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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飞落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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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高一的时候被位丽粘上的。那时候我是班里的学习委员,很多同学在学习中遇到难题时都会找我来问,而我总会给他们耐心地解答。渐渐地我发现有一个女生问的问题特别奇怪,有的简单得只要代入公式就能解答,有的是课堂上老师讲过的,还有的竟然是我们没有学过的章节。

    我开始注意那个女孩,那是个非常温柔而又秀气的女孩,看起来不是很笨嘛,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呢?后来我才发现她对我的回答并不在意。每次只要我回答完问题,她都会借故跟我聊些别的话题,从学科到老师,再到班里的同学,再以后就是她自己的故事。于是我终于明白,她哪里是问题呀,分明就是找机会和我接近嘛!

    每次她娓娓诉说的时候,我都在旁边无可奈何地听着。我对她说的事情是毫无兴趣的,但又不好明说,只好保持沉默。就这样过了些天,我想我得想个办法改变一下这种状况了,但我在想好计划后却放弃了这个念头。

    因为她谈到了井润。井润是个很漂亮的女孩,眼睛里透出一种灵气。位丽说起井润的事情,偶然中提到井润跟她是一个宿舍的。我心中不由一阵欣喜,既然是一个宿舍的,我还傻愣着干什么?于是开始和位丽聊天,聊得最多的是她们宿舍的事情,因为只要说起她们宿舍的事情,是免不了要提到井润的。

    位丽见我对她的态度渐好,自然觉得特别高兴。其实她不知道,我只是想通过她得到井润更多的信息而已。从她口中得知井润是个很散漫的女孩,对什么事情都不用心,学习差得糊涂自己却毫不在乎。

    就这样到了期中考试,位丽的成绩进步了好几名。她说这全是我的功劳,然后说为了表示感谢,要请我在清华园吃饭。

    什么感谢呀,她只不过想找机会和我一起吃饭而已。我并不喜欢她这样的女孩,但我还是去了,因为我想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从她口中知道井润的事情了。

    我们学校每次大考之后都要调座。我看着班主任写在黑板上的座次表,井润的旁边是一个学习很努力的学生,李东升。而他的后面就是我最要好的同学,蔡广伟。

    班主任在黑板上写好座次表,到了自由调换的时间,我径直走到李东升面前说:“咱们换个座位好吗?我想和广伟坐一块儿。”我的位置得天独厚,理由又天衣无缝,东升自然应允。

    就这样,我和井润顺理成章地成了同桌。同桌后我才发现井润其实是个很聪明的女生,只是不用心学习。跟她在一起很快乐,因为她对事物的见解总是非同寻常的。

    那天我们议论一个跳楼自杀的北大女生,她说:“她的死法太不浪漫了,她要是永远地沉浸在未名湖中,那才是一件美妙的事情呢!”又一次我们谈到本市的一个杀人犯。她说:“他怎么捅人家肚子啊,他要是直接割脖子的话,死者会比较好受些。”还有一次我们讨论西湖,她说:“你知道西湖为什么那样美丽吗?因为那里淹死过很多美女。”就这样一个连死亡都追求完美的女生,从此走进了我的生活里。

    跟她在一真的很快乐啊,快乐到连我自己都无法形容。有一次我拿铅笔刀架在她的脖子上说:“要钱还是要命?”她说:“要钱,你给多少?”又一次我在看一个小狗的图片,她拿过去说:“你的照片呀,让我看看。”还有一次我夸她的眼睛漂亮,她说:“在东海眼镜店买的。”有一次我生病了,捂着肚子说:“我的肚子好疼啊!”她说:“我怎么没感觉到呢?”

    她的话听起来很离奇,可是经得起层层推理。跟她在一起的日子里,我渐渐地开始为她着迷。

    我们的日子很快乐,尽管这快乐不断地被位丽所打破。课间,每当我和井润聊得开心的时候,位丽都会拿着一份习题去找我。看着旁边井润似笑非笑的眼神,我有些生气了。终于有一天,我拿着她的题看了两分钟,从嘴里吐出了几个字:“这题我不会。”

    位丽撇撇嘴,失望地走了。井润在旁边似笑非笑:“这么简单的题你都不会啊?”我瞪了她一眼:“这还简单啊?”

    从那以后只要是位丽来问题,我都说不会。次数多了,位丽便不再来问。

    有一次井润对我说:“我们宿舍有一个美丽的传说。”我饶有兴致地听着,只听她说:“你把一个女孩的心伤透了。”我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如果我和井润能够继续快乐下去的话,那么我对位丽的伤害也值了,但事实偏偏不是这样的。

    期末考试过去,过完寒假,新的学期开始了。在调座之前,班主任找到我:“这次你想坐哪个座位?”

    坐哪个座位都可以,只要能跟井润在一起。可是我能这样说吗?我说:“坐哪个位置都可以。”班主任说:“你说得具体点。”

    这可难住我了。我向来是喜欢老师调完之后再跟别人对换的,那样的话我想坐哪儿都可以,可是,我看了看班主任,忽然明白他这招就是专门对付我的,于是说:“那就四排六号吧。”

    班主任真是高明啊,我自己要求的位置,我还能随便再调吗?但我知道井润的成绩不太好,按惯例不会太靠前,所以只好碰碰运气了。

    座次表出来了,我在四排六号,井润在一排一号,班主任果然看出端倪,把井润放在了离我最远的地方。忽然想起了一位学长说过,很多校园恋情都是被老师悄无声息地扼杀掉的。

    老老实实把书搬到四排六号,旁边一个女生友好地对我笑笑:“请多关照!”我一看,不会吧?怎么是她?

