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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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

    我在给一个叫晓时的人写信。每个周日的早上七点半我都会准时穿过一条马路到对面小区门口邮信,有时候一封有时候两封。那个个子不高也不矮,身材不胖也不瘦的邮差也已经习惯了在这样的时间看到我,会笑着和我打招呼。信直接交到他手里会让我感到踏实,因为我总是担心我的信是不是投丢了。我总是像只胆小的兔子一样怀疑着一些无法触及的事情。看着他亲手将信塞进包包里,我放下心来。

    这个冬天我裹着厚实的羽绒服像个大企鹅一样蜷伏在教室最后一排的角落里,每天吃很多糖喝500ml的纯牛奶。刚来的时候老师对我说对不起,已经没有其他位置了你暂时坐那里吧。我说好。我把两只脚扣在凳橕上低头看一本租来的漫画书,看得连书名都忘记了只记得帅得发傻的男主角笑着说,因为我喜欢你呀,感动得稀里哗啦,连眼泪都噼里啪啦地掉下来。我把头埋得很低很低,我身边的男孩子一直在做着一些我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练习册,一本又一本,就像唰唰转动的印钞机一样让我感到不可思议。

    我在语文课上给晓时写信,用水粉画样的信纸。我告诉他我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喜欢听语文课但是我喜欢背语文书前两章的那些诗词。无聊的时候我就把它们拿出来读,也不管谁是谁,连混乱了也不管。这样有时候它们就会东一句西一句的跑出来。我说你看我背给你。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我在给一个高高个子的男生写信。他有很大的手掌和好看的笑容,有略显雉拙的声音和乖张的性格。我在大白纸上给他画像,却忽然记不清他的长相。我有点担心但是依然微笑。晓时,我说我们已经有一年没有见面了,整一年。

    还记得遇到晓时的那个夏天,我敲着破烂饭卡可还是刷不出数字来,这时候后面的男生不耐烦地说,算了,用我的。我不用回头就开始偷笑。端着盘子离开的时候我对他说,谢谢你他说倒霉,我说不好意思他说怎么回事。那个夏天很长,雨水很多,我的头发湿漉漉地粘在头皮上,垂下来,啪嗒啪嗒地滴着水。喂我回头。你就是刷了我三次饭卡的那个人吧!我点头。那你想怎么样呢?我摇头。算了。他瞅了瞅浑身湿透的我,走开了。

    我开始笑。我说晓时你是不是也还记得。

    我的唇膏用完了,嘴唇开始掉皮,出现一块一块红色的淤血。有时候发呆就会不自觉的去添,连邮递员大叔都开始提醒我要多喝水了。我去超市里买了一个大大的广口杯,接满满的一杯热水艰难地吞咽。我开始笑自己连喝水都要这么努力,我不是适合潮湿的小孩,也不会长成一个带着水气花蕾般的女子。

    晴朗的早晨,厚厚的积雪铺了一地,我坐在路边护栏上等人来取信。我握着信的手开始发红,我反复看着信封上的地址,看印有不知名的小鸟的邮票。我也还是记得的,晓时说的我是一只鸟,笨鸟,莫名其妙的鸟。可是你会飞,他说,你可能会从我身边飞走也说不定。我想晓时真是了解我的。他就像天使一样降落在我身边,像个王子那样告诉他的灰姑娘我爱你。

    晓时,我也爱你。

    这是我的第一个爱人,第一个人说爱我。他让我想起了“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的童话。我把我的相片剪得小小的塞进他的钱包里。我说你一定要找到我。

    我问上帝这算不算,我在心里说爱你这算不算,上帝说你说了算。

    我向音像店的老板借笔,在信封上写字,我说邮差大叔今天有迟到半个小时,我在空白的雪地上踩上一个个大脚印,然后去音像店租影碟。

    搬家的时候爸爸对我承诺会送我一台电脑,但是到现在我还是只能用他的电脑,而且不能上网。周日下午的时光我就用在看电影上,然后睡觉。我总是睡很多的觉,做很多梦然后在醒来时忘记。

