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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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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季之中我最喜欢春天。因为北国的夏天太热烈,秋天太凄凉,冬天又太严寒太干燥太漫长,所以尽管北方的春天多风沙,但毕竟迎来了温暖的气息,蕴藏着无限的生机与希望,让人的心境豁然开朗。北方的春天总是来得很突然,真有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倏然和惊喜。

    儿时的春天是放飞的小鸟,是脱缰的野马,是飞翔着自由的舒展;少年的春天是树间那片鹅黄的幼芽,是破土的那颗柔嫩的青草,是招摇着希望的梦想;青年的春天是爬满杏枝的粉红花苞,是疯长心间的难言故事,是掺杂着忧伤的欢笑;再长大以后,春天在奔忙的生活中褪去了原有的娇艳与梦幻,我想我生命的春天从此将黯淡了她的本色,就这样我不再期待春天、不再约会春天,于是我错过了无数个春暖花开的好日子。

    直到三年前,酷寒的严冬将我包裹得臃肿不堪,而且那个破坏我计划、强行盘踞在我体内的霸道的小生命让我懊恼不已,我才再一次渴盼轻松的春天早日到来。许是我和春天失约了太久的缘故,那一年的春天似乎迟迟不肯出现。后来我才知道,就在本是初春的日子里,一场满天飘飞的大雪祭奠了疼爱我一生的父亲的亡灵父女亲情血脉相连的感应,我心神不宁。对体内的那个迟迟不肯降临的小生命更加焦灼无奈,甚至竟有一丝怨恨。

    终于在北方少有的一个好天气的春日里,尽管风儿依旧有点大,但空气中却弥满了春草破土的清新与芳香,阳光晴柔地抚着充满生机的四月的大地。就在那个夜晚,当我经历了人世间最神圣最伟大的疼痛之后,走出产房,隔着明亮的玻璃窗,我看见满天灿烂的星斗,空气中也弥漫着泥土的清香,我才知道外面刚刚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雨,这润物无声的第一场春雨啊,迎接滋润着我的小小的女儿来到人世间,我完成了一个女人最伟大的使命。

    出院的时候,我看见医院附近路边的一棵杏树已开花,我感受着春天的花期扑面而来的浓郁和粲然。我看着女儿明媚的双眸、灿烂的微笑,听着女儿均匀的呼吸、娇柔的声音,仿佛又触摸到了自己年少时那些迢遥的梦我的心里有一朵什么花儿正悄悄地开放着,我知道我生命的春天已经重来,我听到自己心底多年的凝冰都已哗哗流淌。接下来的日子,在得知父亲离去的沉重打击下,女儿填补了我寂寞的空虚,抚慰着我心灵的创伤。看着女儿莲子般娇嫩的小脸儿,抚着女儿凝脂般柔滑的身体,我漂泊了太久的迷茫终于涉过千山万水靠岸归行,我苍白了多年的生命重又霓虹闪烁、流彩飞扬。

    亲爱的宝贝,有你的日子,我就在关注你的世界中淹没了我自己的岁月。听你在人世间第一次爽朗的笑声,听你咿呀地学语;看你面对世界开心的笑颜,看你点滴地成长。我所有的时间都浸泡在你的世界里,你小小的生命成了我不折不扣的晴雨表:快乐着你的快乐,忧伤着你的忧伤,千百倍地放大你浓浓淡淡的甜蜜和你小小的无言的愁绪,我自己心底曾经挥洒不开的失落,风景般一程程褪去;守着你成了我生命中的全部渴望。因为你的存在,我生命的暗流中到处都涌动着希望:你娇柔的声音叫着“妈妈”的甜蜜和快乐,你小小的脚步迈出去时的激动和喜悦;多少个清晨你把我从温柔的梦境中唤醒,多少个黄昏我牵着你小小的手看你慢慢地学会了走多少次母爱的殿堂烈火般明亮。

