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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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靖春搬了椅子到榻旁坐下,拿了搁在一旁的锦帕在水盆里浸了浸拧吧,将它递给甄富贵。

    甄富贵接过锦帕,擦了擦脸,呼息间嗅到锦帕上有一丝淡淡的沉香味:心微微乱了起来,她深吸口那沉香味,匆匆擦净脸,将锦帕握在手里,打算洗过再还给年靖春。

    “年公子是来找小女子拚喝酒的么?”甄富贵挪动了下身子,让背靠着扶手,减轻腰的负担。

    年靖春闻言挑眉“你想喝酒?”他边说边看着她被包扎起来的右脚踝,思忖着扭伤应当能喝酒。

    “不是,是我只能想到你来找我,是为了喝酒。”她不会往脸上贴金,尤其是她刚刚又在他面前出了一次大糗。

    “也是,那夜我觉得还没喝够。”年靖春眼泛笑意,想起那夜若非甄老爷现身,只怕他跟甄富贵一直喝到天亮也不会倦。“你也这么想么?”

    “是啊,若不是家父,我们喝到天亮可能都还在喝。”想起那夜,甄富贵笑了“所以你真是来找我喝酒的?”

    年靖春深深凝望她半晌。她唇畔的微笑一直维持着,而她的视线也不曾自他睑上移开。“不是。”他微笑道。

    甄富贵笑容一僵,下解地微皱眉“那是为了什么?”

    “你说呢?”年靖春反问。

    “除了喝酒,我想不出来。”甄富贵偏头想了想“还是你来买牡丹?”

    “是也不是。”年靖春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咦?那到底是这个”甄富贵听到他的答案,脑筋像打了个死结,怎么也想不出正确答案来。

    年靖春环视瓦屋,发现这儿放的是栽花的用具,但有桌有椅有杨,像是供人休憩之处,屋内的摆设都以实用为主,最后他的视线落到榻后墙上挂着的一幅牡丹图。

    “富贵也是牡丹的名字吧?”年靖春没头没尾的问。

    “嗯,富贵牡丹虽名富贵,长相却不太起眼,与跟她名称相似的大富贵、富贵红不同。”说到这儿,她不由得钦佩起为她取名的爹亲,似是老早料到她会长得不太起眼。

    “哦?有什么差别?”他还以为甄富贵之名是源自“大富贵”、“富贵红”

    “富贵牡丹长得有点像荷花,色呈墨紫,但没有紫色牡丹的浓烈香气,花开的时候也大约只有我的手掌大小而已,若是混在牡丹中,是认不太出来的。”甄富贵用手比了个大小“她生长在江南潮泽一带,每次开花只开一朵,一夜就凋谢,但是自花苗到花开至少要三年,期间若有什么差池,还会枯死。因为很难养,因此很少人将富贵牡丹拿来培育”

    年靖春静静地听着甄富贵说话,望着她说起牡丹时神采飞扬的模样,不由得微笑。

    “啊,对不住,一说到牡丹,我就会忍不住说个不停。”甄富贵讲到一半,发觉年靖春异常的沉默,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大串牡丹经,连忙打住。

    “很有意思的富贵。”年靖春说这句话时声音特别低沉又掺了点什么,但甄富贵没听出他的弦外之音,还赞同的点头。

    “小时家父曾带我到江南游历,我曾见过富贵牡丹一次,可惜她快死了,死前还跟我抱怨她找不到同伴”甄富贵一说出口就发觉自己说了不该说的,她扯动僵硬的唇角“嗯年公子”

    “嗯?”

    “方才我说的话,你能不能当没听见?”甄富贵抬头看着年靖春,双颊染上困窘的红云。

    “嗯。”年靖春从她的表情得知她方才谈的内容涉及甄家育花之秘。

    “多谢。”甄富贵露出安心的笑容。

    “对了。”

    “嗯?”甄富贵双眸发亮地看着年靖春。

    “方才我到你家向令尊提亲,令尊答允了,婚礼将会在长安举行。”年靖春一副“今儿个天气不错”的口吻,说出的话却像火葯般,炸得甄富贵无法思考。

    甄富贵一时闾只能呆呆地看着年靖春,久久才吐出一个字:“啊?”

