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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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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的风真冷,但我还是想说说我,我的奶奶,我的故事。我,小名叫燕子,今年24岁,未婚。

    我该从哪里说起呢?想到哪里说到哪里吧,我大学毕业两年,上的是师范大学数学系,现在在一所农村中学当老师,教高二年级的数学。

    我家在农村,没有父母,我是跟着奶奶长大的。奶奶特别能干,但脾气很坏,嘴巴特别厉害,从来不饶人。奶奶非常疼我,有什么好吃的都给我吃,我小时侯,奶奶去别人家走亲戚,每次回来都要给我带好吃的,或者是个苹果,或者是块牛肉,反正从来不空手回来。我和奶奶也亲,听奶奶的话,奶奶叫干啥就干啥,从来没有顶撞过奶奶,别人都说我懂事,奶奶一提起我,就连皱纹里都漾着笑意。

    奶奶共有三个孩子,一个儿子两个女儿,我爸爸是她的大孩子。我爷爷死得早,听说那时奶奶才三十二岁,爸爸十岁,两个姑姑都还小,有一个还吃着奶。奶奶非常要强,又很能干,为了孩子,一辈子再也没有结婚。奶奶长得细皮嫩肉,高挑的身材,能说会道,据说是当时方圆几十里有名的美人。

    奶奶里里外外一把手,遭了很多罪,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艰苦,终于把三个孩子拉扯大了。1980年,奶奶给爸爸操办了婚事,爸爸早已出落得一表人才,妈妈是个浓眉大眼,美丽温柔的农村女子。重要的是,爸爸妈妈的感情特别好。他们每天迎着黎明一起出工,踏着斜阳一道回家,他们互敬互爱,爸爸知道疼妈妈,妈妈对爸爸也是知冷知热,别人都说他们俩特别般配,村里许多人都羡慕父母的感情。

    在我五岁那年,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尽管我的记忆已经相当模糊,但一提起它,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地要剧烈疼痛。

    那年深秋,风呼呼地刮着,很冷。妈妈由于身体不适,没能及时把地里的红薯全运回家来,爸爸当时在外面打工,每天晚上才回家。那晚吃饭时,奶奶就吊着脸,一言不发。当妈妈小心翼翼地把米汤给奶奶端过去时,奶奶竟然一个巴掌打到了地上,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妈妈平时从来不和奶奶顶撞,她知道奶奶不容易,总是让着她,关键是看在爸爸爱她的份上。妈妈也是个性子很刚的人,她这次不知为什么,不能容忍奶奶对她的态度了,于是她抹着泪飞快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爸爸看不下去,就替妈妈说了几句话,奶奶立刻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个龟儿子,真是翅膀硬了啊,我老了不中用了,是吧?你有了老婆就不要你妈了,啊?老子为了你们遭了多大的罪啊,你个没有良心的东西”可怜的爸爸左右为难,他拉不起奶奶,他也一向听奶奶的话,从不惹奶奶生气,又不忍媳妇受屈,可是现在怎么办呢?

    他走到妈妈那儿边敲门,边劝妈妈,没想到奶奶听见了,立即从地上坐起来,扑到爸爸面前“哼,你小子听着,今天有她没我,有我没她,我就不信,你把她惯成什么样子了,眼里还有我吗?”她跪倒在爸爸面前,抱住了爸爸的腿。“妈,你干嘛啊,你听我说”但爸爸的声音太无力,很快就被淹没在凄冷的风中。

    “你小子听着,今天你要是敢进她的门,我半夜就吊死在你们的门前”奶奶又接着咆哮开了,她的声音总是又尖又利,爸爸从小就害怕,两个姑姑也胆怯。

    门“砰”地一声被打开了,妈妈红肿着眼睛走了出来,她已经不能容忍她的恶婆婆,她不知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尽头。“妈,你说的是真话吗?”妈妈问奶奶,奶奶翻着眼睛瞅妈妈“难道我还怕你吗?”恶声恶气地回答“那你保重,我走了。”妈妈转身向村外走去。

    爸爸大叫了一声妈妈的名字,想拉住她。奶奶厉声喝到:“不许叫,我看她能到哪里去?”

    两个小时过去了,夜色更浓重了,妈妈没有回来。

    爸爸再也顾不上奶奶的哭叫了,他心里隐隐感觉到了什么,于是跌跌撞撞地朝村外跑去。

    在村外那棵大大的古槐下,妈妈一个人静静地坐着,像雕塑一般。风狠劲地吹着,她仿佛没有知觉,依然静静地坐在那里。那棵古槐树下有一口井,妈妈就坐在井沿,她在等爸爸,等她的知心爱人。

    爸爸一个箭步跨过去,他抱紧了妻子,妻子的身上凉凉的,没有一丝热气,他的眼泪很快地流了出来,他的心疼。“我们回家吧,好吗?”

    “不,”妈妈摇了摇头,坚定地回答。“你能离开你妈妈吗?要不,我们一起离开这里,行吗?”妈妈茫然的眼睛里似乎还有一丝光亮。“不行的,你知道,妈妈就我一个儿子,我走了,等于要了她的命。”爸爸,一个堂堂七尺男儿,好为难啊!他知道妻子为他忍受了多少,但他有什么办法呢?

