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暗中的舞蹈返回目录加入书签投票推荐

推荐阅读:我的帝国无双明天下最后的超级战士铁骨铸钢魂权谋天下:姑姑太撩人特种兵之军人荣耀张雯小龙雯雯错误的邂逅重生之绝世弃少程璟然赵苏禾

一秒记住【阅书小说网 www.yueshu.la】,精彩小说无弹窗免费阅读!

        我站在六楼阳台,目光横穿一棵高大杨树的粗壮枝干,注视着对面六楼客厅中女人翩翩舞蹈的样子。

    穿着红衣,手腕上佩带着不知名的金属,在惨白灯光下,流转出阴冷的光。窗户未关,客厅正对我阳台,因此,我看地至为清晰。

    舞蹈诡异,一起一落,参差起伏。她的鲜红色衣服撑开又缩紧,一翕一合,像极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女子的身体应十分柔软,许多专业舞蹈都跳的极其到位,有节奏和韵律,我猜测客厅中,她放了音乐。即兴的舞蹈,配合着乐符流淌。

    她的舞蹈像对我释放了某种咒语,我的精神全部集中起来。我出神地望她,右手去找椅子上的蓝山。摸了三次,杯子终于落地,哗啦一声,溅起无数细小碎片。我一怔,眼一抬,这才还魂归来。

    这是她搬来的第二个星期,我注意到每晚子夜十分,她都会身穿一件不知从哪弄来的红色衣服,鬼魅般翩翩起舞。那种红,鲜艳地好象被波上血液,染湿渗透。在深邃夜里,绽放地异常醒目,足以让人震颤。

    我扫完碎片,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女子的容颜不知不觉映照进脑海。记得两个星期前的一个正午,她拨通我手机,电话里声音婉转地说,我从中介看到您的房子要出租,我想来看看。见到她,她背着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登山包,看起来非常沉重,她个子不高,这个包几乎要将她柔弱的身子压垮,她本能地弯着身。汗水密布。

    我领她去看房子,六楼。我有两套六楼的房子,距离不远,我只要站在阳台,稍一抬头,便能看见另一套房子的客厅,非常清晰。这样,万一房客有事,彼此也有个照应。

    上楼梯,她显的有些艰难。拒绝我的帮助。气喘吁吁地扶住房门的把手。房子,她大致看了看,二话不说,就付了半年的房租。我笑意盈盈,说,有什么事需要帮助,尽可以打我电话。

    她虚弱地点点头,我带上了门。

    第一个星期,我不曾特意留意过她的行动,她毕竟是女孩子,还可能是单身,若真看见什么不好的画面,那我可真是该死,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有一晚,夜里起来去厕所,走过阳台的时候,冷风丝丝吹拂,发觉忘记关窗户。走到阳台,一不留神,就看见女子的舞蹈。红色异常的醒目,灼目的色彩黑夜里舒展扩张。屏息观望,双眼不自觉地注视,站了足足半个小时,关上窗,身体早已冰凉。

    后来几乎每晚都能看见她跳舞,经过几次测试,发觉子夜十分,她的舞蹈才上演。有了经验,我便在子夜前15分钟,泡好一杯蓝山,搬两个椅子,端坐在窗前,像一个来看演唱会的孩子,迫不及待地等着演出开始。

    这样的窥视,没有被她发现。我暗自高兴。开始时,觉得不妥,若被她发现,报告警察,说我偷窥她的私生活,那该如何是好。幸好。幸好。而且她的舞蹈有魔力,只要看上一眼,想要转移,已是难事,或者说不可能。

    那天,她跳舞,子夜过去没多久,她突然一个踉跄,身体失去重心,一下子倒在地上,再没爬起。我站起,焦急地望客厅地板下望,没有踪影。莫非,她出什么事了。我想。穿上衣服,想去看看,走到门边,又想,万一她问起你怎么知道我摔倒,那该怎么回答?脱下大衣,倒在床上,决定明早去看她。