    年靖春对着她笑,甄富贵这才发现他的眸色与一般人不大相同,是墨绿色的,就连发色也不似中原人是纯黑色的,注意力马上被引开。

    “年公子,你有外族人的血统呀?”甄富贵好奇的问。

    “嗯。”年靖春点头“我娘是外族人,不过她自己也弄不清自己拥有哪族的血统。”

    “难怪你的眸色与发色都与一般人不同。”甄富贵颔首,平常见着年靖春,必定先被他的残容给引去所有的注意力,并不会去注意他的眸色与发色。

    而后她随即想起年靖春告诉她的事,脸色一变,狐疑的看着他。

    “怎么了?”年靖春语带笑意的问。

    “你方才说你已经同家父提亲了?”她实在很难相信真有人来提亲,她相亲超过一百零八次,没一个人在见过她之后还肯再来找她的,年靖春是第一个。

    “是的,令尊也答允这门亲事了。”年靖春自怀里掏出黑黝黝的饰品,拉过甄富贵的手,将其塞进她的掌心“我没有什么信物可以给你,这块黑石做的饰品是我娘从家乡带来的,打小就让我带在身上,也算是贴身之物,就当信物送你。”

    甄富贵感觉饰品尚留有年靖春的体温,尚无任何订亲实际感觉的她,愣愣地说不出话来。

    年靖春瞧着她的手,与一般富家小姐颇不同,她的手是劳动者的手,有长茧,也没留指甲,指缝还残留着泥土,却温暖无比;再看她的装束,若她与自己的婢女站在一起,无人提点的话,真会以为她的婢女才是小姐。

    可他却感到心口暖暖的,他知道自己将要娶的,不是一名肩不能担、手不能提的柔弱女子。

    “这真的要送我?”甄富贵问这话时,手已紧紧地握住它,不想还给年靖春了。

    “我说了,是信物。”年靖春微微一笑,半残的脸正对着甄富贵,却没见甄富贵有任何闪避的动作。

    他暗自观察了她的反应很久,她似乎对他的残脸已没有任何惊讶或是恐惧,或许正如她自己所言,多看几次就习惯了,她现在反而比较想摸他的脸,似乎想知道他脸上的疤有几道。

    “喔。”甄富贵脸一热,低下头抚着饰品。

    饰品长相奇特,看起来像颈饰又像是耳饰,不过也许是雕刻的师父并不很在意精致度,也或许这正是未来婆婆家乡的特色,饰品造型古拙,似只突显了饰品材质本身的特点,而未加上其它的巧思。

    “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信物,如果你不嫌弃的话,这个”甄富贵取出个囊袋。

    囊袋已经用很久了,磨损严重,缝功像是稚龄小孩做的,边缘的地方显见缝补的痕迹,质料也不顶好,是随处可见的棉布蓝染,染图也只是很普通的图样。

    年靖春接过囊袋“谢谢,我会珍惜它的。”

    “这个囊袋是我做的”甄富贵为自己的不善女河邙脸红“我女红不好,刺绣、弹琴或是做囊袋、鞋子、衣裳我都做不成,我顶多懂得一点棋,可也屡下屡败,再来就是临摹牡丹的功夫还算可以,大字也只识得几个我只会种花。”

    从小她就对女红以及琴棋书画不感兴趣,能引起她兴趣的只有种花,她喜欢跟花儿聊天,更喜欢培育她们。

    “所以我在新房见不到你亲手绣的鸳鸯枕以及其它东西啰?”年靖春笑问。

    “你想要看的话,我可以试试,只是”甄富贵指指他手上的囊袋“出来的成品大概就像那样。”

    年靖春闻言放声大笑。

    甄富贵人已被他抱起,挣扎无效,只好依从,她盯着年靖春的纱帽,小声道:“这纱帽真碍眼。”

    年靖春闻言,道:“咱们先别急着辩这可好?”

    “嗯。”甄富贵看着纱帽,勉强答允。

    “我有骑马来,你介意共骑么?”

    甄富贵看不清年靖春的表情,但从他话中的笑意听来,似是明知故问。

    “明知故问。”她讨厌年靖春的表情神态被纱帽遮盖。

    年靖春好笑的看着甄富贵不满的表情,轻咳几声后说:“那我们走吧!”

    “嗯。”她多想把他的纱帽拿掉啊,可惜自己已经答应他暂且不争辩纱帽的问题,只能皱眉瞪着那顶纱帽,却拿它没任何法子。

    年靖春察觉甄富贵的视线一直在他的帽子上盘桓不去,他露出笑容,久久不退。

    甄富贵一直到回到家,独自一人休息时,瞧着年靖春给她的饰品,心底有一丝疑惑升起:他们真要成亲么?

