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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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浮上海面之前,还不得不解释三件事。

    第一,为什么明莹会特意弄这个水下写字板?

    因为我在落下寒穴泉洞穴之前,递给杨滔的那个背包里的一张纸上,写清楚了我的计划。其中很重要的一段是:

    “以上的计划,我瞒过了大家,向大家道歉。我已经答应董昊,这次如果能找到西施墓,所有功劳归他。若我能成功回到船上,希望大家再也不要提起我在这次事件里的任何作用,哪怕一个字,也不要提。”

    明莹正是看到了这段话,才特意弄了这个水下写字板,除了对我那穷得瑟的林佑节奏表示些许首肯之外,也向我传达了这样一层意思:他们已经看到并且遵守了我的嘱咐,到了船上,不会再提起我的事,免得想要独占功劳的董昊难堪。

    对此,我毫不后悔。因为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信息,而且,我能说,虽然很危险,但是这个斗智斗勇加玩命的过程,真TM刺激么?我乐在其中,肾上腺素指数不断飙升。对董昊来说,也许结果归谁,是最重要的问题;对我来说,只要享受这个过程,就足够了。结果什么的,我真的无所谓。我抬头望向那湛蓝的海水,和映射进来的阳光。享受每一秒,才是人生。正如孙悦唱的那首老歌:“请你不必太在意,洒脱一点过得好。”

    第二,为什么要搞个假西施尸体?

    首先呢,要让李芊羽上当,没有个尸体肯定是糊弄不住她的。只有让她得到西施尸体,她才会有所忌惮,最终被我逼得吐露关于璐琪的信息。但是,若把真的西施尸体给她,让她带了出去,万一董昊同志得了此物,便把我和朱峻轩、李飞娜晾在洞里,那就大大地不妙了。所以我才要把真正的西施尸体留在洞里,由我自己带出去,也算是留了一手吧。

    第三,什么是减压舱?

    我之前也写过,董昊在第一次潜水前就告诉我,因为海底的水压很大,这样的压力,会使得人体中的氮气大量溶于血液。一旦气压突然恢复正常,血液中的氮气突然释放出来,成了气泡,人就会得上减压病,重则可能有生命危险。所以,在水下时间较长或者下潜过深,上浮之后一定要先进入高压的减压舱,把气压逐步减小下来,给人体一个适应的过程。

    我和李芊羽的情况还算轻的,朱峻轩和李飞娜,在那样高气压的洞穴和海底生活了几十年,突然回到陆地上,气压的巨大变化定会要了他们的命。此时就必须进入减压舱里,慢慢适应之后,才能过正常的生活。

    我们在潜水员的帮助之下,慢慢上浮着,隔几米就会停一停。海水不深,却花了许久才回到海面。饶是如此,李飞娜和朱峻轩上了船之后,仍然脸色苍白,全身轻颤。董昊迎上来,冲我点点头,眼睛却瞄向我身后的李飞娜。这姑娘未受阳光晒过,皮肤白净异常,面容又非常清秀,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脸上不由地挂着一副怯生生的表情,实在我见犹怜。我心中一怔:原来李芊羽还骗了我一件事。却没顾得上多说什么,便抱着萧璐琪,和朱峻轩父女俩一起进了减压舱。

    刚进减压舱,就看到嘴上贴着胶带,捆得像麻花一样的李芊羽,被随便丢在地上横躺着。头发湿淋淋的,糊在脸上,发隙间隐约见到脸上高肿的红印。身上的绳子捆得极紧,勒进肉里,整个人被捆得一节一节的,让我联想到豆虫的模样。之前因为她唤来的枪手,王安进折了一个兄弟。看这架势,老王肯定没有优待俘虏。

    以她的聪明,自然明白了我在背后给她下的套。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她拼命仰着头,冲着我呜呜呜地,定是想狠狠地骂我一番,只是嘴上贴着胶带,骂不出来。见她如此,我心下反倒宽松许多。若她仍是之前那副自信满满牛波伊哄哄的模样,那我才真要蛋疼菊花紧了。那说明她还有后招。此番这般表情态度,看来确实没了留手,被我翻了所有底牌,彻底无计可施了。

    我洒然一笑,也不理她,只坐在一旁。

    朱峻轩面无表情,看了看她,一句话不说。

    就连此前对她颇有好感的李飞娜,也对她出洞前的表现深恶痛绝,闭上眼睛,看也不看,。

    这,就叫众叛亲离吧。

    游艇晃动几下,船锚收起,开始返航。

    李飞娜对气压的变化很不适应,埋头在父亲怀里,一会儿竟然沉沉睡去。

    气压慢慢降低。过了许久,玻璃上突然响起轻轻的敲击声,我向外望去,杨滔拿着我的手机,隔着玻璃朝我晃晃,从递物口塞了进来。我一看屏幕,八条短信,其中七个来电提醒,还有一条信息,都来自于一个人:胡灏灵。

