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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卷第001章 毛衣惹的祸

作者:凡间之过客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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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地处南方,十月中旬以后,雩县周边才会进入寒冬,于是高公生诞之后,朱学休很快就把棉被和军服安排人员送了出去,光裕堂有这样专门长远途的掌柜,高姓,是仙霞贯本土人士。

    上庾县离雩县不远,而且属于赣粤湘边境,来去不过八九天的时间,高掌柜就带回来一箱银洋和小部分黄金,法币一天比一天贬值,这种生意根本不收法币。

    看到钱货两讫,钱收回来了,朱学休终于放下心来。

    这是双方头一回交易,虽然是朱贤德在中间牵线,而上庾县也属于第四专署名下,但是事先没有收订金,朱学休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担心。

    朱学休不是担心朱贤德欺骗他,想要谋取这批物资,而担心朱贤德被对方所蒙骗。朱贤德多年为官,精明老练,然而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朱学休担心堂叔一时不察,上当受骗。

    如今货款带回来了,朱学休自然也就心里放心,看着眼前满满的一箱子银洋,眉开眼笑,手里还着一个布袋子,不停的抛起落下、抛起落下,喜行于色,手里掂量着里面的布袋里的份量。

    寸金寸斤,朱学休能感觉到手里沉甸甸。

    只是抛着抛着,打开布袋子一看,朱学休总感觉里面有几根金条眼熟,越看越是熟悉。

    这是怎么回事?

    朱学休愣了,一手拿着布袋,一手抓着金条,瞅着、站着,沉思了良久,一张笑脸慢慢地变了,面如沉水。

    朱学休没有去找朱贤德询问相关,也没有去信查询,放下了手里的金条,兴致落落回到了书房。

    都说女人善变,尤其是怀孕后的女人更是善变,敏感、脆弱、多愁善变,出嫁之后,管清心一直贤惠有加、温柔体贴,朱学休深以为娶了一名贤妻,只是自然怀孕之后,一切开始了改变。

    管清心变得多愁善感,有时候不可理喻,平时不打紧,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安安静静,但是朱学休一旦呆在家里,夫妻俩处在一起儿,管清心反了天,搅得朱学休不胜其烦。

    这一天,朱学休先一步,刚刚与妻子分开,前往厅堂里吃饭,谁知左等右等,就不见管清心从卧室里出来,他担心妻子出事,挺着个大肚子,行走不便,于是匆匆的赶回去。

    谁知刚进门,就看到管清心挺胸凸肚,一手拿着剪刀,一手拿着褂子剪的满地狼藉,手里的毛线褂子千疮百孔。

    “你疯了!”

    朱学休一把抢过管清心手里的褂子,拿在手里,嘴里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剪它做什么?”

    “你可晓得羊毛(线)好贵!”

    朱学休怒目以对,心痛的不得了。

    羊毛线是贵,但是更贵的这是蓝念念曾经织给他的贴身衣物,虽然娶亲了,但是朱学休一直不舍得扔了,一是羊毛线的确贵得,二是这毕竟是蓝念念的一份心意,朱学休不想把它舍了,而且管清心也宽宏达理,从来没有说过什么。

    只是没有想到,今天居然事发了。

    朱学休不敢指责管清心的不对,结婚之后,留下旧情人的定情之物本就不合情谊,但是羊毛衫什么时候都是贵重的物品,不能轻易损坏,更不要说丢弃。

    “给我,我就要剪了它!”

    管清心不让,伸手又剪,双手抓了过来,拿着朱学休手里的褂子剪的咔响,只是眨眼时间,几下功夫就把羊毛褂子剪了个对穿,只看的朱学休目瞪口呆。

    朱学休不敢阻着妻子,晓得管清心这是怀孕之后,心里有负担,所以变得这样,但是看到褂子变成这样,心里痛得不得了。

    “你……”朱学休不知道怎么去劝说。

    然而管清心剪过手里的褂子,犹不满意看到朱学休身上穿着的居然也是一件米白色的毛线褂子之后,眼前一亮,不由分说了就扑了过来。

    “这件也要剪……”管清心道。

    嘴里说着,不管朱学休同不同意,此时又是穿在身上,管清心拿着剪刀窸窸窣窣的剪了起来,只是几下,褂子就变成了袍子。

    “你都结婚,还穿着别人的褂子在我面前显摆!”

