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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作妃为:月明花满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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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子别怕,我在这里……”萧潋晨握着我的手,仍旧重复地说着这句话。

    可这话却从来没让我安心过,之前是气愤、失望和难过,而这次,却是惧怕。暗哑的、带着血腥味的气息,让我觉得恐惧,不知是自己要失去他,还是他要失去自己,或者……是我们永远的迷失彼此,因为再也没有解开心结的机会和时间。

    可惜我繁杂紊乱的思绪即刻被剧痛湮没,想问的话都变成了呻吟。萧潋晨的脸色也没比我好到哪去,最后连那句话也重复不了,只紧攥着我的手,用丝绢擦拭我额头上的汗。

    我不知自己在剧痛的苦海里挣扎了多久,只竭力攥着那只已经不再温暖的手。

    “小姐、小姐……你再坚持一下。”

    “桃儿,忍过这阵就好了,有姑母陪着呢,你放心。”

    “桃子,你肯定会没事的,我和潋星还要和你一起陪小侄儿玩呢……”

    涟漪和丁香带着哭腔的声音、姑母心疼沉痛的语气,在我耳边萦绕,我觉得自己已经坠下了生死的悬崖,这些呼唤都像风一般,尽管竭力想挽留我,却只是徒劳,我唯一能抓住的,只有那只手,那只已经微凉,不能再给我力量的手。

    “要一起坠落了吗?”我睁开眼睛,凝着泪水的双眸只能看到朦胧迷惘的景象——一个破碎的世界。

    “太后,贵妃娘娘这情形,只怕要晕厥了,再挨延下去着实危险,不然……臣施针吧。”

    “施针会怎样?”姑母伸手摸了摸我的脸。

    “娘娘会更难受些,臣在几个穴位上施针,用疼痛唤起娘娘的神智。太后,现下情形危急,若再迟疑、”

    “……那就如此吧。桃儿再忍耐一下,苦了你、”姑母的声音已经有些颤抖,她素来是临危不乱的,这语气,让我想起姑父病重的时候,她守在榻前,黯然神伤的模样。

    “晨儿,你去休息一会儿吧,你的气色太、”我没有听到萧潋晨的声音,但姑母却不再说下去,是被萧潋晨的目光制止了吗,我竭力睁大眼睛,迷惘的眼神却无法焦距,所望之处,皆是破碎的朦胧。

    再没人说话了,几双冰凉的手按住我,伴随着丁香的抽泣声,我不知道自己现下的模样有多糟糕,只感觉温热的泪珠落在我的脸上,唯一的温度。

    “啊——”我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呼痛声,根本不能想像的疼痛,仿佛整个人都被无情的藤蔓紧紧捆缚撕扯,无处可藏,腹中的胎儿挣扎着,向我求救,生怕不能来到这个世上,可我却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只觉被这片痛苦的海洋淹没,呛得不能呼吸。

    “阿晨哥哥,我好痛、好痛!我、我不行了……那些气话,就当我没说过,我想把孩子生下来的,可是……我、我没力气了……”我抓着萧潋晨的手,含含糊糊地说着,却感觉不到他的回应。

    就在我要坠入黑暗的时候,他突然喊了起来:“不要了,母后,孩子没那么重要,别用桃子的命去拼了,我不介意的。保住桃子要紧,以后让潋星继位,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

    “不许胡说!”姑母斥道:“晨儿,我告诉你,我当初既然决定抚养你,就把你视为自己的孩子,你若再说自己活不长的话,是想催促我走在你前面吗?”

    “母后……我错了,桃子她、”萧潋晨的声音越来越虚弱,话未说完,已经徒然倒地。

    “皇兄、皇兄,你怎么了!”涟漪喊了起来:“母后,怎么办,皇兄和桃子都、这可怎么办……”

    “快把门关上,皇上病重的消息绝不能传出去。”姑母吩咐道:“沈太医,你和几个女医快想法子救贵妃,孩子若保不住,就算了。听皇上的,贵妃要紧。”

    “孙太医、李太医,你们几个还愣着做什么,平素不是都你们给皇上诊治的吗,还不快上前诊脉。”

    “太后恕罪,臣等这段时日并未给皇上医治,皇上犯的也不是胃疾,而是……受了极重的内伤,如今已经、已经伤至五脏了,只怕、”

    “太后恕罪,并不是皇上口不择言让你伤心,而是……”毛总管哑着嗓子,哽咽道。

    “这孩子,为何什么事都自己抗下来,不说呢……”姑母黯然的声音哀伤满溢。

    “太后。”毛总管沉吟着上前,和姑母说着什么。

    “什么!”