    日子就好像巧克力盒子一样变得透明,写信,邮信,发呆,睡觉。我看见了金灿灿的糖纸那是印在书桌上的阳光。恍惚中已经不记得转校那天晓时对我说过的话,只记得他轻轻地抱了我一下,很轻很轻,但是我还是能够感觉到。晓时说你走了我也会找到你。

    我趴在书桌上写信,头埋得很低很低。我垫着书本,用橘红色暖暖的笔在雪白的纸张上写信。

    晓时

    问你好。

    这个城市很孤单,却可以买到很多种的糖果。我坐在教室里给你写信,很多人在前面吵吵闹闹。

    这个周末我看了恋之风景。这个节奏舒缓到让我差一点从沙发上掉下来的电影让我想起你。我想我是不是也要寻找你然后遇见另外的一个人。笑。可是我不要。

    是不是还记得夏天里我告诉你的那棵树,前几天它居然又开花了,我吓得都傻掉了。这是一个应该寒冷的季节,可是却是一个温暖的冬季,我开始笑我自己每天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躲在教室里睡大觉。

    我同桌的男生已经做完了第五套练习题,而我捏着透明胶不停地粘啊粘,去掉那些错误答案。

    这周的语文演讲排到我了,我是全班的最后一号所以大家都不很高兴听我演讲因为这样大家就要从头再来了。我抽到的演讲题目是“最遥远的距离”我也不知道是谁还在出这样俗气的题目。我走上讲台。我已经有多久没有出现在大家面前了?好像还没有过。这是在这里的第一次。我都还记得以前我站在高高的讲台上告诉你,我喜欢站在上面的感觉,可是我却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

    我的演讲稿只有三百字,我说最遥远的距离是爱无法穿越的时空,可能是任何东西包括人。

    我的头发长长了,我把它们从后面扎了起来不知道你是否会喜欢。忘记了是哪个女孩子告诉我的应该让自己长发飘飘。或许那样就可以长成一个洁净的女子,拥有温婉的性格和好看的笑容。会是你喜欢的模样。

    有一天我忽然开始想一件事情,你说过会永远追随我却不小心混淆了对象那么我说我要永远记得你是不是就会不知不觉忘记了呢?永远真的是最最伤感的字眼。笑。我不要永远。

    念你。

    新年前爸爸交给我一封信,说是取报纸的时候夹在里面的。我有些茫然地接过来,在寄信人的地方看见一个陌生而又熟悉的名字——关晓时。诧异的感觉。我把信前前后后地摆弄着,然后塞进抽屉里。

    我走下楼去,手里拿着两封写好的信。邮递员在那里等我,他说你今天迟到了。我低下头看手里的信,我说对不起,我不邮了。我以后都不邮信了。

    记得晓时很久很久以前的一封信,很久很久,就像讲一个童话所说的很久以前,他用不很工整的字体写下我的名字,他说他那里的天气,那里的街道,那里的早餐饼还有那里的一个女子。他说他不是鸟他说对不起。说了再见说秋安。

    我笑了,我说晓时我爱你。我的爱穿不过几千几万米的距离。我的爱只是一场无谓的等待,我忽然明了。

    他

    这个孩子总是喜欢穿一些深色的衣服出现在我面前,深蓝的连衣裙或者黑色的羽绒服,12月13号,这已经是我开始计算时起从她手里接过的第四十七封信。和每一次一样,我把它小心翼翼地塞进背包里。冰雪照亮了这个世界,她站在那里看我离开,我回头向她招手,她是那么清晰的慢慢变小。

    一年前这个女孩子开始在我负责的这个邮筒寄信,每个周日的早上她都会等在那里然后把信亲手交给我,有时候一封有时候两封。她会盯着我的手一直看一直到我把背包合上扣好。我只知道她是在写给一个叫关晓时的人。如果没有意外,他应该是她喜欢的人。