    近近年关,天气变冷,管清心就是因为刚才朱学休出门去饭厅之际,看到丈夫在橱柜里拿了一件羊毛褂子,这才心里发作,拿着剪来在卧室里泄气。

    朱学休听到妻子这样说,又气又羞,一不作二不休,赶紧的把褂子脱下来,递到她手里,道:“剪,赶紧的剪完我们一起吃饭。”

    “要不然,饭菜都凉了!”

    朱学休一边说,一边看,看到妻子用力过度,虎口发麻,还将剪刀从管清心手里接了过来,自己动手将羊毛褂子剪得七零八落,又是心痛、又是心疼。

    “可以了吧,剪完了,我们吃饭。”

    朱学休闭着眼,看都没看地上的狼藉一眼。

    看到妻子消了气,似乎好过一些,只是又有些疲倦、胸膛起伏,朱学休赶紧上前,扶着她到床沿边上坐下,过后看到她面色稍缓,不再喘着粗气,他才试着劝道:“你这是哪条筋搭错了,跟几件褂子过不去?”

    “我人都是你的了,娶了你,我还能跟别人好?”

    “我这段时间也没有做的那么差!心里有你,你回来以后,我一直没有去过那边!”

    “你犯得着么?”朱学休道。

    节前随着朱贤德、朱学休一起去九山村,那自然是不能算,朱学休相信管清心能够明白这个道理,不会为此纠结,而他自己也问心无愧。

    朱学休一脸的幽怨。

    管清心本来有心生气,如今看到丈夫这样讨好自己,不但不怪罪自己,反而配合着她自己动手把褂子减了,如今一脸凄凄的样子,她的心里顿时就乐了,心情变好,面目嫣然,露着笑脸,把丈夫手里的剪到接过来,往床头的桌面上放了。

    “我就是看它不顺眼,所以把它剪了。”

    管清心这样说。

    她当然不会说是自己心里醋意大发,所以忍不住将褂子剪了,不过出泄之后,心里满足,心情变好,眉开眼笑,看到丈夫穿着一件单衫陪着自己,心里心疼,嘴里赶紧的劝道:“快穿衣服吧,不然着凉了”。

    情意款款!

    管清心嘴里说着,挺着大肚皮想着挣扎起来给丈夫拿衣物,朱学休看见,赶紧把她按在床沿上,道:“我自己来吧。”

    “毛线褂子好好的,我都穿几年了,你用不着……”

    朱学休一边说,一边往橱柜边上走,嘴里假意的埋汰着。

    然而管清心一听,顿时扑了过来,刚刚放到桌面上的剪刀又抓在了手里。“不行,还有几件,我得把它们剪了……”

    管清心冲了过来,朱学休顿时吓了一跳,赶紧的把她拦住,抱在怀里。

    “停停停!”

    “你停一停好不好,消停一下?”

    “你就是看不过去,看那几件羊毛衫、褂子不顺眼,那也等到明天,等到明天好不好?”朱学休道,央求着管清心。

    当初蓝念念为朱学休前前后后织好几件羊毛衫和褂子,剪了两件,还有几件,当初挂满了半个橱柜,管清心不肯消停,他只能拦着。

    朱学休晓得这些衣物多半是保不住,但是还是想着将剩下的保留下来。

    他拦腰带着管清心,在妻子的耳边说道:“你剪了几件,也就这个样子,没有什么区别,就是那个手感,没有更新鲜!”

    “行了吧,明天再剪,今天累了!”

    朱学休腆着脸,哄着管清心,只希望着明天管清心把这件忘了,或者是气消了,管清心并不是一个小气之人。

    朱学休满以为管清心会答应,谁知她就是不同意。“不行,我得把它剪了,要不然谁晓得它会不会坏事,说不定哪天你旧情萌发,又跑到九山会旧情人去了。”

    怎么叫又呢,我根本就没会过好不好……朱学休翻着白眼,只是嘴里却不好反驳,内里心痛的不得了,不停的挡着管清心手里剪刀,拦住她。

    “别剪,别剪,一剪就坏了!”