    “那,你抱紧我,”妈妈的眼神迅速黯淡了下去,她解开了外衣,也解开了爸爸的外衣“这样我们可以贴得更近些”妈妈喃喃地说。

    “我累了,我要走了。”妈妈奋力挣脱了爸爸的手,义无反顾地走进了那口井,爸爸随之也走了下去。

    后面的故事是我的想象,因为那天半夜,没有人知道爸爸妈妈在一起究竟说了些什么,反正第二天早晨,从井里打捞上来的是他们两人的尸体,他们的外衣都在井沿上放着。

    我不能讲下去了,我的眼泪又来了。爸爸妈妈,当年的你们,为什么那么狠心,竟能抛下你们的小燕子,共赴黄泉?你们真的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吗?

    爸爸妈妈走后,奶奶元气大伤,几乎一年没有出门,只是一天到晚抱着我,涕泗横流,或者大声骂人,骂父母没良心,叹自己命苦,那时的奶奶还不到50岁。

    我在奶奶的怀抱中慢慢长大,也和姑姑们一样,渐渐习惯了奶奶的独断专行。

    我上学了,成绩还不错,只是奶奶从来不允许我和别的孩子玩,一怕他们欺负我,再就是怕他们的大人会对我说什么,我也就不和别人玩,所以在小学和初中阶段几乎没有朋友,我是在孤独中长大的。

    高中时,我考到了城里的一所重点中学,住校,这下彻底离开了奶奶。奶奶和姑姑来学校看过我两次,给我留了足够的零化钱。对了,姑姑家是卖肉的,由于起手比较早,所以他们生活很宽裕,早就住两层楼了。我的学费一直是姑姑管着,他们只有一个儿子,所以把我当自己的女儿一样看待。

    高中三年,我基本上学会了生活自理,也稍稍会收拾自己了,同学们一直暗地里叫我“班花”但我并不在意,我要的是好好学习,考上大学。有了几个能谈得来的朋友,其中有一个是和我一同考进重点的同村女孩,我们住一个宿舍,说的话就比较多了,我爸爸妈妈的谜在我心里才一点点解开。初听说时,我有一个多月的时间学不进去,不想吃饭,不想说话,晚上睡不好,我觉得自己太不幸,是奶奶逼死了我的爸爸妈妈,我恨奶奶!

    后来在朋友们的百般劝说下,我才慢慢走出心灵的阴影,振作起来,是啊,爸爸妈妈不在了,我作为他们的女儿,唯一能做的就是好好活着,认真活着,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奶奶再不对,她也辛辛苦苦地把我养大了,没有她就没有我的今天啊。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寒窗苦终于换来了那张大学录取通知书!那年,我18岁,身高1。68米,记得那天,走在通往爸爸妈妈坟前的小路上,我采了一大把野花,心儿激动得无法言表,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唯一的女儿来看你们了!跪在爸爸妈妈的坟头,我在想,当年那两个年轻的灵魂,一定经历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才迈出那艰难的一步,爸爸妈妈啊,你们为什么不抗争?如果是我,我一定不会走这条不归路的,真的,我会和命运做不屈不挠的斗争,直至最后胜利。

    大学四年,我的学业成绩优秀,还入了党。毕业时,我回到了离我们村不远的一所农村中学,因为奶奶年纪越来越大了,需要人照顾,我应该尽这份义务。

    我向学校要了间宿舍,把奶奶接去和我同住,奶奶快七十岁的人了,耳不聋,眼不花,身子板硬朗得很。天天都能给我做好饭,等我回去吃,而且逢人就夸她的燕子有多孝顺,不像她爸爸妈妈那样没良心,只是奶奶的脾气依然很坏,我总要处处陪着小心。

    对了,我没有说到这一点,上大学时,我处了一个男朋友,他是山区的,但品质优秀,对我非常关爱,我们相约工作稳定后就结婚。

    但,事情没有遂我心愿,因为奶奶。

    别人都说我是土窝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要个子有个子,要长相有长相,要学问有学问。于是有许多人上门为我做媒,有农行行长的儿子,有某某局长的外甥等等,反正条件比我们好很多。他们还给奶奶说,将来我会享大福的,奶奶就认准了这句话,要我非高干不嫁。我不从,唉呀,我的奶奶啊,当年对付爸爸妈妈的那一招又用到了我身上,我真是不知所措。

    我给她耐心解释我有男朋友了,她非但不听,反而无理取闹“什么啊?不要理他,我们不能鲜花插在狗屎上!”还大肆宣扬她对我的择偶观,害的我男朋友差点误解了我。我简直对奶奶是束手无策,想一走了之吧,又害怕她有什么三长两短,毕竟那么大年纪的人了,不能再受什么刺激的;想和她好好说吧,又说不成,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唉,我该怎么办呢?

    男友是家里的独生子,他父母不断地打电话催着,我有一肚子苦水无处说,老年的奶奶比年轻时还要倔,我又能如何呢?现在我都有点佩服当年的爸爸妈妈了,他们真是勇气可嘉。

    转眼,我已经24岁了,奶奶还和我在一起,还在张罗着给我找对象,可是,我亲爱的奶奶啊,你为什么不能给别人一点自由呢?你难道没有想过爸爸妈妈的悲剧是谁造成的吗?难道他们真如你所说是没有良心吗?或者是我等你80岁或者更老以后再走我的路吗?孙女是你养大的,但她不是你的私有财产啊!奶奶啊,你叫我该如何做?

    今天的风真冷,我浑身在打寒颤,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