    然而甄富贵还未来得及将这问题想通透时,过没两天,他们甄家举家到了长安,预备在长家举行婚礼,甄家、年家上上下下为了两人的婚礼忙里忙外,忙东忙西,忙得不亦乐乎,而新娘子甄富贵除了每天上花房看看花之外,便没其它事可做。

    ----

    长安

    “真不知成亲之后会怎么样”甄富贵望着窗外花园的景致,迷惘的说。

    今日年靖春来访,千红领着他到棋房,送上酒后,人便站在门外,让他们两人独处。

    再过不久,她便要嫁入年家,年靖春今日来访后,将有一段时日无法与她相见,直到成婚当天。

    “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么?我还以为你会明白的。”甄富贵讶然地睁大眼,转头看着坐于桌前饮着暖酒的年靖春。

    年靖春一进棋房便被甄富贵要求拿掉纱帽,他深知甄富贵有多不喜欢他戴帽子,也不与她争论大方地拿下,倒是千红偷偷瞄眼年靖春,吓得腿软差点站不住。

    见小姐一点也未被吓住的模样,千红不禁觉得小姐是非常人也,而撇开年靖春的毁容不说,她亦觉得他敢娶小姐是一项壮举。

    瞧,有哪家的新嫁娘,会问将来夫婿这种问题的?

    年靖春啜口暖热的酒液,发现甄富贵一脸惊异的盯着自己,好笑的说:“我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

    “也是”甄富贵眨眨眼,将窗子微微拉开一条缝,接过年靖春为她斟满的酒杯“整个府里上上下下都忙翻了,我们两人却悠悠闲闲地坐在这儿喝酒,好似成婚的不是咱们一样。”

    “哈哈哈~~”年靖春放声大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人家不知道成亲之后,会怎么样呀!”甄富贵突感惶恐,她望着年靖春,不知自己是否能成为他的良妻。

    “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年靖春眉眼泛着柔柔的笑意“你希望有所改变么?”

    “生活变了,人也会跟着变的。”她观察过前来花房买花的的妇人,体态不同这就不赘言了,连打扮也不同了“我想知道的是,我的生活乃至我这个人,会有些什么改变。总觉得看不见前方的路,以往我总想着嫁人后也要种花,可现下一想,我的生命里,除了种花、除了爹亲还会有你,夫妻该做些什么事呢?我是否能当一个称职的主母呢?”

    她日前方知年靖春家里比甄家还富有,他们甄家以养花著名,而年家是以经商著称,年家涉入的行业除却丝路行商外,还有其它家业。

    这全归功于年靖春已故之父的功劳,他父亲留下的产业到了年靖春手里,虽无什么杰出表现,却也稳稳妥妥的。

    “嗯”年靖春也陷入深思,最后他将杯里半凉的酒一饮而尽“我并不是娶你回家当主母的,而是娶你当我的妻,这之中是有差别的,且人各有千秋,你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我是在为未来做心理准备,你若不是毁容,可能我也嫁不到你这般好的夫婿。”

    “我若不是毁容,可能也娶不到你呀!”年靖春堵她一句“你不觉得咱们是天生一对么?”

    甄富贵直直盯着年靖春好一会儿,才点点头“我似乎自寻烦恼了。”她笑了笑,喝口酒。

    “当然。”他从未动摇饼娶甄富贵的心。

    “婆婆她的身体如何?”甄富贵脸微红地问。

    “娘亲因得知我将娶妻,心情大好,病情也有所起色。”年靖春为甄富贵见底的酒杯斟满酒“本来我今日前来,她还想同我一道出门拜访岳父,但为了她的身体着想,我还是没让她来。”

    “那太好了。”甄富贵松了口气,随即又问:“不知婆婆的病从何而来?”

    年靖春叹了口气“我爹五年前去世,我娘因思念过度,积郁成疾,我曾于病榻前答允她要娶妻,但无奈因我毁容,许多小姐皆不肯下嫁,你是头一个不怕我的人。”

    “你的脸虽然可怕,可多看几次便习以为常了,正如你对我时常出丑感到习惯一般。”说到毁容,甄富贵又想起一件事“你真不答允在我面前都不戴纱帽么?”她宁可对着年靖春的残容也不愿对着纱帽。

    年靖春看眼甄富贵,面对她认真无比的表情,他真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你怎如此执着于这一点?”

    “因为明明没怎样,为什么你要把脸遮住?又不是大姑娘家怕羞!而且,你戴纱帽我就看不见你的表情了,我不喜欢这样。”她喜欢同年靖春说话,不想看不见他的脸,不过她知道年靖春不肯答应她,是他心里仍有疙瘩。

    “我是为了旁人着想,不是每个人都同你与岳父大人一样,一下子就接受我毁容的事实,少些议论总是好的,我可不想耳根子老不清净。”他知道富贵是为他着想,不愿自己总藏在纱帽之后,想着,他心一暖“富贵,我知道你对我好、为我想,你并不想我总是戴着纱帽,也不想让别人议论我是么?”

