柔柔软软的声音竟飘进他耳里,是幻觉吗?

    “主人,我可以见你吗?”

    贺毅钢神情一凛,发现声音就在门外,他马上前去开门,伫立在他眼前的恬静倩影说明了这不是幻觉。

    “谁准你出门的?”他问,瞥见她挂着泪痕的晶莹小脸,冷淡的目光不自觉地掠过一丝柔和的光影。

    “对不起。”君怜微微喘息着说。

    “有什么事?”贺毅钢刻意冷漠地问。

    “请你一定要平安回来。”君怜并不想透露出自己的忧心,却克制不住泪眼婆娑。

    贺毅钢明了她为何而来了,欣慰她也挂心着自己。“放心。”他淡然地说。

    “我会想你的。”也会用尽真心,乞求上苍保佑他的平安。

    “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他沉声问。

    “我会安分地等你回来,不再教你担心。”

    “很好。”

    懊说的都说了,她明知该走了,可是脚却移动不了,想再次告诉他她爱他,但她不敢,想投身进他的怀里又怕他不肯。隔着泪雾,他伟岸的身影就像虚飘的梦,她抓不住,也看不清。

    贺毅钢死盯着她默默噙着泪的双眼、红滟滟的小嘴,他的胸口狂焚着一把火,就在她转身要离他而去的那一瞬,他抓住了她的手。

    “别走。”他喑哑地低喃,将她扯进书房,关上门,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君怜惊悸不已,泪无声地奔流,任他如此紧地拥着自己。

    “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是不走的。”她说。

    “我要你成为我的人。”贺毅钢揉着她柔细的青丝,诉说对她的渴盼。

    “从你拾到我那一刻起,我就注定是你的人,即使是天地合,亦不与君绝。”她的小嘴,被他捕获。

    他温柔地吻她,无言地表达着心底的感动与悸动,在这一刻他几乎可以触碰到她千丝万缕的心思、她的真情、她洁白无邪的性灵。

    他也完全明白,她不只是他一时的牵挂,而是此生惟一的情牵,他早在不自觉中爱上了她,这撼动心墙的强烈感受和肤浅的欢爱截然不同,他已陷落在爱的深渊。

    他抱起她,离开书房,进了一墙之隔的卧房。

    君怜屏住气息,任他将自己放在他的大床上,她下意识地知道他将要对她做什么,但她没有反抗,他炽烈的眸心透露了情意,虽没明说,但她隐约感受到他居然也是爱她的。

    “给我你的爱。”她羞红着脸,大胆地对他说。

    “不给你给谁呢?”他笑了,放下床沿的纱帐,俯身吻她,热情如火地纠缠住她的心魂

    当一切平息后,他拥着她,微微喘息着。

    “喜欢吗?”贺毅钢低下头,粗嗄地问。

    “嗯。”君怜掩着脸不敢看他。

    他温柔地移开她的手。“别害臊,我的小娘子。”

    “你叫我什么,主人?”君怜讶异地问。

    他放她躺下,自在地躺到她身旁,将她搂在怀里说道:“你是我的小娘子,等我出征回来,我们就正式成亲。”

    “成亲?”君怜难以置信地眨着大眼睛。

    贺毅钢轻抚她疑惑的唇瓣,柔声道:“今后就直呼我的名吧。”

    君怜受宠若惊,觑着他深邃多情的眸,细声地问他:“你是要我当你的妾室吗?”

    “不,我要你当我的正堂妻。”他肯定地说,心意已定,既然她是他一生的牵绊,那他不妨将之合理化,娶了她。

    君怜楚楚地凝望着他,不知他是否真心想娶她,或者只是同她开玩笑,但她没有多问,只恬静地对他说:“我会等你回来娶我。”

    贺毅钢对她爱怜的一笑。“睡吧!枕在我臂上。”眷恋着他安逸的胸怀,君怜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但贺毅钢却盯着她仙子般的睡颜,一夜无眠,他贪婪得只想将她无邪的模样看个够,记住如此美好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