    早晨阳光温柔,早锻炼的老人们,聚集在空地上,挥舞手中的剑,孩子们欢快游戏,热闹非凡。走到小区门口买了几斤水果,又去超市买了一些保养品,打算去慰问一下。当然我丝毫不会提起昨晚那件事,只是串串门,套套话。我这样想。

    她给我开门,我一愣。她穿着白色圆点睡衣,敞开领口,面色红润,并不像半夜起来跳舞并且晕厥的女子。接着,她说,进来吧。

    走进客厅,发现许多摆设,非常小的陶瓷娃娃,两个两个放在一起。茶几上。柜子上。镜子前。冰箱上。凡是目光所及都放着两个连在一起的陶瓷娃娃。恩爱和睦的样子。

    我坐在沙发上,俨然回到自己的家。房子的具体结构,家具摆设并没有变,只是多添置了些细小的装饰品。比如餐桌上的鲜花,冰箱门上贴着的吸铁石卡通片,几个椭圆形海绵椅子,成堆的书和cd,老旧的相框里放着一张陈旧的照片,她和一个男人脸贴脸,倾尽所有的笑,没心没肺。看见这些旧的物什,我断定,她很怀旧。

    她去厨房给我泡了一杯茶,玫瑰柔软的花瓣在水面翻滚。客厅的窗仍然敞开,房间放了许多鲜花,可能是某个追求者送的。空气的味道实在复杂,花朵,咖啡,香水,还有不知名的气味彼此混淆在一起,编织成巨大的网,笼罩蔓延。

    我小心啜了口茶,她收起礼物,坐在一边发呆。我说,玫瑰小姐,住来两个星期了,一切还满意吗?

    她点点头,说,很满意。

    我呵呵地笑,又说,玫瑰小姐,您还在读书?

    不,工作。

    哦,工作还好吧,单身女子在外总是很艰难的。

    她冷淡地望着我,点了点头。

    彼此沉默五分钟。

    我开口说,玫瑰小姐。我从开着的窗指出去。我家就住在你家对面,有事随时可以叫我的。我一直在家。

    说完,我就开始后悔。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说出来的。

    她洁净的脸上终于蜿蜒出一抹笑,很虚弱。她说,谢谢你,我男朋友每天都会来陪我的,有什么事,他会帮我解决,不用麻烦你。

    我嘴上恩啊了一声。心里却犯嘀咕,她男朋友,我怎么一次未见过。我望了望身边的那个相眶,男人眉清目秀的脸逼近我的瞳孔。清爽的短发,一双大而深邃的眼睛,无辜地睁着。挺拔的鼻梁,嘴唇性感丰满,明眸皓齿,散着耀眼的光。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骄傲地说,他就是我男朋友。

    这样好看的男人。我看了看照片中的玫瑰。她穿白衣蓝裙,扎着粗辫子,野性不羁。眼睛很大,但鼻子塌,嘴唇很厚,但身体很瘦弱。可以说她很性感,但真的算不上漂亮。两人脸贴脸,相形之下,的确并不般配。

    我嘴上却说,玫瑰小姐,你们真是般配的一对佳人,我祝你们白头到老。

    会的,会的。她笑的灿烂。

    我离开她家之后没几日,夏天便来了,气温骤升,日光火辣。我依旧每日看她跳舞,有时候,目光恍惚,我想会不会是我的错觉呢?但这个想法很快被我否定,我曾注意过不止一次,可以断定,玫瑰一直独来独往。

    她的舞蹈依旧诡异优美甚至毫不夸张地说专业。玫瑰搬来的这段时间,我在晚上一共打碎了5个咖啡杯,弄洒了12次咖啡,打翻了7个纸杯。多么庞大的数目。

    可她的男友,我依旧未见。

    夏日某个傍晚,我睡在床上,突然接到玫瑰的电话,她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要走了,城要我跟他去外地。

    挂了电话,飞快换上大衣,匆忙跑去玫瑰家。她的房门敞开,日光在墙上留下班驳印记,非常朦胧。玫瑰坐在沙发上,身边是那个巨大的墨绿色背包,神情困顿。

    我说玫瑰小姐,怎么走的这么匆忙呢?