    她叫王银鹏,是班里最高傲最任性的女生,据说父亲在市府担任重要职务,因此身边围满了谄媚讨好之人。但我生于农村,最讨厌的就是那些有权有势之人。

    后来听到传说,是王银鹏主动跟老师说要跟我同桌的,说是要我帮助她提高学习成绩。

    我伤心透了。因为我知道王银鹏是个自我中心意识很强的人,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别人必须按她的意愿给予配合。

    开始相处的几天,真的是很难受的。她凌人的气势,冷漠的表情,毋庸置疑的语气,坚定不移的性格。我的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要求和我坐同桌!

    过了一个星期,我终于无法忍受,就想着做一件令她恼火的事情,让她主动把我赶走。星期天的下午我来得很早,想到她有写日记的习惯,便把她的日记本拿了出来。在我们那里是很忌讳看别人日记的,曾经有一个女生日记被人偷看,她整整咒骂了一个星期,我想这样一定会把银鹏惹恼的。

    她的日记本带锁,我才不管呢,一把小剪刀,十几分钟便搞定了。当我一页页地翻看她的日记时,原先对她的看法便逐渐地淡漠了。她说她很孤独,虽然身边有很多人,但没有人可以交心;她说她很想学习好,但找不到力所能及的方法;她好像看过不少世界名著,因为她在日记中给那些书中的人物写信。我越看越感觉到,在她高傲冷漠的个表下,其实有一颗非常易感的心。

    就在我合上日记的时候,抬头发现王银鹏正站在前面看着我。我想说点什么,但又不知怎么说。我本想做件事情让她讨厌我的,但现在我不想让她讨厌了。

    王银鹏轻启玉唇,说了一句很不着边的话:“你喜欢这个本子吗?”我说:“啊。”银鹏说:“那就送给你了。”说完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平静得就像那只是一个本子一样。

    我的心被震憾了,这是多么广阔的胸怀呀!除了她,我想没有几个人可以做得到。于是我不再对她心存偏见,开始细心辅导她的功课。渐渐地我发现她这人其实蛮好的,每次只要她先来教室,都会把我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于是,我便逐渐习惯了她冷漠的表情和坚定的语气。

    我每次走进教室的时候都会看到井润,我发现她在那个地方依然过得很开心,对我从她旁边经过竟然毫不在意。我想像她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到哪儿应该都是很快乐的。

    后来又到期中考试了,银鹏信心百倍地说:“这次考试我一定会有一科超过你。”

    “是吗?”我轻蔑地说:“你要是有一科超过我,你要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银鹏说:“这可是你说的。”

    我说:“那要是超不过呢?”银鹏说:“你要什么我给你买什么。”

    银鹏在班里从来没有进过前三十名,而我从来没有出过前三名,所以这样力量悬殊的赌博,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考完试后一个星期,试卷逐渐发下来。银鹏对我说:“你的英语考了多少分?”我说:“84。”银鹏咯咯咯地笑了,把她的英语试卷放在我面前,我一看上面写着“85”差一点就要晕倒了。

    我太大意了,她的其他学科都不好,但是英语真的很棒的。

    该到兑现赌约的时候了,她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呢?只听银鹏说:“我也不需要你给我做什么,帮我买一些零食吧。”然后拿出笔开始写单,写完后交给我。我一看乐了,上面写着:“一块蛋糕两瓶牛奶三根火腿四个鸡蛋五个鸭梨六瓶雪碧”从一一直写到十,整整四十五件东西。

    我没办法,只好去买。当我提着一大包东西回来的时候,那个星期的生活费已经只剩下两块钱了。回来后银鹏把零食分给周围的同学,大家吃得很开心,我却在想这个星期该怎么过。

    向朋友借钱吧,明知道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想想算了,谁让我自己大意轻敌呢?用那两块钱买了一包桂花糖,计算着如果每天吃九颗,应该会撑过一个星期的。

    谁知当我提着桂花糖走向座位的时候,被银鹏发现了。她高兴地说:“这糖不错。”然后接过来撕开,分给周围的同学,顷刻间,一包糖便见底了。

    我生气了,对她说:“你知不知道那是我一星期的口粮啊!”她很惊讶:“真的啊?那太对不起了!”然后说:“别担心,你这星期的饭我管了!”

    她说得很豪爽,其实我就知道她是成心的。

    那一星期我跟银鹏一起吃饭,不管到哪个餐厅都会引来很多人观看,很快学校里便有了关于我们的传言。

    自从和她一起出现在学校餐厅之后,我发现很多人看我的眼光开始改变。我的一些朋友也渐渐跟我疏远,我正一点点滑向孤独的深渊。

    下一个星期我拿到生活费后,便不再和银鹏一起吃饭,但她照样叫我。我每次都说还有题目没做完,她也不勉强,但每次都会给我带回很多零食。

    我开始盼望着期末,因为我已经无力改变这种状况了。期末之后我们便会升入高二,到那时学校会重新分班,我的班级里将不会再有银鹏,井润,或者位丽,一切都会有一个新的开始。