    这游艇上大概安装有接收器,是以在这般远离海岸的地方,手机也能接收信息。手机早就没电了,丢在背包里,大概是杨滔给我充了电。但是一进这减压舱,四下密闭的钢板,和电梯一样,把信号悉数屏蔽了。打开短信,发送时间是昨天晚上点55分。内容竟然是:

    救我

    我心急如焚,不知道她发生了何事,竟如此危急?但是这减压尚未结束,没法离开。我只能忧心忡忡地兀自担忧。

    自从6月日那天,我夜闯海鲜仓库,让灏灵帮我打了掩护之后,就再没和她联系过,算来已经十一天了。她虽然是个站街女,工作极其卑微,但是性格很直率,笑容很灿烂,不经意间就能温暖人心。从事她这个工作,危险程度几乎和当官差不多:犯罪几率极大、一不留神就被举报、看看情况不对就得跑路。不同的是,一个往后门跑,一个往国外跑。

    所谓“小姐”,也分三六九等。以上海为例,最高级的是在天上人间、帝豪之类的会所;次一点的就是KTV里坐台;再次一点,要么驻扎在各种打着扦脚洗浴按摩马杀鸡旗号的店里,要么出现在宾馆门缝的小卡片上,要么自己租个房子在网上发布QQ号(也就是所说“楼凤”);最次的,要么混迹于“老三队”、“新三队”之类像菜市场一样的贫民窟红灯区里,要么就直接在大街上或者公园里拉客,这种就叫作“流莺”。流莺的工作场所也各不相同,有的直接在公园树林里对付两下,有的会带客人去自己的地方,但是很少有人愿意跟着客人走。

    我想起第一次在王永顺家附近遇到灏灵时,她很轻易地就跟我走了,说明她自己没有固定的工作场所。这样的情况,最是危险。到了客人选的地界,遇上不付钱的也就罢了,若是遇上个变态杀人狂,能不能活下来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无论从事什么工作,都是一条鲜活的生命,都有着疼惜你的亲人和自己对生活的热爱。在我看来,人与人之间,可以有贫穷与富裕之分,却绝不该有“贵”与“贱”之别。但是事实绝非如此。起码,我们遇到麻烦,第一反应就是有困难找警察。灏灵遇到麻烦,连“110”都不敢打。在她看来,打了110能不能解决问题不一定,自己捎带着被罚款倒是没跑的。她不想被罚款,只是为了能给家里多寄点钱。

    想到这里,我就忍不住地心疼。为这样一个勇敢坚强,却又被迫沦落风尘、时刻遭受不公的孱弱女孩心疼。

    我翻开来电提醒记录,第一个电话的时间是昨天晚上,6月1日:45分,最后一个电话的时间是今天早上,6月1日:56分。

    这个时间,正是她工作的时间。如果是她遇到有备而来的歹徒,应该很快就会夺下她的手机才对,为什么隔了四个小时,她一直都能打电话?

    除了两个字“救我”之外,没有任何信息。这要我如何下手?

    奇怪,短信是点55分发的,此后的整整四个小时,她都在用手机给我打电话,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把她所在的位置告诉我?

    看到地上被绑成麻花的李芊羽,我心中一动,莫非,灏灵的双手被反绑了,她只能偷偷摸出手机,凭着记忆找到拨打电话的按钮,给我打电话?没错,如果连续按拨打电话的键,就能重复拨打最近的一个通话记录。

    这么说来,她真的是遇到麻烦了!

    我连忙起身,也顾不得许多了,猛敲减压舱壁,希望能引起一点注意。

    只是,似乎没有一个人在这减压舱周围,没人回应我。

    朱峻轩见我行为诡异,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我朋友可能遇到麻烦,被人绑架了。

    “你怎么知道?”朱峻轩奇道。

    我简单向他解释了一下手机的功能。李飞娜这时也醒了,津津有味地听着,很好奇地望着手机。朱峻轩听罢,摇摇头说太厉害了,以前我们要打个电话,都要到邮政局去排好久的队。这么个小东西,竟然能随时随地和别人说话。你的朋友现在怎么样了?

    我摇摇头,说不知道。心下懊恼不已,似乎就能感同身受灏灵不停拨打我电话的时候,那种焦急和无助。一直拨不通,她一定非常绝望,心如死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