    她说,城来找我。这几天他每天都来找我,让我跟他走。森先生,房租您别退了,谢谢您一直照顾我。

    我鼓足勇气说,玫瑰小姐,您身体是不是不大舒服?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对楼注意您,您一直一个人,没人来啊。我提出了多日埋在心中的疑问。

    她的瞳孔突兀睁大,神经质摇了摇头,脸色苍白地指向沙发,又转身指着厨房,颤声说,他来过,你看,在这,他就在这跟我说,要带我去外地结婚。说完,她做了一个幸福的表情。真的,我不骗你。

    我开口想说什么。突然看见冰箱门里露出一个白色塑料带,硬生生被扯出半截,冷气流淌出来。白色的,像雾。那个塑料带很大,不知里面装了什么。

    玫瑰转身一件一件整理东西,神情又变的冷漠,神不可测。慢慢收起那些娃娃,放进包里。又走进自己的房间收拾衣物。我好奇地走到冰箱前。轻轻打开。翻了一下那个带子。一个个破洞里,戳出尖利的物体。已经结霜,是类似骨头一样的东西。难闻刺鼻的腥气蹿出,我赶紧关上冰箱。

    玫瑰走出来,定定地看我。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她眉眼间流下一块光斑。她的头发散下来,一双褐色瞳孔流溢出冷冷的光,有些阴森。她说,留下来吃晚饭吧。

    我摇了摇头,心里有些不安,左眼皮突突地跳,隐约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僵硬地说,不了,玫瑰小姐,希望你和你的爱人在外地一切都好。

    她笑着,眼中却闪烁着晶莹的液体,在光线下一闪一闪。她披头散发,眼神倔强,皮肤粗糙,浑身散发出幽冷的光,有一种绝望颓废的美感。难以言说。

    房间显得空寂许多,那朵原先盛放的花朵已经枯萎,露出枯黄的迹象,耷拉在一边。生的痕迹再次泯灭。曲终人散。

    当天晚上,玫瑰并没有走。子夜一过,我又在阳台上看见她的舞蹈,那件红色衣服,在夜色环绕中一上一下,华美苍凉。

    我一口喝下所有咖啡,屏住呼息。

    灯光明灭。

    30分钟,她结束了舞蹈。不一会儿,房间的灯被熄灭,周围一下子暗淡下来,寂静地可怕。

    我收好空杯子,庆幸自己没有打碎。关上窗,呼出一口气,告诉自己,明天开始,等待新房客。心中当然有诸多不舍。

    走近房门,刚准备打开的时候,死寂中只听得一声沉闷的声响,轰的一下,无数陶瓷碎裂的声音,地面都在摇晃。

    我跑似的冲向阳台,探头往下望。

    一个身穿深红色衣服的女子背着一个大包,仰面倒在血泊中,面目模糊。路灯昏黄灯光,闪烁不停。女子的脸上,血迹横飞。

    我一下子窒息。

    没过多久,女人的尸体就被抬走。警察初步鉴定是自杀。在她的墨绿色背包里发现某男子的尸骸,显然死去多时,尸体碎片,面目不清。男子应是被谋杀,分尸。白色塑料带里的尸体上有霜气,死前被放在冰箱中多时。

    一个星期之后,真相终于大白。玫瑰原是畏罪潜逃的罪犯,杀死对自己不忠的男友,背着他的尸骸四处逃窜。生前两人都是舞蹈演员,又是搭档,演出时,玫瑰常穿红衣,摆动着各式曼妙身姿,迎合他的舞蹈。两人舞技都精湛得了得,是某戏院的招牌演员。他们因为爱走到一起,又因为爱葬身火海。

    这段如抽泣的舞蹈终于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似乎真的开始过,又似乎只是呓想,没有根据。只是女子哽咽的哭泣常在耳边缠绕。一声声,一次次,滚滚而下,永不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