    “羊毛衫好贵,要不明天我把它送人,给左右的叔叔婶婶们送过去,让它们拆了,让他们织了自己穿?”朱学休建议着,看来是保不住了,只能是这样。

    谁知管清心还是不同意。“不行,这羊毛一看就是好货,就是改了,重新织过,一眼也能看出来是你买的,不保险。”

    管清心嘟着嘴,不甘罢休,朱学休看见,又气又乐,趁她不备把妻子手里的剪刀夺了下来,道:“那明天把它们送给新美,还有更小的几个。”

    “她们拿着它拆了,打围巾!”

    朱学休又笑又气,大伤嘴筋,嘴里说道:“保证不用十天半个月,你就看不到了,这样还能让她们的手艺变好!”

    赣南的小女孩在年少的时候,都喜欢在手里捅两根木条子,或者是小木棍,或者是竹条子,制作织针一样拿在手里,或捡或盗,把能看到的羊毛收集在一起,如果不够,或者还会偷偷摸摸的盗着家里长辈织毛衣的毛织,把它们串起来用来织成长条状,‘美其名曰’是在织围巾。

    不同的毛线织在一起,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用力不均,最后织长就变的一截宽一截窄,心里觉得不满意,小女孩又就将它拆了,然后织过,翻来覆去,几次折腾下来,这些毛线渐渐变少,然后不见了踪影,整过过程也不过是十来半个月,至于这么短的时间里,小女孩们能不能在这里面把手艺学好,那只能是天才晓得。

    管清心本来有几分怒气,听到朱学休这样说,心里顿时乐了,也不再继续把剪刀抢回来,转过身来,嘴角微翘,脸上带着笑。

    “行,那就依你。”

    “你明天把它们送给新美。”

    管清心挺着肚子,甚是满意,朱学休听见,暗里连连抹额,抹去并不存在的汗水。“那就好,那就好。”

    “你看我多疼你,我除了这些羊毛衫和褂子,就没有其它像样的厚衣服,这都同意!”

    朱学休又是卖乖,又是卖惨,一脸的苦色,还有笑意,说话间更是伸手拍打着胸口,又装出哆哆嗦嗦的冻模样,浑身打摆子一样。

    管清心自然是晓得丈夫故意这样罢摆,讨好自己,她心里受用,听到丈夫这样说,当即笑道:“怕什么,冻不死你,你不是还有卫生衣么?”

    “卫生衣骑马不方便,硬邦硬邦的,我帮你织几件,”客清心心满意足。

    朱学休看到这样,不敢耽搁,赶紧的套上一件夹袄,陪着妻子出去用饭,时间未到,根本不是穿卫生衣的时候。

    管清心说是织褂子,但是完全高估了自己的手艺,一双手打算盘打的飞快,但是拿起织针,那织什总是不知道往哪里捅,不是打错,就是漏针,连续织了好几次,不是越织越小,就是卡在了胳膊的分针处,不知道怎么留口,接连起了好几次开头,但是最终没有一件织成样。

    朱学休就在她身后的床沿上坐着,帮着缠羊毛线,把它缠成一个球,然后又松出来给妻子用度,看到这样,朱字休抿着嘴笑,管清心看见,登时翻脸,嘴里埋汰他。

    “笑,你就晓得笑!”

    “你不晓得打毛线好难的么,我在女专念书那么多年,好就忘了!”

    管清心没说自己不会,只是说她自己忘记了,好像她曾经会织毛衣一般,这番话只惊得朱学休满头大汗,不敢乱接。过后,他的嘴里更乐,笑的抿不拢嘴。

    管清心看见,又笑又骂,事先夸了海口,赣南的妹子不能织毛衣的又是凤毛麟角,难得一见,百里难寻一个,如今看到朱学休看着她乐,她自己也感觉有些不好意思,于是改颜换色,恼羞成怒。

    “笑什么,有本事你来!”

    “做女人容易么?”

    “我挺着个大肚皮帮你织毛衣,你居然还在这乐、笑话我,你有良心么?”

    管清心说着,就把手里的织针朝丈夫扔了过去,恨恨地瞪过一眼,然后扭过脸、叉着腰,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自顾自的走到桌前倒了杯温水喝着,过后又塞了几片桔子。

    这一幕,只看得朱学休目瞪口呆,瞠目结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