    她说她校园里的一棵树开出好看的黄色花朵,说她的数学还是不及格,说同桌的男孩子从来不和她聊天非常无聊。然后她说,我在舔阿尔卑斯糖的时候想到你,我想要腻死在幸福里,多么的贪婪。

    她信封上的地址一直都没有变过,它们一封封地被退回。我把她的信一封一封的都留了下来。看她微笑的表情像花朵绽放一样的美好,我觉得难过。我像小偷一样卑劣地拆开了它们,好像自己是那个叫晓时的混蛋。他居然背叛了这样可爱的女孩。

    将入冬的时候她的嘴唇开始干裂,她瘦小的身体裹在大大的棉衣里让人心疼,我说你要多喝水才行,她又开始对我笑,嘴唇顺势裂开一个口子,她用牙齿紧紧地咬住了。是在那个时候,我忽然发现我大概喜欢上了这个小孩,喜欢上她的安静和坚持。

    她有几岁呢?十六?还是十七?而我已经二十一岁了。也许年龄不要紧,但是这至少说明我已经是个大人了而她还是孩子。

    我几乎可以确定她一直都没有收到过任何回信,却笑得丝毫不露痕迹。她还只是个孩子而已。终于作下决定,我试着模仿一个熟悉的陌生人给她写一封回信。新年前,我把盖了印章的信封塞进她家的报箱,它的右下角有一个名字——关晓时。

    他

    和我同桌的是个后转来的古怪的女孩子,梳短发,有很明亮的眼睛。她经常在课上课下的任何时间里发呆睡觉或者看一些我不知道名字的漫画和小说。但是她非常安静,几乎从不说话。天气刚冷了一点她就藏进一件大大的羽绒服里,一副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看着一本漫画书,然后哭了起来。我用眼角偷偷地瞟她却不敢说什么,只好假装看不见。她哭得很轻很轻几乎没有声音,哭了一阵子自己擦擦眼泪又开始看下一本。我真是服了她了。

    和她坐在一起一年,她和我说过的话大概就有这么几句,请让我进去一下,我想出去,谢谢。

    她刚转来的时候因为只剩我旁边这一个位置所以才让她坐在了这里,但是后来老师看她学习并不用功也好像有一点点自闭的样子就没有再给她调座,一直到现在。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老师都是势利的,这就好像一种天经地义。而她却一副似乎很满足的样子安静地待在那里,做她自己的事情。

    她的数学成绩很糟糕但是语文还可以。我经常看见她捧着语文书不分时间地点的看着,却只是看前两个单元。还有,她好像一直在无休止地写着信,写一些然后夹在书里,不一定什么时候又翻出来写。我猜她是在写给一个以前认识的什么人。也许,就是她喜欢的人。

    我想知道她在写给谁,因为我喜欢她。喜欢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不是要有一个大大的理由才会发生,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就已经很喜欢她了。我猜她很可能在写给她的男朋友,我这样想着然后埋头做题。可是做着做着还是会想,如果真是她的男朋友,她需要写信那一定是很远的距离。她的语文演讲抽到的题目就是最遥远的距离。我记得她说,我不相信谁和谁能够亲密的就好像自己和自己。

    她演讲的时候我是一直都盯着她的,因为我怕再没有了这样的机会可以这么坦然的看她。我总是害怕她会像一只鸟一样忽然地飞走,再也不会回来。她的眼睛很亮却总是垂下来,我故意猜测她是怕把别人灼伤。她的演讲很短,回来的时候我把酝酿了好几天的话告诉她。我说讲得不错,她说谢谢。完了。

    之后有一天她忽然把头发从后面扎起来很精神的样子,我又想像上一次那样再夸奖她一句却没有能够。我又继续埋下头去做题。我想着,如果是这样,那么我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告诉她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