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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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小时候,我父亲靠摇着小渔船出海捕鱼维持家境。

    有一天晚上,父亲跟叔叔出海超过平时两个多小时仍未归来。当时天色已经很晚了,而且最要命的是,天地间正弥漫着大雾,十米之内根本看不清东西。

    母亲跟婶婶焦急地商量之后,发动家里所有的人,拿着能找得到的任何可以照明的东西,朝海边出发了。

    大家在父亲平时靠岸的地点附近拉开,每隔几米一个人,用手里的手电筒跟简易的探照灯照向大海,大声地叫喊。

    将近一个小时过去了,大家都已经喊得没了力气。可是父亲跟叔叔,仍然没有踪影。

    大家面朝大海,把手卷成筒放在嘴边,用尽力气一声一声地呼唤。

    可以听得到我的焦急而充满希冀的呼唤回荡在整个海滩跟夜空:“爸——爸——我们在这里——”

    母亲又派几个人到另一个滩头去接应。

    我们都明白,这样的大雾天气,对于出海的渔民来说,打击是致命的。因为在海里,不象在陆地,可以靠建筑物的方位来确定方向。在海里,船头一打转,你便会迷失方向,船头的这种移转,往往又是不易察觉的。一旦改变了方向,在漫天大雾中,最好是原地不动,因为完全有可能朝着与海岸相反的方向越走越远。

    又过去一个小时。大家开始有些绝望。

    在大雾的天气里,有时候即便已经靠海岸哪怕只有几米之遥也会毫不知情。所以我们期望灯光跟呼唤能给父亲跟叔叔送去指引和帮助。

    当然,如果离海岸很远,灯光跟呼喊也是徒劳的。

    母亲执意不肯放弃。她让老人跟我们孩子先回去。正商量间,有人飞奔着朝我们喊:回来了!回来了!

    原来父亲他们在距离我们三里之外的邻村靠岸了。

    事后父亲告诉我们,遭遇到大雾之后,他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别慌。但由于辩不清方向,他们决定原地等一会。可是过了很久,天都黑了,雾不但没散,反而更浓了。于是他们决定返航。

    父亲先想办法确定风向。他记得出海时是东南风,所以顺着风向,就一定能靠岸。可谁知中途风向变成西南风了,父亲并不知道,仍然顺着风向走。靠岸后居然偏出了三四里地去。

    在他们返回的途中,曾遇见过一艘大船,由于大雾也干脆停住不走了,船上的人劝父亲也停下,把小船栓到他们的大船上,等天亮雾散了再走。但是父亲却执意要走。他们只能祝父亲好运。

    如果父亲那晚真的把小船栓到大船上等到天亮,我们兴许也会在海边等一夜。如果风向不是转成西南风而是西北风,那后果也将不堪设想。

    我问父亲怕没怕过。父亲说这根本不是怕不怕的问题。其实他也明白,风向有可能发生变化,能不能靠岸他心里也没底,但他知道,不回来,是绝对不可以的。当时的情形,只能赌一把了。

    我没问为什么不回来是不可以的。其实不必问也知道。

    人生的旅途中难免也会碰到让人辩不清方向的大雾。

    当我在生活跟工作中感到迷茫,被外界诸多的因素所诱惑不知该何去何从的时候,我就会想起这件事。

    我相信,战胜迷雾的,可能是多年积累的经验,也可能是坚定不移的信念,但更重要的,是责任。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责任。为了各自的责任,我们忙碌,我们辛苦,我们有怨无悔。

    我还知道,一个没有头脑,没有信念,没有责任心的人,必将迷失在茫茫的大雾中,找不到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