    甄富贵脸一红,羞窘地低下头“我只是想看着你的脸说话。”

    “这样好了,我答应你,只要我们俩独处,我一定不戴纱帽,如何?”年靖春见甄富贵脸红的模样,心一动,伸出手握住她的。

    “独处?”甄富贵听到关键词,虽不满意但能接受“好吧”

    “你嘴嘟得老高,都可以吊猪肉了。”年靖春伸手摸摸她的头。

    “你又笑我了。”甄富贵脸更红了。

    “谁让你总想些好笑的事?”说实话,对于成亲,他并无狂喜之感。

    之前他觉得若是要成亲,他的娘子必定是她,也只会是她,然而对于婚后的事,他再怎么思索,也无法具体描绘出来。他并不希望富贵有所改变,若她愿意,他仍想让富贵去发展自己的兴趣,她想接手长安甄家花房,他也不会有任何异议。

    因此方才富贵的顾虑,他不是没想过,但也得等到事情真的发生了,才是真正考验他们的时候,所以他并不愿富贵现在就过度忧虑,她只要等着当新嫁娘,入他年家门即可。

    甄富贵瞋他一眼,发现他腰上系着的囊袋十分眼熟“这囊袋”

    年靖春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是你给我的信物呀!”

    “我知道,可你怎么将它系在腰上呢?”一经证实,甄富贵涨红了双颊。

    天,年靖春竟就这么带着它大刺刺的出门!一想到从年家到甄家,不知道有多少人看过她的“杰作”她就想钻地洞。

    “不然要放哪儿?”年靖春反问。

    “收在怀里,不然,就收起来,不用也成啊!”话虽是这么说,不过她也拿了年靖春给她的信物去加工,用条颈炼戴着。

    “这是你给我的信物,我当然要随身携带,而且你不也将我给你的信物挂在脖子上?”她真以为他没发现她颈上戴的颈饰是由什么做成的?

    “这是不一样的。”甄富贵伸手摸了摸脖子,她原以为年靖春不会发现的。

    “有什么不一样?”年靖春逗着甄富贵。

    “那个囊袋又不好看”早知道不要拿它跟年靖春交换信物。

    “是不好看。”年靖春笑容满面,只差没放声大笑。

    “那你还带着它到处跑!”她自己都承认她女红差劲透了,他还拿着到处给人看,虽然老早就没面子了,可她还是觉得很尴尬。

    “因为是你亲手做的。”年靖春谨慎地说。

    “我、我知道婚后有件事我一定得做。”甄富贵只当年靖春在取笑她。

    “什么事?”年靖春很有求知精神的问。

    “练习女红。”甄富贵认真的说,眸里满是坚定。

    年靖春闻言,放声大笑。

    “年靖春!”真不知有什么好笑的,甄富贵咬着唇,很想踢他一脚!

    年靖春毫不理会她的困窘,笑声更加狂放,等到笑到一个段落,他才道:“你只要顺着你自己的心意,别勉强自己。”

    “为什么?”她难得想为年靖春做些什么的。

    “因为你就是你,没有必要委曲求全。”年靖春伸手拂开甄富贵额前微乱的发。

    “这话我还给你。”甄富贵握住了他的手,伸手又想摸他的脸,年靖春这回没躲开,但她有自觉地顿住了手。“我有时说话不经思索,希望你到时别委屈,直言便是。”

    “嗯。”“还有”甄富贵欲言又止。

    “说吧!”年靖春紧握了下两人交握的手。

    “若你想娶妾”她知道不是每个男人都同自己爹亲那般专情,但她还是想将心里所思所想说出来。

    “我不会娶妾。”年靖春肯定无比的说。

    “呃?”

    “我的妻就是你,不会再有其它人。”他并非多欲之人,他希望只娶妻一人,终其一生,不纳姬妾。

    爹一生未纳妾,与娘鳒鲽情深,对他的影响甚巨。

    妻子一人于他已足矣,也因此,他才会相那么多次亲,想找到最契合的,最后遇上富贵。

    甄富贵没想过年靖春会这样说,感动不已,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她只哽着声道:“谢谢。”

    她虽然还不很深切地了解年靖春,但她知道他是言出必行之人,对于他的厚爱,她所能做的便是照他所说的--做她自己。

    年靖春笑了,握着她的手,将她的掌心贴在脸上,贴在自己的半边残脸。

    甄富贵感受着那一道又一道的疤痕,初时的心疼过去之后,起而代之的是疑惑。怎么年靖春的脸摸起来不太像人肉呢?

    才想再摸摸看,但年靖春没有给她时间便放开她的手,起身“我该回去筹备婚礼了。”

    “这么快就要走?”甄富贵愕然,她想再摸摸他的脸。

    “之后我们要相处一辈子的。”年靖春戴上纱帽,声音低沉带着笑意。

    “也是”甄富贵直盯着他的脸,无奈教纱帽阻隔,使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那到时见了。”

    “到时见。”年靖春转身离去。

    甄富贵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心底的疑问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