    两年前的春天如约而至,又是一个滋润舒展的春天啊!尽管早春的沙尘暴极大,可是在你生日的那一天却风和日丽,院子中那些美丽的迎春花灿烂地开放。那一天晚上,我急切地想奔回家看见你,当我走出繁忙的工作来到外面的时候,我看见一处处积水,原来已经下过了一场春雨,可是已经雨过天晴,空中稀疏的星子正顽皮地眨着明亮的眼;多么巧合啊,正是一年前你出生时的景象。春雨珍贵如油,万物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我的宝贝也根深蒂固地长在了妈妈的生命中,盛开在了这个多彩的世界里。

    以后的日子,你小小的天地开始变得宽广。我惊喜于你的连珠妙语,我惊喜于你稳健的奔跑,我惊喜于你对我的殷殷回报:你会在下班的时候给我清理出沙发让我休息,你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关切地喂我吃药,你会在我不愉快的时候用你柔嫩的唇亲吻我,你会在我伤痛的时候用你小小的手抚摸我 你用清澈纯净的双眸心疼而依恋地看着我,让我相信了传说中相约地老天荒的光芒。亲爱的宝贝,我的生命因你而鲜妍明媚,我希望这个世界也会因你而更加春意盎然。

    一年前的春天依旧如约而至。你生日的这一天,天气晴好,空气清新,在这个美好的日子里,你和我一起关注着世界一方残酷的战争和攸关生命的“非典”之战。电视中那双充满恐惧的童稚的双眼,那颗丧失在无情炮火中的幼小的灵魂;那些和疾病抗争着的感人肺腑的故事和触目惊心的数字深深地牵动着我和你的心。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在疼爱着你的日子里我疼爱着这个世界。在那个春日里,我和你千百次地祈求所有的孩子都能拥有一个和平健康的生活空间。亲爱的宝贝,有你的日子,对这个世界的关注和爱恋像圣洁的睡莲,在我的心中芬芳着醒来。

    可是渐渐长大的你,除了给我一份份无尽的欢乐和意想不到的惊喜,你也有了自己独特的见解和倔强的固执,于是常常因为你的固执——当然也因为我的固执,我以一个成年人的优越和威严,无数次地伤害了你小小的尊严。想你无数次被逼着向我认错的委屈和无奈,想你无数次挂在熟睡着的小脸儿上的泪滴;看着你事后宽容大度不计前嫌的微笑,看着你依旧无原则地维护着我的言行内疚蚀咬着我曾以为成功了的自豪,惭愧撕扯着我曾以为胜利了的荣耀。亲爱的宝贝,我知道你不会记得我曾经的粗暴和无知,在你幼小而纯洁的心灵中,我始终都还是你最值得信赖和依靠的那个人。

    亲爱的宝贝,今天是你三周岁的生日,今天我们生活着的北国城市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春日,你可以穿上你美丽的花衣服,优雅地走进你生命的又一个春天。我早早地从睡梦中醒来,久久地凝视着你恬静的睡容,我的心竟是如此的满足!回想着有你以后的日子,就像听一首悠远而又清新的老歌,感动萦绕在记忆的天空,永不飘散。亲爱的宝贝,尽管你的到来,使我的生活变得更加的繁忙和劳累,然而我眼角日益增多的细密皱纹里,掩藏着的是春天希望的光华,我匆忙疲惫的脚步声中,播撒着的是春天希望的心田。亲爱的宝贝,在我的心里,你比世俗的一切比如荣誉比如金钱比如名利等等,都更属于我生命的本真,你永远是我生命中充满希望和快慰的人间四月天!亲爱的宝贝,人生短短,天地宽宽,你我相遇是缘,为此我要永远地感激上苍。我知道光阴的两岸,千帆过尽,只有你才是我心园里那朵永不凋零的玫瑰,经久飘香;只有你才是我生命枝头永恒的春天,永远绽放;只有你才是我生命中唯美的绝唱,为此我的一生将美丽芬芳!

    2004 04 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