    “所以,贵妃娘娘腹中的龙种,怕是皇上唯一的子嗣了。若皇上有不测,岂不是膝下无后,还请太后考量,让贵妃娘娘再、”

    “皇兄,你说什么?”涟漪着急道:“哦,好……我、我知道了……”

    “母后,皇兄说快救桃子,别犹豫了,孩子是看缘分的,没缘分怎样都留不住,千万别让桃子再拼了,若是桃子有不测,他、他不能安心上路……”涟漪呜咽起来:“皇兄,求你别吓涟漪,是不是柳添香伤的你,我去逼她给你疗伤,她总不会不管她兄长和孩子的死活、”

    “小姐,快喝药吧。”丁香的声音也满是苦涩,涟漪转述了萧潋晨的话,她像是得到了赦免,可以给我喂药了,语气却依旧沉重而压抑,为即将逝去的生命……

    难道是我前世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要一起失去夫君和孩子吗?不!什么没有缘分,如果没有缘分,这孩子怎么会在我的肚子里,我从深渊中挣扎起身,推开了丁香手中的药碗:“我要这个孩子,我和阿晨哥哥是有缘分的,我要……”

    “桃儿,听话,不能再、你已经流了好多血、、”

    “姑母,你快让女医帮我,我要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和阿晨哥哥的孩子……娘亲当初就愿意用性命换阿延,我也愿意的。我和阿晨哥哥有缘分的,一定有的……”

    我说完话,也不管姑母同不同意,双手抓着床幔,拼尽了全力——

    “哇……”清脆而委屈的哭声响起,姑母把孩子抱给我看,我虚弱地翕唇:“给阿晨哥哥看、”

    却听到涟漪哽咽的声音:“皇兄,小侄子很可爱呢,像你又像桃子,你摸摸。”

    心猛地一揪,眼前一片黑暗。

    *

    “小姐,你可算醒了!”丁香看着我,双眼通红。

    “皇上呢?”我急忙问道。

    “……”

    “快说呀!”

    “皇上还昏迷着呢,太医说、只怕撑不了多久了。”丁香见我下床,急忙扶住我,声音暗哑:“小姐,当心点,这时候可不敢乱动,皇上已经病重,您若再不注意身子,小皇子以后怎么办呢?”

    “柳添香呢,是不是关在暴/房里,是她让皇上受的内伤,她一定有法子、”

    “小姐,涟漪公主已经逼问威胁过无数次了,那柳(妖)女就一句话,说皇上骗了她,要皇上陪她一起死。”

    “快扶我过去,我知道该怎么问。”我脑子飞快地转着,思索着柳添香最在意的是什么。

    “小姐,真的可以吗?”丁香担忧地问道,不敢按我的吩咐退下。

    柳添香虽被狼狈地关在牢里,但身上的(妖)女气息却愈加明显了,一双眼睛刻毒地看着我:“你居然没死,不过以后守寡的日子也有你受的,孩子出生没几天,父皇就突然英年早逝,真是个灾星、”

    “你再胡说!”丁香怒道。

    “丁香,你们都下去吧,我同她单独谈,快点。”我催促道,丁香和几个侍从只得退下。

    “你不会傻到以为自己能说得动我吧,萧潋晨骗我至此,你觉得我会放过他!定要拖着他陪葬!可气的是,没办法带你一起,不过……你豆蔻年华,就孤独终老也不错。”柳添香蔑笑着,一双眼眸透着狠绝。

    “……如果,活下来的是你和萧潋晨呢。”

    “你什么意思?”

    “就是这个意思。你也知道,我素来喜欢看奇闻异志,有些还加以研究,因此知道一件奇术——易容术。”

    *

    “我问你,成亲那天晚上,我都说了些什么话?”

    “尽是些嘲讽的话,你还要我重复说啊,把孩子都给教坏了。”我白了萧潋晨一眼,伸手抚摸他怀中的孩子:“长的和你爹爹真像,以后肯定欠教训。”

    “我这不是害怕你是假的吗。”萧潋晨有些冤屈,抬手捏我的脸,但到底舍不得用力:“唉,还是病着好啊,你多温柔啊,现下就原形毕露了。”

    “原形毕露!你是想把我说成第二个妖女么。”我对他却是毫不客气,反正他的内伤已经调好了六七层:“我发觉你这人真的很阴险诶,昏迷之前把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周密,让暗卫监视了我一路。”

    “什么叫阴险,我这是呵护备至好吗,再说了,我是担心你太愚钝,想出什么歪主意来,把自己给搭进去、”

    “那你现下说说,我愚不愚钝!如今本姑娘可是你的救命恩人,你还不该好好谢我。”

    “有什么好谢的,还姑娘呢,不是我的娘子吗。娘子救自己的夫君,不是理所应当的吗?”萧潋晨觑了我一眼,唇角调侃的弧度,那般好看。

    “桃子怎么又走神了,夫君和孩子都在这里,居然还敢走神。”萧潋晨霸道地凑上来,(吻)我的唇,却有温热的泪水沾上我的脸颊:“你曾问我,自己是不是我的眼中钉,我那时很想告诉你,你是我的眼中沙,总让我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